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西北角,這里是南城比較繁華的一個坊,各種鋪面繁多。
在坊市深處,有一片由多個三四進的院子嵌套組成的宅院。
這里是南城一個大戶,主人姓徐。
徐家在南城經營數代,這才有了如今的場面。
其中一個院落內,布置了沙坑、石鎖、木架等練武器械,有不少漢子正在那里熱火朝天的操練著。
這些人有徐家子弟,但更多的是徐家重金聘請的護院、武師。
誰也想不到,在南城向來十分低調的徐家,竟然有如此底蘊。
另外一個比較安靜的院子里。
徐家這一代的家主,徐三,手里握著兩個石球,道:“確定了?城防軍的人來南城,是因為丁提轄的死?”
“是。”
他面前的家丁垂首應道,“丁提轄昨夜被人刺殺在聚福坊的一條小巷內,今日城防軍是來逼迫南城司捉拿兇手的。”
“只要不是沖著我們來的就好。”
徐三緩緩地說道,“丁志斗實力不弱,南城有誰能殺得了他?”
他皺著眉頭思索。
“聽南城司的仵作說,丁提轄是被人偷襲,用石灰粉迷了眼睛,然后被一劍刺穿喉嚨而死。”
家丁說道。
徐家在南城經營多年,雖然向來低調,但眼線早已經是遍布各處。
便是南城司里面,也有他們安排的人手,機密的事情也需無法知曉,但一些大動作,他們基本上很快就會知悉。
丁志少的死不是秘密,他們自然很輕松就打聽到了詳情。
“丁志少太過狂妄,做的事情太招人恨,早就有人想要殺死他了。”
徐三沉吟道,“用石灰粉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偷襲,想來兇手的實力應該不如丁志少。”
“家主,南城正是多事之秋,咱們的生意要不要先停一停?”
那家丁小聲道。
原司馬何玉興遇刺身亡,司丞和主簿先后辭官,如今又有城防軍的提轄死在了南城。
“外城什么時候不多事?”
徐三沉吟著道,“王觀不過是個紈绔子弟,那蘇牧確實有幾分本事,但他年輕太輕,毛都沒長齊呢,成不了威脅。
倒是我們之前好不容易和何家處好了關系,如今王家突然插手搶走了何家的南城司司馬之位,我們又得重新和王家搭建關系。”
他揉了揉眉心,心中也是暗罵了一句何家。
內城四大家在外城的勢力,其實是有側重的。
比如南城,其他三家雖然也有勢力,但勢力最大的向來都是何家。
南城司司馬之位,也向來是何家把持。
徐家雖然沒有徹底依附何家,但之前也沒少給何玉興送銀子。
哪曾想何家這么不爭氣,連司馬之位都能被人家王家搶走。
“生意繼續做。”
徐三沉吟了許久,緩緩地說道,“一個紈绔子弟,只要投其所好,問題不大,送些銀子和美女給他,運貨的時候再小心一些便是了。”
思來想去,他覺得一個紈绔大少,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威脅不到他們徐家。
他終究還是放不下眼前的暴利。
“洛姑娘,你來了?”
蘇牧踏著月色回到家中,一眼就站在院中樹下的洛安寧,有些驚喜地道。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你一定要跟我這么見外嗎?”
洛安寧緩緩地轉過身來,月色之下,清麗無雙。
蘇牧:“……”
差一點他都以為這個洛安寧是個冒牌貨了,兩人的關系,似乎還沒這么曖昧吧。
“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或者叫我寧姐。”
洛安寧繼續道,小臉一如往常地認真。
蘇牧松了口氣,這才是他熟悉的洛安寧。
“寧姐。”
蘇牧從善如流,拱手道。
姐姐好,姐姐妙……
“寧姐你來找我,是有什么任務?”
蘇牧問道。
“不是。”
洛安寧搖搖頭,正色道,“我來是為了問你一句話。”
問一句話需要這么嚴肅嗎?
蘇牧也不由地嚴肅起來,“請問。”
“你是想要腳踏兩只船,左右逢源,兩邊獲利嗎?”
