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新晉的返虛之上殞落了。
在那一指自天外而來之時，所有獸神界內生靈都看到了那一幕——
那是一根覆著紫色鱗片，蒼茫古樸的一指，如同遠古神話中跨越而來。
宛若昊陽一般的耀曜曦光爆發無盡威能，千百返虛合力也不及其萬分之一，赤金色劍光驅散了夜幕，照亮了天空。
然而，面對那蒼茫古樸的一指，照亮夜空的耀曜曦光直接被輕易碾碎。
仿佛只是隨手戳破了一個脆弱的泡沫……
甚至就連曦所留之道蘊，也被那一指直接收走。
一切就好像是故意給獸神界所有生靈看的一樣。
通玄與仙，差距實在是太大太大了。
這件事發生，也讓原本士氣高漲的人族，再度陷入了低谷。
傳承者圣地。
與數百年前相比，此間并無太多變化。
無非是玄光托舉的深閣瓊樓多了幾層，懸于高天之上的珠宮貝闕添了幾進。
至高之處，一輪好似昊陽般的火球，翻涌著滾滾焰浪，光亮照徹此天地。
雖失去了曦之道蘊，但多年道蘊輻射之下，其已然變成了一件堪比化神的法器。
內里，別有乾坤。
赤金色光芒流淌，映得一片璀璨。
就見一道身影端坐，身著黑色素衣，雪色長發披散，在身后鋪開。
無處不在的璀璨光亮照在其上，金燦燦的一片，宛若流火一般，唯有那雙冰藍色的眸子，依舊通透澄凈。
然而此時，那通透澄凈的冰藍色眸子里卻帶著悲傷與茫然。
人族好不容易誕生的返虛之上隕落了……
也就是這一天，夕璃以陰和劍之道，晉升返虛之境。
早年間急功近利，這便是她所要付出的代價。
然而晉升之后，她心中非但沒有半點欣喜，反而悲傷不止，只覺一陣空落落的，就好像自己忘記了什么極為重要的事情。
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在晉升返虛之后，便第一時間趕來了這里。
這個曦之道蘊曾經輻射，與她所承陰與劍極其不和的地方。
“隕落的返虛之上……”
她努力的想要回憶，回憶起關于那名返虛之上的一切。
然而任憑她怎樣回想，所能記起的也只有‘人族誕生了返虛之上’這一再簡單不過的念頭。
那名返虛之上究竟是誰，是何名，又有哪些好友親朋……
一切種種，卻是怎樣也記不起。
就像是關于那名返虛之上的一切都被抹去，天地間只有他已經隕落這一條消息，證明人族的確有那么一名返虛之上曾經存在過。
良久……
夕璃心中哀傷卻越發難止，眼中竟不由涌出淚水來，那淚珠好似冰晶，寒氣懾人，落于滾滾焰浪之中。
赤金色空間當即多了一點黑斑。
夕璃這才驚醒，拭去淚水，后長身而起，踏著火光往外而去。
真仙存在對低層次的抹除，若無同等級掣肘，幾乎是根源性的。
莫說只是返虛，便是合道，通玄，甚至是洞真，也絕無可能再記起被抹除的存在。
但許是曦之道蘊讓獸神有所觸動，又或者是為了打擊剩下的人族。
所以天意仙還是留了一點。
否則，獸神界內生靈根本不會記得人族有返虛之上誕生過。
新歷986年。
獸神族再度展開大清洗，人族無力反抗，只能躲避逃竄。
絕大部分的人族高階修行者死在了此次清洗之中。
好在，獸神族上層有人族潛入的臥底。
在其幫助下，人族保留了一批火種。
新歷993年。
一切回到了最開始的樣子。
獸神長老會。
一座占地極廣，并且裝潢極為豪奢的莊園內，正在舉辦一場聚會。
今天是曾經連任多屆獸神長老會大長老，兩萬年來唯一受到神眷，被譽為獸神族萬年來‘最有能力領導者’的太上長老——‘鳧’的壽宴。
堪稱傳奇一般的經歷，讓她成為了獸神族除了獸神之外，最具名望的存在。
什么？
你不認同這一點？
那你是在懷疑偉大獸神主宰的眼光？
在如今這個天意仙頻繁展露神威的時代，獸神族中沒有任何一個獸敢這么說。
所以此次壽宴上，來往賓客無一不是位高權重，天資橫溢之輩。
唯有獸神族最頂層的一批，才有資格參與到這次壽宴中來。
頂樓，陽臺之上。
簡簡單單的一張白色小圓桌，桌旁只有兩張椅子。
獸神族每個獸都清楚，這里只招待鳧最好的朋友，也是她最為堅定的支持者——溟。
此刻，溟正靠在椅子上，手里翻著一本厚厚的書。
紙張的清香混雜在墨香中，十分的好聞。
“鳧，你的傳記又出新版本了，要不要看一看？”
將書合上之后，溟遞了過去。
然而，鳧……也就是弗暮接過后，卻并沒有打開，而是直接將其放在了中間的圓桌上。
“都是編造的多，有什么好看的。”
她沒心思去看獸神族吹自己，說自己對付人族有多么多么厲害。
“這么多年，你倒是越來越謙虛了。”
溟拿回桌上的傳記，小心的將其收了起來。
這些年，她都會有意搜集一些關于自己這位好友的一些傳記。
“謙虛？我只是有自知之明而已，哪兒有那些書里吹的那么厲害，我自己做了什么我自己最清楚。”
比起那些殫精竭慮，真正為獸神族未來考慮的大長老，她的表現堪稱是拖后腿。
但世界就是這么魔幻。
她一個千方百計想著拖后腿的人族臥底，因為有了獸神的一枚鱗片，竟然就成了獸神族最具名望的存在。
世界果然是一個巨大的草臺班子。
“現在好多人希望你再去競選下一任大長老呢。”溟笑道。
“算了吧。”
弗暮擺擺手拒絕。
她如今已經站得太高了，一舉一動都被盯著，若是再去擔任大長老一職……
說不定連那天意仙都會關注。
屆時她想要暗中幫助人族就更加困難了。
“也是，擔任了那么久的大長老，你也應該累了。”溟看了一眼天空，“不如過段時間我們……”
她的話還沒說完。
轟隆！
一聲仿佛來自世界深處，又仿佛來自世界之外的巨響便將其打斷。
隨之而來的，是一道絲毫不掩飾自身憎惡的冷聲。
“妖獸之流，還是這般令人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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