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階——妖物!”
謝左聞站在內城的城墻上,稍微有些失神。
武陵城的結構,內城地勢原本就比外城要高,而且內城的城墻比外城的城墻也高了一大截。
站在內城的城墻上,自然也能看到城外的景象。
雖然距離很遠,尋常妖物看起來就像螞蟻大小,但那三階妖物小山一般的身軀,哪怕是隔了這么遠,依舊能感受到那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大——大人,三階妖物!這可如何是好?”
他身邊的將領有些慌亂地道。
三階妖物堪比真元境武者,武陵城根本沒有一個人是它的對手。
而且三階妖物的靈智已經不弱于人,一旦它驅使妖物攻城,對武陵城來說,將是滅頂之災!
“慌什么!”
謝左聞沉聲道,“內城的城墻是特別加固過的,就算是三階妖物,也沒那么容易破城。
更何況,我們還有玄兵。”
聽到玄兵,那將領總算是稍微平靜了下來。
“可惜,咱們武陵城現在無人能夠使用五火震天弓,否則三階妖物,彈指可滅!”
那將領嘆息著說道。
“五火震天弓威力雖大,但只有九倍換血的武者,方能發揮它的威力。”
謝左聞道,武陵城并無九倍換血的武者,自然也無人能用五火震天弓。
“不過就算沒有五火震天弓,武陵城還有破城弩,抵擋一頭三階妖物不難。”
謝左聞沉聲說道,“派人去請洛城主和太平司的萬校尉,讓他們向鏡州求援,兄弟們做好開戰的準備,一旦外城淪陷,我們便是最后一道防線。”
“三階妖物?”
外城的城墻上,蘇牧看著遠處那個小山一般的妖物,臉上也露出了驚色。
他也見過不少妖物,死在他手上的一階妖物起碼也有幾十頭了,不入階的妖物更是多達上百頭。
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三階妖物。
單是看對方的體型就很不好惹啊。
當然,事實上,三階妖獸也確實是不好惹。
“這下麻煩了。”
蘇牧喃喃自語。
他掏空了外城四個城區那些富商豪紳的家底,走了洛安寧的關系,才好不容易買來了二十萬根破魔弩箭。
武陵城臨近大行山脈,城中常年儲備破魔弩箭以防備妖潮發生,內城的冶煉司很重要的一個任務就是制作破魔弩箭,而且武陵城很大一部分稅收,也用來從其他地方購買破魔弩箭。
這種情況下,武陵城全部的破魔弩箭儲備也不過百萬根。
聽起來很多,事實上也確實不少。
一開始儲備了二十萬根破魔弩箭,蘇牧還以為這把穩了。
畢竟就算有耗損,平均二十根破魔弩箭射死一頭妖物可以吧,那二十萬根破魔弩箭,也能帶走兩萬頭妖物。
二十根破魔弩箭,就算外城武者射的再不準,也足以射死一頭一階妖物了。
但是現在看來,別說二十萬根,就算再翻兩倍也是白玩。
破魔弩箭能對付一階妖物,面對二階妖物,就已經有些勉強了,只怕要上百根破魔弩箭才能將它們射殺。
至于三階妖物,破魔弩箭射在人家身上,只怕跟撓癢癢沒什么區別。
再多的破魔弩箭,也對付不了三階妖物啊。
破魔弩箭不夠看,蘇牧自己的實力同樣不夠看。
說到底,他現在也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換血境武者。
雖然他淬體極限,覺醒了肉身神通。
雖然他十倍換血。
雖然他領悟了三重意境。
但他現在也對付不了三階妖物啊。
別說三階妖物了,就算是二階妖物,他現在都不是對手。
二階妖物就已經是堪比脫胎境的強大存在了。
“我只是個太平都尉而已,這些輪不到我來背負吧。”
蘇牧心中暗自道。
三階妖物都出現了,現在當然要向內城求援啊。
難不成真要讓一群青銅去對付王者?
“鐘師兄?你們怎么還在這里?”
