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從養雞雜役開始  第九十五章 星斗

類別: 仙俠 | 修真文明 | 長生 | 從養雞雜役開始 | 東海魚頭   作者:東海魚頭  書名:長生,從養雞雜役開始  更新時間:2024-10-23
 
從人德殿走出來的時候,王魃的心中仍是帶著一絲恍惚。

“宋師叔……”

腦海中不由得便回憶起之前在地物殿擔任右護法,為宋東陽出謀獻策,統籌整個地物殿二十五部各項物資。

此刻想來,竟好似就是昨日才發生的事情。

回想宋東陽對他的破格提拔,對他的多番照顧,回想起在陳國時的那些‘摸不準’。

他不由得沉默了許久。

身旁,李應輔亦是沉默不語,雙眸怔怔出神。

半晌,他才忽然開口,嗓音沙啞:

“總司主,我想請歇一日,去星斗峰……送下宋殿主。”

王魃從恍惚中回過神來,聽到李應輔的話,微微搖頭,嘆息了一聲:

“同去吧,我受宋師叔照顧,也該去送他一程。”

李應輔輕輕點頭。

只是兩人還未到星斗峰。

王魃卻忽然頓住了身形,臉上泛起了一絲驚疑。

李應輔雖然心中哀慟,卻也察覺到了王魃的表情,疑惑道:

“總司主?”

王魃緩緩吐了一口氣,沉聲道:

“我眼下怕是去不了了,宗主傳喚。”

李應輔一驚,連忙道:“既是宗主傳喚,必然有要事,總司主先去吧。”

王魃點點頭,也不敢多做逗遛,當即便往純陽宮方向去了。

純陽宮內。

磨平的黑沉水石地面光可鑒人。

卻沒有半點石磚的冰涼,反倒是散發出絲絲暖意。

甚至讓人法力都不由得活潑了許多。

若有似無的淡淡煙香,則是悄然撫平了王魃心中的少許憂慮、悲愁。

王魃束手立在階下。

一邊低著頭盯著地面上的石磚。

一邊聽著邵陽子和新任人德殿殿主杜微的交談,心中微微有些不安。

“宗主突然親自傳音喚我過來,也不知道是為了何事。”

“是因為荀服君給我安排的總司主之位,還是說師父已經和他說過我的情況了?”

他雖然已經見過幾次宗主,但皆是匆匆一面便即離開,對宗主的了解實在不多。

不過按照師父姚無敵那般性格,對宗主也少有惡語,其他人也都對這位宗主推崇備至,想來這位邵宗主不至于為難他這個‘總司主’。

“實在不行,去了職也罷了,正好可以安心閉關修行。”

正想著,他忽然便察覺到殿內的交談聲停止。

“……杜師弟,你便先下去吧。”

溫和的聲音在大殿內回響。

“是。”

杜微回道。

從王魃身邊走過時,腳步微微一頓。

王魃隨即便聽到了杜微的傳音聲:

“放松點,這次不是壞事。”

隨后便徑直離開了宮殿。

王魃心中一怔。

同時也立刻察覺到自己狀態的問題。

“果然還是修心不到位啊。”

王魃心中暗暗搖頭。

隨即長長吐了一口濁氣,內心漸漸圓融。

而他也隨即聽到了邵宗主溫和的聲音:

“我聽無敵說了……你修練了陰神的功法是么?”

王魃聞言,抬頭站直了身體,隨后行了一禮,才開口道:

“回宗主,確是如此。”

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從容地掃過了盤坐在香爐前的那道穿著八卦衣的身影。

幾十年未見,那身影仍是清矍出塵,神貌溫厚,一如從前那個諄諄長者。

他見王魃看來,淡笑

著擺手道:

“不必拘束,上前來,仔細說說前因后果。”

王魃遲疑了下,想到了師父既然沒有特意提醒自己,想來對宗主也是絕對信任,當下便將《陰神大夢經》的來歷以及他的猜測一一說了出來:

“弟子早年為求自保,便修行了此功法,隨后便遇到了香火道的人前來搜尋……”

除了略去壽元有關的事情,其他卻是都說了出來。

邵陽子沉思了一會,忽而開口道:

“將手給我。”

王魃一怔,隨便即走上前,伸出手來。

邵陽子一揮手中的拂塵。

頓時便有無數拂塵絲纏上了王魃的手。

“不必擔心,你全力運轉那陰神功法。”

察覺到王魃的些許緊張,邵陽子和聲安慰道。

王魃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隨即便立刻催動起了陰神之力。

他將手掌幻化作了一截枯木。

在他幻化的一瞬間,邵陽子的眼中閃過了一抹不易察覺的驚異。

拂塵絲迅速包裹住王魃的手臂,隨后是整個身體。

最后匯攏到了王魃的眉心處。

“我現在要看看你的靈臺,不必擔心,先放開靈臺的戒備。”

