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山外圍,山林之中,有一座上面布滿了裂縫的山丘。
山丘底部原本有一個山洞。
那山洞已經坍塌,洞口堆著凌亂的石頭。
“這里就是玄冥教余孽豢養尸魈的地方。”
蘇牧指著那被堵死的洞口說道,“后來我們太平司又派人過來將此地的尸魈徹底清除了。
原本我們也想找一些馮使者的尸體,不過沒有找到。
或許是毀于尸魈口中了。”
蘇牧看著那幾個監察司的監察使,怎么看怎么覺得別扭。
監察司的官府,明顯是在模仿太平司。
太平司是錦衣墨衫,他們的就是白色云衫。
太平司前心后背繡著“太平”二字。
他們就繡了“監察”二字。
但太平司的太平,那是使命和美好的愿望。
監察算什么鬼?
監察司這次一共來了五個人。
戴縉、賈仁、杜岳華,這是原本的三個監察使。
他們三個還在金風樓的刺殺名單上。
只不過這三人形影不離,蘇牧一直沒有找到出手的機會罷了。
剩下的兩個監察使,一個是王觀,另外一個是時吉。
王觀自不必說,他一路上擺出一副和蘇牧不熟的樣子。
那時吉,一直和蘇牧維持著一個微妙的距離。
這個距離,既能在第一時間對蘇牧發動攻擊,如果蘇牧想要偷襲他,他又能及時反應。
這種老江湖的警惕性,可是比戴縉這些溫室里成長起來的大宗弟子高多了。
“大人,這里確實殘留著妖魔的氣息。”
時吉悄悄對戴縉使了個眼色,沉聲說道。
“時吉,你辛苦一下,看看附近有沒有妖魔的蹤跡。”
戴縉不動聲色地道。
時吉應了一聲,身形如同猴子一般竄了出去,很快攀上了山崖,然后快速地游走了一圈。
片刻之后,他就已經回到了戴縉面前。
“大人,方圓數里之內都沒人。”
他拱手說道。
“戴大人,我說了,我們太平司清理過附近,不會有尸魈殘留。”
蘇牧平靜地說道,“就算玄冥宗余孽再回到這里豢養尸魈,沒有數年的時間也是養不出來尸魈的。”
“你說的對。”
戴縉點點頭,說道,“這里確實是養尸之地,不知道把你埋在這里,多久才能養出尸魈來。
淬體極限的體魄,若是能養成尸魈,起碼也得是一頭紅毛尸魈吧?甚至可能是紫毛?”
他話音未落,賈仁、杜岳華、時吉,身形閃動,從四個方向,將蘇牧圍在了中央。
而王觀,則是遠遠地跑開,躲在一個巨石后面探頭張望。
“戴大人這是何意?”
蘇牧掃了一眼四周,神色不變,平靜地道。
“蘇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戴縉冷冷地道,“雖然沒有證據,但我知道,馮師弟肯定是被你害死的。”
“沒有證據,你說個屁啊。”
蘇牧淡淡地道。
戴縉臉色一黑,這混蛋,到了這種地步,竟然還這么囂張。
他難道看不出來,這里四下無人,正是殺人的好地方?
“蘇牧,你以為有五火震天弓就了不起了?”
戴縉臉色陰沉地說道,“我告訴你,今日你死定了。
我會用你的人頭,祭祀我馮師弟。”
“戴大人,你是監察司的監察使,不是土匪。”
蘇牧嘆了口氣,緩緩地道,“無憑無據,殺死一個太平都尉,你該不會以為沒事吧?”
“誰知道?”
戴縉冷笑道,“我監察司奉命調查玄冥宗余孽的事情,結果發現了武陵太平司包庇玄冥宗余孽的證據,你,蘇牧,陰謀敗露,負隅頑抗,被本使當場擊殺。
是不是覺得很合理?”
“很合理。”
蘇牧點點頭,“栽贓陷害,顛倒黑白,真想不到有一天有人會將這些手段用在太平司的身上。
但戴大人你有沒有想過,做這些,我太平司也是行家里手?
是不是以前太平司對你太客氣了,所以讓你有了錯覺,覺得太平司都是方正君子?”
“你什么意思?”