蘇牧回過頭來,正好看到鐘貴錚等人一臉凝重地看著城外的三階妖物。
“正好,你們回內城的時候跟司里還有城主府說一說,讓他們抓緊派人來外城支援。
一階妖物也就罷了,三階妖物,外城根本守不住啊。”
蘇牧道。
“內城恐怕不會派人的。”
張晨晨沉聲道。
五級妖潮,外城已經注定了保不住,內城是不會消耗力量來守護外城的。
張晨晨很清楚內城的大人物會怎么選。
放棄外城,讓外城盡可能地消耗妖潮,然后集中一切力量守住內城。
事實上,張晨晨也覺得這是如今最好的選擇。
面對五級妖潮,必須要做出一些取舍,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讓洛師妹去疏通人情。”
蘇牧道,指望內城主動派人肯定不行,不過他上面有人。
“蘇師弟,這次的妖潮極有可能已經達到了五級,外城,守不住了。”
張晨晨猶豫了一下,語氣沉重地說道,“我可以說服內城,讓外城的這些淬體武者全部進入內城幫助守城,他們的家人也可以一起進入內城。”
“那外城的百姓呢?”
蘇牧眉頭皺了起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五級妖潮,我們必須要有取舍,以大局為重。”
張晨晨嘆了口氣,說道。
蘇牧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他不是不能接受撤退,但現在,都還沒有試一試能不能擋得住,就直接舍棄了外城數十萬的百姓。
這是蘇牧無法接受的。
他也不是圣母心發作。
只不過他現在是外城統帥,要是就這么撤了,他的績效點怎么辦?
難得有機會賺一次沒有上限的績效點,他可不想就這么算了。
“武陵城不是有守城的玄兵嗎?”
蘇牧沉聲道,“既然能守得住內城,那么只要把防線往前移,不就能守住外城了嗎?”
“蘇師弟,沒有那么簡單的。”
鄭晨晨道,“守城玄兵并非無敵的,它只有在特定的場景下才能發揮作用。”
“猛人哥,直說吧。”
魏不凡湊了上來,開口道,“守城玄兵只有幾次出手的機會,所以必須等妖物的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然后一擊斃命。
外城的存在,本就是為了消耗妖物的。”
“慈不掌兵,義不掌財。”
鐘貴錚也開口說道,“我也不認可這種做法,但必要的時候,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們太平司力量有限,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如果是別人,他們根本不會解釋這么多。
太平司做事,根本不需要向任何解釋。
但蘇牧不一樣,在他們看來,蘇牧還太年輕,經歷的事情太少,他們不想因為這件事讓蘇牧對太平司心生不滿。
他們不知道,蘇牧年輕的外表下,藏著的是一個成熟的靈魂。
這些道理,蘇牧懂,他也知道,從兵法的角度來講,用外城消耗妖潮的力量,然后再集中力量,對妖物發起致命一擊,這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但是蘇牧不愿意就這么放棄。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萬一能守得住外城,自己必定能得到一筆巨大的績效點數。
萬一守不住,自己也完全來得及逃回內城,只要注意著點距離那三階妖物不要太近就好。
蘇牧心中暗自道。
“道理我懂,只是我不想不戰而退。”
蘇牧緩緩地說道,“我想試一試,不是為了外城這些人,而是為了能過我自己心里這一關。”
眾太平都尉都陷入沉默之中。
“娘的,猛人哥說的對,不戰而退,我自己都覺得丟人!”
良久,魏不凡啐了一口,“狗屁大局為重,沒卵子就是沒卵子,找那么多借口干什么?
不就是妖物嗎?干它們就是了!”
“猛人哥,我和你一起留在外城干那些妖物!”