洛安寧大眼睛盯著蘇牧道。
“啥?”
蘇牧第一反應是洛安寧知道了他給向大家作詩的事情。
不過旋即他就反應過來了,他跟洛安寧有沒什么男女私情,就算他跟向大家有什么關系,那也算不上腳踏兩船。
更何況他和那向大家還什么都沒有。
“寧姐,我不懂你的意思。”
蘇牧皺眉道。
“以你的實力,哪怕最終被太平司淘汰,也可以有多種選擇,確實不必一定依附于我洛家。
如果你選擇了王家,那我也可以理解……”
洛安寧道。
蘇牧恍然,原來如此。
“寧姐你是覺得我跟王觀走得太近,以為我是投靠了王家?”
蘇牧一笑,說道,“你高看了王觀,也小瞧了我。”
洛安寧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而是繼續看著蘇牧,似乎想要聽他解釋。
“王觀與我,只是單純的上下級關系,要說誰幫誰,只有我幫他,他從來沒幫過我。”
蘇牧繼續道,“我從未與王家有過任何交易,也從未從王家得到過任何好處。
我在南城司,是憑本事吃飯,與王家無關。
當初何玉興是南城司司馬的時候我未曾投靠何家,如今王觀當司馬,我也是一樣的態度。”
洛安寧認真地想了一會兒,好像確實是這樣的。
王觀代表不了王家,他也沒資格代表王家招攬蘇牧。
除了王觀,蘇牧也確實沒有跟王家的其他人接觸過。
“我明白了。”
洛安寧道,“是我錯怪你了。”
“無妨。”
蘇牧大度地擺擺手。
“蘇牧,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想要改旗易幟,一定要告訴我,我不想鬧得難看。”
洛安寧看著蘇牧,十分認真地說道。
“寧姐,你好像是認定了我會被太平司淘汰,萬一我能繡上‘太平’二字呢?”
蘇牧啞然失笑,“那樣,我就不用在武陵城四大家中選擇站隊了吧?”
“自然。”
洛安寧道,“如果你能成為太平都尉,我會替你高興的。
真要有那一天,我會叫你一聲,師弟。”
洛安寧難得地調皮一笑,輕輕縱上屋脊,迎著月光去了。
蘇牧笑著搖了搖頭。
太平司有個慣例,除非官階相差太大,否則彼此之間以師兄弟相互稱呼。
先繡字者為兄。
后繡字者為弟。
實力強者為兄。
實力弱者為弟。
“你可能得叫我,師兄。”
蘇牧喃喃自語道,怎么還小瞧人呢。
姓名:蘇牧
身份:捉刀人/捕頭/太平司白衣(九品)
點數:860點
境界:淬體三境(淬皮極境、淬肉極境)
功法:天龍八音淬筋法(小成)……
武藝:斷水流刀法(大成/)、碧波刀法(圓滿)、云雨刀法(圓滿)、伏波刀法(圓滿)、破風劍法(圓滿)、箭術(入門/)
一晃多日。
自從丁志斗被殺之后,南城雖然還一如既往的混亂,不過并無大案發生。
至于將南城徹底治理成一個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地理想之地,蘇牧雖然一直在努力,但收效甚微。
除非有一天他成為那種真正的大人物,否則憑他一己之力,根本改變不了這個世道。
他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事情而已。
多日積累下來,淬筋法雖然沒有進展,但是他又掌握了一門圓滿武藝,而且第四門刀法,也將在今夜迎來圓滿之境。
“坎水一脈的刀法,我已經將三門都修煉到了圓滿之境,也不知道這第四門圓滿之后,會不會量變引起質變。”
蘇牧心中暗自道,默默地點在了系統面板上的“”上面。
一段段練刀的畫面從他腦海深處涌現出來,那些就像是他原本已經掌握了的刀法知識,不斷在他腦海中閃現,然后深深的烙印在他腦海之中。
關于斷水流刀法的一切,他全都了然于心。
這門刀法如何使用,如何發揮出最大的威力,最終,演化成了斷水刀勢。
第四重刀勢,終于掌握了。
按照以往的經驗,這個時候提升就會結束了。
但是這一次,蘇牧竟然感覺腦海深處還在不斷地涌出新的“知識”。
他對刀法的理解,對刀勢的理解,在這一刻都開始融會貫通。
