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虛天君怔怔的看著姜霖手中的太平丹。
早在登神之前她就已經是元嬰境了,登臨天君之位后,得了神位加持,境界更是直逼化神圓滿。
雖然此時解去神位,她的境界下降了許多,但多年執掌神位也非毫無所得。
重回化神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饒是如此,剛剛姜霖展示的煉丹法,她竟然半點都看不透!
莫非寒冬時那遍地的太平丹果……
不對!
哪怕這煉丹法再高妙,他的境界也不足以支撐他煉出整個人間的太平丹果!
這其中甚至觸及了穗足帝君的權柄。
念及此處,玉虛天君忽然想起了之前穗足帝君解神歸權之事……
不僅沒有插手,反而在一開始就解神歸權。
這其中定有大陰謀!
“天君可愿入太平道?”姜霖真誠道。
他展示煉丹法,也僅僅是為了邀請玉虛天君這位有德行之神……人加入太平道罷了。
然而聽到姜霖邀請的玉虛天君卻不由一頓,旋即在心中苦笑。
早知道就不起這個心思了……
經過剛剛一番胡思亂想,她此時已經認為這‘太平道’是涉及帝君那一層級的算計了。
帝君層級的算計,一旦入局,又怎么可能反抗得了?
但咬了咬牙,她還是問道:“你邀我入太平道,但我還是想問問,你創立這太平道所為何事?”
這一層級的算計,說不定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此前所見種種俱當不得真!
若要做的是那等屠戮無辜凡俗的惡事,她決計不會答應。
本心若不存,自我焉能在?
所為何事……
“……”姜霖沉默了許久,“只求世間無人凍斃于荒野,仙神之爭不涉凡人,天下太平!”
語速先緩后疾,到了最后竟是在這道觀內傳蕩開來,好似平地起驚雷,攪得山顛云霧翻涌。
“……”玉虛天君欲言又止,最終只得苦笑,“你可知你在說些什么?”
“自然。”姜霖遙望天邊,“天君若也有此意,我所得一應妙法,丹決,皆可傳于天君,倘若來日我之所行有違今日之言……”
他收回目光,看向站在臺階上的玉虛天君。
“請天君斬我。”
“不錯不錯。”
神庭,九重天宮。
鴻尊緩步行走在無邊無垠的天河之畔,面上帶著一絲笑意。
若說此界之中他最關注的是誰,定是那得了他四部法門,又被道兄傳了一道煉丹法的姜霖。
所行所言,自是半點不差的落入了他眼中。
“倒是沒有白費了我那一部真法。”
或許前路艱難,但若是因為艱難就什么都不做的話,又怎么能為這世間帶來改變呢?
世間不能少了這樣的人。
又朝前走了一段,鴻尊才終于停了下來。
轉身看向那天河,目光好似穿透無窮距離,看到了那散發無窮光熱的金烏。
因為之前被道兄教訓了一下,所以此時似是要將心中的憤懣發泄出來一般,灼熱的光輝炙烤著人間。
“真是不長記性。”
鴻尊抬起手,平平向前點去。
道兄如今到了關鍵時候,已經閉關了,所以得他出手才行。
嗡嗡!
明明只是點向身前,但卻直接無視了空間,落在了那金烏身上。
嘩啦啦!
無數法理交織成的鎖鏈延伸而出,好似封禁了一切,瞬息間就將那無窮的光熱壓制了許多。
但那金烏卻毫無覺察,依舊沐浴在金焰之中,憤懣的盯著人間。
直到那光熱恢復到正常水準,鴻尊才收回手。
有些事情還得此界的人自己去辦才行。
此界通玄存在不會輕易下場,那仙道崛起的最大阻礙就只有太陰、太陽兩尊神靈。
但太陰得了小妹的《太陰洗靈蛻神真法》,如今已經算是半個局外人了。
所以說,仙道最大的阻礙就只剩下這金烏……
堪比合道的他,足以橫掃如今的仙道引子和下界真君。
當然,因為天尊的警告,他如今并不能親身下場。
畢竟合道對于如今的局勢來說太過超規格了,若是親身下場就會徹底打亂大勢!
屆時眾多隱世通玄都不受限制,天尊都得被迫入局。
而在限制了金烏的光熱之后。
鴻尊并未就此停手,而是又抬手在那天河之上輕輕一點。
轟隆隆!
頃刻間,無垠寬廣的天河都涌動了起來,順著冥冥之中的通道,落入那人間之中。
做完這一切,鴻尊才真正停手。
“這樣便差不多了。”
對此界的干涉到此便夠了。
就像是道兄如今在一般情況下不會刻意出手,從整體角度扭轉世界的進程一樣,他也不會那么做。
至于原因嘛……
從某方面來說,真仙神通無量的確不假,甚至連認知也能扭轉。
但那樣做究竟會造成怎樣的后果,道兄在太玄界的時候,已經用實際行動演示過一遍了。
個體的意志究竟該不該凌駕于群體的自由意志之上?