他拍著胸脯說道,動作扯動傷口,疼得他呲牙咧嘴。
“算我一個。”
鐘貴錚道。
“反正我們這條命也是撿回來的,留在外城拼一把,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其余幾個太平都尉也說道。
“你們——”
張晨晨急得跺腳。
“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她沉聲道,“你們這般沖動,除了白白送死,根本就擋不住五級妖潮。”
“張師姐,你也不用著急。”
蘇牧忽然笑著道,“我只是說試一試,并沒有說一定要堅守到底。
若事不可為,我會及時撤回內城的。”
張晨晨嘆了口氣,她知道蘇牧這樣的人,一旦認準了一件事,是很難勸的回來的。
他天縱之才,以前做到了太多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充滿了自信,覺得自己能守住外城。
但是他太年輕了,他不知道,五級妖潮有多可怕。
別說他了,就算林校尉在這里,就算把武陵太平司所有的太平都尉都砸在這里,也是擋不住五級妖潮的。
只有依托內城加固過的城墻,還有那些守城玄兵,他們才有一線希望。
“蘇師弟,你一定要記住你說的話,若事不可為,立刻返回內城!”
張晨晨沉聲說道。
她知道,不讓蘇牧試一試,他是不會死心的。
“我先去內城安排求援的事情,然后再回來幫你們。”
張晨晨說罷,不敢再耽誤時間,啟程向著內城趕去。
“蘇師弟,你說吧,我們怎么干?”
鐘貴錚等人看向蘇牧。
雖然蘇牧是他們當中資歷最淺的,但眾太平都尉都心照不宣地認可了蘇牧的主導地位。
主要是蘇牧之前在城外的表現太亮眼了。
淬體極限、肉身神通,領悟了兩種意境,就算蘇牧只是個新人,但實力已經超過了他們大多數人。
“幾位師兄先替我壓陣。”
蘇牧當仁不讓地說道,“在破魔弩箭耗光之前不需要你們出手。
等破魔弩箭耗光,才是你們出手的時候。”
他手按刀柄,看向十里外那些蠢蠢欲動的妖物。
白花花的銀子不是白丟出去的,只要那三階妖物不是一上來就動手,他手上的破魔弩箭,就會好好地教教妖物怎么做人。
內城,王府。
一個神態有些輕佻的青年摸著下巴,小聲嘀咕。
“我牧哥現在是外城的最高統帥?抵御妖潮,這可是好機會啊。
這不就是我夢寐以求的大事嗎?
干這一票,武陵城,誰還敢瞧不起我王觀?”
他眼神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上次去外城當司馬,可謂是出師未捷身先死。
這一次好機會,絕對不能放過!
“王二!王二!死哪去了!”
王觀大叫道,“趕緊的,給我收拾東西,我要干大事了!”
不久之后,兩個人背著大包小包,鬼鬼祟祟地從王府后門溜了出去。
此刻,內城另外一個地方。
一個我見猶憐的女子,眉頭緊蹙,滿臉擔憂。
“他為什么還在外城?這次妖潮,已經有三階妖物現身了,他留在外城,豈不是會很危險?”
向小園憂心忡忡地看著外城的方向。
可惜石叔叔離開了,不過就算石叔叔沒有離開武陵城,他也不是三階妖物的對手。
三階妖物可是堪比真元境武者。
要想對付它,除非是有一件強大的玄兵。
向小園腦海中閃過一個想法,或許,這樣可以。
“洛師妹,你這是去做什么?”
張晨晨剛剛回到內城太平司,就遇到了往外走去的洛安寧,忍不住開口問道。
“去外城啊。”
洛安寧理所當然地說道,“內城的事情做完了,我去完成幫忙抵御妖潮。”
“你去有什么用?”
張晨晨一臉無奈,如今的新人,怎么都這么難管呢?
當初自己剛剛成為太平都尉的時候,可沒他們這么膽大妄為,那時候自己多老實啊,校尉說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這次的妖潮極有可能已經達到了五級,外城守不住的。”
張晨晨耐著性子道。
“可是蘇師兄他們在守啊。我們太平司,不就是要鎮壓妖魔,護佑一方太平嗎?
現在妖潮來了,我們太平司不就是應該在第一線嗎?
擋不住也得擋啊,總要盡力試一試的。
這不就是我們太平司的職責嗎?”
洛安寧說道,一臉的認真。
張晨晨一下子啞口無言,這洛師妹,怎么比蘇師弟還較真?
這一屆的新人,真是太難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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