剛剛注冊完拳手身份，大步踏入天空競技場時，幻月豪情萬丈。
以前，他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宅男。
但在筑夢的影響下，開始日復一日的鍛煉后，他的身體狀態和精神面貌都迅速改變。
最后在狂亂時代的全球生存大賽上，他驗收了自己數月以來努力的成果——
千里獨行，追擊許夢，獵殺巨獸！
最終成功獲得了狩獵大師稱號。
對他來說，這一次的挑戰，最大的收獲不是許夢獎勵的20萬，也不是頒獎儀式上的露臉。
而是自信心得到了極大增強！
——能在數百萬人參與、數萬人直接競爭的比賽中，成為最終勝利者，這對信心的強化極其驚人。
在掌聲中走下頒獎臺時，幻月昂首挺胸，無比確信自己擁有游戲上的才能。
在這種信心的影響下，當許夢宣布首位登上100層的玩家獎勵一臺全息顯示裝置時，他毫不猶豫地放出豪言壯語：
“天空競技場100層，輕松拿捏！”
要不是還有最后的理性在，他差點就說“不到100層不下播”了。
雖然沒這么說，卻也在房管和水友們的攛掇下，定下了“7天沖擊100層”的目標。
帶著這份自信，他踏上了位于二層的擂臺。
——天空競技場雖然外觀是座塔，但內部空間非常寬敞，幻月剛走進去時，幾乎要以為這是一座綜合性商場。
各種小吃、紀念品、體育用品、武道家周邊琳瑯滿目。
在服務點注冊完身份，拿到身份卡和地圖后，又發現這里甚至有飯店、醫療、服裝、住宿、武館……等等場地。
可以說應有盡有。
不過第一波跑來的玩家，都不是來逛商場的。
幻月也沒有停留，迅速跑上二層。
二層開始，就是類似斗獸場的環境。
一圈圈臺階一樣的環形觀戰位，從低到高疊起九層，圍著中心位置的擂臺。
擂臺之上，八塊大屏幕圍成一圈，播放著實時比賽畫面。
幻月拿出身份卡，選擇出戰。
系統瞬間為他匹配到對手。
他看著1分鐘倒計時，連忙從觀戰臺跑下來，跳上擂臺。
他的對手也很快出現。
裁判看看兩位選手，確定都沒問題后，立刻手臂一揮：“比賽開始！”
10層以下，都是菜雞互啄。
裁判都沒分配多少算力，行為邏輯非常單一。
比賽開始后，幻月和對手左看右看，誰也沒動手。
他們都在等“玩法教學”跳出來。
但等了足足一分鐘，教學沒有跳出來，裁判卻先說話了——
“消極比賽。”
“10秒倒計時后仍舊消極比賽，雙方全部淘汰。”
“？！”幻月立刻緊張起來，硬著頭皮跑向對手。
對手也差不多。
幻月現實中沒有打架經驗，只能回憶著電影里看到的畫面，抬起雙臂豎在胸前防御。
但他的格斗抱架十分不標準，防御效果堪憂。
更不要提，他的對手完全不講武德——
直接一腳踹在他肚子上！
“！！”幻月肚子一痛，下意識彎腰去保護。
對手看到空擋，掄起兩條胳膊就是一頓王八拳！
一頓烏拉烏拉，幻月的角色接連陷入硬直，血量節節下降——同時身上也好痛！
幾乎毫無反抗之力，就被錘倒在擂臺上。
裁判宣布勝負的時候，他人都還是懵的。
被裁判推著離開擂臺后，對手還急匆匆跑過來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兒吧？”
道歉之余，也有些抱怨：“我以為你很厲害……”
“沒想到這么不經打。”
幻月本來還在揉著挨打的部位，聞言立刻停下手來，滿臉問號地看向這家伙。
——雖然體感同步服的刺激不至于受傷，但該痛還是會痛的。
他懷疑這哥們在陰陽他！
可惜他還在直播，只能豁達地說：“沒事，比賽嘛，愿賭服輸。”
可對方的下一句話，就讓他徹底繃不住了：“那我可以跟你合個照嗎？我是你老粉絲了！”
