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鵝的知名度不用說了。
它的流量是國內互聯網企業最多的,它的發展蔓延速度是最快的。
在今年最新的統計里,企鵝門戶網站的訪問量超越新浪、網易、搜狐,成為國內第一門戶,企鵝游戲在二季度的營收首次超越盛大,成為新的游戲之王,企鵝的市值突破2500億港元,成為繼谷歌、亞馬遜之后的全球第三大互聯網公司。
許多來華夏考察互聯網發展的外國人,他們的最后一站往往都會往南飛,目標就是坐落于鵬城的企鵝。
百曉生只是一家小小的職場平臺,俞興只是一個小小的草根創業者。
饒是如此,俞興在百曉生發展之初也必須感受來自企鵝的陰影。
“如果企鵝要做你這樣的項目,那你要怎么辦”,這是許多創業者在這兩年需要頻繁面對的詢問。
——企鵝有立場。
因為這樣精巧的定位,百曉生反而借助企鵝八爪魚式發展的威脅,成功打動投資人徐欣,讓她認同了垂直細分的方向具有可行性。
當然,如此蓬勃發展的巨頭,如此不斷征服其它行業的互聯網公司,它距離‘茍日的’也不遠了。
俞興瞧見對于百曉生的報道,腦子里浮現的就是那篇刊登于《計算機世界》封面的頭條文章,名為‘茍日的企鵝’。
以及,在那之后又爆發的3Q大戰。
這兩件事都很震驚業界。
只是,這些仍舊只是停止在輿論層面,而沒有對企鵝實質的商業運轉構成威脅。
俞興由此及彼,又想到之前的打算,先趁著移動化浪潮來做一款通訊軟件,但自己勢單力薄,就如同歷史上的米聊一樣肯定干不過企鵝,但可以把它賣給阿里,反手再從做空企鵝中盈利。
至于能不能憑借這一小段時間差直接打贏企鵝……
移動浪潮確實有閃過的機會,但雷君搞的米聊失敗了,新浪依托微博的資源做出的微聊沒什么浪花,網易和電信聯手的競品更幾乎沒人知道……
企鵝的實力強勁,在它賴以發家的核心賽道自然也擁有太多的優勢。
就是不知道,真能按照設想的制造出利空條件,阿里又能搞出什么樣。
俞興最近的心思一直在百曉生的新業務之上,冷不丁看到企鵝的報道,只覺心里又蠢蠢欲動起來,這樣干一票,應該就能退休了吧。
但他動念之間忽然想到了實現個人財富自由又繼續折騰的畢勝,雖然活比較糙,可是,這個精神……
俞興浮想聯翩。
呂海穎見師兄在思考,沒有出聲打擾,等到瞧見筆記本屏幕都彈出廣告了,師兄還沒動靜,忍不住“咳”了一聲。
俞興“攪他個天翻地覆”的情緒被打斷,只嘆道:“山雨欲來啊。”
“嗯。”呂海穎凝重的贊同,“山雨欲來。”
俞興搖頭道:“我們說的不是一回事。”
呂海穎不解:“?”
“這還行吧。”俞興再搖頭,指了指屏幕上的報道,“不是很新奇的論調,就是占據道德高點,也不是很出色的扣帽子,就是破壞商業環境,同樣不是什么難理解的屁股,就是應該老實接受荼毒唄。”
他總結道:“四個字,咱們屬于非法揭露。”
呂海穎忍不住笑道:“師兄,你這總結的挺到位,這就不管它了?企鵝的名聲也不是很好,我看好些個公司對它怨言也挺重的。”
俞興搖頭道:“咱們做平臺的,既然能說別人,自然也得允許別人說自己。”
呂海穎由衷的點頭,師兄氣度真大。
俞興又沉吟道:“等它再發酵發酵,別急,有機會的。”
呂海穎心中盛贊,師兄就是愛憎分明。
她猶豫兩秒,說道:“那我就用我的號在論壇里簡單回應回應?就用師兄剛才的話?”