邵陽子出聲道。

這一次,王魃卻是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便放開了靈臺的防備。

原因自是很簡單,以邵宗主的境界修為,哪怕是強行進入他的靈臺也是輕而易舉。

看到王魃這般果決,邵陽子的眼里閃過了一抹欣賞。

隨后面色微肅,拂塵絲便由實化虛,迅速破入了靈臺之中。

數息之后。

無數拂塵絲從靈臺之中倒卷而回。

邵陽子卻莫名沉默了起來。

看到邵陽子凝重且不說話的樣子,王魃頓時心頭一緊。

只是對方不說話,他也不好出聲打擾。

好在邵陽子很快便回過神來,察覺到王魃臉上不加掩飾的焦慮,他先是一愣,隨即撫須笑道:

“你莫要多想,我是方才想到了別的事情,你的情況沒那么嚴重。”

聽到邵陽子這么說,王魃臉上的表情才一下子放松了下來。

誰知下一句,卻是又讓他一下子把心給提了起來:

“不過也沒那么簡單。”

邵陽子輕輕收回了拂塵,沉思了一會道:

“若是我所見不差,這陰神功法,實則乃是遠古之時盛行一時的神道法門……我記得你去過西海國,和涂毗洲修士交過手,涂毗洲修士所修的,其實也是神道法門的變種。”

“神道法門?”

王魃聞言,不由得便想起了他在珠子秘境中,收獲的那些香火愿力,又想起了那些涂毗洲功法里,血祭生靈給圖騰獸,以獲取力量的修行思路,心中頓時若有所思。

邵陽子則是繼續道:

“神道法門優點與缺點皆是極為鮮明,只要有充足的香火,便極易速成,但缺點也很明顯,香火之中,終歸是帶著無數生民的雜念,這些雜念便如滾滾長河,能夠輕易消磨掉修士的道心意志,修行稍久,便會沉淪其中,再無自我。”

“所以,并非是誰都能成就神位……遠古時的神靈,越是強大,便越是無情無性,蓋因如此。”

王魃忍不住贊同地點點頭。

這也算是佐證了他之前的猜測。

但隨即便又有一個疑問襲上心頭,想了想,他還是問了出來:

“宗主,弟子之前救助凡人,得凡人供奉,便遇到過香火,的確有諸多雜念,可是奇怪的是,這陰神神像,卻能夠將這些雜念截下,反饋陰神之力

給弟子,弟子不太理解是何原因。”

邵陽子笑了笑:

“這便是我要與你說的第一件事,有所得,必有所失。”

“你今日得其好處,焉知來日不會有償還的時候?”

王魃一怔,心中驀然生出了一個讓他震驚的猜想:

“您是說,陰神祂……”

邵陽子輕輕搖頭:

“你明白便好,不必說出來。”

王魃也意識到了什么,連忙止住了話語。

邵陽子的臉上不由得浮起了一絲欣慰的笑意,顯然是對王魃的悟性很是滿意。

他并未停下,隨后又道:

“所以,香火雖好,若無解決的辦法,還需慎重……你可去萬象寶庫之中,酌情借取一些滋養神魂的寶物,渡元嬰劫之時,也可借取一些能夠護住神魂的靈物,只可惜我并不擅長神魂之道,若是荀師弟……”

頓了頓,他自然而然地轉移了話題,又道:

“既有第一件事,那便有第二件,你的猜測確乎有道理,之前韓魘子的謀劃,我一直未有想明白,如今倒是有了一點猜測,不過……韓魘子乃是積年老魔,或許還有其他未知的手段,還需要再觀察一些時日。”

“這樣吧,你先不要急著去閉關,正巧徐瀛閉關去了,我宮前無人通稟,你可愿替我看守些時日?”

王魃心中微有些錯愕,旋即立刻反應了過來,連忙行禮,欣喜道:

“弟子愿意。”

給宗主看門,這聽起來不太好聽,可能待在宗內當之無愧的第一人身邊,哪怕沒有什么指點,只是耳濡目染,對他一個金丹修士來說,也是潑天的機遇。

這等機遇,便是副殿主都求而不得。

也就是一些潛力極大的真傳,才會有這樣的機會。

見王魃答應得干脆,邵陽子臉上的笑容更盛,忍不住打趣道:

“你這性子卻是和無敵不太一樣,當年我讓他替我守門,他還老大不情愿,非得讓我給他加兩萬功勛才肯。”

王魃聞言不由愕然,不過回想起師父的脾氣,倒還真像是他能干出的事。

不過畢竟是揭師父的短,他也不好附會,只能干笑了一聲。

邵陽子也沒有讓王魃為難,很快便收起了笑容,正色道:

“除了這兩件事外,還有第三件事情。”

見邵陽子神色鄭重,王魃受此影響,也不由得凝肅起來。

邵陽子微微頷首,隨后道:

“適才你回宗時,可曾見到星斗峰上的情形?”