幻月無語良久，還是嘆息一聲道：“算了，來吧來吧。”
這場比賽，宣告了幻月苦難的開始。
他在人間煉獄中學到了射擊，在狂亂時代中學到了冷兵器廝殺。
——真正實戰起來，好不好用另說，至少是會用，并且打起來不會慌亂了。
但徒手搏擊……
就完全是另一碼事了！
幾乎是從零開始。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的對手，大部分也是從零開始。
除了像龍城飛將這種現實中肉搏經驗豐富，抱架、反應、距離把握都非常嫻熟的人，迅速脫穎而出沖過底層。
大部分玩家打起來，都跟小混混廝打一樣，純純打爛架。
體感同步服也抹平了玩家身體素質的差異，這讓幻月打起來基本做到了勝負五五開。
就是穿著體感同步服打，越打越痛。
打到后面，疼得齜牙咧嘴。
他不得不切換操作模式，試了試觸覺手套操作和PC操作。
結果打起來更離譜——
觸覺手套移動要占用一只手，操作靈活性大大降低，得不償失。
PC靈活性倒是拉滿了，但操作非常繁瑣。
攻擊有上下左右四個角度，對應四種組合鍵；防御也同樣是上下左右四個角度，也是四種組合鍵。
更離譜的是：這些動作都是固定動作。
面對觸覺手套玩家和PC玩家還行，面對體感同步服玩家，完全擋不住。
——體感同步服是追蹤玩家身體動作的，熟悉PC防御動作后，完全可以從防御的空隙中穿過，擊中對手身體。
甚至可以蹲下，攻擊對手下盤。
幻月嘗試PC操作的時候，就被一個粉絲抓住雙腿，將角色掀翻在地。
跟著就是一通狂踢。
PC當然也能蹲下，但蹲下攻擊攻擊方向，這操作就真的有點繁瑣了。
攻擊距離也很難把握。
有時候覺得自己能打中，最后卻差一點點。
而這一點點距離，經常就是勝負的分界線。
嘗試幾場后，幻月還是換回了體感同步服，繼續鏖戰。
同一時間進行匹配，想要上臺暴打他的粉絲，和臺下圍觀他被暴打的粉絲也越來越多。
這讓他感覺每向上一層，氣氛都更熱鬧一些。
社死的感覺也更強烈一些。
——在直播間被暴打，和在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被暴打，感覺畢竟不同！
好在筑夢還有一點人文關懷：
贏了能升一層，輸了卻不會降低樓層。
靠著這個機制，幻月雖然勝負對半開，樓層卻一層層升了上去。
這多少給了他一點盼頭。
直到沖上第50層。
規則，改變了——
50層以上，再打輸就要降樓層了！
而且到了50層，似乎進入了一個更大的玩家池子，能排到的粉絲大大減少了。
但這并不是一個好消息。
因為他新遇到的對手，比之前的粉絲還要無下限！
他排到的第一個對手，上來就是一記撩陰腿！
直接就給幻月踢蒙了。
倒不是因為痛——許夢這點細節還是有留意到的。
但“被踢到”的感覺還是有的！
加上逼真的視覺輔助，還是讓他產生了明顯的幻痛，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就伸下去保護了。
結果腦袋毫無防備，被對手一腳踢中！
當場被KO！
比賽結束后，觀眾席上的水友們狂笑不止。
幻月卻感覺受到了心理創傷。
他又堅持著鏖戰了二十多場，有勝有負，樓層卻始終停留在五十一二層。
“7天上100層”的目標，眼瞅著越來越遠。
水友雖然幸災樂禍，但看到他真的開始感到挫敗、心情低落時，又七嘴八舌地給他出主意——
“學點陰招啊！踢襠、戳眼！”
“你不要放棄啊主播，現在不一口氣沖上去，過一陣子就更不可能了！”
“要不你去看看高手們怎么打，學習一下思路？”
幻月看著水友們的彈幕，突然覺得極有道理。