“不用,企鵝的體量太大,你這樣回應頂多是兩家之爭。”俞興說著自己的想法,“我們平臺的本職畢竟只是職場社交,這種冷處理就好,真要分出點東西出來,那得有更具中立角度的媒體來干,你別急,也別慌,不要人家一指責,你就想著自證,這是很被動的。”
他繼續說道:“我們的當務之急仍然是把招聘業務構建好,打通公司的收支循環,然后再拿到機構們的第二筆錢,繼續推動我們的業務體量,這些能夠做完,我們這個公司的存活幾率才算大大增加。”
呂海穎見師兄真的很鎮定,心里難免的慌亂徹底消散,因為孔惠琳曾經在企鵝任職,這家國內巨頭的門戶網站還曾正面報道過百曉生,但冷不丁的這樣給個“起底”,她是真的坐不住。
辦公室重新恢復安靜。
俞興拿著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琢磨著到底怎么摻上一腳,再不濟,等到《計算機世界》仍舊基于業界情況而忍無可忍的時候,百曉生跟著同步發布,也算小小的出口氣。
問題在于,他不太滿足于僅僅是出氣,更多的還是考慮如何扒拉最大的利益。
如果想制造做空企鵝的條件,那得先有些能用的資源和資金。
這次做空嘉漢林業的錢不知道夠不夠,就算夠,它也需要劃一部分作為百曉生發展的備用。
阿里的支付寶股權應該已經轉移了吧?
再怎么算,到今年年底也應該動手了。
俞興提筆在本子上寫下了日期,“2009.12”,又寫下了名字,“阿里”,然后,他想了想,又寫了一個名字,“雅虎”。
他最初的考慮是由百曉生來暴露阿里支付寶的問題,順便再拉一波用戶流量,這樣不用出動過山峰,只要悄悄建倉就行。
可是,百曉生這樣確實太招恨了。
現在想想,還是用過山峰吧,如果能成功做空嘉漢林業,繼芬眾傳媒之后第二次得手,這樣一個空頭應該也算有些名氣和信用了。
而且,阿里的這個事壓根不用調研,只要過山峰放出消息,不管雅虎還是阿里這種上市公司都必然要給出說明,屆時自然由它們自己完成調研結論,給出這次做空的籌碼。
只是,阿里的電商基本盤很穩,股價必然會反彈的很快,只能小吃一波吧。
俞興確定了大概時間,打算等到12月再給阿里挑個良辰吉日,這樣的話,阿里先撥款,自己籌備狙擊企鵝的資金,接著做出軟件,砸錢推廣,如果到時能看到贏的機會,那就自己接著做,如果看不到機會,那就讓阿里接盤,再借著阿里入場的消息做空企鵝。
他沉著心思的思考一會,伸手把本子上的這一頁撕得稀碎,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工作之中。
到了這天晚上,俞興把小英喊來了辦公室,通知她要對阿里和雅虎做一做準備工作。
“啊?”劉琬英很吃驚,“不是企鵝的網站在報道你嗎?怎么轉頭要做阿里的工作?且不說,阿里和雅虎這種公司的風險……”
“企鵝的事不急,阿里的事很急。”俞興倚著辦公桌,拍了拍電腦屏幕的背面,嚴肅的說道,“我現在有消息,阿里的支付寶股權被轉移了,然后,我翻閱了雅虎和阿里的近期公告,壓根沒瞧見這條消息。”
劉琬英更吃驚了。
她腦海中電光火石之間涌出很多念頭,但轉瞬又被阿里和雅虎的名頭所壓下,遲疑道:“你的什么消息?靠譜嗎?不至于吧,它倆都是上市公司啊,這種資產……”
劉琬英搖了搖頭:“假消息吧,這,這怎么可能?”
這個消息太難以置信。
支付寶是國內市場份額最多的在線支付工具,除了阿里自己的業務,它已經深入到電商的各個領域,像京東、當當、亞馬遜等公司現在都有接口。
如此重要的資產轉移,怎么可能不進行公告?
劉琬英下意識的給了一個粗糙的估值,就現在這一刻而言,單單支付寶這個工具就至少價值個10億美元,更不用提它未來的增長空間。
所以,她很難相信俞老板有這樣的消息源。
劉琬英看著一臉認真的俞興,沉吟道:“你打開電腦,給我看看消息。”
俞興搖頭:“已經刪了,我擔心被公司里的其他人看到。”
劉琬英再問:“那給出這個消息的是誰?”
