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區。
東城司衙門內。
東城司司馬余秀江、司丞陳松、捕頭鄭旺,還有東城區榮華會會長沈義之、清茶門教副教主周印等人齊聚一堂。
房間內十幾個人,每一個都是東城區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要么是幫派首腦,要么是家族的家主。
說句不好聽的話,如果將這個房間內的人全部干掉,東城區會立馬成為一盤散沙。
“余司馬,你這么著急召集大伙兒過來,該不會只是為了讓我們看你發呆吧。”
說話的人名叫劉蓬,是東城區花子幫的幫主。
花子幫,這花子并不是叫花子,他們做的是風月生意。
東城區的妓院,有一大半都被他們操控著。
當時蘇牧在東城區做司馬的時候,花子幫異常的低調。
但如今是余秀江做司馬,劉蓬可不怕余秀江。
“諸位稍安勿躁,此番并非本司馬召集大家——”
余秀江道。
他沒有蘇牧的實力,治理東城區,只能靠懷柔。
幸好蘇牧余威猶在,榮華會和清茶門教很給他面子,否則他這個司馬,可沒那么容易坐得穩。
“不管是誰,讓咱們大家伙這么等著是不是都不合適啊?”
劉蓬不悅地說道,“咱們什么身份?他多大來頭,值得咱們這么多人等?”
“你什么身份,要不要說出來讓我長長見識?”
就在這時候,忽然一道聲音響起。
房門打開,一道人影踏步而來。
錦衣墨衫,豐神俊朗。
胸前那龍飛鳳舞的繡字,讓劉蓬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太平都尉?
他目光上移,待看清楚來人的面孔之后,他瞬間冷汗淋漓,一下子癱軟在椅子上。
“蘇——蘇司馬?”
劉蓬顫顫巍巍地道,“司馬說笑了,我剛剛是跟余司馬開個玩笑,我真不知道是您要見我們。”
他快哭出來了。
該死的余秀江,說話遮遮掩掩,你他娘的早說是這位爺召集我們啊。
早知道是這位爺,我敢說話嗎我?
別說讓我等半個時辰,讓我等一天,我也一個屁都不敢放啊。
蘇牧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未搭理他。
徑直走到余秀江身邊,不客氣地在主位上坐了下來。
余秀江和陳松像護衛一般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
鄭旺沒撈著好位置,只能站在陳松身后,手按刀柄。
“坐。”
蘇牧淡淡地道,抬手往下按了按。
沈義之、周印等人這才坐了下來,劉蓬半個屁股坐在椅子上,顫顫巍巍地看著蘇牧,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叫大家來,是有件事想跟大家商量一下。”
蘇牧緩緩地道,“從現在開始,各家武者,全部調入東城司聽用,持續時間,短則半年,長則三兩年。
大家有什么意見,現在可以提。”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有些不明白蘇牧是什么意思。
“都尉大人,這是何意?就算要招安我等,東城司也養不了這么多武者吧?”
清茶門教副教主周印沉聲問道。
“不是招安,是臨時調用。”
蘇牧道。
“蘇都尉,此事從來沒有過先例。”
周印沉吟道,“官府的徭役賦稅,我們各家未曾有過拖欠,如此征調我們各家所有的武者,我們各家的生計都將難以維持。
我們可以配合官府的行動,但官府總要給我們一個說法吧?”
“是啊,蘇都尉,想讓馬兒跑,總得給馬兒吃草吧。”
一個幫派的首腦鼓足勇氣說道,“不能讓咱們流血又流淚啊。”
“其他人還有什么意見,現在就說。”
蘇牧緩緩地道,“今日有意見,我會給你們一個解釋,過了今日,誰若是再陽奉陰違,我蘇牧認得你們,這把刀,可不認得你們。”
啪的一聲。
蘇牧將驚雷刀放在了桌子上。
這一下,連周印的臉色都有些發白。
蘇牧的狠辣他們都是親眼見識過的,當初榮華會的馬會長,還有東城區的好幾個家族是怎么沒的他們現在還歷歷在目。
他還只是東城司司馬的時候就已經那樣了,現在他可是太平都尉啊。
太平都尉,皇權特許,斬妖誅邪。
據說內城四大家族之一的何家,就是這位蘇都尉帶人查抄的。
內城何家是條巨鱷,他們這些人,最多不過是小蝦米而已。
“蘇都尉,我們沒別的意思。”
剛剛說話的那個幫派首腦臉色慘白道,“我就是想說,我們各家派武者過來聽用,咱們東城司能不能管飯?”
