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你是鑄兵師。”
石彬彬說道,“不過鑄兵師跟鑄兵師是不一樣的,蘇牧,不要拿你的興趣愛好,挑戰別人吃飯的本事。
你平時鑄造幾件凡兵,糊弄糊弄不懂行的人也就罷了。
我是誰?
我石彬彬,祖上三代都是鑄兵師,我雖然自己沒有學鑄兵之術,但我見得多啊。”
他拍了拍蘇牧的肩膀,說道,“當著自己兄弟,真沒必要打腫臉充胖子,我跟你講,我這個收費真的是很公道的。
你如果找外面的鑄兵師,他們肯定會狠狠宰你一刀的,起碼會克扣你一半鑄兵材料。”
“我不是那個意思。”
蘇牧搖搖頭,說道,“我其實,能自己鑄造玄兵。”
“你這可就沒意思了。”
石彬彬臉上的笑容凝固了,“我承認,我確實是從你身上賺點,但你也不能這么侮辱我吧?
就為了拒絕我,你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你哪有時間修煉鑄兵之術?
別人不知道,難道我還不知道?
要想掌握鑄造玄兵的本事,那沒有多年的鑄兵經驗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說的都是真的。”
蘇牧啞然失笑道,“從在武陵城的時候開始,我幾乎每日都要鑄兵,在松江府也是一樣,只不過來了京城以后沒有那個條件,所以這幾個月我才沒有鑄兵。
我也不是不想讓你賺我的錢,這樣吧,這次多虧了你,譚舒朗才會大出血,為了表示感謝,我親手為你鑄造一件玄兵如何?”
蘇牧臉上帶著笑容。
這段日子石彬彬上下奔波,確實也是付出了不少力氣。
送他一件玄兵也說得過去。
正好,還可以練練手。
蘇牧本來還有幾分猶豫要不要消耗點數提升天工煉器法,現在,他下定決心了。
既然從譚舒朗那里要來了這么多龍血石,不把它們鑄造成玄兵多浪費?
交給別人鑄造,蘇牧一來不放心,二來交給別人鑄造,損耗肯定是少不了的。
既然如此,為何不自己來呢?
鑄造玄兵,既能減少損耗,還能有額外的點數收獲,何樂而不為呢?
“你真能鑄造玄兵?”
石彬彬皺起眉頭,看著蘇牧道。
他出身鑄兵師世家,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個能夠鑄造玄兵的鑄兵師意味著什么。
一個人如果想要在鑄兵之術上面有所造詣,那就必須在上面投入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這勢必會影響到武道修為的提升。
石彬彬他爹的武道天賦就不在他之下,但就因為年輕的時候沉迷鑄兵術,所以直到花甲之年才勉強突破到結丹境。
如果不是因為如此,他這輩子甚至可能有希望突破到化嬰境。
結果就是因為修煉鑄兵術,所以耽誤了武道修為。
有得有失,雖然武道修為算不得頂尖,但他爹是太平司最頂尖的鑄兵師,也是頗為受人敬重的。
到了石彬彬,他就不愿意重蹈覆轍,所以干脆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武道修煉上,他甚至都不愿意花費精力去修煉武技。
只要修為足夠高,那就完全可以忽略武技,以力壓人。
現在蘇牧告訴他,有人在兼顧武道修為的同時,還領悟了不知道多少種意境,然后還掌握了鑄造玄兵的本事,這怎么可能呢?
“我撒過謊嗎?”
蘇牧淡淡地說道,“這種事情,我騙你能有什么好處嗎?
橫豎侯爺們還沒消息,又有了這些龍血石,我便鑄造一件玄兵給你,也算是酬謝你這段日子的幫忙。
不過你得幫我找個能鑄兵的地方。”
他現在已經晉升指揮使,不過他的鎮守之地還沒有確定。
之前只是暫領相州和豫州之地,現在正式的任命,還得等幾位侯爺回來以后決定。
所以他現在算是個沒有實職的指揮使。
這樣的指揮使在太平司總衙不少,大家平日里都是救火隊員,哪個州有問題,他們就去馳援哪個州。
“你玩真的?”
