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在心湖之中,所展現的景象美極了。
心湖澄澈,而心湖上方,好似有星空。
如星空一般繁盛的文字和信息在天空劃過,然后倒映在心湖上,盡數被高見的心湖所映照了出來,不過滑的太快了,所以實際上并沒有被記住。
這個叫‘充耳不聞’,或者說‘左耳進右耳出’。
卻見上方,耿耿星河曙天,浩浩蕩蕩,橫無際涯,氣象萬千。
而下方的心湖,則像是鏡子,組成了一模一樣,完全對稱的景象。
美輪美奐。
但同時,如果直面這幅場景,也極為致命。
只是看了一眼,丹砂就感覺自己僅存的胎光真靈要爆炸了!
她立刻停下感知,縮成一團,不再沾染那些神韻。
但就算閉上眼睛,先前瞟的那一眼,也讓她的胎光真靈承受不了,恐怕對于凡人來說,這種神韻只能一點點的湊上去,拆解,一點點的領悟。
就像是螞蟻吃大象一樣,一點點的撕扯,揉碎,然后才能吃得下去。
直接吃,哪怕只是直接吃一點點,螞蟻也會被整個撐爆。
這種級別的神韻,到底是誰傳授的啊?!
想要通過吟唱,功法,畫卷,書冊,亦或者別的什么方法,想要記錄和傳遞這種級別的神韻,起碼也得九境往上走吧!?
這說明……高見的師長,是九境以上的老怪物?
那他在跑什么?直接去找自己的師長,不是輕而易舉的就把白山江龍宮給平掉了嗎?
哪怕是在啟運神朝,或者一些隱世仙門,洞天,亦或者其他的大國,九境以上的大能者都算得上是拔尖的,是絕對的高層。
那他到底在擔憂什么東西呀?
而高見這邊……
他根本沒有理睬真龍的驚駭,而是靜心。
他已經很習慣玄化通門大道歌的出場了,不過那些和他沒關系,他自然的無視掉了。
這是‘整部’玄化通門大道歌。
他所需要的只是第三層而已。
很快,劃過的東西就停了下來。
第三層到了。
高見開始認真承接第三層的信息。
心湖,開始皸裂。
想要一次性承載這么龐大的信息,普通人只會心湖炸裂,變成植物人。
但有銹刀在。
銹刀的刀鋒開始迅速銹蝕,化作的力量,讓心湖繼續保持著平穩。
大量的信息開始涌入心湖。
在丹砂眼中,這就像是群星墜入心海。
很美麗,但也很恐怖。
正常人的心湖早就爆掉了,但高見卻依然平穩,似乎沒有什么東西可以撼動如今他的心境。
銹刀的銹跡正在飛速覆蓋刀鋒。
一刻鐘。
一尺刀鋒,只堅持了一刻鐘。
而高見睜開眼睛。
第三層,學會了。
他做出了判斷。
下一個竅穴,還真就是絳宮最合適。
該說是運氣還是什么?
自己作為武者,已經打開了泥丸,可以見身中百神。
而絳宮,又稱神舍,能‘養神’,之所以被稱之為‘絳宮’,就是因為絳宮,乃是傳說中天神所住的宮殿,故而借名叫做絳宮。
絳宮一開,萬神朝其所,恰好能和泥丸配合,一者可見百神,二者可養百神,也是‘精神’二字形成的關鍵。
再加上膻中的精氣進行溫養,可以讓全身的身中神都得到居所,可以更好的調控,到時候甚至可以做到一些難以想象的操作。
比如說,五臟就是典型的身中神的居所,屆時強壯五臟,肝臟可以解毒,人便可以百毒不侵,除非毒實在太猛。
此外,強化腎臟,也有一些特別的功效。
像是脊柱大龍,也是神氣所在,到時候渾身上下都會變得更加聯通。
再加上絳宮本身就可以增強心力,讓人耐力倍增,輕易不會感覺到累,不管是思考還是活動都會更加持久。
可以說,對如今的高見來說,絳宮的確是三境最好的選擇。
不過傷勢還沒好,緩個幾天吧。
傷重的時候突破,搞不好突破失敗,還要受反噬。
高見睜眼,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知識的氣息。
如此強大的力量!
