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蒙迦德。
這座矗立于山谷之中的陰郁城堡,仿佛是魔法世界中一片被遺忘的角落,長久以來被厚重的霧氣與密林所包圍,隔絕于世人的視線之外。城堡的石墻斑駁,年久失修,歲月在其上刻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每一磚一瓦都似乎在訴說著過往的輝煌與如今的衰敗。
昏暗而狹小的房間內,世人皆知,犯下滔天大罪的蓋勒特·格林德沃被囚禁于此,面對這樣一位人物哪怕是伏地魔的食死徒也難免心生畏懼。
“我的主人讓我帶來他對您的問候。”戴著斗篷的胡子男將一根魔杖塞進了房間,用強壓著緊張的聲音低聲開口說道,“他知道您的理想,也認同你的觀念,如今時機到了,他希望您能再次讓這個世界看到你的強大。”
“鄧布利多荼毒了巫師界太久太久,需要有您這樣的人站出來審判鄧布利多,我的主人希望您能夠把握住如今難得的機會。”戴著斗篷的胡子男也知道自己這個話有多大膽,所以他看到那個蒼老的男人站起身后就立馬后退了幾步。
說實話。
要不是需要復述一下自家主人的原話,戴著斗篷的胡子男真不想要如此說話,他真的很擔心蓋勒特·格林德沃直接反問他一句你在教我做事?
這可沒辦法接話!
或許對于英倫巫師界的大多數巫師而言,格林德沃也就只是歷史故事當中的一個人物,可對于魔法部出身的胡子男來說他比其他巫師了解的都要多,更不用說這些年里沉寂的食死徒們一直都在研究鄧布利多和鄧布利多的弱點了。
論起關于鄧布利多的往事,純血貴族們應該都沒有他們食死徒了解的詳細——當然,能說出讓格林德沃審判鄧布利多的話,顯然他們對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的了解程度也還沒有到那種足夠透徹的地步。
其實也正常。
畢竟一個世紀前的故事塵封太久,也被鄧布利多自己隱藏的太深,不可言說的往昔是只有屈指可數的少部分人才有所了解。
伏地魔和他的黨羽當然不可能隨意接觸到那種秘密。
“魔杖?”
蓋勒特.格林德沃的眼神當中閃過了一絲興奮,他快步靠近了牢房的大門,口中的言語也是帶著極為怨恨的語調。
“鄧布利多確實被送上審判席!他就是個陰險至極的奸詐小人!我遭受了他的蒙騙!就是他害我被關在這里每天都只能吃一些生腌菜和小米粥!”這明顯是蒼老男人的真情流露,帶著咬牙切齒的那種極度憤怨。
或許他說的事情和胡子男認為的事其實并不一樣,只是胡子男倒也聽不出其中的差別,他只驚喜于蓋勒特.格林德沃的反應是他們希望看到的反應。
“是的,就是這樣,我們很樂意在背后推波助瀾,如果你和你的朋友們需要盟友,在你出來之后可以和我們進行合作。”
“只要稍微讓人打聽一下,你就能夠聯系上我們……在殺死鄧布利多這件事情上,我們之間有著共同的訴求和渴望。”戴著斗篷的胡子男語氣也充滿了怨毒和仇恨,沒有人比他們這些食死徒更恨讓他們失去風光的鄧布利多。
“你們?”
蓋勒特.格林德沃皺眉抬頭,他撿起了地上的魔杖墊了墊分量。眼看著這家伙想要施法,戴著斗篷的胡子男立馬就是掏出了門鑰匙。
“恭候您的拜訪。”
胡子男盯著自己送出去的那根魔杖,只是留下一句話后就慌忙發動了門鑰匙,那種膽怯的樣子就像是很擔心自己被蓋勒特.格林德沃用來試一試新魔杖的鋒芒——面對這種級別的黑巫師,哪怕是同為黑巫師的人也不得不足夠小心。
胡子男可太清楚牢房當中的巫師能夠做到什么,以及曾經做過什么,火燒半個巴黎,他可不想要被這樣的巫師用來發泄被關押了幾十年的怒火。
“嗖”
神秘斗篷男的身影消失在了牢房外面,他破壞了防護手段致使這里的屏蔽失去效果,跑的如此快大抵也有一種擔心會被趕來的魔法部官員看到的原因——他顯然是有些多慮了,很遠的地方一群魔法部官員在感應到防護手段失去作用后,其實都只是猛地站起身,然后大家對視了一眼,又繼續坐了下去重開了一把巫師棋。
上報?
