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怪談  第461章 能,醫死人

類別: 歷史 | 兩晉隋唐 | 北齊怪談 | 歷史系之狼   作者:歷史系之狼  書名:北齊怪談  更新時間:2025-02-23
 
周,洋川郡。

天子的車駕從南鄉一路往西,速度極慢,走了這么久,才勉強到達洋川郡的地界。

斥候們往來依舊頻繁。

宇文孝伯早就被斥候的書信給淹了,從外頭傳來的消息那是一個比一個勁爆,有真有假,自從劉桃子出兵之后,整個天下局勢就開始變得極為混亂,并且大有持續的模樣,不見緩和。

可無論外頭的情況混亂到了什么地步,是劉桃子進軍關中,還是陳人大將叛逃,宇文孝伯都不在意。

他當下在意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皇帝宇文邕的情況。

在老太醫逃離之后,宇文孝伯又派人從附近召來了幾個有名的醫者,宇文孝佰看得出他們心里的抗拒,可他們文不敢不從。

宇文孝伯騎著馬,聾拉著腦袋,眼晴都有些睜不開。

他當真是太疲憊了。

眼皮是那么的沉重,腦海里喻喻作響。

皇帝發病愈發的頻繁,夜里常常驚醒,而宇文孝伯又必須陪在皇帝身邊。

加上這趕路,接收各地的情報,宇文孝伯都快要扛不住了。

就在宇文孝伯昏昏沉沉的時候,耳邊再次傳出侍者的尖叫聲。

「國公!!國公!!」

宇文孝伯驚醒,「怎,怎么...」

他再次跳下馬來,讓楊素護衛左右,自己則沖進了車架內。

皇帝的虛弱已經不必多說,宇文孝伯跟宇文邕是多年的好友,他從未見過皇帝如此虛弱的模樣。

宇文邕已經瘦的不成人形了,就像是一層皮裹在骨頭上,渾身沒有半點肉,

身上無端的出現了許多恐怖的傷口,胡須和頭發都掉落的厲害..:.醫者們束手無策!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疾病,更無法理解這到底是什么引起的,當下宇文邕的病情,跟任何一本醫書的記載都不符合,找不到一個先例,也沒有人能看得出他到底是什么病,醫者們已經絕望了,知趣的已經準備留下家書,坦然赴死了。

宇文邕艱難的睜開雙眼,他用手指著宇文孝伯,似是想要說些什么。

宇文孝伯急忙推開了前頭的醫者,跪坐在他的身邊。

「陛下。」

宇文孝伯說看,眼淚再次滑落。

宇文邕虛弱無比,他根本就無法開口,無法表達自己的想法。

就在這個時候,張賓匆匆沖進屋內。

他看著如此虛弱的皇帝,眼里卻沒有多少擔憂,他走上前來,裝模作樣的探查了下皇帝的情況。

「嗯,體內的污氣都已經排干凈了....接下來,只要服用了仙丹,而后以素食來滋養,陛下就能痊愈了!」

遠處的醫者們面面相靚。

他們并非是老太醫,也沒有資格在張賓面前開口駁斥什么,可在這里的每一個醫者都知道,皇帝是要不行了。

張賓再次拿出了他那仙丹。

張賓也有自己的苦惱。

仙丹快吃完了。

這種仙丹的煉制工藝是很復雜的,張賓以及師兄弟們連著煉制了很久,才得到了這么多,其中還出現了傷亡,過去皇帝都是按著月來服用仙丹的,可最近皇帝服用仙丹的頻率越來越高,幾乎達到了每天一粒的地步,仙丹的儲備頓時就不夠用了。