這是個很難得到答案的問題,尤其是對于修行者來說。
像是淵那種還好,他的確做得很不錯。
而鴻尊自己嘛……
他感覺自己這方面也就和道兄半斤八兩的水平,所以還是算了。
揮了揮手,他從天河中釣出一尾靈魚。
也不嫌麻煩,親自動手祛除內臟,刮去魚鱗,又在天河畔升起火堆。
堂堂太上道宗老祖,太玄十三真仙之一的鴻尊,就這樣蹲在火堆旁烤起了魚。
眸中倒映著跳躍的火光,他不禁想到了以前。
當初也是這樣,自己和道兄一起去偷他師父養的靈魚。
那時小妹還和道兄兩人還互相看不順眼。
倒是劍尊,那是真裝得好啊,從前一直以為她真的很高冷來著!
而霸尊還是個腦子一根筋的莽子,丹祖也經常吃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毒到自己……
還有器尊,好像從那時開始就經常被人忽視。
果然沒錯,那時候就自己一個是正常人!
至于靈祖和魅祖倒是不清楚……
這兩人或許只有道兄清楚,尤其是后者,算是除了道兄之外最神秘的一個了。
有時候也是挺佩服道兄的。
愧的話,從有印象開始就是那般死氣沉沉的模樣。
與閔道友相識的時候也很晚了。
至于幽前輩,整天‘桀桀桀’的……
不對!
幽前輩是前輩,怎么能蛐蛐前輩呢!
鴻尊收斂心思,朝著遠處望了一眼。
只見天河水面波光粼粼,心下不由感慨。
昨日之景仿佛還在眼前,但轉眼間大家就都成了一方老祖。
“終不似,少年游啊……”
淵的這句話倒是不錯。
總不能這一句也是抄的吧?
飛瀑旁小屋。
房間內,別雪凝和元君之間的桌子上,金白色的飛升臺靜靜懸浮。
兩人目光都緊緊的盯著面前的飛升臺。
咔噠!
只聽一聲極為細微的脆響,似乎是連接上了什么。
隨即不再是那般細微的波動,而是一道目光,仿佛從極為遙遠之處眺望而來。
一抹亮光自飛升臺之上投射而出,落在桌旁的一把椅子上,化作了一名窈窕玲瓏,穿著一身白大褂的美麗女子。
正是寧若。
她掃了一眼四周。
“徐大哥呢?”
不是只有鴻尊道友單獨行動嗎?
“道兄閉關了。”元君神色淡然。
穩固期間并沒有通信。
別雪凝皺著眉:“你這是什么打扮?”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寧若現在的模樣,在她的印象中,寧若都是一身宮裝長裙。
“當然是徐大哥會喜歡的打扮。”寧若隨口答道。
別雪凝:“……”
我看你是想吃劍氣了!
元君也頓了頓:“通道剛剛穩固,而且靈音坊那邊所鎮封的‘天意’也需要你坐鎮……”
“只是一道影像而已。”
“嗯?”
飛升臺還有這功能,她怎么沒看出來。
“稍微改進了一下,畢竟飛升臺是我制造出來的。”
“這有點浪費時間吧?”
“不浪費,畢竟我也想親眼見一見徐大哥。”
元君:“……”
好有道理,竟然無法反駁。
“徐大哥如今的狀態是不是不能打擾?”
“對。”別雪凝冷聲道。
“那真可惜。”寧若有些遺憾。
她感覺自己現在急需靈網和手機。
平常大家聊天的時候怎么沒見你這么能說!
“說正事吧。”
元君及時打斷了這個話題。
當然,她并不是說不過,而是現在這情況,聊這些成何體統!
解決眼下的困境才是最該做的!
“從太玄界那邊過來的話,如今的聯絡渠道能否承載真仙級別的力量?”
從這邊是無法測試的。
畢竟有太玄界排斥力的影響。
“這點尚不清楚,還需測試。”寧若往后靠了靠,“等到測試完成,我會將聯絡渠道轉接給幽前輩。”
這種事情得一點點來,畢竟是好不容易搭建起來的聯絡渠道,萬一崩了就很難再搭建起來了。
“徐大哥可曾說過他這次閉關需要多久?”
“沒有,但應該要幾年,中途也有可能會出來。”
“幾年……”寧若沉吟了一會兒,“按照你們所在的這方世界與太玄界的時間流速差異,倒也沒多久。”
“中途徐大哥出關的話,和我說一聲。”
元君微微點頭:“好。”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徐大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