睡覺吧。
高見往后一躺,就準備睡覺。
以他現在的肉身,最多兩三天,這一身骨折就好的差不多了,甚至都不會有什么后遺癥,突破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了。
然后找到城鎮,搞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再找點神朝特有的交通設施,比如大型樓船或者直接上飛舟,用最快的速度趕去東海。
完全沒有問題,非常流暢的計劃。
高見閉眼。
這時,耳畔傳來了聲音。
丹砂說話了。
她的語氣有點戰戰兢兢:“那個……你不會師承來頭很大吧?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么不稟報你的師門長輩,讓他們來處理呢?”
“師門長輩,得了吧。”高見隨口說道:“解釋起來很麻煩,不過你就當我沒有。”
用腳趾頭也想得到,李尚書估計是真騰不出手,不然以他掌握的資源,掃平滄州絕對不是什么難事,而不是指派高見過去。
說實話,高見覺得,自己肯定不是對方計劃之中的必須品,而更像是一記閑手。
或許李騶方真的從高見身上看出了什么東西,覺得高見能做點事,但他肯定不是把高見當王牌來用的。
從自己再也不能通過錢幣之中的神韻聯系上對方就可以看出來。
高見對此倒也沒什么不滿,對方給了自己一枚貪錢,又給了自己一套很適合自己的修行法,已經足夠了,畢竟他和李騶方也就是一面之緣而已。
已經足夠了。
“沒有嗎……和我一樣啊。”丹砂說完這句,也沒有接話,沉默了下去。
高見感覺得到,對方好像有點怕自己。
但那也是理所當然吧,雖然是真龍,但看那樣子,畢竟是個小孩子,男子漢大丈夫做人的道理,和她說了也不明白,不必浪費口舌。
很快,便是一夜過去。
高見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活動了一下身體,很多細小的骨折已經愈合了,這就是武者強大的身體!
那些情況比較嚴重的骨折,雖然還沒有愈合,但也沒有到‘完全錯開’這個檔次。
高見總算是可以不那么用力的跑跑了,不過使勁兒跳躍這種事,依然做不到。
但他已經很滿意了,把篝火踢散,用土掩埋了一下,他當即繼續出發。
很快,高見就穿過了大山,在山林里走了估計有個一百里上下吧,他站在山巔,終于看見了遠處的縣城。
因為修行者普遍存在的原因,再加上陣法之類的東西,像是木匠石匠之類的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領,甚至是一些祖傳陣法和修行法,所以神朝的建筑普遍都顯得不太科學。
純木質建筑能搭到幾百米高,甚至地基都不用打,估摸著也就只有這種地方可以做到了。
規模很大的建筑群,那應該就是了。
高見一念及此,馬上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等到了縣城里面,買點藥,加速恢復,搞清楚自己的位置,然后最好能找點快速移動的交通工具。
在路上的時候順便突破一下三境,十天半個月趕到東海,把龍魂送到,然后帶著一車面包龍回去把白山江龍宮給平掉。
皆大歡喜啊皆大歡喜,完璧的計劃!
只是,一想到在他面前死掉的,包括周先生和思夢娘在內的那十幾個人,還有被白山江龍宮滅掉的那座湖的所有活口,高見就會升起怒意。
只是這怒意很快平息。
生氣也沒什么用,還是趕路吧。
一路緊趕慢趕,高見可算是在天黑之前趕到了縣城。
只一眼,就看見縣城的牌匾上寫著“安水縣城”四個字。
看見這四個字,高見就知道自己到什么地方了。
這里是越州!
高見如今也不是沒常識的人,他還真知道這什么地方,而且自家頂頭老大,滄州鎮魔司司馬,就是越州人。
神朝有土官和流官制度,一般是直屬于朝廷的人,由朝廷直接安排,長卷大印,蓋章冊封,拿著官印去各地任職,既是朝廷的眼線,也是朝廷制衡當地土官的關鍵。
土官則是當地的士紳世家,神朝的面積太過廣袤,必須仰賴這些當地的地頭蛇才能有效的治理,這也是水家和左家之類的家族存在的土壤。
不過,一般只有滄州這種比較偏遠的地方才會存在土官,是鞭長莫及沒辦法才做的事情。
而兩京四州,則是朝廷的直屬管轄范圍,不存在‘土官’這個說法,這里的官員都是朝廷親自安排的。
兩京四州,分別是神都陽京,陪都西京,越州,閔州,賀州,瀘州,這兩京四州占了神朝接近一半的面積,也是神朝最為繁華的地帶。
自己現在是在越州安水,這個地方……算算距離,差不多距離東海有個四五萬里的樣子。
很近了!
