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妖物已經退去了。
但江水依舊泛著血紅色，到處都是殘肢斷臂。
蘇牧站在一具被啃噬的只剩下白骨的尸體面前。
費了好大的功夫，他才確定這就是周暉。
結丹境的周副將，最終落得了如此下場。
眾人臉上都是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這些水族妖物，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他們紛紛看向了莫雪松，眼中閃過深深的忌憚。
這家伙，竟然引來了這么多兇殘的水族妖物！
“真的只是巧合。”
莫雪松臉上也帶著后怕之色，“我只是運氣好，正好撿到一顆蛋，那顆蛋好像對水族妖物很重要……”
“你沒錯。”
蘇牧沉聲道，“這些叛軍死在水族妖物口中是他們倒霉，他們不死，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死在他們刀下。
要我說，死得好。”
“太平司不是最忌憚勾結妖物嗎？”
莫雪松道。
“我們勾結了嗎？你勾結了嗎？”
蘇牧反問道，“那些水族妖物，可是連我們也想殺掉的。”
眾人臉上露出鄙夷之色，確實，你是沒有勾結妖物，但要不是你的主意，這些水族妖物會襲擊周暉的大軍？
莫雪松只是個執行者，你才是罪魁禍首好吧。
不過，干得漂亮！
“我原本只是想用御獸宗特制的秘藥引一些水族妖物過來，結果我發現那些水族妖物正守著一顆蛋，當時我也沒多想，順手就把那顆蛋偷了出來。”
莫雪松說道，“我也沒想到那些水族妖物會那么激動，一路就追著我來了，我連藥都沒用得上。
周暉也是自己作死，他竟然敢用刀劈那顆蛋，他不死誰死？”
“你說的，是這顆蛋？”
忽然，洛安寧的聲音響起，只見她撥開草叢，草叢中竟然露出一顆裂了一道縫隙的蛋。
那些水族妖物，竟然沒把這顆蛋帶走！
“沒錯，就是它！”
莫雪松幾步走過去，仔細看了半晌，開口道。
“難道是因為被周暉劈開了，所以那些水族妖物放棄它了？”
莫雪松疑惑地道。
眾人也都不明所以。
“被劈成這個樣子，恐怕也孵化不出來了，水族妖物拋棄了它也正常。”
蘇牧沉吟道。
難怪周暉等人的死狀如此凄慘，那些水族妖物恐怕也是在發泄。
咔嚓——
就在眾人說話之際，忽然，蛋殼破碎的聲音傳來。
眾人一臉驚訝地看過去，只見那顆蛋上出現了蜘蛛網狀的裂紋，然后蛋殼開始掉落。
一頭生物，竟然從蛋殼之中鉆了出來。
所有人臉上都露出錯愕之色。
蘇牧剛剛才說完這顆蛋孵化不出來，結果轉眼就孵化，這是故意的？
蘇牧眨了眨眼睛，看著從蛋殼中滾落出來的小東西。
那小東西只有巴掌大小，一身白色的絨毛，樣子像是一只——猴子！
它努力想要爬起來，可惜太弱虛弱，啪嘰一聲就趴在了地上。
“先天不足，恐怕活不了多久。”
莫雪松這個御獸專家開口說道。
那猴子仿佛聽懂了莫雪松的話，抬起頭，眼神兇狠地瞪了莫雪松一眼。
好像在說，你才活不久，你全家都活不久。
莫雪松：“……”
脾氣還挺大。
可惜了，如果不是蛋被打碎，導致它提前孵化，先天不足，它肯定能成為一頭難得的兇獸。
“那個——猴子不是胎生的嗎？怎么是在蛋里面孵化出來的？”
就在眾人觀察那猴子的時候，蘇牧忽然開口道。
眾人都是一愣，他們這才想起來這個問題。
是啊，蛋里面孵化出來一頭猴子，好像是很奇怪啊。
“它不是尋常猴子，是妖物。”
莫雪松道，“雖然我認不出來它的品種，但我敢肯定，它絕對是異種。”
蘇牧沉吟片刻，緩緩地道，“留著吧，萬一能養活了，將來或許也是我們的一份力量。
安寧，你來照顧它。”
能讓水族妖物那么看中，這小猴子的血脈想必也是非同一般。
雖然有很大的可能養不活，但萬一呢？
反正帶著它也沒多大影響。
“嗯。”
洛安寧也沒多言，蹲下身子，將那小猴子捧在手心里，然后她拿起那蛋殼的碎片，小心地喂到小猴子嘴邊。
