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第350日。
這一天,陸沉舟和往常一樣,匹配比賽。
陸沉舟:總積分3780,排名101。
他已經19連勝了,這一場若是能贏,他的積分,便能殺入前100。
最后半個月,他只要不是輸的太慘,便能穩住排名,晉級成功。
這是最關鍵的戰斗,蘇城龍武、大夏、萬邦諸國……乃至那些想置他于死地者,皆在關注這一場比賽。
萬邦武道會歷史上,40歲以上的地榜強者,如過江之鯽。
30歲左右,就少之又少。
而不超過26歲者,過往21屆加起來,也不超過一掌之數。
無數觀眾翹首以待,見證新的歷史誕生。
“無論最終能否定級前一百,陸沉舟都將是活的傳奇!”
“一定要贏啊。”
連綿群山聳立,云遮霧繞,仙鶴群飛。
一道身影從仙鶴背上落下,屹立于孤峰之上。
他兩鬢斑白,面容略顯蒼老,身高約有兩米,披著沉重的騎士寶甲,手中握著丈許長的騎士槍,目光堅毅,氣質沉穩如巨石。這一刻,無數西方格斗家,都在歡呼其名字,灰騎士·馬丁!這屆武道會的另一位傳奇。
傳奇程度,不遜色于陸沉舟。
因為馬丁相對其他選手來說,太平庸了,沒有絲毫特色。
30歲打破桎梏,50歲破二,80歲破三,如今已經120歲高齡。
武道會上,天驕如云,他這種資質,絕對是中下乘了。
而且,他也沒有顯赫的師承,只是經營著一座普通的格斗館。
他所擅長的,也唯有一種無名格斗技,疑似他自創的,沒有人知道其名字。
但就是這樣的條件,他居然一步步殺到了102名,僅次于陸沉舟。
馬丁緊閉雙目,等待著對手找上門來。
砰,砰,砰。
一道背負大槍,身著鱗甲的壯碩身影凌空踏步而來。
在他腳下,空氣會短暫的如玻璃般聚在一起,形成氣旋,將他托起來。
“好精妙的身法戰技。”
“居然是馬丁閣下。”
馬丁將千錘百煉,光滑如玉的右拳輕輕拍在胸口行騎士禮,微微躬身道:“開始吧。”
陸沉舟抱拳行禮后,拔出大槍:“來吧!”
馬丁動了,超過2500的止境氣血磅礴涌現,和氣勢交織,幻化出一只栩栩如生的黃金澆筑的具甲雄獅,他身騎氣魄而來,手中的騎士槍如同撬動世界的杠桿,樸實無華的一擊斜刺,卻綻放出比太陽還要耀眼的極致光芒!
他看似隨意一擊,能級便超過了1300鼎!
相比起來,柳生一郎和翻江王,都只能是小巫見大巫。
陸沉舟身形一扭,踏空一震,躲過這道光芒,些許余波都震得鱗甲沙沙摩擦。
“好強大的一招!”陸沉舟真心贊嘆。
馬丁微微一笑,騎著金獅不斷揮舞長槍,一輪輪太陽般的金光自峰頂亮起,照耀十方。陸沉舟身化黑暗,在光芒的間隙游走,時不時以長槍刺去,卻總能被馬丁以鐵盾般的防守擋下,反倒是震得他虎口升騰,氣血翻滾。
“陸,你這樣是不行的。”馬丁長槍刺來。
“為何?”陸沉舟一邊閃避,一邊揮槍格擋,身形被震到半空落定。
馬丁騎著金獅,抬起金焰噴薄的眸光,笑道:“你過于在意這場比賽的輸贏,而不是享受這場戰斗。”
陸沉舟反問:“你不想贏嗎?”
馬丁身形一躍,長槍一斬而下,雄獅也揮爪拍來:“我想贏,但我會先享受戰斗,我年幼習武,作為一位流浪騎士,走過這個世界無數角落,和很多成名已久的高手交鋒,在今天之前,我已經與人戰斗93467場,我輸掉了84567場,有2347次差點被誤殺……不論他們多么強大,我的道路從未變化,我的風格,也烙印在每一寸肌肉中。”
刺啦,馬丁長槍一劃拉,身形騎獅,破日而出,笑道:“這一槍不錯,你雖不語,但更加享受戰斗了。”
他從金獅子上,一躍而下,長槍做力劈華山狀,向下斬去!