上什么報……能坐在這里下棋的公務員,誰會不知道自己上面全是對面的人!十一年前起圣徒們可就又再次進行起了秘密活動,其他地方尚且不談,光說奧地利,天知道奧地利的巫師們這十一年里有多少人秘密入黨了!
說不定一起在這里看守大牢的同僚祖上就根正苗黑呢!
賭不起,真的賭不起,要知道圣徒們是在十一年前重新活躍的,而奧地利的魔法部是在十年多以前大批量更換了在職高官的。
你在這前腳喊一句那個男人越獄了,大概率后腳進入牢房的人也不會是那個男人,就算去檢測防護手段都得擔心背后會不會被人捅黑槍。明智的魔法部公務員都知道該怎么做,這種題在公務員考試里面每年都會考。
“發生了什么嗎?”
“應該是錯覺。”
“嗯,我也覺得是錯覺。”
“你們既然都覺得是錯覺,那我肯定也是產生了錯覺。”
看守者們心照不宣,全都坐下繼續喝茶下棋,誰都不敢露出過分在乎的表情,還得全神貫注的如同往日里一般想辦法贏下巫師棋。都是巫師當中的人精,就算真發生什么大事,從獄警變成保安也不影響他們拿工資。
這邊的看守者們有不少心中甚至還抱著幾分期待。
而另一邊。
紐蒙迦德的牢房當中。
正在發生的事情則和他們想象當中的不太一樣。
“人呢!人怎么就跑了!我話還沒說完呢!”蓋勒特.格林德沃,或者該叫他蓋勒特.洛哈特,他本來還端著架子一副深不可測的姿態,然而,在看到黑袍胡子男利用門鑰匙跑路后,他的偽裝便立刻蕩然無存整個人都慌了起來。
“你還沒告訴我你們到底是誰啊?鄧布利多反抗軍?反權威聯盟?反霍格沃茲協會?”蓋勒特.洛哈特抓住了鐵柵欄對著空氣大喊了起來。
無人回應。
“該死!就不能直接放我出去嗎?把牢門給我打開啊!”蓋勒特.洛哈特繃不住了,看著依舊緊鎖的牢門表情充滿了憋屈。
無能狂怒的大喊了好幾聲,發現人可能是真的離開了,蓋勒特.洛哈特立馬扇了自己一巴掌,懊悔起自己就該直接讓對方替自己開門。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我現在是世界上最厲害的黑巫師,我當然有辦法從這里出去,我可是曾經干過許多更了不起的事情。”蓋勒特.洛哈特緊握著手中被食死徒送進牢房的魔杖,他嘗試性的揮動了幾下魔杖里卻是猛然炸出一團火球。
險些就將他的鞋子給點燃……這明顯不是什么契合的反應。魔杖會反抗自己不認可的巫師,許多強行使用別人魔杖的巫師都會遭遇一些意外,而這一點,從他們第一次接觸魔杖并且在魔杖里灌入魔力后就能看得出來。
魔杖選擇巫師并不只是一句廣告詞。蓋勒特.洛哈特盡管是一個草包,可他在這方面的知識儲備其實也還是沒有完全丟掉。
當然。
盡管如此,這也并不影響蓋勒特.洛哈特的頭鐵,哪怕知道自己和魔杖并不契合,可他實在是太想要離開這個每日粗茶淡飯的囚籠了。他現在只想要回去,然后就立刻狀告鄧布利多和那個該死的黑巫師格林德沃!
這兩個黑巫師當年肯定是演了一場戲,然后才讓鄧布利多成為了巫師們的英雄,洛哈特在被關在這里之后便悟出了這樣的一個“真相”。
如此高超的博取名望手段讓他嘆為觀止,但卻也讓他忿忿不平,憑什么他要作為替死鬼被關押到這里取代格林德沃?
