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上尊的聲音帶著急切,同時浩大的神念毫無顧忌的橫掃四方,將玄機山上下盡數洞徹,想要弄清內中緣由。
逼的自己徒兒動用開壇之法,必然是有了不得的大事發生。
大乘神念,何其可怕,整座玄機山都在他的洞徹之下,纖毫畢現,恍若掌上觀紋。
唯有山巔之上,玄機洞前有一道道淡金色的漣漪泛起,擋住了這浩蕩的神念。
“北冥洲,玄機山。”
雖然沒有探測到玄機洞的虛實,可金光上尊卻已然認出了此間所在。
“拜見師尊!”
羅源山在法壇之上,躬身行禮,對著金光上尊一拜。
“怎得來的玄機山,到底發生了何事?”
虛空泛起漣漪,金光上尊模糊的身影如云霧浮動,在法壇上空浮現,對著羅源山問道。
“回稟師尊,是我邀顧師侄前來北冥洲,準備伏殺一只六階騰蛇,取其丹煉制神通,不曾想此蛇已被玄機山玄機娘娘所豢養,不僅如此,玄機娘娘竟然看上了師弟的先天之體,想要師弟化身大乘,斬殺一尊萬年尸王!”
“此事事關重大,弟子擔憂內中有詐,害了顧師侄性命,故此開壇做法,請求師尊蒞臨,護上顧師弟一護!”
羅源山俯首而拜,將事情娓娓道來。
“先天之體,竟然又是此體鬧出的風波……”
“只是區區一只騰蛇,為何還要你師侄前來伏殺,難不成,你也利用了先天之體為餌?”
金光上尊思維何等敏銳,剎那之間就猜到了羅源山的心思。
“弟子慚愧,本以為手到擒來,沒想到竟然會鬧出這場風波。”
羅源山不敢辯解,只是低頭俯首,不斷請罪。
“你啊你啊,行事就是這般急切,那神通成功與否,又何必著急?”
“清澄洞天的善緣,遠比你那神通更為重要。”
金光上尊微微搖頭,忍不住嘆道。
“神州動蕩在即,龍族虎視眈眈,弟子心中略有不安,故此想修神通護身,還請師尊責罰。”
羅源山伏地而拜。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且看玄機的謀劃吧……”
金光上尊沒有多說,也就在這時,玄機洞前,漣漪蕩漾,似有金鐘敲響。
金光上尊見狀,身形化為一道金虹,剎那之間就落入玄機洞中。
玄機洞。
此洞別有洞天,穹頂高懸,高約千丈,浩浩渺渺,洞中沒有日月星辰,但卻亮如白晝,似乎整座山壁都在發光。
洞府中央有一池靈泉,泉水清澈見底,上浮蓮葉荷,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池邊有一株古木,此木高約百丈,樹干粗壯如龍盤踞,樹皮如龍鱗,枝葉繁茂,遮天蔽日,葉脈間隱隱有靈光流動。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攀附在此木之上的一根藤蔓。
這藤蔓渾身赤金,盤虬而起,好似一只仰天而上的金龍,其上藤紋璀璨,古老神秘,哪怕天靈修士看上一眼,亦要頭暈目眩,難以自拔。
古木之下,顧遠立身而站,眼神清明,此刻看到金光上尊模糊的身影進入其中,立刻行禮參拜。
“弟子顧遠,拜見上尊!”
金光上尊袖袍一揮,立刻將顧遠扶起,而后看向那株金色的藤蔓,忍不住感慨道:“想不到道友真身,竟然是一株鎏靈仙藤!”
金色藤蔓之上,有金光涌動,而后淡淡金光之中,一個身著月白色廣袖流云袍,腳下有金色蓮座飛旋,高髻金絲的明艷美人悄然出現。
這女子自然就是玄機山之主,七階中期的大妖,玄機娘娘!
此刻聽聞金光上尊的贊譽,她忍不住輕笑一聲:“道友謬贊了,不成仙,豈能當得仙字?”
“不過是勉強在中土求生罷了。”
聞言,金光上尊淡淡一笑,聲音中帶著壓迫:“道友既然知曉是在中土求生,那就應該明白,這中土的規矩。”
“我道脈的弟子,還輪不到道友來指示!”
天靈弟子面對七階大妖,再如何有根腳,也不敢肆無忌憚的放肆,畢竟遠水解不了近火。
七階大妖一怒之下,當場就能將天靈修士拍死。
可金光上尊就沒有顧忌了。
中土之中,除去道脈,哪一方勢力他都不放在眼中。
“道友莫要誤會,此番之事,不是指示,而是請求。”
“是給顧小友一個斬殺大乘,登臨絕巔的機會。”
玄機娘娘面對金光上尊的壓迫,并未動怒,只是淡淡一笑。
“道友到底意欲何為?”