霸氣席卷,形成絕境長城般的無形高墻,將陸沉舟環繞封堵。
躲無可躲的陸沉舟以大槍上挑格擋,同時釋放出自己無邊霸氣,與之交鋒。
噗呲……在他略顯震驚的眼神中,他的霸氣,被馬丁的霸氣無情熄滅。
“陸,你應該很少訓練你的霸氣吧,畢竟你這等年輕天驕,能夠運用的手段太多了,每一種道路,你都能輕易取得大多數人一輩子也無法取得的成就。但這也注定你總是無法專注的將你所擁有的東西,練到極致!”
馬丁一挑槍,霸氣、氣魄、斗氣、勇氣等種種不可思議的氣勢力量以一種復雜玄奧的方式組合在一起,在其周身幻化出一具獨一無二的斗氣鎧甲,鎧甲如真實的一般,胸口是一個金色獅頭,充斥著狂暴無邊的力量!
陸沉舟也和誕生斗氣鎧甲的高手交鋒過,但從未有人給他如此震撼感。
這件鎧甲,就像是藝術品,是一位神匠畢其一生之力,嘔心瀝血打造的,完美無瑕!
這一刻,陸沉舟愈發確信,這馬丁,絕非頓悟之姿這么簡單。
有霸氣,還有頂級的戰斗天賦和技巧,唯一的缺點,就是晉升太慢。
但除了這個,他將其他方面,都做到了極致。
或者說,這些是他歷經近十萬次戰斗,以“敗者”的身份歷練出來的。
陸沉舟精氣神燃燒,戰意升騰,夜王扭曲沖天,更漆黑的夜幕籠罩山巔,遮住太陽的光芒,陸沉舟火力全開,以遠超剛剛的速度,化作一道尋常大師眼力都看不見的黑色幻影,密集的長槍如雨點般,朝著馬丁激射而去。
馬丁不疾不徐,身形于方寸之地閃轉騰挪,長槍撥開漫天槍影,他速度不及陸沉舟,偶有一些槍影落在他身上,也只是令鎧甲震顫出細密裂紋又迅速復原,陸沉舟驚異,這鎧甲防御力不遜色于通天仙甲……甚至,更強!
陸沉舟攻勢愈發狂暴,沙場降臨,縱貫天地的大槍掃滅漫天諸神,朝馬丁籠罩而去。
轟隆隆!隨著氣血增長,陸沉舟這一槍諸神黃昏,威力不遜色于山君拜月,猶有勝之。
馬丁微笑著,又是一記質樸的上斜刺,騎士長槍刺入法域之中,綻放出奪目的光華。緊接著,他身形一彎,雙腳踏碎山巔,他如一塊頑石硬撼諸神黃昏,身軀猛然挺立,大槍刺出。這一槍威力,令陸沉舟雙目一縮,還比翻江王亂世刀,高出至少四成!這已經不像是大師能夠發出的攻擊,他無往不利的諸神黃昏,被硬生生撕裂開來。
激烈碰撞后,馬丁體表鎧甲彌漫出深深裂紋,他目光炯炯,贊賞道:“這一槍,很好!”
“那這一槍呢?”陸沉舟身后隱隱間浮現一顆漆黑巨樹虛影,縷縷道蘊垂落。
馬丁眼神微縮,而后大笑道:“哈哈哈,原來這才是你真正的道啊!”
唯有近距離戰斗,且感知這股道蘊的他,才知道,這根本不是黑暗之道!
馬丁大喝一聲,另一股截然不同的道蘊垂落天際,和他天人合一:“吾之道,名為……戰斗!”
老騎士的氣勢再度拔高,長槍掃去,身后浮現一尊偉岸的戰神虛影,睥睨天地萬物!
道蘊和道蘊交織,長槍和長槍交鳴。
極致的爆發后,陸沉舟身形如破布般倒飛出去,落在云端才穩住身形。
山巔被震塌,無數巨石滾落,騎士長槍指著青天,巋然不動。
陸沉舟心神難得掀起波瀾,這位灰騎士,居然領悟了道……
眾所周知,格斗家在拳理和技巧方面,是弱于武道家一籌的。
凜冬天驕銀熊能踏足第五層,很多人都很震驚。
這位根骨普通的老者,卻能踏足第六層,更加不可思議!
這是陸沉舟萬邦武道會以來,遇到的最大的驚喜和黑馬。
他心潮澎湃:“果然,世界廣大,藏龍臥虎!”