“我要出去!”
“只是一個小小的開鎖咒而已,我現在有了魔杖,哪怕這個魔杖狗眼看人低,我也應該能強行使用它打開這個簡單的大門。”
“冷靜,我必須冷靜,我是巫師……”,蓋勒特.洛哈特撲滅了牢房里的火,強行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之后就立馬信心十足的走向了大門。
“區區開鎖咒!”
他甚至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和神態,又重新偽裝起了如今自己頂著的那張臉,仿佛是他感覺這樣做好似能夠為自己增加一些成功率。
很難想象一位曾經拉文克勞的優秀畢業生,只是打算施展一個非常簡單的開鎖咒而已,居然能搞得這么心情忐忑和鄭重其事。
蓋勒特.洛哈特秉持著聲音越大魔法就越強的原則,大喊著釋放了咒語,他手中的魔杖頓時冒出了一股蘊含魔法的光亮。
“咔嚓,咔嚓”
牢門上的鎖頭抖動了幾下。
如開但未開。
蓋勒特.洛哈特使勁拉扯了一下牢門,臆想當中自己立馬脫困的情況并未發生,這再普通不過的鎖頭仿佛在對他發出無聲的嘲笑。
“該死!”
不信邪的蓋勒特.洛哈特咬牙切齒的再次嘗試。
門鎖繼續如開。
如開的含金量仍在上升。
一時之間。
牢房當中不斷回蕩起了蓋勒特.洛哈特越發不甘和惱怒的施咒聲——或許真的如同伊恩猜想的那樣他已經完全失去了自身作為巫師的魔法多樣性,一次又一次的嘗試和失敗,就是一個剛入學的新生恐怕都能學會這個簡單的咒語。
然而。
蓋勒特.洛哈特一直收獲的都只有失敗。
“給我打開啊!”
逐漸上頭的蓋勒特.洛哈特發出了嘶吼,體內其實并不算少的魔力瘋狂激蕩,本就不甘于被他使用的魔杖頓時開始發燙發熱了起來。
沒有察覺的蓋勒特.洛哈特繼續施展開鎖咒。
這一次。
魔杖并未繼續保持被強制使用的狀態,而是選擇了一種特別的回應。
“嘭!”
它直接就炸了。
被醞釀出來失控的魔法直接崩向了蓋勒特.洛哈特的面門。
“啊!!!”
他發出了異常痛苦的慘叫。
就像是槍械的炸膛,蓋勒特.洛哈特被失控的魔法擊中,不過好在他使用的只是開鎖咒而已,因此倒是沒有遭遇慘被爆頭的下場。當然,即便如此,那崩的他右眼不斷流血的魔咒,還是讓他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
“我的臉!我的臉!”
什么叫職業素養,這就叫愛豆的職業素養,蓋勒特.洛哈特不關心自己的視力,只關心自己的臉是否會因為這道失控的魔咒而毀容。
他跌跌撞撞的跑向了鏡子的方向,即便是頭暈目眩滿頭都被痛出了大汗,他還是強撐著自己另一只眼睛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面龐。
好在魔咒只是擊中了右眼。
“都怪那個可惡的反鄧布利多聯盟!”蓋勒特.洛哈特顯然依舊沒明白是誰找上了自己,他在這方面的智商顯然沒有因為被施加了生物變形術而有所改善。
“你現在是格林德沃,難道你不該反鄧布利多嗎?”忽然,蓋勒特.洛哈特聽到了自己身后傳來了一聲輕笑的調侃。
并不是幻覺。
這讓蓋勒特.洛哈特頓時雞皮疙瘩都升了起來。
“一忘皆空!”
