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湯面,簡單的水煮面條,放了點秋季新長出來的菠菜葉子,出鍋時澆上了一點用蔥花、醬油、鹽巴、醋等潑成的料汁,吃著咸淡適宜,入口舒適。
夫婦二人似乎餓得狠了,用筷子夾了面條,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
呲溜呲溜的聲響,給人一種吃得十分酣暢的感覺。
妹妹此時也拿了筷子,但只是一根面條一根面條地往口中送,甚至伸手把姐姐的那碗面扒拉到自己跟前,一副防止別人會吃的模樣。
一雙眼睛,時不時地看向茅房的方向,偶爾趁那夫婦二人不注意時,往范靜蘭這一行人身上瞟上一眼。
范靜蘭默默地觀察著這一切,偶爾抬起筷子,夾上些盤子里面還剩下的一點炒合菜中的綠豆芽來吃。
綠豆芽新鮮無比,吃起來脆生生,水靈靈的,帶著十足的清香和微微的甜,頗為美味。
只是范靜蘭此時無心享受飯食的美味,一雙眼睛,頻頻地往茅房的方向看去。
此時的夏明月,已是到了茅房。
碰巧,兩位小姑娘中的姐姐從里面出來,迎面看到夏明月,下意識張嘴想說句話,但一看到遠處棚子里面坐著的妹妹時,只得將張了張的嘴合上,低下了頭。
“你是不是想求救?”夏明月小聲說話,一邊將小姑娘往里拉了拉,“那兩個人,是不是拐子?”
小姑娘十分意外地怔了怔,而后瘋狂點點頭,“是,他們是拐子,求求娘子救救我們姐妹兩個人,求求娘子了!”
顯然是境況十分緊急,小姑娘說話滿是慌張,聲音哽咽,眼中瞬間就泛起了淚花,“娘子若是能救我們姐妹兩個人脫離戶口,我愿做牛做馬,報答娘子!”
基本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夏明月先點了點頭,接著示意小姑娘低聲,又道,“若是想要你們姐妹兩個人得救,你便按我說得來做。”
小姑娘沒有絲毫猶豫,再次用力點頭,“好,我該怎么做?”
“你只在這里待著,無論如何都先別出來……”夏明月在小姑娘的耳邊低語了一番。
“好,我知道了。”小姑娘十分認可夏明月的做法,當下答應下來,卻也不忘記叮囑,“那我妹妹那邊,就全仰仗娘子了。”
“放心。”夏明月輕輕地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
小姑娘得到肯定答復,轉身進了茅房。
夏明月則是從茅房里面出來,在看了看棚子那邊并無任何異樣時,立刻變了臉色,花容失色地喊了起來,“不好了,快來人那,有人掉茅坑里面了!”
踉踉蹌蹌地往棚子那里走,夏明月臉色發白,驚慌失措地大喊,“快來人那,有個小姑娘掉茅坑里面了,再不來人的話,怕是要死人了!”
小姑娘……掉茅坑?
包括店家在內的一眾人,皆是被嚇得不輕。
中年夫婦的臉色也是變了一變,男子更是扔下了手中的筷子,“賤蹄子,這會兒了找這個事兒!”
“也不見得是找事兒,這死丫頭這兩天沒好好吃飯,早起聽著有點咳嗽,臉色也不大好,說不定是不小心掉進去的……”婦人辯駁了一句,“她妹妹還在這兒呢,她不敢。”
鄉下人,為了能給田地里面追肥,會收集泔水和人類的糞便,只在地底下埋下一口大缸,上頭搭個板子,便是簡單的旱廁,這樣的結構,注定了不夠結實,也具有一定的危險性。
“你快去看看!”男子喝了一聲。
“嗯。”婦人應聲,起身快步而去。
見那婦人離去,范靜蘭起了身,到了男子的跟前,“叨擾尊駕。”
男子本就煩躁,現在看到有人搭訕,越發不耐,“何事!”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若是我猜的不錯,你與那婦人,是拐子吧。”范靜蘭笑盈盈道。
“胡說八……”
最后一個字還沒有說出口,男子頓時面色大變。
因為在他的脖子上,已是架上了一把長劍,劍刃鋒利無比,在日頭底下泛著陰森森的光。
范靜蘭稍稍用力,男子的衣領便是被劍刃劃破了一個口子,肌膚露在外面,直接和劍刃接觸,其冰涼觸感,更令人膽戰心驚。
“饒命,女俠饒命!”男子戰戰兢兢,話已是說的結結巴巴起來。
“若想活命,便一五一十地說了實話,否則我就算有心饒你,可手中的長劍便是不長眼的家伙,到時候若是見了血,那便是遲了。”范靜蘭幽幽道了一句。
說話時,范靜蘭仍舊是帶著盈盈的笑意,只是這柳眉倒豎,滿臉寒霜,一雙眼睛中沒有任何情感,皆是令人不寒而栗。
“我說,我說……”男子幾乎沒有片刻遲疑,當下決定和盤托出。
而前去茅房準備查看掉入茅房小姑娘狀況的婦人在察覺到身后棚內的動靜,打算回來幫忙時,原本癱坐在地上,需得銀巧攙扶的夏明月突然伸出了腳。
本就慌張的婦人沒有察覺,被夏明月的腿絆倒,結結實實地摔了一個狗啃泥。
摔得婦人齜牙咧嘴,一張臉甚至被地上的石礫蹭出來了許多血痕,但她顧不得這些,只慌慌張張地爬了起來。
眼看著男子已是被完全控制住,婦人甚至放棄了去幫忙的念頭,轉頭拔腿便要跑。
趕過來幫忙的莊翠幾乎是一個箭步沖了出去,一把拽住了婦人,猛地往回一拉。
婦人踉蹌一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見毫無逃跑的可能時,竟是奔向了男子的身邊,哭喊了起來,“都怨你,都怨你,好端端的,做什么無本的買賣!”
都到了這個份上,竟是還埋怨他?
當初花從這姐妹兩個身上搜出來的銀子去買布料做新衣裳,買胭脂水粉首飾的時候,怎么不說怨他了?
男子啐了一口,惡狠狠地罵了起來,“老子還沒死呢,你再這般號喪,老子就先宰了你!”
婦人不敢再哭嚎打罵,只癱坐在地上,抽抽噎噎,一邊驚恐地看著范靜蘭一行人,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么人,究竟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