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魔法還在呈現。
伴隨著渡鴉略顯尖銳的聲音出現，無數絲線編織而成的場景也在清晰，那是梅林記憶里，從小時候開始直到長大時的記憶。
一年四季。
交疊更替。
森林中的光影逐漸變幻，四季的輪回在梅林的記憶中飛速流轉。周圍的景色從春日的嫩綠到夏日的繁茂，再到秋日的金黃和冬日的銀白，不斷交替。而在這四季的變遷中，年幼的梅林逐漸成長為一個挺拔的青年。
而那只黑色的渡鴉始終陪伴在他身邊，仿佛一位嚴厲的導師。
“慢點，慢點。”
伊恩想要了解更多的信息，當然不能夠以這種快進般的方式閱覽梅林的過去，他感覺梅林好似有意想要隱藏什么信息。
這不。
聽到小巫師的話，梅林知道糊弄不過去了，這才嘆了口氣重新調整了自己的記憶呈現，他有種不愿意黑歷史被知曉的矯情。
只見。
伴隨著梅林的緩慢呈現。
同樣是在這片修道院附近的森林里，當春回大地，萬物復蘇，那片童話般的森林煥發出了愈加勃勃生機的活力。
嫩綠的新芽從樹枝上冒了出來，草地上，五顏六色的野花競相綻放，微風拂過，花朵輕輕搖曳散發出陣陣迷人的芬芳。
小梅林仍在這里生活。
不過。
玩耍的時間顯然在愈發減少，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學習。
年幼的梅林坐在一棵古老的橡樹下，手中捧著一本破舊的魔法書，眉頭緊鎖，似乎在努力理解書中的內容。他的臉龐稚嫩，眼神中卻透著一股學霸特有的感覺，閱覽書籍的速度很快，仿佛看過就代表學會。
關于這一點。
伊恩都有些忍不住感覺咂舌。
估計這樣的學習速度，他也只有在學習黑魔法的時候能夠超越梅林，在黑魔法這塊兒，他現在已經有著聽過就意味著學會般的能力。
就在這個時候。
伊恩注意到了遠處有渡鴉飛來，樹下的梅林哪怕沒有抬頭，渾身的汗毛都已經豎立，就仿佛對渡鴉產生了特定的“蜘蛛感應”一般。
小梅林頓時如臨大敵。
卻也不敢起身逃跑。
他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已經用行動證明，兩條腿的生物不只是跑不過四條腿的，也跑不過帶著翅膀還能瞬移的鳥。
只見，渡鴉的身形就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它徑直從天空中俯沖而下，穩穩地落在梅林面前的一塊石頭上。
“來了，老弟。”渡鴉抖了抖翅膀，金色的眼眸盯著梅林，用那尖銳的聲音說道：“今天的鴉神大人仍舊會刻苦訓練你。”
聞言，小梅林的一張臉幾乎變成了和苦瓜差不多的樣子。然而渡鴉卻不管他的情緒，直接開始監督起了小梅林練習魔法。
“今天先學火遁，豪火球之術你看好了。”渡鴉說著，揮動翅膀，它的翅膀居然在結印，隨之幾絲周圍的空氣瞬間變得濃稠起來。
伊恩見到這一幕記憶場景，心中也數不清有幾頭草泥馬在奔騰，他現在有些理解為什么梅林之前釋放魔法的時候兩只手會瘋狂結印了。
敢情……是擱這里學的搖花手啊！
身旁的梅林表情沒有什么異樣，只是盯著自己過去的身形眼含回憶，顯然是不覺得這樣的釋放魔法的方式有什么不妥。
這明顯不是他之前想要遮掩的黑歷史。
“火焰魔法！”
小梅林到了學習魔法的時候便沒有之前那么抗拒，他眼神很認真，滿是求知欲，目不轉睛地盯那瘋狂滋生出來的火球。
從籃球那么大一直到堪比小型太陽，大地都被烘烤的宛如遭了無妄之災，小梅林認真地學習著渡鴉施展魔法的每一個細節。
他的手也在學習渡鴉翅膀結印的方式，略顯生疏，不過看得出來也是個搖花手的好苗子，青海搖看了狂喜，直呼宗門圣子的那種。
很快。
小梅林就成功凝聚出了一個小小的火球，這絕對算得上是極快的學習速度，霍格沃茲的學生們來了都會感覺到絕望的那種。
然而。
“不夠大！不夠大！感知你的魔力！輸出你的魔力！大才是真理！大才是王道！”渡鴉卻頗為不滿的開始了訓斥。
眼見梅林憋紅了臉，也只能憋出一個小卡車那么大的火球，渡鴉立馬暴脾氣的飛了起來，在小梅林的腦袋上又啄了一個大包。
如此嚴苛。
梅林一看到它就像是看到鬼見愁也不奇怪。
“記住，梅林，魔法的本質是意志的延伸。你必須相信自己能做到，才能真正掌握它。”渡鴉的教學倒是沒有什么水分。
含金量滿滿。
小梅林若有所思。
略有領會。
重新施展魔法。
于是，堪比大飛機的火球就出現了。
“嗯，這還不錯，但依舊需要繼續練……桀桀桀桀桀，我可真是一個出色的導師！”渡鴉滿意的振翅飛向了遠方。
