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的庫房里,蘇牧第一次對有錢有了直觀的認識。
一直以來,蘇牧都覺得自己還算個有錢人。
從一無所有的流民,到現在好歹也有幾十萬兩銀子傍身,還是太平司的三品指揮使。
不說跟那些流傳數千年的世家大族比吧,一般的小家族肯定都比不過他。
現在蘇牧才知道,是他膚淺了。
石家在大玄京城算不得出眾,但看著庫房里琳瑯滿目的玄兵,蘇牧都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至于東方流云和莫雪松,直接就抑郁了。
這他么,也太有錢了吧。
架子上密密麻麻排列著的,全都是玄兵,至少有三四十件。
在外面千金難求的玄兵,現在就那么隨意地丟在架子上。
兩人的眼睛都綠了,恨不得把這些玄兵全都據為己有。
“你的鑄兵術不在我之下,這些尋常的玄兵你自己就能鑄造,自然是看不上眼。”
石父一臉淡定地說道,“原本我想著用一年半載時間來為你鑄造一件半神兵出來,不過現在你要去鏡州赴任,等不了那么多時間了。
沒辦法,只能將就一下了,幸好,我還有一些存貨。”
東方流云和莫雪松聽的面面相覷。
這些玄兵,都看不上眼?
你確定不是在開玩笑嗎?
“石大人,你能鑄造半神兵?”
莫雪松開口問道,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
“以前不能,現在或可勉強一試。”
石父說道,他努力想要表現得平靜一些,但話語之中,還是露出了得意之色。
能夠鑄造神兵,那是每一個鑄兵師都夢寐以求的事情。
他現在已經觸摸到了那個門檻,此乃他平生得意之事。
東方流云和莫雪松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兩人的反應讓石父心中越發得意。
“蘇牧,要不,你還是等一年半載吧,那可是半神兵啊。”
東方流云回頭勸蘇牧道。
蘇牧淡淡一笑。
一年半載之后,他自己說不準都能鑄造半神兵了。
天工煉器法小成可鑄玄兵,大成可鑄神兵,圓滿,可鑄仙兵!
據說,仙兵之上還有帝兵,那是連天工煉器法都難以企及的境界,蘇牧現在也不敢奢望。
別說帝兵了,就算是神兵,在大玄都是傳說中的存在。
哪怕是當年大玄太祖手上的十三件至寶,也僅僅是半神兵層次的存在。
想到這里,蘇牧心頭忽然一動。
“石大人,這件物什你可認識?”
蘇牧手腕一翻,掌心之上托出一個朱紅色的葫蘆。
“化血葫蘆?”
石父愣了一下,圍繞著蘇牧的手掌轉了半圈,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表情。
“石大人好眼力。”
蘇牧道,“既然石大人認識它,那石大人知不知道這化血葫蘆要如何才能使用?”
石父直勾勾盯著化血葫蘆,半晌才抬起頭,目光落在蘇牧臉上。
“之前聽聞宮中失竊,丟失的物品當中就有這化血葫蘆——”
石父沉聲說道。
“我不知道將它偷出來的人是誰,不過這東西,是我從伍元化手里搶來的,算是我的戰利品。
朝廷也沒發布尋回它的消息,我自然不會主動上交。
石大人你該不會要去舉報我吧?”
蘇牧似笑非笑地道。
“舉報?”
石父嗤之以鼻道,“咱們太平司的規矩,戰利品就是戰利品,皇帝老兒自己看不住東西,跟我們有什么關系?
他就算站在這里找你討要,我都要啐他一臉。”
蘇牧啞然失笑,皇權沒落如斯。
朝堂上那位,根本就像是個吉祥物。
無論太平司,還是世家大族,都不怎么把他當回事。
他自己也確實撐不起來。
太平司護佑大玄,卻不是為了一人,而是為了天下百姓。
“化血葫蘆你拿了就拿了,沒有人能搶走。”
石父繼續說道,“誰要是敢強取豪奪,咱們太平司也不答應。
不過呢,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用它。”
“為什么?”