張賓也有不解,詢問了其余的道士們,他們猜測這是皇帝即將完成蛻變,化身天人,張賓覺得很有道理,故而也是毫不吝薔的喂食。

看來,得想辦法再弄一些仙丹過來。

張賓心里默默想看,卻文開始喂皇帝服用金丹。

宇文孝伯站在一旁,臉色肅穆。

「張君,且勿要急著喂。」

張賓一愣,看向了宇文孝伯,「國公,有何吩咐?」

「自從太醫離開之后,陛下便不曾清醒過了,口不能言,身不能動,情況越來越惡劣,還不如當初....這是什么緣故?」

張賓趕忙解釋道:「這正是說明陛下距離康復不遠了,先前陛下之疾,乃是惡氣污氣堵于胸而不得發,今污穢竟出,可修得天人身......」

這幫人干別的不行,但是各個都能說會道,經過他這么一番解釋,宇文孝伯都不知該怎么辦。

皇帝的病情不斷惡化是真的,可皇帝自己想吃仙丹也是吃的。

他一時間都不知該怎么抉擇。

遲疑了許久,宇文孝伯還是只能聽從張賓了。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幾個醫者都束手無策,跟自己稟告情況的時候都直哆嗦,或許張賓真的能救皇帝呢?

張賓倒是格外的自信。

他看著奄奄一息的皇帝,「此仙丹的成效,乃是我親眼見過的,您完全不必擔心..」

隨著那一粒金丹吞入腹,宇文邕終于睜開了雙眼,可惜他咽不下去,張賓就得幫著他來咽。

耗費了老大的勁,終于讓皇帝吞了下去。

宇文邕瞪圓了雙眼,他的眼里布滿了血絲,臉色變得獰而恐怖。

他想要說些什么,嘴角卻不斷的開始溢血。

他渾身都抖動的厲害。

宇文孝伯再次推開了面前的張賓,剛剛拉住宇文邕的手,宇文邕終于是發出了一聲哀豪。

而后,他渾身松懈,就這么無力的倒在了床榻上,再無動靜。

宇文孝伯的手顫抖著,緩緩握住皇帝的脈搏。

張賓此時被宇文孝伯摔在了地上,他驚的看著皇帝,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手里裝著仙丹的盒子。

「為何....」

宇文孝伯摸索了片刻,他的臉漸漸變得灰白,咬著牙,眼中的神色更是復雜,從悲傷到絕望,又到憤怒。

他緩緩看向了一旁的張賓。

張賓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些什么來,他的聲音也在發抖:「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此仙丹我是看到師傅他們用過,瀕死之人用了,都能活蹦亂跳.....」

「來人啊。」

「將此賊拿下!!!」

宇文孝伯從牙縫里吐出了這句話,申士迅速進入,抓住了張賓,張賓還在辯解,可甲士們卻不在乎這些。

「陛下病重,此賊竟不能治理!」

「堵住其嘴,拖出去看押起來!隨行之道士,也一并抓住,都給我關起來!!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與他們接觸!」

張賓剛要哀嚎,就被堵住了嘴,又被甲士給拖了出去。

遠處的醫者們此刻當真是不知所措亂。

宇文孝伯這才看向了他們,他的臉色同樣有些遲疑。

皇帝駕崩了。

但是現在,這件事還不能傳出去,天下的局勢已經很混亂了,若是這個時候傳出皇帝駕崩的消息,那就徹底完蛋了。

皇帝是病死的,按理來說,這些為皇帝治病的人,都脫不了干系,而且,要保住這個秘密,面前這些醫者也最好消失..:

宇文孝伯遲疑了許久,而后松開了拳頭。

「陛下之事,我不愿降罪于爾等,只是,當下國家大亂,此事需先保密,不可輕傳,我要暫留你們一段時日,等到事情辦妥,而后再放你們離去,爾等皆有家小,勿要因言語而獲重罪..