戴縉皺著眉頭。
他勝券在握,并不想這么快就把蘇牧擊殺。
他還想要看到蘇牧驚恐的樣子。
但是現在,蘇牧越是淡定,他越是覺得心里不爽。
“戴大人,想要天下太平,我們太平司就要比妖魔更狠,比邪佞更壞。
你該不會以為我們太平司存在了這么多年,靠的是跟人講道理吧?”
蘇牧緩緩地說道,“教你一個道理,當太平司跟你講道理的時候,你最好也跟我們講道理。
你要是不講道理,那你會見識到太平司不講道理的一面,很兇殘的。”
“戴老大,他在威脅你,弄他!”
王觀的聲音從后面傳來。
戴縉的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
“看來,你自恃有五火震天弓在手,所以才敢如此囂張。”
戴縉冷冷地說道,“蘇牧,你以為,今日你的五火震天弓還能起到作用?
有本事,那就用五火震天弓射我一箭試試!”
他嘴角噙著冷笑,一臉倨傲。
蘇牧訝然失笑,“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有這種要求。
你確定還想再試試五火震天弓的威力?”
“來啊。”
戴縉冷笑,“我會讓你知道,五火震天弓,對我無用!
蘇牧,準備好迎接恐懼吧。
別說我沒給你機會,射我!”
他手腕一翻,掌心上出現一個巴掌大小的銅鐘。
銅鐘上雕刻著繁復的花紋,看起來十分精美。
賈仁、杜岳華、時吉三人臉上都是露出自信的笑容。
有避火罩在,五火震天弓,絕對傷不到戴師兄。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
蘇牧說道。
話音未落,他已經取下了背后的五火震天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開了五火震天弓。
一聲錚鳴,一道血紅色的箭矢裹挾著五色火焰,瞬間就到了戴縉的面前。
“我草!”
戴縉暗罵一聲。
奸詐的小賊,竟然說動手就動手,簡直就是無禮!
幸好,自己早有防備!
戴縉臉上帶著不屑的笑容,體內的真元瞬間注入那銅鐘之內。
他仿佛已經看到避火罩將五火震天弓的箭矢擋下,蘇牧那震驚和恐懼的表情。
下一刻,他臉上的笑容猛地凝固。
然后他眼神中涌現出無邊的恐懼。
“不!”
戴縉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叫。
噗嗤!
血色箭矢沒入戴縉的胸膛,五色火焰,瞬間將戴縉的身體淹沒。
僅僅幾個呼吸,戴縉就已經變成了一蓬黑灰,被山風一吹,瞬間就徹底消散在山林之中。
全場鴉雀無聲。
賈仁、杜岳華和時吉全都凝固在原地,臉上的笑容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消失。
他們死死盯著剛剛戴縉站立的地方,到現在,還不敢相信發生的一切。
怎么會這樣?
戴師兄,為什么沒有使用避火罩?
以他真元境的修為,不可能反應不過來啊。
而且真元境,完全可以發揮出避火罩的威力,沒道理說擋不住五火震天弓啊。
“逃!”
還是時吉第一個反應過來。
他毫不猶豫,轉身就跑。
這曾經名列緝兇榜的兇人,此刻只恨自己少生了兩條腿。
他使出了吃奶的利器,瞬息之間,就已經逃出了數百丈。
真元境的戴縉都擋不住五火震天弓一箭,他根本沒有半點想要嘗試的想法。
不管為什么避火罩失效,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逃得越遠越好。
忽然,一聲清脆的錚鳴。
背后傳來呼嘯的破風聲,讓時吉嚇得魂飛魄散。
“饒——命!”
時吉不愧是大盜出身,危急時刻,他爆發出所有的潛力,身法發揮到了極致,竟然躲過了背后射來的一箭。
但他心中沒有絲毫的喜悅
因為他眼角的余光看到,另外一支箭,已經出現在他躲避的線路上,就好像他主動撞上了那支箭一樣。
這是什么樣的箭術?
狗日的戴縉,他也沒說這蘇牧的箭術如此高明啊。
而且,一個換血境,為什么用五火震天弓開弓射箭這么輕松?
他不應該最多只能射兩三箭嗎?