蘇牧疑惑地問道。
天工煉器法小成之后,蘇牧也仔細地研究過這化血葫蘆。
可惜的是,哪怕天工煉器法已經小成,他依舊沒能搞清楚化血葫蘆的用法。
化血葫蘆是半步神兵,本質上與玄兵已經有所不同。
“有傷天和。”
石父嘴里吐出了四個字。
“有傷天和?”
蘇牧眉頭微皺,臉上露出思索之色。
化血葫蘆,蘇牧也曾經想過,化血這個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現在看來,只怕就是字面的意思了。
“我知道它怎么用,但我不能告訴你。”
石父繼續說道,“你一旦用過了它,只怕就再也無法抵抗它的誘惑。
沒有人能抵抗得了。
我不希望考驗人性。”
他把目光從化血葫蘆上收了回來,臉上露出糾結的表情。
“半神兵你都有了,這可是讓我有些為難了。”
他開口道,“算了,你先看看我的得意之作再說。”
說著,他帶著幾人往庫房深處走去。
這庫房深處,竟然還有一間密室。
東方流云和莫雪松對視一眼,都是暗罵了一聲狗大戶。
難怪這些玄兵就這么隨意地丟在這里,原來這些東西在人家眼里根本就算不得精品!
真正的精品,藏在里面的密室里呢。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他們天下宗和御獸宗,一共就沒有幾件玄兵,跟石家一比,簡直跟乞丐沒什么區別。
“蘇牧,別跟他們客氣,獅子大開口,反正他有錢!”
東方流云在蘇牧身邊小聲嘀咕道。
“是啊,不用跟我客氣,能被你看上是它們的榮幸。”
石父道,“兵器鑄造出來,就是在等待適合它們的主人。
有些人因為兵器而添彩,有些人,則是兵器因他們而揚名。
無疑,蘇指揮使,你就是后者。
我這些精品,給別人我覺得是辱沒了它們,但是給你,是我,也是它們的榮幸。”
石父毫不掩飾對蘇牧的欣賞。
之前就是因為蘇牧在他面前鑄兵,才讓他有所感悟,觸摸到了鑄造神兵的門檻。
否則單單是救了他兒子石彬彬,外面那些玄兵就足以報答蘇牧了。
“石大人客氣了。”
蘇牧笑著說道,也打量起密室里面的玄兵。
密室里的玄兵,每一個都用精致的木架裝盛著,看上去熠熠生輝。
這七八件兵器,如果放到外面,絕對都能引起一片血雨腥風。
便是在太平司內部,如果想要得到如此玄兵,那也得立下天大的功績才行。
“不是老夫自夸,明夷侯手上所用的玄兵,便是出自老夫之手。”
石父緩緩地開口說道,“這里每一件玄兵,都不比那一件差。
就算你自己是鑄兵師,這等玄兵,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況且,我想你也沒有那么多時間消耗在鑄兵上面。”
“這里的玄兵,你可以隨意挑選一件,想必等你到了鏡州,它們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石父自信地說道。
他鑄造的玄兵,連侯爺都配得上。
蘇牧雖然是當世天驕,但是實力比侯爺們還是差得遠呢。
“石大人你有什么建議?”
蘇牧沉吟道。
若論對兵器的了解,肯定是親手鑄造了它們的鑄兵師最是了解。
“如果是我——”
石父臉上露出嚴肅的表情,思索著說道,“鏡州比鄰大行山,與蠻荒也僅有一山之隔。
大行山中更有直通蠻荒的道路。
那里隨時有可能直面妖魔。
我建議你選它!”
石父抬起手,指向了一件玄兵。
幾人的目光同時投了過去。
只見石父指的那件玄兵,卻是一個拳頭大小的白色球體。
“血飲刀雖然有些謠言,但它本身是一把不錯的玄兵,對結丹境武者來說夠用了。
你兼修肉身成圣的武道,肉身的防御力超過一般的玄兵內甲,除非半神兵,否則一般的玄兵內甲對你來說也沒什么用。”
石父分析道,“我了解過你的戰績,從你表現出來的戰力來看,同等境界之下,你幾乎沒有任何短板。”
說到這里,他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石彬彬。
石彬彬,渾身都是短板!
石彬彬有些委屈,瞪我干什么玩意兒?
蘇牧這種變態,誰能跟他比?
東方流云和莫雪松都還是當世天驕呢。
不也一堆的短板?