小猴子仿佛感受到洛安寧的善意，張開嘴巴，小口啃噬著蛋殼。
一段小插曲過后，眾人再次開始討論起來正事。
“你們按照原計劃，繼續前往豫州，展開敵后運動。”
蘇牧沉聲說道，“我會返回相州，去找胡百道。”
“周暉的五千大軍全軍覆沒，你一個人回去，胡百道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吳一奇沉聲道。
“跟我有什么關系？我的人也全軍覆沒了。”
蘇牧平靜地道，“周暉臨死之前，派人給胡百道送了一封密信，正好可以消除我身上的嫌疑。
我會告訴胡百道，我們遭遇了水族妖物的襲擊，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一個人僥幸逃生。”
洛安寧、向小園和牛武等人都不能再跟著他一起回去了，他們都要假裝“戰死”，順理成章地消失。
蘇牧是當世天驕，一身實力出眾，他能僥幸逃生還能說得過去，但如果連帶著他手下的太平司眾人也能逃出生天，那可就說不過去了。
至于蘇牧為什么要回去，理由眾人也都知道。
太平司還有人在胡百道手里。
從一開始，蘇牧假意歸順肅王，就是為了救出那些人質。
現在人還沒有救出來，蘇牧當然不會就此放棄。
“不必擔心，胡百道不會輕易殺了我的，再說了，他要殺我，難道我還不會跑？”
蘇牧笑著說道。
眾人臉上沒有一點笑意，跑，有那么容易嗎？
雖然周暉這五千人全軍覆沒，但胡百道手下，還有數萬人馬。
想從胡百道手中把太平司的人質救出來，談何容易啊。
“我們會一直在這附近接應你，如果事不可為，你一定要保住自己。”
牛武沉聲說道。
蘇牧點點頭，義無反顧地去了。
數日之后，蘇牧一個人回到了相州州府。
如今相州州府已經徹底落入了叛軍手中，胡百道便坐鎮州府，遙遙指揮各路大軍攻占相州各府。
現如今，相州已經有九成之地都落入叛軍的掌控之中，僅剩下少數地方還在艱難抵抗著。
關押在相州州府的太平司之人，已經超過了千人。
按照胡百道的吩咐，叛軍攻占一府之后，當地太平司的人都會被押送到州府來。
這些人，都是未來肅王與太平侯爺談判的籌碼。
當蘇牧進來的時候，胡百道從書案后面抬起頭。
“周暉呢？他怎么沒和你一起來？”
胡百道沉聲道，“那些人的人頭帶回來了嗎？”
“回稟將軍，周將軍他們，回不來了。”
蘇牧沉聲道，“周將軍的人，還有我的人，全都死了。”
“全都死了？”
胡百道眼神猛地一厲，死死盯著蘇牧，沉聲喝道，“周暉帶了五千大軍，全都死了？”
他眼神犀利地盯著蘇牧，滿臉殺氣。
胡百道讓人送回來的密信聲稱蘇牧真心歸順，如果不是密信中有兩人約定的暗號，胡百道現在甚至懷疑周暉是被蘇牧殺死的。
不過想想，蘇牧就算殺得了周暉，也殺不了那五千大軍。
就算松江府白鹿書院那些學子，也絕對沒有能力能讓一支五千人的精銳大軍全軍覆沒。
“我們一路追趕那些漏網之魚，追到了鷹愁澗。
就在我們渡江的時候，突然遭到了江里水族妖物的襲擊。”
蘇牧聲音沉重地道，“周將軍他們，還有我的兄弟、親人，都遇害了。
如果不是我領悟了乾天意境，就連我，恐怕也死在了水族妖物手中。”
蘇牧把事情的經過全都描述了一遍。
九真一假。
胡百道眉頭緊皺，眼底深處閃過一抹懷疑。
妖物襲擊？
這一抹懷疑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太平司的人，不可能勾結妖物。
這件事，恐怕只是巧合，與蘇牧沒有關系。
這就是太平司的招牌。
你可以說他們兇殘，可以說他們霸道，但你絕對不能說他們勾結妖物。
太平司鎮壓妖魔這么多年，早就已經跟妖魔勢不兩立。
說他們勾結妖物，還不如說太平侯爺弒君更能讓人相信呢。
“松江府白鹿書院那些漏網之魚呢？他們也葬身妖物之口了？”
胡百道沉聲道。
五千大軍的損失讓他很心疼，但也不到傷筋動骨的程度。
