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黑衣人狂奔在夜色籠罩下的長街上。
長街盡頭出現了一隊甲士,正是巡城的大玄禁軍。
黑衣人見到大玄禁軍,非但沒有停下腳步,眼神中反倒露出劫后余生的驚喜之色。
他整個人向著大玄禁軍狂奔而去,甚至還有余力回頭看了一眼追上來的蘇牧。
“你今日殺不了我,他日我定會將你挫骨揚灰,給其他幾位兄弟報仇雪恨!”
黑衣人心中暗自道。
忽然。
他眼神中的蘇牧速度暴漲,仿佛一陣狂風一般出現在他的背后。
面無表情地一刀斬出。
血飲刀纏繞著雷、火、風,狂卷而至。
那黑衣人只來及回身格擋一下。
但是他手上的長刀,在血飲刀狂暴的力量下轟然炸裂。
噗噗噗!
碎裂的刀身全都射入那黑衣人的后背之內。
他整個人向前撲去。
“救——我——”
他趴在地上,對著大玄禁軍伸出了手,眼神中充滿了對生的渴求。
蘇牧向前一步,一腳踏在他的后背之上。
“刀下留人!”
大玄禁軍之中,一道身影越眾而出,向著兩人疾馳而來,揚聲大喝。
蘇牧抬起頭,漠然地看了對方一眼。
血飲刀揮下。
那黑衣人的腦袋瞬間與身體分離,咕嚕嚕滾了下去,鮮血拋灑長街。
那身穿鎧甲的禁軍將領停下腳步,看著那滾到他腳邊的頭顱,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我讓你住手,你沒聽到嗎?”
他抬起頭,看向蘇牧,眼神中充滿了憤怒。
“你,算什么東西。”
蘇牧手腕輕輕一抖,抖落刀鋒上的鮮血。
血飲刀重新恢復光亮,蘇牧順手收刀回鞘,語氣不帶絲毫波動地說道。
“你——”
那禁軍將領勃然大怒,他握住腰間佩刀的刀柄,猛地將刀身拔出來一截。
“對我出刀,死。”
蘇牧淡淡地說道,絲毫不顧及對方,徑直在那黑衣人的尸體上摸了一遍,將摸出來的東西收進懷里。
那禁軍將領被蘇牧身上的殺氣震懾,拔出一半的刀再也拔不出來。
他額頭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整個人如墜冰窟。
“不服的話,讓你們將軍來找我。”
搜完那黑衣人的尸體,蘇牧才站起身來,一邊走一邊說道,“我是蘇牧。”
伴隨著“蘇牧”兩個字,蘇牧與那禁軍將領擦身而過,然后徑直從他身后的禁軍隊伍當中穿了過去。
數十個禁軍,竟然愣是不敢阻攔他。
咕咚。
直到蘇牧消失在長街盡頭,那禁軍將領才咽了口唾沫,整個人渾身一震,恢復了自由。
好可怕!
他心中一陣后怕。
他好歹也是個禁軍統領,在對方面前,竟然感覺如此弱小。
對方到底是什么來頭?
還敢當街殺人!
他身上那破破爛爛的衣服,看起來有些像太平司的錦衣墨衫呢?
蘇牧?
禁軍將領瞳孔猛然收縮。
太平司指揮使,當世天驕,新晉結丹境強者?
是他!
走在返回太平司總衙的路上,蘇牧復盤著今晚的行動。
他終究還是有些大意了。
從侯無缺口中得知名冊和賬簿之后,他應該先和石彬彬等人匯合之后再行動。
不過那樣的話,或許賬簿和名冊會被黑衣人先一步搶走。
京城的水確實是太深了。
除非什么都不做,否則必定會與這些人產生沖突。
今夜是自己底牌足夠多,而且敢拼命,所以才能僥幸獲勝。
看似自己大獲全勝,但自己付出的代價也是不小。
不說今晚一場白忙,賬簿和名冊全都丟了。
就是他自己,現在外表看起來無傷,但內里損耗極大。
這損失的氣血,至少也得十天半個月才能恢復過來,還少不了要服用一些價值不菲的補藥。
最大的損失,還是皇天后土金身。
皇天后土金身再一次被打碎了,這一次,他連修補金身所需要的香火愿力都沒了。
雖然他的真元修為突破到了結丹境,但皇天后土金身依舊是他的重要殺手锏,沒了皇天后土金身,他的底牌也就少了一個。
更不用說,皇天后土金身多次幫了他的忙。
最近幾次大戰,如果沒有皇天后土金身,他絕對不會贏得這么輕松,甚至都未必能贏。
要重新把皇天后土金身修煉回來,還不知道要耗費多少功夫呢。
“既然你們要玩,那我就好好陪你們玩玩。”
蘇牧心中冷笑道,今日的事不會到此為止。
名冊和賬簿雖然沒有了,但那幾個黑衣人的身份不是秘密。
這個鍋,必須得有人來背!