近戰遠攻毫無弱點的人,全天下也就只有蘇牧這一個。
連幾位侯爺都不敢兼修肉身成圣武道和真元武道好吧。
“所以,真正對你有用的玄兵,得是那種能夠讓你面對實力遠超于你的敵人還有一戰之力的。”
石父繼續說道,“至少,能讓你有逃走的機會。
這里的兵器,也就只有它最合適了。”
“天羅地網!”
石父沉聲說道,“它是以六階妖物天山雪蠶吐的絲為主材,再混合一百八十七種珍稀材料鑄造而成。
當年我也是意外發現了那頭六階妖物的尸體,如今天下恐怕再也沒有這種六階妖物,雪蠶絲也已經成為絕響。
這天羅地網就成了孤品,哪怕是我也不可能再鑄造一件出來。”
說話之間,石父將那一團白色的東西拿了起來,只是隨手一抖。
它陡然間化作一張網,噗地一聲將石彬彬籠罩在內。
石彬彬奮力掙扎,那張網卻是越收越緊。
“天羅地網,一旦被它罩住,哪怕是化嬰境強者,想要掙脫開來也沒有那么容易。”
石父一抬手,將網收了起來。
石彬彬給了他爹一個大大的白眼。
真是不當人父!
你演示就演示,為什么要用我當試驗品?
我不要面子的嗎?
“它完全張開,可以覆蓋方圓十丈范圍。”
石父將那天羅地網遞給蘇牧,開口說道,“關鍵時刻,無論是用來困人,還是用來阻敵,都有不可思議的效果。”
蘇牧好奇地觀察著天羅地網,它放在手里輕若無物。
完全展開之后是半透明的。
如果是在戶外,不仔細看,甚至很容易忽略了它的存在。
蘇牧用力扯了扯,以他的力量,也只感覺絲線柔韌,難以扯斷。
“我收下了,多謝石大人。”
蘇牧笑著說道。
“不必謝我,這是你應得的。”
石父搖搖頭,說道,“我這個不成器的犬子,還要拜托你照顧。”
“爹,我好歹也是真元境強者好吧,做個鎮撫使那還是綽綽有余的!”
石彬彬沒好氣地說道,你夸別人也別損我啊。
我石彬彬那也是個名聲在外的大人物好吧。
莫欺少年窮!
“石大人客氣了,我還需要石兄多多幫襯。”
蘇牧笑著說道。
鏡州武陵城。
一個青年站在武陵城最高的城樓上,俯瞰著整個武陵城。
他一身白衣,手上還搖著一把紙扇,風流倜儻。
“這就是蘇牧崛起的地方嗎?”
侯無缺低聲呢喃,“如此小城,竟然走出來這么一個人物,倒也是出人意料。
看來,這武陵城倒也是氣運所出之地。
既然如此,我侯無缺的大業,就從武陵城開始吧。”
他的目光,落在武陵城內城的太平司衙門之上。
“這武陵城連個結丹境武者都沒有,占領這里輕而易舉。”
侯無缺臉上露出思索之色,心中暗自道,“不過若是動靜太大,難免會引起鏡州其他府城的注意。
最好的辦法是悄無聲息地將武陵變成我的地方,然后以武陵城為根基,不斷向周圍蠶食其他城市。
在徹底占領鏡州之前,不宜引起大玄朝廷的注意。”
想了一陣,侯無缺的目光轉移到了城主府的上面。
如果現在動了武陵城太平司,那太平司總衙立馬就會被驚動了。
城主府不同,只要操作得當,朝廷很難發現城主府的變動。
“先控制城主府,用瞞天過海之計騙過武陵太平司。”
侯無缺眼中光芒閃爍。
控制城主府,難度可比控制太平司小多了。
只要讓武陵城城主府成為傀儡,自然可以慢慢將武陵太平司的人弄死。
侯無缺臉上露出一抹冷笑,身形微微一晃,憑空消失不見。
大行山深處。
山崩地裂,山石嘩啦啦墜落。
山體當中,竟然露出一座鋼鐵城池。
那鋼鐵城池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就像是一頭鋼鐵猛獸張開了嘴巴一般。
一個人,緩緩地從城門內走了出來。
請:m.bada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