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啟言還曾是溫遇之時,為了能在西陲軍發展順利,溫家為他派了不少得力的人手。
這些人手之中,陸啟言挑選了一些用的順手且忠心十足的,一直留在身邊。
陸啟言待人義氣親厚,那些人的忠心從溫家轉移到了陸啟言個人身上,更伴隨著溫家的覆亡,徹底成為了陸啟言的私人暗衛。
陸啟言與這些人出生入死,感情深厚,對這些人頗為放心。
且這些人的身手極佳,能夠保護好夏明月的安全。
夏明月卻是搖了搖頭,“不必,你正是用人的時候,這些人你都帶到身邊,以備不時之需,我到時候多帶上些家丁人手,也就是了。”
“再者,若是我回金丘縣城,范娘子大約也會一并跟著,人手不會少的,到時候肯定還有殷大夫和毛三里同行,一路人這般多,你放心吧。”
范靜蘭與夏明月關系極佳,現如今又與夏云集有了婚約,想來若是夏明月回金丘縣城,必定會一起同行。
如夏明月所說,人手的確不會少。
“嗯。”陸啟言應了一聲。
兩天后陸啟言和夏云集便要啟程,夏明月第二日一大早便開始為兩個人收拾行裝。
當季穿的衣裳,鞋襪,以及當初殷大夫給她的那些用于跌打損傷,頭疼腦熱時的一些藥。
最重要的是,給兩個人帶上一些路上的吃食。
與上次護送使團入京時,要彰顯大周國的風采,彰顯地主之誼,萬事安排妥當的狀況不同,這次他們一眾人皆需快馬加鞭,日夜兼程,途中免不得風餐露宿。
路上需要攜帶的干糧,變得十分重要起來。
可以長期存放,隨吃隨拿,甚至可以臨時燉煮一下,腌制的十分入味且風干程度恰到好處的里脊肉干兒。
十分地道的雜糧煎餅,軟且薄,一張一張疊成方塊,便于攜帶,無論是熱著吃還是涼著吃皆可。
去年秋日里面腌制的芥菜絲,是晾曬七分干的那種,攜帶時不會有湯汁滲出來,便于路上食用,適當補充些許維生素。
壓實且和面時便加了足夠鹽巴等調味品的油炸方便面塊,無論是直接拿上一塊來吃,還是煮上一煮,甚至是隨便拿上一點熱水來浸泡,都可以用來充饑……
最后,夏明月則是炒上了一些炒面。
炒熟的白面粉,干吃也好,拿點水和成柔軟的面團,或者拿熱水沖上一碗熱乎乎的湯,吃起來都極為不錯。
這樣的炒面粉,夏明月從前給陸啟言做過許多次,陸啟言十分喜歡。
且夏明月總是莫名其妙地以為,從前陸啟言身經百戰,但每次皆是能夠平平安安,說不定跟她做的這炒面粉有些關系。
可以說,做些炒面粉,更多的是一種期許,一種心理寄托。
夏明月抿著唇,將所有的東西都打包好。
每一樣東西單獨論起來都不算多,但所有的東西盡數收拾到一起后,堆成了小山一般。
“似乎……”夏明月微微蹙眉,“有些多?”
“娘子的心意,再多都不算多。”陸啟言笑瞇瞇地將所有的東西往馬背上放。
夏云集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這次也就是有些匆忙,若下次再上戰場,姐姐其實還可以再準備多一些呢!”
“胡說。”夏明月拿拳頭輕輕地在夏云集的額頭上敲了一下,“哪里還有下次!”
這次順利協助李君誠登上金衛國國主之位,往后便能兩國和睦,天下太平。
所以,沒有下次。
一定沒有。
這種比兩軍交戰還要兇險十分的事情,一次便是足矣。
“對對對。”夏云集意識到這一點,大力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沒有下次,沒有下次。”
這次,他們一定會順利且圓滿地做好這件事情。
一定!