要不然,這些人還真以為他蘇牧是個好欺負的!
蘇牧回到太平司總衙的時候,石彬彬等人已經回來了。
去追殺侯無缺的人也回來。
“凈土教的白蓮使被人救走了,出手之人身份不明,都是死士做派,沒留下任何有效的線索”
名叫程皓的指揮使有些羞愧地說道,“是我把事情辦砸了。”
他堂堂太平司總衙的指揮使,去追殺一個已經被蘇牧廢掉了修為的人,最后竟然還失敗了。
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說不過去。
“凈土教的據點我們也挖地三尺地搜了,也沒有發現什么線索,侯無缺那家伙做事確實是夠謹慎的。”
石彬彬也是一臉失望地開口說道。
忙活了一整晚,幾乎是一無所獲。
“我原本找到了侯無缺藏的名冊和賬簿,不過最后遭到了八個結丹境強者的伏擊,名冊和賬簿都被毀了。”
蘇牧也是緩緩地開口道,“這件事涉及到的人比我們想象的要多,對方的勢力非同一般,如此倉促之下,還能讓我們的行動全部落空。”
石彬彬和程皓等人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你遭到了伏擊?八個結丹境強者的伏擊?”
石彬彬忍不住道,“那你是怎么回來的?”
他打量著蘇牧,看起來蘇牧并未受到太大的傷害。
“把他們都殺了,然后我就回來了。”
蘇牧平靜地道。
眾人面面相覷。
把人都殺了,自然就回來了,他娘的好有道理啊。
“你是說,你把伏擊你的八個結丹境強者,全都殺了?”
石彬彬咽了口唾沫,眼眸中滿是不敢置信。
之前在總衙的時候,蘇牧破了呂四手七人的合擊陣法,那最后也沒有把七個人全都殺了啊。
這還是在太平司總衙之內,占據了地利和人和。
八個結丹境——
石彬彬想想都感覺渾身發冷。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忍不住問道。
“一個一個殺的。”
蘇牧說道,“我也受了傷,差一點就栽了。”
他一臉認真,但眾人滿臉都是不相信。
你確定你受傷了?
完全看不出來好吧。
石彬彬等人對視一眼,蘇牧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好像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確實做到了。
今日雖然其他的事情沒有做成,但這個立威算是做到了。
“名冊和賬簿丟了,人也丟了,現在怎么辦?”
程皓開口說道。
原本今日的任務主要就是立威,讓天下人知道太平司又多了兩個結丹境。
雖然中間發生了一些波折,但總體而言,這個目的算是達到了。
現在的問題是要不要繼續追查下去。
京城之中有人勾結凈土教,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只不過這種事情查不完。
只要沒有發生什么大事,太平司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是不愿意查,而是牽連太廣,太平司又沒有那么多的人手。
單單是妖庭的妖物就已經足夠讓太平司焦頭爛額了。
“沒有線索,就算想查也沒辦法,總不能把朝中大臣都抓起來拷問一番吧?