金光上尊伸手一招,顧遠就被他攝來身前,他指尖輕點,就搭上了顧遠的手腕,確定他沒有受任何傀儡之法的操控,體內沒有暗疾,這才放下心來,對著玄機娘娘問道。
“我本想安心修行,無意去爭太多,但如今局勢紛紛,我也不得不未雨綢繆……”
“道友可曾去過北瀘州?”
玄機娘娘微微一嘆,語氣有些無奈。
“北瀘州。”
此話一出,金光上尊神色頓時有些凝重。
“龍廷上岸,卷動億萬里云海,這番聲勢,哪怕你我這等修為,也不得不多想一些后路了……”
玄機娘娘長袖一揮,虛空之中有金光泛起,凝結成了一道水波光幕。
光幕之中,有濃重到化不開的黑色烏云,烏云之中,風暴席卷,電閃雷鳴,巨大的戰鼓聲似乎要將天穹震碎。
數不清的海族精怪、妖獸,密密麻麻,如螞蟻一般在滔天海浪之中前進。
浩蕩無垠的通天河上,處處都是海獸,聲勢之浩大,大乘修士亦要動容不已。
更別提那無盡云海之后,隱約可見的龐大龍影。
那不是蛟龍。
風云動蕩萬里,天地色變,雷霆呼嘯如雨。
那是真龍的血裔!
“龍廷此番聲勢,北瀘州可能阻擋?”
“北瀘州若是無法阻擋,北冥洲更是沒有阻攔之力。”
“龍族雖說打著解救中土萬妖的口號,可我等豈能不知,龍族霸道絕倫,視天下萬妖為奴仆血食。”
“如此局面,我自然要未雨綢繆。”
玄機娘娘緩緩道出原委。
“道友多慮了,北瀘州有溷元道脈鎮守,還有我諸多道脈助力,豈會失守?”
金光上尊笑了搖頭。
“道脈是天宮治下,實力自然毋庸置疑,只是我觀龍廷此番不是小動靜,我玄機山不過小門小戶,豈能抗衡如此大勢,還是避開為好。”
“我已經物色了一寶,如今只需顧小友一臂之力,即可成功。”
玄機娘娘沒有過多解釋,只是長袖再揮,那水波光幕之中就變幻了景色。青紫色的毒瘴籠罩山林,腐葉堆積成沼澤,氣泡破裂時騰起幽綠色的磷火。
這是一片暗無天日的毒瘴之地。
昏暗之中,無數尸鬼、游蕩,游蕩不休,還有一些身軀腐爛的妖獸,不斷嘶吼,聲音好似砂石摩擦,刺耳無比。
而在無數毒瘴深處,透過灰黑色的藤蔓縫隙,隱約可以見到一座殘破的殿宇。
殿宇青銅檐角下垂著半人高的銅鈴,鈴身刻滿褪色的云篆,原本恢弘的十二根蟠龍柱也倒塌大半,整個殿宇殘破至極,可一股古老的氣息卻撲面而來。
但在殿宇深處,陽光無法照射之處,卻有絲絲縷縷的灰氣不斷涌出,如灰蛇騰空,滲人至極。
光幕之中的畫面,到此戛然而止。
可金光上尊已經知曉了一切來龍去脈。
“玄樞玉闕,原來如此!”
“此玉闕早就損毀多年,不知所蹤,沒想到竟然藏在北冥洲的尸瘴之中。”
“你是想奪取此殿,將玄機山納入其中,逍遙天地,縱橫自由?”
金光上尊抬首問道。
玄樞玉闕,這是上古之時的一座古老殿宇,是一名為玄樞上尊的大乘修士打造出來的洞天寶貝。
此殿可以將一整座七階靈脈納入其中,而后縱橫天地,來往四方,無拘無束。
靈脈不絕,此殿就永不墜空。
是天下散修無不夢寐欲求的珍寶。
有了此殿,天下之大,想去哪就去哪,不受拘束,還可安心修行,不受絲毫影響。
玄機娘娘想要謀取此殿,目的不言而喻。
“天宮和龍廷我玄機山都招惹不起,也不想招惹,索性就直接以玉闕,逃離此地吧……”
玄機娘娘幽幽一嘆,可眸子之中卻熠熠生輝,顯然是謀取此殿并非一兩日了。
“道友想要謀取此殿,盡管來臨川道脈尋我便可,我臨川出馬,此殿必然手到擒來,何苦尋我這個不成器的弟子?”
金光上尊目光閃爍,笑著說道。
“道友說笑了。”
“臨川道脈,高門大戶,豈是我這等散修妖族可以上門的?”