他本來想說的是東城司給不給錢,話到嘴邊,又改成了管不管飯。
沒辦法,那把刀,太嚇人了。
“你的問題,我等會兒回答,其他人還有什么話?”
蘇牧淡然說道,“我再給你們一盞茶時間,不說話的話,我就當你們沒有意見。”
眾人面面相覷,他們有一肚子意見,問題是沒人敢說啊。
最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清茶門教副教主周印的身上。
榮華會現在已經名存實亡,清茶門教是東城區當之無愧的龍頭老大。
雖然清茶門教的教主石自然沒來,但周印代表的是清茶門教,現在只有他能站出來為大家說句話了。
周印心中暗罵,你們不敢說,我就敢說了?
真當蘇都尉不敢殺我?
剛剛說了那幾句,我的勇氣已經花完了好吧。
蘇牧是什么人你們不知道?
別看他現在一副好說話的樣子,指不定下一刻就會拔刀殺人。
“那個——蘇都尉,別家我不知道,但我們清茶門教是真的沒有余糧,咱們來東城司聽用沒有問題,但你看這一應消耗,東城司是不是能稍微補貼少許?”
周印硬著頭皮道。
蘇牧不置可否,目光只是在眾人身上逡巡。
一盞茶時間很快就到了。
“好,時間到了,你們說完了,該我了。”
蘇牧淡淡地說道,“把東西拿上來吧。”
“是。”
余秀江恭聲道,拍了拍手。
很快就有幾個書吏抱著一堆卷宗走了進來。
“按名字發一下。”
蘇牧道。
書吏們穿梭在堂上,將那些卷宗分別放到眾人面前。
有的人面前的卷宗少一些,有些人面前的卷宗則是堆成了一座小山。
“兩句話。”
蘇牧豎起兩根手指,“第一句,來東城司聽用的武者,包吃包住,武器裝備、療傷丹藥,都有,若戰死,撫恤與城防軍等同。”
“第二句,你們每個人面前都有卷宗,簡單點來,按照卷宗上的,一字,一金。”
眾人的目光頓時落在那些卷宗上。
他們忍不住翻開掃了幾眼,臉色一下子都白了。
那些卷宗,記錄的分明都是他們違法亂紀的事情。
無論是幫派的首腦,還是大家族的家主,能撐起這么大一攤子事,各種臟事肯定沒少做。
這些人不上稱沒有三兩重,但一旦上了稱,那可就不止千斤了。
“我的話說完了,誰贊成,誰反對?”
蘇牧淡淡地道。
眾人終于反應過來了,東城司把卷宗搬出來,并不是想依法懲治他們。
而是想讓他們花錢買命!
一字一金,這相當于讓他們自己出錢,養活他們派出來的武者啊。
真是好主意!
“蘇都尉,一個字一兩金,是不是太多了點?”
一位幫派首腦說道。
哪怕是數量最少的那份卷宗,里面怕也不止數百字。
他面前的卷宗有半尺高,這里面的,怕不是得有上萬字?
“所以,你是反對我的話了?”
蘇牧平靜地道。
“不——”
那幫派首腦道,是字還沒有說出來,忽然一點寒芒閃過,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只見他咽喉處出現了一道紅線,那紅線迅速擴大,鮮血噴涌而出,瞬間將他面前的卷宗染紅。
“青蛇幫所有財產充公,徹查幫內所有人,允許武者戴罪立功,將功補過。”
蘇牧淡淡地說道。
說罷,他徑直起身離開。
堂上鴉雀無聲,一片寂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
啪嗒。
有人的汗水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隨即大堂上響起一片吐氣聲。
“諸位,三日之內,銀子和人,都要到位,否則余某不好向蘇都尉交待。”
余秀江慢條斯理地說道。
“大家應該往好的方面想,蘇都尉這是給咱們改過自新的機會,交了錢,這些就一筆勾銷了。”
沈義之開口說道,“而且,錢交出去,也是花在咱們各家的武者身上,咱們不吃虧。”
眾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都知道你是誰的狗腿子,你當然會說這種話。
一字一金,這得多少啊,家底都要被掏空了!