感悟老者的道,他的世界之道似乎也若有所悟。
武道樹上,《武王槍》的葉子閃閃發光。
心至慧生,登峰造極!
他不顧傷勢,從天墜下,再度朝著老者殺去。
馬丁微微一笑:“既然來狀態了,那我便成全你!”
相比起鮮血淋漓的陸沉舟,他顯得游刃有余,長槍如疾風驟雨,籠罩陸沉舟。
陸沉舟沉浸在槍法世界之中,浴血奮戰,越來越勇。
這可能是武道會近期最漫長的戰斗,一老一少,至少交鋒了數千回合。
但大家能看出來,硬實力,灰騎士更勝一籌。
他完全可以將陸沉舟徹底擊敗,只是他沒有這樣做。
他在喂招,讓陸沉舟在鏖戰中,驗證自己的槍道!
漫長的血戰后,陸沉舟化作血人,受傷嚴重,面色蒼白,氣喘如牛。
灰騎士也大汗淋漓,無敵鎧甲已經碎了許多次,只是被他強大的耐久力給復原了。
“陸,你已經極限了,再打下去,有生命危險。”
“再接我最后一槍!”
陸沉舟持槍殺來,一槍落下,氣勢交織下,隱隱間呈現出一位身經百戰,百折不撓的白發老兵身影。
武王槍第八式·將軍百戰死!
壯志未酬的老兵向前斬出,以昂揚不滅的戰意一往無前的殺去。
“好,這一槍,爽!”這一槍上,馬丁看到了一種和他類似的道蘊,仿佛此子也領悟了戰斗之道。但,一個人,只能有一種道,陸沉舟自然不可能領悟兩種道,馬丁卻沒有絲毫震驚,因為此子的道是包容萬象的世界!
世界,便是一切的意義!
“好驚人的學習天賦啊。”親眼所見,馬丁不得不感慨。
他渾然如意的長槍刺出,戰神擎天一擊,和老兵的長槍碰撞。
老兵無數次被撕碎,又無數次站起來,堅韌不拔。
但在絕對的力量差距前,老兵還是無力的倒下了。
騎士長槍在陸沉舟面門前寸許處停下,卷起風沙,揚到半空中。
陸沉舟神色激動,抱拳感謝:“多謝!我輸了。”
馬丁笑道:“還有十幾天比賽就結束了,你要加油了,老夫已經30連勝了。”
陸沉舟有些疑惑的問道:
“以前輩的實力,早就可以晉級百強了吧。”
“老夫總是卡在29連勝的失敗,是為了和更多的高手戰斗,我若是早早結束,也就遇不到你這樣的年輕高手了,此戰我也收獲頗豐,我的道,也愈發精進,多謝。”
“原來如此,前輩這次為何不認輸,還有十幾天才結束呢。”
老者身形消散,笑聲傳來:
“那不一樣,擊敗你這位大夏第一天驕,還是挺有成就感的。”
“陸沉舟失敗了,不可思議。”
“灰騎士太強了,將體術和霸氣都練到了極致,甚至領悟了道,無懈可擊!他是大黑馬啊。”
“當真是酣暢淋漓的比賽啊。”
“能看到這樣的戰斗,死也值了呀。”
“棋逢對手,互相成就,這才是武道的意義!”
這一次,大家既震驚于陸沉舟的天賦,更感慨灰騎士的大器晚成。
有這樣的意志和氣魄,格斗宗師,也只是灰騎士的起點。
半生修行無人識,一朝得法天下驚!
此戰后,灰騎士之名,將傳遍全世界!
蘇城龍武。
“徒弟,好樣的,雖敗猶榮。”老姬安慰道。
“這灰騎士,當真是我輩老年武道家的典范。”擎天蒼笑道。
陸沉舟服用大藥,兩位師姐也忙前忙后,給他敷藥治療,十分貼心。
林霞也來到他房間,查看傷勢后,皺眉道:“你受傷太嚴重了,最后這半個月的比賽,別參加了。”
陸沉舟還在回味剛剛的戰斗,他的槍法,又完成了一次蛻變,突破了上乘真功的極限。
再來幾次,恐能晉升為……神功!
對于接下來的勝負,他已經看淡了。
比賽不是意義,通過一場場燃燒自己的戰斗,永遠保持進步和學習的狀態,才是!
他望著床邊那些關切的目光,疲倦的閉上眼睛道:“師姐,我會好好養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