醫者們怎么不明白宇文孝伯的意思,紛紛跪在地上,「多謝國公!!」

等到眾人都離開之后,宇文孝伯方才將楊素給叫了進來。

此時外頭的楊素已經發現了不妥。

進來之后,看到一動不動,臉上還有血跡的皇帝,也是被嚇了一跳,險些摔在地上。

「陛...」

他正要高呼,又很快反應過來,低著頭,開始默默的流淚。

宇文孝伯擦了擦自己的眼淚,看向了楊素,「楊君,陛下在時,常常跟我夸贊你的才干,稱你有非凡之能,我如今方寸大亂,實在不知該如何作為,請你告知。」

楊素臉上的悲傷之情來的快,消失的也快。

他趕忙起身,開始為宇文孝伯出謀劃策。

「國公,陛下病重之前,曾將國事托付給了齊王,而陛下諸多子嗣,皆被賊人俘獲,當下應當派遣快騎,將事情告知齊王,讓齊王迅速前來,領著陛下到達漢中,而后再告知此事.....」

楊素什么都沒說,但是意思很明確,

盡快跟齊王匯合,讓齊王繼承大統。

宇文孝伯警了眼楊素,楊素卻認真的說道:「國公,當下賊人正在猛攻關中,韋孝寬領兵勸說,關中各州郡不斷淪陷,望風而降,以他們的速度,只怕不出三個月,關中之地便皆歸劉桃子所有了。」

「齊王此刻正在與賊人的軍隊周旋,拖延他們的時日。」

「在這種時候,我們不能再考慮其余太多的東西了,社稷即將滅亡,能拯救天下的人除了齊王還能有誰呢?!」

宇文孝伯點了點頭,「你去操辦這件事吧。」

「唯!!」

楊素迅速離去。

宇文孝伯卻呆滯的坐在了宇文邕的身邊,這位雄才偉略,志向遠大的皇帝,

還沒能來得及完成自己的諸多想法,就倒下了。

宇文孝伯跟宇文邕是同日出生,宇文泰將他撫養在宮中,讓他跟著宇文邕一同長大,兩人就如李生兄弟那般,形影不離,從小玩到大,再長大了一些,就開始一同讀書,一同學習。

宇文邕性格熱情,宇文孝伯為人冷靜,正好互補。

在宇文護執政的那會,宇文孝伯也是借著跟宇文邕一同讀書治經的名義私會,而后商談除國賊的大事。

宇文邕在皇宮里便能與宮外的那些大臣們取得聯系,約定好一同除賊,宇文孝伯是起到了極大的功勞。

宇文邕都不愿意讓他去太遠的地方當官,一直都讓他待在自己的身邊,總是以劉邦和盧縮來比兩人的關系。

比起宇文直宇文憲這些弟弟們,可能宇文孝伯更像是宇文邕的親兄弟。

宇文孝伯擦掉了宇文邕臉上的血污,眼里閃爍著淚光。

回憶起那位熱情,膽大,曾給自己講述非凡志向,要完成大一統,安定天下的英雄模樣,怎么也無法跟眼下這個骨瘦如柴的相貌聯系在一起。

他幫著皇帝合上了雙眼。

重重的嘆息了一聲。

「喉......