他多出了無數練刀的經驗,在溪流之中練刀,在瀑布之下練刀,在大湖之中練刀,在海邊練刀,甚至在暴雨中練刀。
凡此種種,在他腦海中不斷碰撞交匯。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牧心中忽然有了一種恍然之感。
他的心境一下子變得無比平靜,他的意識仿佛一下子陷入了無邊黑暗之中。
緊接著,黑暗之中落下了千萬滴水,水匯聚成溪流,溪流匯聚成大江大河,滔滔不息。
蘇牧隨波逐流,這一刻,他已然明白了勢之上的意境是什么。
它不再是尋常的招式,而是一種直指本意的東西,它直接指向了天地本身。
以往他的刀勢只是在模仿水。
現在,他本身就在水中,能夠發揮出來的力量,自然截然不同。
蘇牧睜開眼睛,緩緩地抬起手。
忽然,空中竟然開始落雨。
那落雨的范圍,僅僅局限在蘇牧周身一丈方圓之內。
他并指如劍,輕輕向前一揮。
仿佛波動了天地間某種琴弦一般,那些雨滴,紛紛激射而出,瞬間洞穿了遠處的墻壁。
看著墻壁上憑空出現在的十數個孔洞,蘇牧也不由地微微發怔。
“這就是意境?”
片刻之后,蘇牧心中感慨。
領悟了意境之后,他確實感覺自己一下子躍升到了一個截然不同的境界,這個變化遠比他想象的要大。
意境的威力,簡直就是難以衡量。
就比如剛剛,他舉手抬足之間,竟然能讓天空落雨,而且隨手揮出的雨滴,都能契合天地本質,威力絲毫不在刀兵之下。
這就像是傳說中的無形氣勁,哪怕手中沒有刀兵,他也能以飛花落葉傷人。
端的是化腐朽為神奇。
他現在雖然依舊是淬筋小成的修為,但掌握了意境之后,他自己也無法清晰地判斷如今的實力到了什么程度。
畢竟他以往從未與掌握了意境的強者交過手。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今就算是遇上淬骨圓滿的強者,他也未必不能戰而勝之。
放眼整個武陵城,如今能穩勝他的,怕也只有太平司的那些太平都尉和太平校尉。
“不知道我現在在太平司白衣當中,實力能排第幾。”
蘇牧抬頭看天,雨停了,天空重新變得晴朗無云。
蘇牧有一種和天地親近了許多的感覺。
與此同時,他也感受到這副身體是如此的污濁沉重。
他清楚那是因為淬體境界跟不上意境的原因。
據他所知,脫胎境之上,追求的便是身融天地間,以肉身掌控天地力量,舉手抬足間翻江倒海。
不過那等強者,只怕武陵城都沒有一個,武陵城太平司的鎮撫使都未必達到那個境界。
蘇牧收斂心緒,喚出了系統面板。
姓名:蘇牧
身份:捉刀人/捕頭/太平司白衣(九品)
點數:60點
境界:淬體三境(淬皮極境、淬肉極境)
功法:天龍八音淬筋法(小成)……
武藝:坎水意境(小成)、破風劍法(圓滿)、箭術(入門/)
系統面板上,斷水流刀法、碧波刀法、云雨刀法、伏波刀法全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坎水意境。
這并不意味著那四門刀法蘇牧不會了,而是如今蘇牧的刀法已經不拘泥于招式。
那四門刀法已經徹底融入了他的骨子里,他隨手一招一式,都暗合坎水意境。
技進于藝,藝進于道。
領悟了意境之后,他已經踏入了武道的領域。
“意境只有小成、大成、圓滿三重境界。”
蘇牧注意力放在系統面板上,腦海中浮現出來一段信息。
意境小成,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意境大成,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意境圓滿,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到了那一步,自身都能與意境相融,再向上一步,便是傳說中的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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