加上他也確實累了，就順水推舟，跑去了72層看更高水平的對決。
坐電梯登上72層的時候，水友們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快來快來！龍城飛將和NPC拳手對決！龍城飛將1.3倍的賠率，穩賺不賠！”橘子果汁也在這里，并且開口就邀請幻月賭一把。
“還能押注？”
幻月一直在擂臺上跟人對打，完全不知道這個機制。
“對啊！快來不及了！把你身份卡拿出來，抓點緊！”
幻月找了個位置坐下，依言拿出身份卡。
這張身份卡，就像一塊小型面板。
上面不僅有出戰、應戰、約戰選項，還有個人信息、錢包和道具。
個人信息除了數字ID，最關鍵的就是當前層數和歷史最高層數。
幻月當前層數是50，歷史最高層數是57。
打開錢包一看，余額只有500。
“我就500點，壓龍城飛將嗎？”他問橘子果汁。
“500點，你買什么了嗎？”
“沒有啊。”幻月不解，“為什么這么說？”
“沒買的話，所有額度換完，你應該有3000點才對！”
“額度？”幻月更困惑了。
幻月的反應讓橘子果汁意識到，他完全沒關注這方面。
于是快速為他解釋——
蔓生都會的通用貨幣是信用點數。
這座虛擬城市里，除了交通免費，剩下的大部分商品和服務都要花信用點數來購買。
大家剛來蔓生都會，信用點數都是0。
不過筑夢開放了現金充值渠道，也開放了《霜雪計劃》金幣和《戰爭之王》債券的兌換渠道。
只是這三種方式都有額度上限——
每個月，每種渠道可以獲得1000點。
可以退款，但不能反向兌換成現金。
《霜雪計劃》金幣來得最輕松，兌換比例也最夸張——
換完1000信用點數，需要100萬金幣。
看上去很多，但實際上《霜雪計劃》福利給得很足。
除非剛抽了新角色要養，不然老玩家背包里輕輕松松就能攢個上千萬金幣。
新玩家攢不起來，刷個四五天金幣副本，也能湊夠。
反而是最輕松的一個。
《戰爭之王》的兌換比例是100:1。
10萬債券不多不少。
不去打牌的話，大概是贏20把或者輸40把的收入。
最后是氪金渠道，10:1。
1000點額度用光，需要100塊。
就性價比來說，著實不怎么高。
大家都猜測，許夢搞這個氪金渠道出來，應該不是為了賺玩家的錢。
因為玩家們可以用游戲貨幣換信用點。
只有之前沒玩過筑夢游戲，單純來湊熱鬧的路人網友，才需要氪金買信用點。
虛擬城市開放后，這樣的網友非常多。
服務器成本問題不得不考慮。
所以許夢設置了這個特殊的信用點兌換方式。
這樣一來，湊熱鬧的網友們如果想要消費，只有兩個選擇：要么氪金，要么去玩《霜雪計劃》或《戰爭之王》，變成筑夢的玩家。
這樣一來，服務器的錢就不算白花了。
天空競技場的押注，則是第四種賺信用點手段——
50層以上的比賽，觀眾可以押注選手。
選手失敗，賭注賠光光。
選手獲勝，則依據賠率獲得收益。
眼光和運氣夠好的話，一夜暴富也不是夢！
——當然，信用點再多也換不成錢，賭神也只能在蔓生都會里風光。
橘子果汁最后總結：“所以快壓龍城飛將！他勝率賊高！”
“前面50層各種連勝，從20層直接跳到了36層！50層之后才不再跳段。”
“這次還是NPC對手，穩賺不賠啊！”
幻月查看錢包記錄，也發現了500點數的來源——
天空競技場前50層，每10層給100點。
感慨了一句摳門后，他麻利地把3000點額度給換滿。
之后卻沒有像橘子果汁說的那樣，全部押注龍城飛將，而是小壓了200點湊熱鬧。
倒計時結束，比賽開始。
龍城飛將的對手，是一位女性NPC。