在自認為的危急關頭,蓋勒特.洛哈特回身的瞬間就施展了自己最為得意,也是唯一能夠確保百分百獲得成功的魔法。
洶涌迅捷的遺忘咒和之前的開鎖咒完全是兩種鮮明的對比,它比正常的遺忘咒更快更猛,明顯已經有了獨屬于自己的理解和改進手段。
很多沒有防備的強大巫師,都斷然會因此遭殃,只不過,傳出聲音的地方并沒有站著人,只有一面懸空的古老鏡子漂浮在那里。
它仿佛預判了遺忘咒的落點,用自己的鏡面直接接住了遺忘咒,然后,蓋勒特.洛哈特那過人的遺忘咒就立馬被反彈了回去。
來的速度很快。
彈回的速度自然也是一樣。
蓋勒特.洛哈特根本來不及躲閃,直接就是貼臉被自己的遺忘咒所擊中——他整個人就像是當機了一般撲通一下倒向了地面。
突兀出現的詭異懸鏡慢慢消失。
良久后。
從地上爬起來的蓋勒特.洛哈特捂著頭。
“我是誰?”
蓋勒特.洛哈特艱難的扶著梳妝臺,大腦當中一片空白,他神色茫然的看向了前方的鏡子,被砸傷的眼睛還在緩緩的流血。
“我是個帥老頭?”
“我的眼睛怎么了……”
失去了記憶還是改不了自戀的毛病,蓋勒特.洛哈特抬手摸向了自己的右眼,正在流血的眼睛被失控的魔咒炸的白內障的質感。
他疑惑的微微瞇眼。
“咔”
梳妝臺抽屜的鎖下一刻便突兀的打了開,將蓋勒特.洛哈特嚇了一大跳,他猛的后退了好幾步甚至還跌坐到了地面上。
“嚇死我了!”
拍了拍胸膛平息了好一會情緒,蓋勒特.洛哈特這才從地上站了起來,他小心翼翼的靠近梳妝臺的抽屜往里面看了去。
一本厚重的日記本靜靜的躺在抽屜里。
“蓋勒特.格林德沃……”
洛哈特念出了日記本上的署名。
“這是我的日記本?”處于什么都想不起來的狀態,本就惶恐不安的洛哈特,此時就仿佛抓住了一根希望的稻草。
夜晚寂靜無人的霍格莫德村。
大樹下。
戴著滑稽禮帽的中年巫師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城堡,一枚古樸的鏡子憑空浮現出來,然后被他面無表情的收入了長袍里。
隨即這位流浪的棋手看向了自己面前的棋盤,和白天擺攤時候的那一個棋盤不同,這張棋盤上全都是各種各樣的人物棋子。
棋子們造型獨特,并不屬于巫師棋當中的任何一個棋種,反而像是一個個活人的雕塑,其中有鄧布利多有斯內普也有格林德沃。
“馬虎大意的預言家啊,這才是正確的方向……”中年巫師盯著棋子自言自語,他抬起自己的手輕輕點了點棋盤上的黑色棋子。
“至少對我而言是如此。”
靜謐的夜晚。
無家可歸流浪者在低聲呢喃,聲音疲憊。月光從樹枝當中揮灑而下,照在他手上所戴著那一枚純銀色澤的戒指上。
年代久遠的戒指閃耀著微光。
上面雕刻著一只渡鴉。
次日。
伊恩在有求必應屋醒了。
他感覺腦袋有些疼,口干舌燥,并且抱著的抱枕也有些太過于冰冰涼涼,在夏天或許不錯,但是在冬天確實有那么一點不合適了——思維慢慢重啟的伊恩睜開眼睛后,第一眼映入他眼簾的便是一張沒有眼睛的猙獰面龐。
“我昨晚做了什么!”
伊恩發出了驚恐的尖叫。
他一把放開了被打扮成萬圣節裝扮且捆成了粽子的生無可戀攝魂怪,從有求必應屋的地板上像是受驚的小鹿一般直接蹦了起來。
“是啊,你昨晚對我們做了什么?”
還沒等伊恩望著地板上像是被做成枕頭的攝魂怪回想起自己斷片的記憶。
下一刻。
幾十本骸骨做成的書籍就飄了過來。
它們圍住了伊恩。
發出了充滿不忿的質問。
《蛇佬腔之書》
伊恩認出了書籍上自己歪歪扭扭的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