俞興模糊的說道:“某位前高層,我們也不是正式的聊這個事,就是聊著聊著聊到了,本來是在聊垂直電商,聊京東的B2C,聊京東的支付工具,然后,我聊到了國內在醞釀的支付牌照,上面從05年就在討論這個事,討論第三方支付公司里的中資外資控股比例。”
“我們出現了一些觀點上的分歧,他說,國內的支付牌照不可能排除外資,因為很多公司都有,像企鵝也是,而且,企鵝的財付通有一定的市場份額。”
“我說,這種意義是不一樣的,是沒法相互比較的,因為,支付寶占據的市場太多,壓根沒法用別的公司來衡量,所以,這必然是它的隱患。”
俞興說到這里攤了攤手:“然后,我就說了,肯定得設立國內公司再進行操作,最后就是他的已經在做的消息。”
劉琬英聽著這么一連串的描述,忍不住說道:“他腦子有病嗎?”
俞興再攤手。
隨即,給了個具有指向性的線索:“我就不說他的名字了,他以前是很高的高管,現在媳婦還在阿里呢,嗯,他媳婦好像就要去負責支付寶了。”
劉琬英腦海里認真的串了串線索,納悶道:“你是怎么能和孫同宇聊上的?你倆哪挨哪了?”
孫同宇是原來的淘寶總裁,但現在已經離職,內里情況據說是路線與馬伝不合。
“很高的高管”、“媳婦在阿里”、“要去負責支付寶”……
劉琬英對阿里這家巨頭里的高管比較熟悉,很容易就猜到了幕后之人。
俞興面露驚訝,抬手指了指小英:“你這……”
“我這,我這,我這怎么啦?”劉琬英搖搖頭,“你以為很難猜嗎?但這種消息以這樣的方式獲得……哎,只能說,你天生就是個百曉生吧。”
俞興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又回答了上面的問題:“我在垂直電商方面還是有一些認知的,和誰都能聊,馬伝來了,我也能聊啊。”
劉琬英相信了這樣的邏輯鏈條。
她在辦公室里踱步,許久之后說道:“我們可以再看看,看看這兩家到底會不會公布消息。”
“這種事最終是藏不住的。”俞興說道,“我們需要趁著它們隱藏的這段時間獲利,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嘉漢林業的錢撥出來。”
劉琬英認可這個時間段,緩緩說道:“雅虎在05年投資了阿里,我記得之前披露的消息,阿里集團旗下的資產變動都得通過董事會或者股東會的批準,那個金額好像是超過1000萬美元,支付寶絕對超過這個線。”
俞興點點頭:“我感覺這件事大概率是真的,因為是牽扯到支付牌照,現在規定沒出來,它得先準備,如果規定出來,到時候反而更難處理,現在屬于生米煮成熟飯,不用處理支付寶與支付牌照的問題,只需要處理輿論、股東與市場,也算是抓大放小了。”
劉琬英眼睛一亮,這樣很能說得通,阿里這樣做肯定會招來批評,但相較于支付寶的控制權和支付牌照的順利下發,別的都是次要矛盾。
她又在辦公室轉了兩圈,同意道:“那就看嘉漢林業什么時候給錢,如果那時候還沒有公告,這值得我們用一部分資金賭一賭。”
“把我的那部分錢扣掉百曉生的融資需要,剩下的全押上去。”俞興給出明確的方針。
劉琬英皺了皺眉:“邏輯上是通的,就是這個消息真偽……恐怕很難有多方的交叉印證。”
俞興簡潔的說道:“賭嘛。”
劉琬英問道:“賭輸了呢?”
“你那里不是還要留一部分嗎?”俞興笑道。
劉琬英無語。
良久之后,她嘆道:“這是真的內幕消息啊,只是,如果過山峰依著這條消息做空了阿里,你這次的聊天會不會被懷疑?”
“很普通的聊天,我也沒表現出異樣,又接著聊了不少。”俞興微微搖頭,“誰能想到過山峰背后是一個普通創業者呢,這種事肯定還有經手人,值得冒險。”
劉琬英點了點頭,沒想到過山峰的第三個做空目標如此猝不及防的涌現在面前。
俞興呼了一口氣,覺得這個事過去了,宣布道:“談談企鵝吧,它也是咱們的做空目標。”
劉琬英有一瞬間的茫然與恍惚,嗯?
第四個是這樣更猝不及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