它還留下了一道怪異的笑聲，聽的目睹這番回憶的小巫師嘴角都在抽抽。接下來，好似每隔七天渡鴉就會飛來一次。
魔法，煉金術，魔藥，都是它教導小梅林的科目——小梅林明顯是痛并快樂著，被嚴格針對的苛刻讓他總是會在晚上做噩夢。
然而。
能夠學習到那神奇的知識和魔法又讓他割舍不能。于是，就這樣，小梅林隔三差五就是滿頭包的在渡鴉的逼迫下不斷成長著。
由于腦袋長年頂包的原因，修道院里的人們都認為他得了什么怪病，不過梅林也沒有解釋，依舊沉浸在自己痛苦而又充實的生活里。
當然。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夏天過完，饒是以梅林的適應能力也終于抗不住了。
春去秋來，梅林的訓練從未停止。渡鴉不僅要求他學習魔法、煉金術和魔藥，還逼著他練習劍術和健身。
每天清晨，梅林都要在森林中跑步，直到雙腿發軟，午后，他要揮舞木劍，直到手臂酸痛，夜晚他也要在燭光下研讀厚厚的魔法書籍，直到眼皮打架。
“我不是一個巫師嗎？我為什么還要跑步！還要按照你說的方式推舉，扛拉這些鐵坨坨！”小梅林忍不住向渡鴉發出質問。
迎接他的是一記渡鴉俯沖，以鳥類獨有的方式展現了一波猴子偷桃，小梅林哪里遇到過這樣的襲擊直接原地打滾哭爹喊娘。
“記住，你可是梅林！不是六邊形戰士，你當什么梅林？你怎么去當梅林？”這是渡鴉已經不止一次在小梅林耳邊嘮叨的言語。
“可我只是個孩子啊……為什么非要這么拼命？”小梅林真的覺得自己很委屈，可卻沒人問他為什么眼里常含淚水。
“誰還不是個孩子？”
渡鴉表演了一波鳥類翻白眼。
“你不是說你已經幾萬歲了嗎？”小梅林著實太過于實誠了一點，他這話一說出口，迎來的自然是渡鴉又一輪的叮啄。
“幾萬歲就不能是孩子？”
“你懂不懂神鴉的含金量啊！”
一邊啄。
渡鴉還在一邊發出尖銳的聲音。小梅林被迫又完成了一番二十公里急速跑，一邊跑他還一邊發出了委屈的喊叫。
“我不想當什么梅林！這個名字到底有什么好？我恨死這個名字了！我要是叫梅森就好了！我打賭叫梅森的人一定不會被你這么對待！”
不得不說，小孩子的思路的確有那么一丟丟新奇。面對小梅林如此的逆反心理，渡鴉開始痛罵梅林不敢直面輝煌的人生。
然而，梅林卻覺得自己的人生慘淡，暗無天日。
眼見小梅林直接一屁股坐地上擺爛，渡鴉反倒是沒有繼續追著啄。
“梅林，”渡鴉的聲音突然變得柔和，“你擁有無限的潛力，只是你還沒有發現。相信我，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這一切的意義。”
“相信我，現在你不吃苦，你以后就永遠有吃不完的苦，先苦后甜，這才能讓你的生活變得越來越好越來越開心。”
多么熟悉的PUA啊。
或許在二十一世紀沒什么用。
不過在中世紀。
小梅林再聰明也抵不過這降維打擊。
他甚至還覺得確實有道理。
于是。
小梅林從地上爬了起來，開始繼續起了刻苦的訓練。
“很好，梅林。這才是你該有的樣子。”
渡鴉聲音越發柔和。
或許時至今日，身旁的兩千歲梅林也尚且沒有意識到，這其實是渡鴉換了一種教學方式，變成了提供情緒價值的那種督促。
對成年人都有用。
更別說是對小孩子了。
當然。
這樣的鼓舞并沒有持續多久，看得出來渡鴉不是一個善于偽裝的鳥，很快它就暴露真面目，在小梅林練習劍術犯錯的時候再次送上了偷桃鞭策。
“咕”
小巫師看到這里不禁吞了一口口水，忍不住偷偷瞥了一下身旁的梅林的襠部——如果梅林的那個玩意兒還好使的話也絕對算得上千錘百煉了。
和孫猴子被火爐煉差不多……也難怪梅林對這樣的往事不堪回首，他已經看到了梅林忍不住掩面都不想去看這樣的場景。
“劍術不僅僅是力量的比拼，它更是速度的比拼，你要知道，天下劍術，唯快不破，先手的人一定比后手活的久！”
渡鴉應該是不會什么劍術，它就仗著自己的一副金剛鳥喙，還有瞬移一般的速度，反正是把幼年的梅林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不過。
有的人的天賦確實沒得黑。
梅林按照渡鴉的歪理邪說居然也練出了不俗的劍術——日子一天天過去，冬天的寒風呼嘯著吹過森林，樹木都被冰雪覆蓋，一片銀裝素裹。
梅林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面前擺放著各種魔藥材料，正在按照渡鴉的教導制作魔藥。他的眉頭緊鎖，眼神專注，小心翼翼地將一種草藥放入鍋中，然后輕輕攪拌。渡鴉立在一旁看著，時不時地指點幾句。