那女性NPC兩掌向前一伸，掌心一向里、一向外，兩腳一擺一扣，就來了個經典的[單換掌]起手式。
幻月腦袋一歪，表情立刻就不對勁兒了。
“這什么玩意兒？”
“八卦掌？？”
“這玩意兒真能上擂臺？？”
觀眾席上也響起大片議論的聲音，顯然都跟幻月想法相近。
很快，這位NPC妹子就用行動向所有人證明了一件事——
現實中能不能上擂臺不知道。
但是游戲里，絕對可以！
龍城飛將的打法，可以清楚看到散打的路子，非常寫實。
進攻防御進退有度，距離把握也相當精準。
但對面的NPC，力量不輸于他，身法還比他快！
身姿矯健地繞著龍城飛將，邊轉邊打！
不到半分鐘，龍城飛將就把自己轉得有點暈，一記角度扭曲的猛烈出拳，成功砸飛了自己的VR眼鏡。
在他的直播間里，觀眾們同時聽到響亮的“咔嚓”聲！
失去視野的結果不用多說。
——龍城飛將就這么降回了71層。
還損失了一臺VR眼鏡。
不過他作為一個團隊指揮官，早就做好了應對意外情況的準備，馬上就換上備用的VR眼鏡繼續鏖戰。
幻月跟著下去71層繼續學習經驗。
橘子果汁則哀嚎著自己的2800點信用點被清空，一朝回到解放前。
整個人都欲哭無淚。
之后幾場，龍城飛將的對手都是幻月能看得懂的——要么是技術好的玩家，要么是練現代搏擊的NPC。
幻月只看了幾場就發現：
70層的戰斗，和50層以下完全是兩個概念！
50層以下，不論玩家還是NPC，都是街頭打爛架的水平。
只有接近50層，才勉強達到搏擊愛好者水平。
打起來很容易就會變成互相掄王八拳。
但到了70層左右，幻月連看好幾場，發現參賽雙方打得都很有章法，觀賞性高了一大截。
——甚至比現實中的格斗比賽都好看！
幻月仔細看了半天，發現了這里面的秘密——
速度！
筑夢給拳手和NPC降速了！
現實中的頂尖格斗比賽，拳手進攻時拳速驚人，需要用高速攝像機拍攝，再以慢鏡頭的形式放出，觀眾們才能看清細節。
這導致進攻的瞬間，總是迅捷而致命。
在觀眾們反應過來的瞬間，戰斗就結束了。
極難打出電影中那種你來我往、拳拳到肉打半天的精彩場面。
但筑夢限制了建模的最大移動速度。
不論是龍城飛將的全力出拳，還是那個女NPC讓人眼花繚亂的八卦掌，實際上的速度，都比現實中慢一點。
這慢的一點，就讓戰斗的雙方能反應過來，更好地做出招架或躲閃。
加上受擊后角色也只會“扣血”和“僵直”，被一擊KO的概率大大降低。
在這多重因素影響下，戰斗的觀賞性得到了巨幅提高！
參悟到這一點后，幻月立刻興奮起來：
“我懂了！”
“？”橘子果汁還在心疼自己的信用點，聞言反問道，“你懂什么了？”
“修煉秘籍！！”幻月站起身來，“我知道怎么才能變強，提高勝率，沖上100層了！”
“什么秘籍？”橘子果汁又問。
“不要靠直覺亂打！不要害怕攻擊！要睜大眼睛，看清楚對手的出招！”
“所有人的攻擊速度都被減慢了，只要冷靜下來，就可以反應過來！”
“心態才是關鍵！”
之后他不顧橘子果汁困惑的眼神，迅速回到50層，重新開始匹配比賽。
匹配到對手，再次走向擂臺時，幻月還酷酷地對水友們說了一句：
“我已經完全懂了！”
三十分鐘后，幻月被對手一拳砸在肚子上，電流刺激下腹部肌肉猛地一陣緊縮。
疼得他齜牙咧嘴！
血量隨之扣空，再次敗下陣來。
這讓他終于忍不住破口大罵：“玩你媽！”
“爺不玩了！！”
他的思路沒問題。
但是他的身體跟不上。
他從沒像現在這樣深刻地感受到——
腦子懂了，和身體懂了，是截然不同的兩碼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