其實吧,很多人拿了凈土教的好處,也未必真的就愿意替凈土教做事,他們純粹就是因為太貪婪。”
石彬彬說道。
“我估計收了凈土教錢財的人不會少,否則想把一個死囚從天牢之中換出來可沒那么容易。
真要是查下去,朝中怕是會大地震。”
程皓說道,“侯爺們不在京城,這件事,恐怕我們壓不住。”
兩人話里話外透露出的意思,都是不建議再追查下去。
今日之事,雖然看似都辦砸了,但實際上他們也沒吃虧。
反倒是對方損失慘重。
凈土教的據點被拔除了,白蓮使修為被廢,還損失了十幾個結丹境強者。
十幾個結丹境,對任何勢力來說都是傷筋動骨了。
而且蘇牧還打出了威名。
“如今各方勢力都在維持一個微妙的平衡。”
石彬彬道,“今日之事,到此為止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現在咱們太平司的主要精力還在邊關,妖庭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不宜將這件事擴大。”
“說老實話,就朝中這些官員,全殺了肯定有冤枉的,但隔一個殺一個,絕對會漏網之魚。”
程皓嘆息道,“可是不能這么做,如果真這么做了,不需要妖庭攻破邊關,大玄自己就會崩潰了。”
“你們說的道理我明白,不用擔心我會硬來。”
蘇牧道。
石彬彬和程皓這才松了口氣。
他們都了解蘇牧的作風,當初他在武陵,在松江府,都曾經借題發揮,殺得人頭滾滾。
但是這種方法并不適合在京城施展。
說句不好聽的,京城哪個高官背后沒有家族支撐?
這些世家大族,或許表面上看著尋常,但背后的水深不可測。
哪怕只是表面上,能稱得上世家大族的,誰家還沒個化嬰強者坐鎮?
真要是逼急了,這些世家大族聯合起來,搞不好就要改朝換代了。
只看一夜之間,他們隨隨便便就能派出來八個結丹境強者來伏擊蘇牧就可以看出來他們的實力了。
“不過——”
蘇牧緩緩地道。
石彬彬和程皓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不過什么?”
石彬彬道。
“不過我從來沒有吃過這么大的虧,刺殺我,總得有人給我些補償,這個鍋,得有人背。”
蘇牧平靜地說道。
“你想干什么?”
石彬彬和程皓都忍不住問道。
剛剛才說不會亂來,但是現在這架勢,聽起來好像就是準備硬來啊。
“我被八個結丹境圍攻,巡城的禁軍用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才趕到,這算不算瀆職?”
蘇牧淡淡地說道,“將八個結丹境放進城,禁軍是不是失職?”
“你是想讓禁軍來背鍋?”
石彬彬和程皓臉上都露出思索之色。
他們只想著追查凈土教收買的人有哪些了,倒是沒有想過這種思路。
某種意義上,這確實算是禁軍的失職。
大玄禁軍負責巡守京城,讓八個結丹境在京城鬧出這么大的動作,他們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要他們干什么?
“禁軍那些人可不會輕易就范。”
石彬彬思索著說道。“讓人混進城,最多也就是罰俸幾月,對他們來說算不得什么。”
“混進城來的,可不是一般人。”
蘇牧道,“八個結丹境,他們是怎么混進城來的?又是誰指使他們來刺殺我的,我們太平司不能查,那就逼著禁軍去查。
在他們負責的地盤上,我受到了刺殺,他們得給我這個苦主一個交待吧?
我要逼著他們去查那八個結丹境背后的指使之人是誰。
他們如果不想查,那就得給我足夠的補償。”
石彬彬和程皓對視一眼。
這也行?
好像,確實可以。
以前他們還真沒想過這么辦。
畢竟太平司自己就是武力部門,有什么事都想著自己來解決,從來沒想過從其他部門的權責上面去做些什么。
真要是說起來,京城內八個結丹境強者襲殺太平司指揮使,巡城的禁軍用了一炷香時間才趕到現場,無論如何,禁軍都要給太平司一個交待。
那八個結丹境背后可能牽扯到多方勢力,太平司都不愿意去觸動這些勢力,禁軍就愿意了?
他們肯定也不愿意去追查八個結丹境背后的勢力,這樣一來,他們就只能自己捏著鼻子把這個鍋背下來了。
“我發現,跟你做敵人,一定會十分頭疼。”
石彬彬神色古怪地看著蘇牧,開口道,“你有足夠的實力,還不忌耍心眼,最主要的是你還不要臉,這誰能玩得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