長安。

長安至今沒能走出當初的陰影,直到現在,這里還是殘破不堪。

軍士們頻繁的調動,城外的官道上只能看到軍隊,卻看不到正常的行人。

宇文憲就在自家的官署之內,身邊圍繞著諸多的年輕才俊,大家一同商談著對策。

高站在他的身邊,為他出謀劃策,

「大王,岐山,隴東也被韋孝寬所拿下,當下西邊能仰仗的城池已經不多了,倒是在東邊,義川,河北,宜陽等城尚在我們手里,也取得了聯系,發誓不與賊人同污!」

「可這對我們反而是不利的,長安守不住,東邊的城池便斷了后路,早晚要被攻破,韋孝寬之所以對東邊放任不管,卻要猛攻西邊諸多州郡,也是出于這個道理。」

「我們不能再待在長安了,應當往西邊靠攏,諸城之中,我覺得天水是可以暫時進駐的。」

「當下許多地區的官員們都在撤離,可以使一員猛將坐鎮長安,大王親往天水,遏制敵人往西的推進,確保長安以東,以南的州郡能完成撤離.....」

對高的發言,有人認可,有人反對。

宇文憲則是坐在上位,短短時日之內,他似乎都成長了許多,臉上的胡須增加了不少,讓他看起來比以往更加威嚴。

正在眾人爭執不下,開始有些生氣的時候,宇文憲開口叫停了眾人。

「勿要爭吵.....商談便可,何必辱罵?」

眾人這才不敢繼續吵。

宇文憲面對眾人的提議,一時間也是有些遲疑,因為他本人也有不同的想法,可魔下這幾個人,說的好像也都有些道理。

就在他準備公布自己最后判斷的時候,武士走了進來,在宇文憲耳邊說了幾句。

宇文憲瞬間起身,他看向了眾人,「你們且先待在這里...:」

宇文憲以極快的步伐離開了此處,屋內頓時寂靜,大家彼此對視,卻不太敢開口詢問。

唯獨高潁,此刻顯得格外擔憂。

宇文憲走出了大堂,來到了一旁的側屋,一個精疲力竭的騎士看到他,強忍著站起身來,將密信傳達。

其余甲士扶著那騎士離開了此處,宇文憲匆忙打開了文書,只是看了幾眼,臉色大變,呆若木雞。

隔壁大堂之內,氣氛還是格外的寂靜。

眾人都不言語,就在此時,武士走進來,卻是叫走了高潁,讓其余人繼續等候。

這么一來,眾人卻都忍不住了,紛紛開始議論起來。

當高走進了一旁的屋內時,卻看到宇文憲正跪坐在上位,他從不曾見過宇文憲如此慌亂失神的模樣。

宇文憲此刻模樣呆滯,便是高潁走進來了,都沒有什么反應。

高頗暗道不好。

「大王!!」

高開口驚醒了宇文憲,宇文憲看向了高,還不曾開口,卻是眼淚先掉落。

「高君。」

「兄長駕崩了。」

高潁猛地回頭看了下身后,而后快步走到了宇文憲的身邊,「大王,此事尚且不能泄露出去!」

「也不能使人看出端倪!」

「劉賊攻勢極猛,諸將惶恐,兵卒士氣不振,若是得知陛下駕崩,關中即刻大亂,只怕連東邊那些剛剛發誓要抵抗韋孝寬的官員們,都會迅速投降劉賊!」

宇文憲點點頭。

「楊素也是這么說的,這是楊素所寫的文書,他希望我迅速回去,跟兄長會合.....」

「應當如此,應當如此!」

宇文憲再次問道:「可我若是走了,豈不是就將關中拱手讓給劉桃子了嘛?

誰人還能繼續抵抗呢?」

「大王豈能說這樣的話!天下與關中,熟輕敦重?豈能為了一個關中而拋棄整個天下呢?!」

宇文憲艱難的平復自己的情緒,宇文憲跟宇文邕說不上關系有多親近,但是這些時日里,宇文邕對他算是相當不錯,給與他大權,還將最厲害的大將謀臣都派到了他的身邊,如今聽聞兄長駕崩,宇文憲心里甚是悲傷。

可在悲傷之后,卻是如浪潮般的恐懼。

宇文憲從未如此懼怕過,哪怕是長安淪陷的時候,他都沒有害怕。

「好,我們撤,高君,你留守在....”」

「不,我跟大王一同回去,可以讓賀若弼前往天水,在那里阻擊韋孝寬,拖延敵人的速度。」

高潁的態度很堅決,都近乎失禮了。

不過,他也有自己的考慮,大王賢明,在一些事情上非常的老練,但是對另外一些事情就不是那么的擅長了。

簡單點來說,就是跟當初齊國的高一個毛病,心太好,當不了權臣,也搞不來政斗.....這種時候,高潁覺得自己應當陪在大王身邊,幫著他渡過這段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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