“這話說的才對。”夏明月揚起了下巴,不自覺地笑了笑,但片刻后卻又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出來,“你們此去,萬事小心,千萬保重。”
“娘子放心。”陸啟言攥著夏明月的手,摩挲了許久,末了輕輕地捏了捏夏明月的手掌心。
此去金衛國,形勢難論,結果未定,只能說是盡全力而為,期許最好的結局。
陸啟言心中也有些復雜且悵然,更有千言萬語想和夏明月說。
想讓她不必擔憂他和夏云集,他們兩個一定會萬分小心,注意安全,盡可能不去冒險。
想交代她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過于勞累,每日要好好吃飯,早早睡覺。
想告訴她可以在京城多呆一段時日,以免邊關起了大戰,也會變得不太平,若是覺得乏味可以多去范家或者賀老太太那坐一坐。
想再好好地抱一抱她,親一親她,讓她知道,他雖然志在四方,但心中也滿滿地裝著她。
想跟她說,等這次事情事情塵埃落定,一定好好陪著她,每日做飯食,去田莊種田種菜,撈魚摘果子……
但這些話太多了,在腦中糾纏在了一起,讓他不知道該從哪句開始說起。
陸啟言喉頭滾動,只能通過捏夏明月掌心的小動作,來向她傳遞她此時堅定無比的信念。
而所有的話,此時也只匯成了一句,“娘子保重。”
陸啟言說這句話時,雙眸的光柔和深邃,似要將夏明月完全包裹一般。
夏明月感受到這真切無比的目光,鼻子忍不住酸了一酸,但為了不讓陸啟言擔憂,只深吸了一口氣,將眼眶之中騰起的霧氣盡數壓制了下去,用力地點了點頭,“嗯。”
而后看向夏云集,“云集也是,千萬保重。”
“姐姐放心。”夏云集將自己的胸口拍的哐當哐當響。
時間緊急,三個人都沒有說再多的話,陸啟言和夏云集帶著所有的行囊上了馬背,啟程前往驛站。
夏明月將兩個人送出門,目送兩個人奔馳遠去。
此時晨光微熹,日光金黃中泛著火紅,似將兩個人都鍍上了一層金光一般。
美好,但朦朧。
夏明月眼中的霧氣不可控制地迅速增長,使得雙目變得十分模糊。
深吸了一口氣,夏明月將所有的淚水都逼了回去。
越是這個時候,她越要堅強才行。
只有她這里平穩無事,陸啟言和夏云集才能心安,做起事來才能心無旁騖。
再次深吸了一口氣,夏明月咧起了嘴角,對著初升的太陽釋放了一個大大的微笑,轉向旁邊的銀巧,“陪我去溫房里頭吧。”
前兩日她去看的時候,棉花種子已經發芽,長出了嫩嫩的小苗,而這幾日天氣暖和,溫度升高,暖房里面也更加適宜,能夠讓棉花苗生長的更加茁壯。
等棉花苗長好,便可以請范弘裕大人來看一看,分給他一些棉花苗,讓他拿回戶部培養觀察。
而暖房里面的其他種下去的菜蔬也已經長了出來,各個都帶著盎然的綠意,就連角落里面隨便栽種進去的一些蒜瓣,蒜苗也生了老高,看著十分喜人。
現在要做的,是給暖房里面的各種菜蔬澆澆水,上一點草木灰,幫助菜蔬生長的更加旺盛。
此外,天氣一日漸一日暖和,院子里面可以翻一小塊空閑的土地,栽種時令的菜蔬。
花圃里面的花雖然在花匠的打理下生得茂盛,但花卉的種類有些單一,可以去外面花市上看一看,挑選一些合眼的花草回來。
還有還有,得去一趟賀家宅院,這一來多去陪一陪賀老夫人,讓她老人家高興高興,二來也剛好從賀大人那打聽一下殷大夫和毛三里的狀況如何了……
總之,她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
她是很忙的呢!
夏明月盤算著所有的事情,原本晦暗的眸光漸漸變得明亮,甚至在深吸一口氣后,握緊了拳頭,給自己鼓勁兒。
夏明月,你要加油啊!