石彬彬道,“鑄兵的地方好找,咱們太平司就有冶煉司,你要是嫌那里人多眼雜的話,去我家里也行。
鑄兵需要的東西,我家里也都有。
如果失敗了,有我爹在,說不準也還有補救的機會。”
蘇牧笑了笑。
他知道石彬彬是好意,不過被人小瞧了,他心里多少還是有些不爽。
“不打擾的話,那就去你家吧。”
蘇牧緩緩地說道,“你想要一件什么樣的玄兵?”
“我想要什么玄兵都行?你還能為我量身定做?”
石彬彬意外道。
鑄兵師有很多種,有些鑄兵師,一輩子只擅長鑄造一種兵器。
也有些鑄兵師,對各種兵器樣樣精通。
后者就可以根據武者的要求打造一些特定的玄兵。
只不過,這種樣樣精通的鑄兵師極其罕見,任何一個,都是名揚天下的鑄兵大師。
“你提要求,能不能辦到那是我的事情。”
蘇牧淡淡地說道。
他修煉的可是天工煉器法,若是連區區一件玄兵都鑄造不了,那豈不是浪費了天工這個名字?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丟了臉可別怪我。”
石彬彬略一思索,那該死的勝負欲也跳了出來。
他還就不相信了,蘇牧年紀輕輕,武道修為相比同齡人一騎絕塵的同時,連鑄兵術都能趕上他爹。
他非得讓蘇牧知道一下什么叫做碰壁不成。
“這行走天下呢,最重要的就是打不過也能跑得掉。”
石彬彬說道,“你也知道,我這個人雖然比較全面,但武技一直是我稍弱的一項,我的速度呢,就稍微差了那么一點點。
據我所知,天下有一種玄兵,可以提升武者的速度,我爹一直想給我鑄造一件類似的玄兵,不過嘗試了許多次,最后的結果都不盡如人意,最多的也只能提升我一成的速度。”
蘇牧啞然無語。
提升一成的速度還不夠?
對武者來說,差之毫厘謬以千里,一成的速度差距,那已經是極大了。
“你如果有本事,那就幫我鑄造一件這種類型的玄兵吧,最好,能讓我提升一成半,甚至兩成的速度。”
石彬彬說道。
這要求,連他爹都做不到,他就不信,蘇牧能夠做得到。
等到時候蘇牧失敗了,他一定會以兄長的態度告訴蘇牧,年輕人,不要口出狂言,要腳踏實地,在自家兄弟面前承認自己的不足,不丟人的。
“提升速度的玄兵是吧。”
蘇牧略一沉吟,點頭道,“沒問題。”
石父上下打量著蘇牧。
對這個名震天下的當世天驕他聞名已久,尤其是蘇牧來到大玄京城之后,他沒少從自己兒子口中聽到這個名字。
今日一見,確實名不虛傳。
這個年輕人身上的氣息淵深似海,武道修為比自己都要深厚。
不過——
“你想借用鑄造爐沒有問題。”
石父沉吟著說道,“我純屬好奇,沒有別的意思,你的鑄兵術,師承何處?”
他畢竟比石彬彬穩重多了,并沒有質疑蘇牧,而是旁敲側擊。
“我有個朋友名叫張仲眉。”
蘇牧笑著說道。
“還有個朋友叫霍真庭。”
“神兵閣。”
石父點點頭,這么說來,蘇牧可能確實是學過鑄兵術。
張仲眉他認識,鑄兵術的理論造詣確實十分出眾,只不過限于武道天賦,沒能成為真正的鑄兵師而已。
不過前一段時日倒是聽說張仲眉研究出來一套特別的鑄兵術,就算普通人也能鑄造玄兵。
至于霍真庭,那是神兵閣的真傳弟子。
“我聽說張仲眉創造了一種流水線鑄兵法……”
石父沉吟著道。
“這個名字是我幫他起的。”
蘇牧笑著說道,“張大人不修武道,所以他自己難以完成一些鑄兵動作,于是他就把鑄兵的流程分解成一個個的步驟,每一個步驟由一個武者來負責執行,如此一條線下來,最終就能完成整個鑄兵動作了。”
“確實是天才橫溢的想法。”
石父畢竟是鑄兵大師,聽了蘇牧的話,只是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張大人這個方法還在完善,以后也是準備在太平司的冶煉司內推廣,到時候還得靠石大人你多多指點。”
蘇牧道。
“那是職責所在。”
石父沉穩地道,“既然你與張仲眉、霍真庭交好,那鑄兵術方面應該沒有問題,不過鑄造玄兵和鑄造凡兵不同。
鑄造凡兵,失敗也就失敗了,最多是浪費一些鑄兵材料罷了。
但鑄造玄兵,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很有可能會傷及自身。
所以你鑄兵的時候,我在旁邊觀摩一下不要緊吧?”