要是滄州的話,可是距離東海百萬里之遙!
雖然高見對這個世界已經有所認知了,不過百萬里……他感覺聽起來還是挺扯的。
可是,扯歸扯,事情卻真的就是這樣的。
不管是神朝的面積,還是這個世界的面積,都讓人感覺到非常離譜……
尤其是,神朝的土地,并不是狹長的地形,而是一個不規則的圓形。
這個國度,真的是東西南北,各自縱橫百萬里……這種情況下,感覺想要不依賴土官,也挺難的。
扯遠了,高見拍了拍自己的腦瓜,把腦子里的胡思亂想甩了出去。
現在不需要考慮那些,既然丹砂已經燃盡了一切把他送到了這里,那他走完最后一段路就行了。
高見在天黑之前,總算是趕到了安水縣城。
剛剛走入其中,交了入城稅,高見就感受到了一股……和滄州完全不一樣的氣息。
怎么說呢……就是這里,特別的干凈。
街道上當然有很多小販,人口也特別多,但整體的衛生卻保持的很好,基本沒有什么臭味。
繁華的街道,充斥著活力,可以看見有閑漢蹲在酒樓門口,手里拿著一些單子,等酒樓出菜,他們將菜裝在食盒里,提著就跑,有些人甚至一個人背四五個食盒。
應該是送外賣的吧。
路中間,車馬所行的道路和人行的道路被分割開來,卻見車馬道中,又分為獸道和機關道。
機關所制成的機關獸或者機關車,在路中間行駛,速度相當快,嗖嗖的。
靈獸們,包括靈馬,虎豹,乃至于一些異獸,也在獸道上奔馳,高見還看見一頭大象,背著一大堆小孩子和幾個成人,慢悠悠的在獸道上走著,身旁不斷有矯捷的靈馬穿過超車。
大家似乎都對此習以為常,并不覺得有什么奇異的。
高見卻看得嘖嘖稱奇。
怪不得出身越州的司馬總是罵滄州是野蠻人。
如果是這種地方的話,罵兩句也很正常。
走著走著,高見突然聽見旁邊傳來了巨大的聲音,交通也變的很擁堵。
高見于是順著人潮,朝著那邊看去,卻看見,在街道的一個十字路口,十字路口中央有一塊空地,空地中間圍了一個刑臺。
刑臺上,幾個劊子手,還有幾十個案犯,跪在上面。
高見可以看見,那些案犯已經被挑斷了手腳筋,綁縛手足,動彈不得,只能保持跪姿。
有一位官員,站在上面,宣讀官府的文書。
他聲音洪亮,就連高見隔得這么遠都能聽見:“案犯許仲,百十為群,剽劫殺人于州道中,今既逮捕,即刻問斬,以絕禍患!”
“從犯四十五人,按律只斬頭顱!首犯許仲,斬頭顱,斷四肢!”
語罷,他從行刑臺上走下來。
那一個劊子手用刀噴酒,上前去,干脆的就是一刀,絲毫不拖泥帶水!
一刀一個,幾十個人,一個劊子手,卻根本沒耽誤多久,不過半分鐘,就已經全部斬殺,鮮血噴涌而出!一個個尸體撲倒在地,下方一片歡呼。
就在那劊子手殺人的時候,高見突然感覺到了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
那劊子手……刀法非常的生疏,看得出來,根本沒有怎么修行過系統的武藝,修為也不過二境。
但居然讓高見都覺得有些不舒服。
那是殺人如麻凝練出來的煞氣!
而且,這種讓高見都覺得渾身不舒服的氣息,似乎還不是劊子手的極限。
站在街頭,看著歡呼砍頭的人潮,高見似乎又看見了神朝不一樣的一面。
越州這地方……和滄州,還真是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