時吉那一聲救命剛剛出口,聲音就已經戛然而止。
一聲巨響,時吉直接被釘死在了山崖之上,尸體瞬間被五色火焰吞沒。
蘇牧射出兩箭之后就沒有再去看時吉。
因為時吉的下場已經注定了。
他轉身看向賈仁和杜岳華兩人,直接收起了五火震天弓。
兩個換血境而已,不配死在五火震天弓之下。
腳下炸裂,石頭地面上瞬間出現一圈圈蜘蛛網狀的裂紋,然后蘇牧的身形已經消失不見。
仿佛一道狂風吹過,空中響起一陣叮叮當當的響聲。
等王觀再次從巨石后面探出頭來的時候,賈仁和杜岳華已經倒在了相距數十丈的地方。
哪怕是分頭逃跑,他們也沒能逃的出去。
“出來吧。”
蘇牧緩緩地收刀回鞘,淡淡地說道。
“牧哥!”
王觀一臉興奮地從巨石后面跳了出來,一副狗腿子的模樣跑到蘇牧跟前。
“二少,這次多虧了你,否則說不準我就要吃個大虧了。”
蘇牧臉上也露出一抹笑容,說道。
“嘿,牧哥你跟我客氣什么?咱們可是生死兄弟。
他們想害你,看我不坑死他們!”
王觀得意地笑著,“別說戴縉這個傻子了,我把避火罩換了好幾日了他都沒發現。
就那個時吉,還號稱什么大盜,還不是照樣在我手上吃癟?”
“二少你真是天賦異稟啊”
蘇牧也是一臉贊嘆。
不得不說,每個人都有擅長的東西。
王觀文不成武不就,但在偷東西這方面,堪稱天賦異稟。
這可能也歸功于他從小就跟他爹王臧斗智斗勇。
王臧是武陵城內城戶曹主事,為人精明無比,王觀要是沒點本事,真的很難從他爹手里偷出來什么東西。
“嘿嘿,小意思。”
王觀得意洋洋地道,“他們不知道我的本事,所以對我沒有防備。
我自己做了個銅鐘,直接就把避火罩給換了出來。
而且,牧哥我跟你說,那時吉還帶了個東西,整日里跟什么寶貝一般從不離身。
我一時技癢,也給他偷了過來。”
“哦?你能從時吉身上偷東西?”
蘇牧意外地道,“幸好你出身富貴,要不然,就憑你這手偷盜的本事,那必然也是緝兇榜上的兇人啊。”
“這就是咱的興趣愛好。”
王觀笑著道,“牧哥,你看這玩意兒你用得上嗎?就是我從時吉那里偷來的,你要是用不上我就丟掉了。
還有這避火罩,好像也挺值錢的,要不咱給它賣掉?”
“避火罩可沒人敢買。”
蘇牧啞然失笑道,“你留著避火罩吧,等下咱們商量個說法,就說這避火罩是戴縉給你的。”
“我們在城外遇到危險,戴老大為了保全玄兵,讓我們帶著它先逃。”
王觀順著蘇牧的話說了下去,“我這也算保全了監察司的玄兵吧,監察司不給我升個官,他們好意思?”
“沒錯。”
蘇牧笑著道,“避火罩太敏感,我們都不適合留著用,拿回監察司,若是能讓你升一級,那也算是發揮作用了。”
王觀在監察司的地位越高,對蘇牧來說也越有好處。
這次若不是王觀,真要是讓戴縉手持避火罩,自己還真不是他的對手。
用一個避火罩,換一個在監察司身居高位的臥底,劃算。
“牧哥,這個。”
王觀將避火罩收起來,然后將手上另外一件東西遞給了蘇牧。
那東西似乎是一截骨頭,已經被人摩挲得包漿了。
蘇牧隨手接過來,觸手感覺骨頭表面凹凸不平。
拿到眼前仔細一看,蘇牧赫然發現骨頭表面,用微雕的手法雕刻了許多密密麻麻的小字。
他仔細看了半晌,結果發現就算是他的目力,也無法看清楚上面的小字。
看樣子必須得用放大鏡一類的工具才能看清上面的字是什么。
“這玩意兒看著像一根肋骨,也不知道是不是時吉從他相好的身上取下來的。”
王觀說道,“我也是偶然發現他很重視這東西,然后重金收買了陪他睡覺的小娘子……”
蘇牧神色古怪,這算是老江湖陰溝里翻船嗎?
“二少,這東西可能很珍貴。”
蘇牧沉吟著道,“你確定要將它送給我?”
“我不管它多珍貴,我只知道,沒有牧哥,就沒有我的今天,牧哥你要是看得起我這個兄弟,那就收下它。”
王觀搖頭說道,“牧哥你要是再跟我這么客氣,我可真的要生氣了!”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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