派出去的武者吃喝能賺回來多少?
這筆買賣,虧大了!
“余司馬,敢問,東城司調用這么多武者,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周印問出了一個所有人都忽略了的問題。
“這也沒什么不能說的,你們早晚也會知道。”
余秀江淡淡地說道,“大行山深處發生了異動,近期可能會有大規模的妖物暴動,內城提前采取了舉措。
召集外城的武者,也是為了守城準備,以防萬一。”
此言一出,堂上一片嘩然。
“此話當真?”
“真的要爆發妖潮?”
“我等現在離開武陵城還來得及嗎?”
眾人臉上都露出驚慌之色。
“從今日開始,武陵城已經進入戰時狀態,城門只進不出,你們除了配合太平司和官府守住武陵城,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余秀江平靜地說道,“蘇都尉親自來外城備戰,他的作風你們應該清楚,不配合會是什么下場你們自己思量。
當然,蘇都尉也從不會虧待有功之人。”
人的影樹的名。
蘇牧的名字,在東城區是可以止小兒夜啼的。
但你可以說他心狠手辣,但不能否認的是,他確實能成事,而且不會虧待手下的人。
余秀江、陳松、鄭旺、沈義之,全都是鮮明的例子。
違逆他的意思,他是真的會殺人。
但替他出力,他是真舍得賞賜。
“守住武陵城不光是為了他,也是為了我們自己。諸位,周某還要回去向教主稟報此事,告辭。”
周印說道,匆匆離去。
其余人嘆了口氣,也紛紛起身,他們還得去想辦法籌集銀子。
人和銀子都不能少,否則蘇都尉的刀可不認人。
離了東城司,蘇牧又馬不停蹄地去了南城區。
兩個時辰之后,蘇牧帶著一身血氣離開了南城司。
類似的一幕一日之內先后發生在西城區和北城區。
唯一的區別是,在東城區只殺了一個人,南城區也僅僅是殺了三個人就震懾住場面。
而西城區和北城區的人根本不認識蘇牧,一開始甚至還叫囂著讓蘇牧滾蛋。
結果蘇牧也沒慣著他們,直接來了一場血洗。
真理只在炮火范圍之內。
接下來,西城區和北城區的人都老老實實地聽話了。
外城一圈走下來,等蘇牧再次回到東城區的時候,已經是夜半時分。
行走在空曠的街道上,蘇牧心情平靜。
曾經他連走個夜路都要小心翼翼,現如今,外城他已經可以縱橫來去,基本上沒什么能威脅到他的存在了。
這種感覺頗為奇妙,蘇牧不由地放慢了腳步,體會著難得的寧靜。
忽然。
前方街道中央,出現了一個人。
那人身材高大,背對著他站在那里,正好擋在他的必經之路上。
夜晚是外城最混亂無序的地方,隨時都可能遇到幫派廝殺、小偷盜匪,普通人晚上都是緊閉門戶,輕易不敢出門。
街道上突然出現一個人,只怕并非巧合。
蘇牧表情不變,淡定地向前走去。
“石教主該不會是在這里賞月吧?真是好雅興。”
走到近前,蘇牧也認出來對方的背影,緩緩地開口道。
站在道路中央的人,赫然是東城區清茶門教的教主,石自然。
石自然轉過身來,目光落在蘇牧的身上。
他并未開口說話。
轟隆!
他腳下一踏,須發俱揚,像是發怒的獅子一般,猛地向前一撲,一拳向著蘇牧砸落下來。
驚雷刀閃電出鞘,化作一道白練,準確地斬在石自然的拳頭上。
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聲響中,勁氣爆炸。
石自然蹬蹬蹬地后退幾步,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表情。
第二更
請:m.bada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