此番攻占相州，他麾下有十萬大軍，五千大軍的折損，還在他可以承受的范圍之內。
“沒有。”
蘇牧搖頭說道，“他們只死了幾個人，還有一些人逃走了。”
胡百道臉色陰沉，手指敲打著桌面，發出嗒嗒的響聲。
付出了這么大的代價，竟然還是讓那些漏網之魚逃掉了。
這要是讓王爺知道了，他攻占相州的功勞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一瞬間，他就將向豫州通報消息的沖動壓了下來。
如果讓王爺知道，有人從相州逃到了豫州，他胡百道的臉要放到哪里去？
這件事，必須他自己解決，絕對不能讓豫州方面插手。
胡百道心中暗下決定。
如果周暉沒有出事，那就算松江府白鹿書院的漏網之魚逃到了豫州，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通知豫州的軍隊圍剿那些漏網之魚。
但是現在，為了追殺那些漏網之魚，周暉的五千人馬全軍覆沒。
這時候如果請豫州的軍隊出手，不是證明他胡百道無能嗎？
胡百道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五千人追殺數百人，最后落得一個全軍覆沒的下場，王爺肯定會覺得他領軍無能。
胡百道很清楚，王爺麾下也不是一塊鐵板，眼熱他胡百道的大有人在，那些人平時抓不著他的把柄，如果讓他們知道了這件事，指不定會在王爺面前怎么編排自己呢。
“蘇牧，這次遇到水族妖物是一個意外，我可以原諒你一次。”
良久，胡百道緩緩地說道，“但你的任務還沒有完成，你必須繼續完成它。”
“繼續追殺那些漏網之魚？”
蘇牧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將軍，他們已經逃到了豫州，你直接請王爺派人圍剿他們不就行了？”
“王爺日理萬機，豈能因為這點小事就打擾他？”
胡百道冷哼道，“他們是從我們手下逃走的，那就應該我們親手解決了他們。”
“可是將軍，我手下的人都戰死了，現在還剩下我一個人。”
蘇牧苦笑道，“我倒是不怕他們，但我一個人想要把數百人殺光……”
胡百道臉上露出思索之色。
這確實是有些強人所難，別說蘇牧了，就算是他胡百道一個人想要殺光數百人也不太可能，雖然他胡百道是結丹境強者。
再派一隊人給他？
胡百道心中就否定了這個念頭。
雖然有周暉的密信證明蘇牧是真心歸順，但蘇牧寸功未立，不可能讓他直接領兵。
最主要的是，五千大軍雖然不算多，但也絕對不少。
周暉全軍覆沒，對他來說雖然不算是傷筋動骨，但也對他有不小的影響。
最直接的是，少了五千人馬，他調兵遣將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他麾下的大軍還要占據相州，再想抽調五千人是不可能的。
一時間，胡百道倒是有些為難了。
“將軍，我繼續追殺那些漏網之魚沒有問題，但是你看，是不是能再給我派些人？也不用多了，三兩千就夠。”
蘇牧說道。
三兩千？
胡百道冷哼，三兩千人現在也不好調動。
“或者，那些太平司的俘虜，我試試能不能招降他們，如果能夠招降了他們，我帶他們去追殺漏網之魚，不正好嗎？”
蘇牧繼續說道。
胡百道眼睛微微瞇起，一臉狐疑地看向蘇牧。
蘇牧坦然地看著胡百道的眼睛，沒有半點心虛。
“不可能，那些家伙如果可以招降，我早就已經招降了他們。”
胡百道冷冷地說道，“就算他們肯投降，我也不可能放他們出去。”
“我知道將軍你擔心他們會逃走，但我有一個方法，可以保證他們逃不掉。”
蘇牧一臉認真地說道，“將軍可曾聽過三尸腦神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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