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池九漁與張云露等人會合之時。
皇宮之中。
穢界魔尊程昱也從《道始定錨經》的修行中幽幽醒轉。
之前有人靠近過來,但都被他以惑神之法迷走。
“呼”
長吐一口濁氣,隨著他睜眼,就見原本黑白分明的雙眸此刻卻多了一點璀璨的紫意。
之前為那霄羽所傷,一身神通手段甚至跌落到連元嬰都不如的地步。
“霄羽……”
這《道始定錨經》玄妙無雙,待到他明悟諸般妙用,定要讓那霄羽付出代價!
“哼!”
冷哼一聲,他起身往外走去。
傷勢未復,還需在這凡界蹉跎一段時日,如今的狀態若是被那霄羽,又或者那幾個太玄天的老東西察覺……
表面的身份必須維持好!
他快步來到門前,心中思緒紛飛。
‘初登帝位,朝堂不穩,朝臣勢大,兄弟覬覦……’
很亂。
但終究一些凡人而已,倒是無需憂慮,略施手段便能穩定下來。
一夜修行,他的傷勢雖未完全恢復,卻有所消解。
最起碼一般的元嬰化神,已經能夠應對了,在這凡界應當無虞。
應付一些凡人,更是易如反掌……
正想著,邁步來到外面的程昱忽然一頓。
隨即面露凝重之色,朝著那城中五座三層,頗為壯麗的云鶴樓望去。
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阻隔。
化神?!
是元嬰,一個氣機強大到完全不合常理的元嬰!
神通手段受損,但眼界猶在,更遑論修行了那《道始定錨經》之后,又有了一定程度的蛻變。
是以程昱隱隱窺到了那元嬰的根基。
就見其道基玄妙無雙,金丹渾圓不朽,元嬰形質皆靈……
嗯?!
這是哪兒來的怪物!
若是神通手段再凌厲一點兒,就憑這一身雄渾根基,一般的化神都要被當成狗一樣打吧!
練氣打打筑基就算了。
這特么元嬰都能打化神了?
這合理嗎?
程昱不禁有些頭疼。
為毛偏偏在自己重傷未愈這樣一個關鍵時期,會跑來這樣一個怪物似的元嬰?
忽然!
金光煌煌,窺虛破妄,一對流轉著淡淡金光的眸子,正掃向皇宮的方向。
一陣之后,似是沒有察覺異樣,這才隨之收斂。
程昱收斂一身氣機,臉色難看至極。
看不懂……
那元嬰所用神通,其中門道自己竟絲毫看不出來!
至高太玄界……
程昱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而后邁步繼續向前走去。
自己如今已得了《道始定錨經》,遲早有一日,也能飛升其上!
先穩定朝局,借助如今的身份療養傷勢。
但是,有那怪物元嬰存在,一些手段卻是要注意一些了。
一切小心行事。
想來無緣無故的,那怪物元嬰也不會來找一朝皇帝的麻煩。
應該……吧?
云鶴樓中。
“怎么了師姐?”
“感覺好像有人在看我。”池九漁轉過頭。
被她那泛著金光的眼睛掃過,南宮若心頭一凜,她有種被完全看透的感覺。
有著極強防護之效的面紗和斗笠在這一刻仿佛都失去了效用。
是劍宗《太虛劍典》的神通!
“不應該有人吧,之前有人說過,京城里那些修行者罪大惡極,所以就把他們都除掉了。”林萱萱道。
“那應該是我感覺錯了。”池九漁眼中金光黯淡下去。
她心里不由泛起嘀咕。
總不可能是師父出關了,聽到了自己之前的那些話……
不會不會,怎么可能!
像師父那種等級的存在,閉關怎么可能這么快就出來。
不過師叔好像說過,師父這次的閉關不會太久來著……
池九漁打了個寒顫。
算了算了,還是不要自己嚇自己了。
說服自己之后,她很快就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后。
“對了,你們知不知道現在的皇帝咋樣啊?是不是也像之前那個皇帝一樣,把人煉成丹藥的那種?”
第一波全服公告沒她,那這第二波她九漁老祖可不能錯過。
“不是,有人調查過的,當初的老皇帝那么做,是因為想要長生,現在的皇帝還很年輕呢。”卻是南宮若。
“哦。”
池九漁有些失望。
“師姐,其實向全部人通告那種事有可能沒有第二次的。”張云露提醒了一句。
畢竟也沒說過這種事情有第二次啊。
“啊?”
池九漁一愣!
半個多小時后。
京城大道上。
林萱萱屁顛屁顛的跟在池九漁身旁,聽她吹噓自己之前如何如何牛逼。
張云露和南宮若則是跟在后面,相隔有一小段。
看著前方,南宮若掩藏在斗笠下的眼神有些復雜。
沉默的走了一會兒,就見前方的池九漁又對路邊的糖畫起了興趣。
“你好像……很崇拜你的師姐。”
“是。”
張云露毫不猶豫的回答讓南宮若一頓。
“為什么?”