這邊,陸啟言和夏云集策馬飛馳到了驛館。
驛館這邊人馬都已經基本準備妥當,在又一次清點了人數,確認無誤之后,又和皇上派來送行的官員等人寒暄之后,陸啟言和夏云集帶領眾人啟程。
出了驛館,夏云集便看到了一個身穿紅色勁裝的俏麗身影。
笑容立刻爬了滿臉,夏云集更是十分欣喜,急忙從馬背上跳了起來,三步并作兩步走地到了跟前,“你來啦。”
“是啊,給你踐行。”范靜蘭笑道,將手中的一個葫蘆遞了過去,“這個給你。”
葫蘆很大,幾近一尺來高,外表打磨的光滑,中間系上了一條編的紅繩,看著十分好看。
但這葫蘆也很有分量,壓得夏云集手都沉了沉,而晃動葫蘆,里面有明顯的唰唰聲。
“這是什么?”
“桂花酒。”范靜蘭笑靨如花,“是我院子里面的桂花樹上的桂花釀造的,去年只得了一小壇,母親知道我喜歡桂花香氣,便一直給我留著,我今天送給你,路上喝。”
長路漫漫,難免乏味無趣,小酌幾口,既能緩解身上的倦乏,又能睡得更加安穩。
最重要的是,每次喝的時候,都能記得,這是她送的。
她希望夏云集能夠時常想起她。
“那我就收下了。”夏云集寶貝一般地將葫蘆抱在懷中,笑得憨厚,“范娘子,謝謝你。”
“若是真要謝我,那就早些忙完這些事情,再與我一并獵兔子去。”范靜蘭歪了歪頭,“不過咱們先說好了,下次再要去獵兔子,可不許再跟我獵同一只,咱們兩個說什么也要分個高低上下出來。”
“好,沒問題!”夏云集滿口答應,頭點得如同小雞啄米一般,“我一定早些回來。”
“說定了。”范靜蘭伸出手,“咱們拉鉤!”
“拉鉤!”
兩只手勾在了一起,晃了又晃,直到最后那句“誰變誰是大笨蛋”已經落地許久之后,也不想分開。
四目相對,滿都是不舍。
直到身邊陸續的兵卒陸續往外走,腳步的“唰唰”聲和兵器在晃動時發出的“鏘鏘”聲,讓兩個人回過神來,將手收了回來。
夏云集伸手抓了抓耳朵,“我得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等我回來。”
“嗯!”范靜蘭點了點頭,“你……保重!”
“你放心。”夏云集沖范靜蘭笑了笑,抱著范靜蘭給的葫蘆,翻身上馬,往前而去。
不敢回頭。
范靜蘭也在第一時間內上了馬,甩了手中的鞭子,飛馳而去。
去夏明月那里。
丈夫和弟弟都要出征,夏明月此時必定憂心十足。
夏明月是夏云集的姐姐,更是她范靜蘭的姐姐,她要讓姐姐寬心,讓姐姐高興!
而夏云集在走遠之后,聽到后面馬蹄的噠噠聲后,這才敢回頭,看一看范靜蘭颯爽無比的英姿。
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直到范靜蘭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夏云集這才戀戀不舍地將目光收了回來,緊緊地抱著手中的葫蘆。
桂花酒香從葫蘆口處幽幽飄了出來,微甜,味道很輕,但夏云集貪婪地嗅著味道,沉醉其中。
陸啟言見狀,忍不住笑出了聲。
夏云集知道陸啟言是在笑話他,也不像平常一般容易生氣,反而是揚起了下巴,往李君誠那邊湊了湊,“二殿下,你想聽故事嗎,我給你講一個如何?”
“神虎將軍請講。”李君誠十分感興趣。
從踏入大周國的疆土開始,他便覺得大周國能人輩出,人才滿地。
除了金衛國崇尚的身手和武藝以外,大周國的能人更具備金衛國人不經常擁有的智慧和謀略。
而這些智慧,體現在方方面面,從大周國的話本、民俗乃至街頭巷尾的一些口頭禪等,都能看得出來。
李君誠十分喜歡這些,對于夏云集此時的故事迫不及待。
夏云集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這是一個有關葡萄的故事,一位男子看到隔壁鄰居種的葡萄長得好結的多,葡萄各個圓潤飽滿,看得男子是垂涎欲滴,可這男子呢,逢人便說鄰居家的葡萄是酸的,看著就不好吃,二殿下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為什么?
李君誠想了許久,想不出來其中的關鍵,只好問詢夏云集,“為什么?”
“因為這男子吃不到鄰居家的葡萄,自然要說這葡萄是酸的,不好吃,因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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