其實大部分鑄兵師在鑄造玄兵的時候都不喜歡旁邊有人看著。尤其是一些獨門的手法,更是怕被人偷學了去。
石父的要求其實是有些過分了。
不過蘇牧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是出于好心。
雖然沒有明說,但他還是不相信自己真的能夠鑄造玄兵。
好吧。他其實猜對了。
現在蘇牧確實還沒有鑄造玄兵的能力。
但是,他馬上就會有了。
可惜張仲眉還在松江府沒有回來,要不然,自己就不用跟石父解釋太多了。
自有大儒為我辯經。
“石大人請便。”
蘇牧淡淡地說道。
石父微微點頭,蘇牧的鑄兵能力現在還不清楚,但是這份坦蕩的胸懷就非常人所能及。
自家那個小子,比起這位來可是差得遠了。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石彬彬。
石彬彬一頭霧水,瞪我干什么玩意兒?
我可什么都沒干啊。
難道是嫌我突破結丹境突破的慢了?
問題是,我還不到三十歲啊。
東方流云那家伙還當世天驕呢,他不也還沒有突破嗎?
比我年輕,武道修為又比我高的,整個太平司,也就眼前這一個變態好吧。
不滿地撇撇嘴。
石父見狀,已經一腳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滾去修煉,別在這里礙眼,一大把年紀了,啥啥都不行,你在這里干什么?鑄兵你能看得懂嗎?”
石父罵咧咧地道。
石彬彬翻了個白眼,你是老子我不跟你計較!
不提石彬彬心中的委屈。
蘇牧走入石父的工坊,隨意拿起一把鑄造錘,然后念頭微微一動,喚出了系統面板。
心中默念,“天工煉器法,提升。”
一瞬間,他腦海中涌入無窮的信息。
他感覺自己好像出現在一個烈焰環繞的空間之內,到處都是火焰。
身處火紅色的空間之內,他不斷揮舞著錘子。
汗水不斷從毛孔之中涌出,又瞬間被高溫蒸騰成濃濃的白霧。
他不斷地鑄造著玄兵,不知道揮動了多少萬下錘子,也不知道失敗了多少次。
終于,他成功地鑄造出一件玄兵。
他沒有停止,而是在重復著之前的動作。
一件,兩件,三件……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到底鑄造了多少件玄兵。
十八般兵器,每一種兵器都不知道鑄造了多少遍。
對于鑄造玄兵的一切流程,他都已經了然于心。
終于有一日,量變引起質變。
他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原來,鑄造玄兵是這么一回事。
一竅通,百竅通。
頓悟之后,天工煉器法中的文字如同流水一般在他心頭流淌而過。
關于玄兵的一切知識都自動在腦海中涌現出來。
他仿佛浸淫鑄兵上百年,鑄造玄兵,對他來說再無秘密可言。
系統面板上的點數悄然清零,而天工煉器法,也提升到了小成之境。
天工煉器法小成,可鑄玄兵。
在石父眼中,蘇牧只是走進了工棚,隨手拿起一把鑄造錘,閉目片刻,然后他身上的氣質就陡然一變。
石父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內行看門道。
他乃是大玄頂尖的鑄兵大師,一眼就看出來,蘇牧并非在虛張聲勢。
他一拿起鑄造錘的時候,石父就已經感受到一種同類的氣息。
“這小子,難道真的會鑄造玄兵?他這般年紀,這怎么可能呢?”
石父心中暗自道,瞪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蘇牧的每一個動作。
石彬彬并沒有離開,而是搬了個椅子坐在不遠處,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在他看來,蘇牧只是在胡鬧,用不了多久就會自己放棄的,能看到蘇牧這種人失敗的機會可不多,他怎么能錯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