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杏谷一凜,體內魔力運轉,猛然覺察到什么,倏然沉了臉。
他站起身,讓兩人回避到側房,自己向外去。
說是回避,其實也避不了什么。這幾間房其實是一個空間,中間做了薄薄的墻壁隔開,頂上沒有蓋,直接對著宮燈外殼,且這些墻壁上多開窗戶孔洞,不過是做個樣子。
既然不是要他們藏起來,那便是來人身份不便。
兩人有志一同往外偷窺。
杏谷閃身出來宮燈外面,身體表面泛起一尺多厚的光華,看向翻涌的海面。
扈輕和宿善透過外殼上透明的地方也向外看,海上漆黑又混亂,看不出什么來。
良久,杏谷身形動了動,然后聽到他揚起聲音打招呼:“前方道友,有緣路過寶地,可來一敘?”
扈輕和宿善對視一眼,這鬼地方能來什么道友?
道友很好說話,杏谷約他,他就應,兩人一起進來,來人第一時間掃過窗戶后伸著臉的小男女,只是看了眼,并不在意。
“請稍等,我的寵物還未進來。”
來人看上去很有禮貌的樣子,瘦高精悍,面容不美不丑但很有記憶點。
兩人便站起入口處,微微側身,沒過多大會兒,一團陰影蠕動著飛了過來。
杏谷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來人手指點了幾下,那團陰影縮小成一個瘦小的身量,跟進來。
窗戶后兩人看到那張似魚般怪異的臉,還有一下子縈繞室內的凄苦氣息,恍然,對視一眼:原來是哭女。
這哭女,是一類女怨之氣所化作的怨靈,怨靈可以附在其他生靈身上,變成一類獨特的存在。眼前這位,毫無疑問,是附在魚類身上了。
哭女可以直接影響人的心緒情緒,這種影響無聲無息,往往發現的時候已經著了道,尤值得一提的是,這種影響無視修為差距。
修為再高,也能插縫而入,而那些修為低的,若心神守一,也不會受其影響。更有那等渾噩未開竅的,可直接無視。
杏谷先前突然多愁善感,便是被這哭女的磁場影響,誰讓他是個多情之人,又遇到有感而發想談心的時候。
所以,有人追求清心寡欲不是沒有道理,那是將自己的心守成固若金湯。
哭女亦步亦趨,站在道友的后方,很安靜的站著。饒是她什么都沒做,幾人都感受到一種悲傷的氣氛。
道友雙手放在膝上,很是平靜,就事論事道:“我這寵物感知到舊人在此,非要來見。讓她心愿了結,我便帶她走。”
這話說的,杏谷臉上表情可精彩了。這里仨人,哪個會是女怨之氣化成的哭女的舊人?
扈輕不由扭了下臉,就——老人家口味挺廣泛的。
宿善也難以理解杏谷的審美。
杏谷不承認:“是不是找錯了人?這天海茫茫,不一定只有我們在此。”
道友不急不惱,說:“她前些時日溜到岸上,吃了些東西。”
吃了些…東西。
杏谷神色難辨,扭頭看向哭女,猶豫幾秒:“你——是?”
哭女抬袖遮住半邊臉龐,一雙突兀的眼睛直勾勾瞪著杏谷,清凌凌的眼淚直流。
杏谷在衣裳里一個哆嗦,實在受不住這種形象做出幽怨姿態。
“杏谷,杏谷,為我報仇。”
聲音一出,杏谷勃然變色:“阿琳娜?”
扈輕宿善對視一眼,看來真是舊人。
哭女哭哭啼啼:“為我報仇,為我報仇。”
翻來覆去的說。
杏谷猛得看向道友,道友微微點頭:“只是一縷將散的殘魂,我并未過問。”
他道:“若不是被我寵物吃下,那縷殘魂不能保存至今。”
杏谷捏拳,重看向哭女,試圖在其類魚的奇怪面孔上找出戀人的痕跡來,可惜,一無所獲。
“阿琳娜,誰殺了你?仇人是誰?你不是回家了嗎?怎么——”
阿琳娜僅存的意念回答不了這樣多的問題,她只牢牢記著杏谷的氣息和幾個關鍵詞。
“帝徹…器靈…假的…報仇。”
哭女突然啊啊慘叫,抱頭打滾。
道友出手一道魔力注入其體內,哭女平歇站起來,不再發出動靜。
“殘存的意識已經消散。道友告辭。”
杏谷勉強做出一個好看的表情,送人出去:“多謝道友告之此事,不勝感激。”
道友道:“是你與她有這緣分。若你不從此處過,也不會讓哭女撞上。”
扈輕宿善伸長脖子,只見那道友帶著哭女出了宮燈后,直接身形下沉,竟是沒到海里去。
到海里去了,此人什么身份?
杏谷坐在位子上陰云密布,見他們走出來,沉沉開口:“不用問,必然是榴花界的帝徹對阿琳娜出手,煉化她的魂魄,阿琳娜逃出一絲殘魂給我通風報信。帝徹此人,我必手刃之。”
原本便說好的。
扈輕:“好。他抽魂煉魄,是修煉鬼法嗎?他是活人還修鬼道?”
修鬼道也沒什么,大不了她開個鬼門全部送進去,只是好奇,一個修鬼道的魔帝是怎樣統治一個活界的。
杏谷:“他是活人,修的是魔功,聽說劍法厲害,一劍斬蒼穹。煉鬼…器靈…難不成是煉鬼養器靈?很多人都會用邪法養器,養出的器靈攻擊力驚人,甚至,可做自己的分身。你們說,阿琳娜告訴我的話是不是這個意思?嘶,可那個‘假的’,是什么意思?我對阿琳娜的情從來不假!”
扈輕:“.”
宿善:“.”
你不假,你指天發誓啊,人都沒了,你還惦記那點兒破情。人家姑娘要不是倒霉遇見你,這會兒還活得好好的呢。
扈輕倒是有另一層理解,假的,這兩個字,大約是說那帝徹魔帝的身份是假的。
這個倒也無關緊要,她這個正主就在這呢,等見著面弄死他就是。
那個“器靈”,煉鬼做器靈?這倒是也是個法子,可聽杏谷意思,那帝徹煉的鬼不只一個兩個,這是養鬼王呢?
這個時候,她倒是想起自家那伙子器靈應該已經在凌云界了,他們總該知道內情吧。
要不,問問?
但看眼外頭的天色,黝黑恐怖,扈輕懶懶的想,問什么問啊,差一步就到了,到了再說吧。
扈輕一心想著她這個真魔帝去了凌云將假魔帝拖出來暴打,殊不知,那邊假魔帝帶著人到了她的文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