“更何況,此玉闕如今被一萬年尸王所占據,此尸王乃是大乘劍修尸身所變,實力強悍無比,且在瘴氣之中,不死不滅,神念敏銳如神靈。”
“若是有兩尊大乘修士進入萬里之地,此尸鬼就會察覺,一旦被其察覺,操控此殿,進入陰脈之中,遁入北海,則萬事休矣。”
“如今之計,唯有以我本體,尋一天下至陽至剛雷體之人為寄主,一鼓作氣,只身入此瘴,斬殺此尸王,才可奪來此殿。”
“本來我已經尋了一天生雷宵道體之人,可沒想到,世間竟然還有天靈境的先天純陽雷體。”
“這等體質,世所罕見,原本六成把握,如今卻直接變為八成。”
玄機娘娘看著被金光上尊護在身后的顧遠,目光帶著一絲欣賞。
金光上尊聞言,神色不變,但神念卻悄悄傳音,對顧遠問道:“你性子雖然果決,鋒芒畢露,可并非魯莽之輩,怎得未曾等山兒開壇尋我,就貿然進了這玄機洞,答應了此妖的謀劃?”
若顧遠是被擄來的,他還不會有此疑問。
可顧遠眼神清靈,神念無礙,顯然是自愿的。
但此事并非那般輕易就可達成的,顧遠為何答應的如此之快,他心中亦是疑惑。
顧遠聞言,也不遲疑,當即將緣由說了。
這也沒有必要隱瞞。
因為他早已經知曉,自己請羅源山搖人之時,此事就必然暴露。
“回稟師叔祖,弟子曾在東山域之時,就有過一場奇遇,得了一枚令牌。”
“但多年以來,都不曾知曉此令牌的來歷。”
“可今日得玄機娘娘藤絲入身,法力大增,剎那之間神念拂過萬里山河,竟然得到了一絲此令牌顫動的來源。”
“此機緣應對的正是那仙瘴谷,此谷之中,瘴氣之烈,大乘都難以久存,弟子根本無力尋之,恰逢玄機娘娘請求斬殺此尸王,弟子索性就賭上一賭,順水推舟。”
“不過事關大乘,弟子不敢擅自謀劃,故此還是請師叔開壇,請來了師叔祖。”
顧遠神念傳音,恭敬的向金光上尊稟告,并以神念勾勒,將那枚得自碧游尊者之處,魚鳥相變的令牌投影呈給了金光上尊。
他天靈初期,此機緣已經是僅僅只有淡金色光芒。
金光上尊大乘之軀,此機緣最多一抹銀輝,故此他也不怕暴露。
只是顧遠也沒想到,這道他尋了這般久的機緣,竟然會在藤絲入身之時,突然顫動,自行有了變化。
所以這才有了這般猝不及防的際遇。
“魚鳥相變乃為鯤,莫非是虛鯤秘藏?”
金光上尊看到這枚令牌,亦是有些詫異。
“師叔祖知曉此令牌的來歷?”
顧遠驚喜的追問道。
“不敢篤定,但是這仙瘴谷不知多少年前,確實有過一場大戰,隕落了多位大乘,那玄樞上尊就是死在此地。”
“曾有一位異獸大妖,身負上古鯤鵬血脈,據說也隕落在此間,北瀘州的溷元道脈也曾派人前來尋找過此妖的尸身,但都不見蹤跡,以為只是謠傳,沒想到竟然真的存在此地,還有秘藏令牌流傳于世。”
“如此說來,此番確實是你的機緣!”
金光上尊微微沉吟,不敢確信,但卻已經知曉了顧遠此行的原因。
“弟子心念寶物,莽撞應下此事,如今既然師叔祖已至,弟子自然聽從師叔祖安排,不敢有絲毫異議。”
顧遠俯首,恭敬的對金光上尊說道。
“哈哈哈!”
“我既然來了,你更應該放手一搏!”
“有何懼哉?!”
“不僅如此,我既然來了,自然也要分一杯羹!”
“玄機道友,此殿既是你苦苦謀劃,我自然不會奪人所愛,但這尸王之身,不如讓于我?”
金光上尊聞言,大笑出聲,抬首看向玄機娘娘,目光璀璨,帶著壓迫之力。
“道友億萬里跨虛而來,自然不能讓道友白跑一趟。”
“若是此行無暇,道友可安坐此山,若是事有不暇,還請道友出手相助,萬萬不能讓此尸王御殿而逃。”
玄機娘娘聞言,并無任何不滿,只是提出了要求。
羅源山開壇做法,就是她同意的。
金光上尊的到來,亦在她的意料之中。
臨川道脈身處中土南界,和龍廷進攻之向相距極遠,乃是一個避禍的好去處,她本就有意和臨川道脈打好關系。
此事恰好是個契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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