“注意火候，慢一點，對，就是這樣，再加點辣椒，多加一點……有什么用？主要我今晚想要喝點辣的東西。”
渡鴉依舊是那么的不當人。
不過，小梅林顯然也已經適應了自己的生活強度。
“難道就沒有那種喝了就能變強的魔藥嗎？全方面變強的那種？”小梅林突發奇想的開口，好奇的語氣帶著對擺爛的渴望。
“嗯？”
渡鴉偏了偏頭。
小梅林同步縮了縮脖子。
他原本以為渡鴉會對自己一頓訓斥并且發起懲戒。
然而。
沒曾想渡鴉卻是一拍翅膀。
“當然有！我早你一萬年就已經申請這種魔藥的版權了！”說著，也不知道渡鴉是什么手段，憑空變出了一個木盒子。
“看看這些魔藥，可都是好東西。有的能增加你的身體素質，讓你變得更強壯；有的能加深你對魔力的感知和運作，讓你的魔法更加厲害。”此時的渡鴉活像一個推銷員，它打開了盒子，盒子里面存放著九瓶色彩各不相同的魔藥。
聽到渡鴉的介紹后小梅林的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
看著這場記憶的伊恩也是一樣。
“我想要，神鴉大人，我就適合這種變強的方式。”小梅林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瓶魔藥，仔細端詳著瓶中的液體。
“真的有用嗎？”
他的語氣帶著幾分躍躍欲試。
“當然有用！我出品，必是精品！”渡鴉信誓旦旦的保證，于是，小梅林迫不及待地打開一瓶魔藥一口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是個什么感受伊恩不知道。
他只看到小梅林整個人都哆嗦了幾下。
“這效果……太神奇了！”小梅林興奮地說道，眼中滿是驚喜。
渡鴉得意地笑了笑，語氣中帶著一絲自豪。“那當然！這可是我精心調配的魔藥，名字我都想好了，叫‘九龍拉棺’！”
梅林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九龍拉棺？這名字……聽起來不太吉利啊……”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有了幾分不好的預感，小心臟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名字只是個代號，重要的是效果！你放心用，絕對沒有副作用！我自己都在喝，還能坑你不成？它喝多了之后頂多也就有點副作用……不過你放心，問題不大！”渡鴉的語氣依然自信，不過小梅林聞言后更不敢繼續喝了。
“我愛訓練，我只想要靠自己變強。”
他好似洞察到了什么。
默默的放下了手中其他的那些魔藥瓶。怎么說呢，小梅林的確聰明，而伊恩在見到這番場景后那個表情也是非常的精彩。
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
只是一個勁的看向了渡鴉的頭頂。
那里還真有個尖尖。
而就在這個時候，重新坐到篝火前面，為渡鴉熬起今晚火鍋底料的小梅林，則在短暫的沉默之后忽然冷不丁的開口。
“神鴉，你到底為什么要教導我這些東西呢？”這或許是憋在小梅林心中許久的疑惑，終于是在今天找到了機會詢問出來。
聽到這個詢問。
伊恩明顯感覺到身旁的梅林情緒有些波動。他立馬意識到了什么，瞬間就集中了注意力，看向了不遠處呈現的記憶場景。
只見。
渡鴉輕輕開口。
“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它好似難得如此正經。
“當然是真話。”
小梅林停止了對坩堝的攪拌。
認真的注視著面前的渡鴉。
只見。
渡鴉金色的眼眸微微晃動。
“這很復雜……大抵原因就在于，當你欠歷史一筆什么債，你就得還歷史一筆同樣的債。”它的聲音帶著幾分低沉。
小梅林露出了不理解的困惑表情。
“什么意思？”
他繼續發問。
于是。
伊恩就聽到了渡鴉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回應。
“簡單來說……就是從前，我遇到了一個注定輝煌的巫師，然后我搞死了他，所以……你應該明白了吧？”
黑鴉的聲音。
于這冬日的森林里輕輕回蕩。
想來。
除了相隔兩千年的伊恩外，應該沒有其他第四個人知曉。這一點，從如今伊恩身旁那個梅林的情緒波動就能大抵猜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