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搖頭,挪開目光,看向周圍的人們。
白骨塔周圍已經有一百多人,神情各異。
這一百多人的身份有異。
青年書生、中年高手、少年劍客,還有年邁的老者。
這些都沒讓程妙真驚奇。
驚奇的是還有很多女子,有小姑娘,有的老嫗,有中年婦人。
他們有的肅然盯著這些白骨看,有的埋頭哭泣,有的憤恨如火。
有的跪倒在地,朝著山莊的大門磕頭。
有的放聲大哭。
她很快便知道這些女人來看白骨塔的緣由。
是家里有人死于邪宗妖人之手,來看這白骨塔,是認為大仇得報。
這些死去的邪宗妖人,必有殘害他們親人的兇手。
程妙真緊抿紅唇。
她知道邪宗妖人殺人無算,毫無人性,可并沒有真切體會。
如今看到這些放聲痛哭之人,才真正明白這些邪宗妖人的行徑是如何的可怕而殘酷。
他們對百姓與無辜之人造成了何等的破壞。
楚致淵此舉,可謂大快人心。
“啊!”
“不好!”
“是邪宗妖人!”
程妙真看到人群里忽然倒下了數人,身體迅速縮小,血肉消失。
其他人迅速認出了這些人是邪宗妖人。
他們很快化為了數具白骨。
無形的力量將這幾具白骨托起,飄飄落到了白骨塔的上方,增高了白骨塔。
“死得好!”
“邪宗妖人,人人得而誅之!”
“世子英明!”
人群里爆發出一陣陣的呼喊,有的甚至喊得聲嘶力竭。
程妙真身處人群,看得神情肅然,心中不由的泛起悲憫之意。
這些喊得聲嘶力竭之人,必然是深受邪宗妖人之害的,對楚致淵此舉最為擁戴與感激。
程義峰嘆道:“世子此舉,深得人心吶。”
程妙真輕輕點頭。
程義峰道:“都說誅滅邪宗,可真正做到的,也只有世子了!”
程妙真嘆一口氣。
為何人人都喊得這么響,卻很少真正去做,不是沒有緣由的。
程義峰道:“這般死法,跟城里一般無二,果然是世子的手段。”
程妙真輕輕點頭。
“不去見見世子?”程義峰看向程妙真:“請教一下這武功。”
程妙真搖頭。
“我們進去?”程義峰道:“世子會見我們的。”
程妙真哼道:“大哥,白骨塔已經見到了,我們該回去啦。”
“真不去見一見世子?”
“不必。”
“那好吧。”程義峰無奈的搖頭:“這邊的邪宗看起來得夾起尾巴了,可我們那邊的……”
大景有邪宗,大貞同樣有邪宗。
紫陽山莊的一座小院內,楚致淵正坐在小亭里讀書。
蕭若靈坐在他對面。
她身穿白色宮裝,鬢發如云,肌膚如羊脂白玉,雙眸深邃迷離,宛如謫塵的仙子。
楚致淵坐在她對面,覺得她的存在讓小亭飄著旖旎氣息,心中寧靜喜樂。
石桌上堆著兩摞卷宗,她從左側一摞中拿起一本,看完后放到右側那一摞。
小亭外,許盈盈與沈寒月正打成一團。
兩人皆穿著白色勁裝,身法輕盈而迅捷,拳來掌往,罡風呼嘯,宛如風雷。
夾雜著兩人的諷刺之語,唇槍舌箭斗個不停。
小亭內,楚致淵放下書卷,笑道:“邀月宮的事務有這般繁忙?”
蕭若靈絕美臉龐露出苦笑,搖頭道:“宮主偷懶,只能我辛苦一些。”
“這么多的事?”
“不僅是峰內,還有很多是附庸宗門的事,千絲萬縷,很繁瑣。”
“別太辛苦了。”
“還好,沒那么累。”蕭若靈道。
楚致淵笑著點頭。
他一邊洞照外面的情形,一邊盯著身體內部。
兩柄小劍罡不斷刺擊黃金樓,黃金樓放光芒影響周身,化龍訣的最后一層不斷運轉。
同時陰陽返虛訣也在運轉,也在改變著身體。
各種作用之下,他覺得最先突破的應該是化龍訣的煉爪一層。
雙手正在隱隱變化,十指的力量越來越強,甚至有輕輕一點石桌,自己便射出去的沖動。
他忽然扭頭看向小亭外。
卻見一道人影閃現。
身穿素淡綠袍,身段婀娜,容貌尋常,卻是大宗師蘇秋雁。
楚致淵起身,來到小亭臺階上抱拳笑道:“蘇先生,稀客。”
蘇秋雁站在小亭外,笑著抱拳:“見過世子。”
“蘇先生,請坐。”楚致淵笑著伸手道:“坐下說話。”
蘇秋雁來到小亭,沖蕭若靈嫣然一笑。
蕭若靈也起身抱拳。
楚致淵請她坐下之后,蕭若靈親自奉上茶茗。
楚致淵笑道:“殿下如今是皇帝了,還沒能道一聲恭喜。”
蘇秋雁道:“我奉皇上之命,前來給世子送信。”
她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遞給楚致淵。
楚致淵接過來,笑道:“她如今可好?”
“甚好。”蘇秋雁頷首。
楚致淵笑道:“蘇先生莫欺我,她忽然成了皇帝,估計上下都不服氣,好不到哪里去。”
蘇秋雁笑而不語。
這話確實說中了。
驟然成為皇帝,根基太淺,更重要的還是女子。
想想便知處境是何等的艱難。
可皇上身懷鳳凰血脈,百折不撓,身處逆境仍舊游刃有余。
她常說是因為在玉京磨煉出來的,是受楚致淵不斷的重挫之下磨礪出來的品性。
縱使朝廷之中,自己眾叛親離,只要手持天子劍,便能巍然不動。
這一封信卻是秘密送來。
身在玉京時,跟楚致淵往來沒什么需要避嫌的。
可身為大蒙皇帝,跟楚致淵這位世子再有往來,反而需要避嫌了。
楚致淵迅速掃過了信箋,若有所思的沉吟。
蘇秋雁盯著他看。
楚致淵道:“大蒙真要跟我們大景談和?”
蘇秋雁頷首:“此事不會做假,現在這情形,皇上也無心開戰。”
楚致淵道:“十叔已經返京,這邊也沒有開戰的意思,關鍵還是大蒙新出現的秘地。”
蘇秋雁道:“關于秘地,皇上在信里說了罷?”
“她太貪心。”楚致淵道。
蘇秋雁嘆道:“這也是沒辦法,皇上不能表現得太軟弱。”
“她這是請我幫忙了?”
“世子別忘了,可是欠著皇上人情的。”
“那柄飛刀呢?”楚致淵道。
蘇秋雁輕輕搖頭。
“哼,還不想耗掉那個人情,還要我幫忙!”楚致淵哼一聲。
蘇秋雁不好意思的笑笑。
大蒙已經派出了使團,要與大景開始談判。
可談判的條件并不會太松,畢竟大蒙占著優勢。
如果談得不利,必然遭受朝野上下的譴責與不滿。
但偏偏此時大景并不畏懼戰爭,反而覺得有可趁之機。
所以談判將會極為艱難。
這個時候,身為皇帝,便要用一切手段來爭取足夠的利益。
于是自己便送來這封信。
這也是抱著有棗沒棗先打一竿子再說的想法。
畢竟這要割舍大景的利益,身為世子,幾乎很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