“因為師姐很利害。”
好嘛,無法反駁的理由,別的不說,單論境界戰力,這池九漁的確很厲害。
張云露像是看穿了她在想什么:“我說的厲害,不只是境界。”
“嗯?”
那還能有什么?
“以前我也曾像你那樣覺得過,但后來卻想明白了,師姐本身就是那樣,她從未因為別人的評判而有過改變。”
“塵世紛亂,于形形色色之景中,赤子之心不改,這難道不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嗎?”
“經歷了一些事情后,我發現自己做不到這一點,所以我很崇拜她。”
張云露語氣很是平靜。
南宮若:“……”
原來這種事情還可以這么理解的嗎?
“你說你經歷了一些事情……難道是指你成為她師妹?”
在年青一代弟子中,池九漁還是挺出名的,以前也沒聽說過她有師妹。
“嗯。”
“能具體說說嗎?”
這可是成為真仙弟子啊!
她都好奇怎樣的事情,才能得到這樣的際遇。
“算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善意和一些幸運吧。”
她也沒想到,僅僅是一聲善意的提醒,就讓自己得到了這莫大機遇。
前方。
池九漁視線集中在逐漸成形的糖畫上,耳朵卻悄悄豎了起來。
兩名筑基,她可是元嬰圓滿。
兩人之間的對話被她一字不差的聽了進去,眉毛都揚起了不少!
臥槽!
原來勞資這么牛批呢!
在小云露的心里咱九漁老祖是這樣一個形象呢!
赤子之心不改……
雖然聽起來不怎么霸氣,但也是優點嘛!
“怎么了九漁前輩?”
“這糖畫真好看。”池九漁笑嘻嘻道。
穢界。
至污至穢的氣息終年縈繞飄蕩,然而此刻卻是變得淡薄了不少。
原本盤踞在穢界各處的魔物和詭靈,如今卻走出老遠都難遇到一只。
兩道身影并肩走在暗沉沉的天空之下。
一者身形魁梧,肌肉虬結,原本寬松的黑色外袍都被撐得漲起。
另一人仙風道骨,手拿拂塵,大袖飄飄頗具仙家氣質。
正是那體修陳衍和那曾經到過太玄界的老道。
“前輩,所以您那神通便是來自那至高太玄界?”
“不錯,當年因緣際會,整個三天界被至高太玄界中,傳我神通的老師攝去,幸得老師青睞,傳我諸般法門。”
離開太玄天之后,四人小心潛入了這穢界。
畢竟‘功行’之事,如果真的是按照降妖除魔來算,沒有任何地方能比穢界更合適了。
然而卻發現魔尊并不在。
經過一番探查才得知,那魔尊之前被一個很厲害的修行者打得半死,甚至連世界眷顧都給丟了。
無需防備魔尊,眾人干脆開始清剿其這穢界之中的魔物。
在這途中,陳衍因為老道的那句評價,問起了當年的事情。
“然最終卻因至高太玄界不認可,我等只能返回,臨行之際,老師望我得到神通后護佑人族,使人族眾生不為異族所擾。”
老道并未有絲毫隱瞞,而是將一切如實相告。
“可是,我之一生便如那評價一般,初時心氣凌云,欲掃異族,改換新天。”
“然而歲月更易,諸事難成,幾經生死的我變得越發惜身護命,再加之前方有路卻不得進,心氣漸失,隨波逐流,泯然眾人矣。”
“卻是辜負了老師期望,最終更是與這界內大宗同流合污……”
“唉”
長嘆一聲,其中蘊含意味無比無比復雜。
“往后種種,便是如你看到的這樣了。”
聽到此處,陳衍心中有些復雜。
“您……”
只說了一個字,陳衍便又頓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該說什么。
現在說什么好像都不合適。
老道卻顯得十分灑脫:“此次飛升臺降世,我心中欲念驟起,卻又驚懼惶惶。”
“又想前往那至高太玄界更進一步,又怕遇見老師,無顏面對。”
“谷口那幾日,雖面色未改,然心中實在煎熬,直至那至高太玄界之人從外而來。”
“后又聽你之功行評判,思及過往,終有所悟。”
他看向陳衍,眼神平和漠然,卻又好似潛藏著濃烈的情緒。
“記住了,返虛的下一境,名為合道。”
合道?!
不輕不重的一聲,卻震耳發聵,陳衍整個人怔怔愣住,良久難以回神。
而那老道,卻在這一聲后,將目光投向了某處。
那是一顆與大地顏色一般無二,平平無奇的石子,蠶豆大小,毫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