王魃微有些意外,隨后面色沉重道:

“見到了,宋師叔渡化神劫失敗,弟子實在是有些……”

他頓了頓,終究還是沒能說下去。

太意外了,也太突然了。

邵陽子看在眼里,眼中閃過一抹回憶,似乎在王魃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昔日,他也是這般,看到身邊親近的長輩,就這么突然坐化,內心之悲痛,實難自已。

微微搖頭:

“這終究不是他自己悟出來的道機,本便有不小的失敗可能,他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對于這個結果,本該也早有預料。”

說著,他輕輕張開了手掌。

手掌之中,一道與宋東陽模樣幾乎一般無二的小人虛影神色恍惚,微微虛浮。

下半身已經模糊不清。

看到王魃,小人虛影的雙眸微微清醒,露出了一抹喜悅之色:

“師侄,你回來了?”

看到這小人,王魃頓時大吃一驚:

“宋師叔?!”

旋即大喜道:

“你、你不是……”

小人兒面露苦笑:

“渡劫失敗,幸得宗主和大長老出手庇佑,勉強保下了一縷殘魂,不過要不了多久,便會徹底魂飛魄散。”

邵陽子聲音微有些低沉:

“我終究不善神魂之道,否則……你或許還有恢復的希望。”

宋東陽經遭了這一劫,卻仿佛大徹大悟一般,聞言搖頭道:

“宗主不必寬慰我,生死有命,踏上修行之路,本便比凡人多活了那么多年頭,一路行至今日,也已足夠,只嘆這一生終究癡愚,雖近大道,卻不可得,落得這般結果。”

王魃聽著宋東陽的話,心中又喜又悲。

忍不住出聲道:“宋師叔可有何事情,需要交代弟子去辦?”

讓王魃意外的是,宋東陽卻點點頭,目光灼灼的看向王魃:

“我堅持到了現在還未寂滅,便是有一件事,要求你!”

王魃沒有絲毫猶豫,立刻道:

“師叔請說!”

宋東陽盯著王魃,聲音不大,卻讓王魃心頭劇震:

“我要你,將我這一身殘留的星斗峰修為,盡數煉化!”

“煉化,星斗峰修為?”

王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忍不住看向邵陽子。

卻見邵陽子微微頷首道:

“東陽雖渡劫失敗,但也已經將元嬰泰半化作了元神,只是最終未能脫得藩籬,為雷劫所毀,所幸有天亟峰上的雷石牽引分散,我和大長老一起出手,算是勉強保住了他的軀殼和一縷元神殘魂,軀殼之中,約莫還余有三成星斗峰的法力。”

“我會出手將這些法力抹去其中的意志。”

“若是盡數將這些法力煉化,又有東陽殘魂將星斗峰傳承、感悟傳于你,兩者結合,你便可以極快的速度,掌握星斗之道。”

宋東陽殘魂點點頭:

“這也算是我送給師侄最后一份禮物了,師侄勿要推辭。”

王魃聞言,卻仍是難以接受,不解道:

“可是……為何不將這些法力,傳承給星斗峰的弟子?”

“師叔的三層法力,也足夠培育出一位元嬰修士。”

宋東陽殘魂此刻卻微微搖曳,雙眸中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

邵陽子輕嘆了一聲,耐心解釋道:

“東陽的傳承并非誰都能接受,若是境界太低,根本承受不住,若本就是星斗峰弟子,自身所悟與東陽傳承必不一致,反倒是會影響了他,而若修為高了,自身道路早已確定,貿然融入,更是得不償失。”

“遍數宗內弟子,唯有你最為合適,本就是萬法之道,能夠兼容幾乎所有傳承,境界也已經是金丹境,且之前并未修行星斗峰的功法,雖也無法全然吸收,但也不至于承受不了。”

“更關鍵的是,東陽的傳承法力之中,沾染了一絲化神境界的氣息,算是提前助你感悟化神之路,對你益處無窮。這才是東陽的傳承中,最有價值的一點。”

王魃頓時恍然。

宋東陽殘魂這時又稍稍恢復了清醒,他看向王魃,似乎看出了王魃心里的猶豫,雖然越發虛弱,卻還是笑著道:

“師侄莫要多想,我也有些私心,你接下了這傳承,日后還需多多照應星斗峰才是……可別白白浪費了我這一生所學。”

看著宋東陽殘魂的虛弱模樣,王魃終于下定了決心,抬手朝著對方深深一禮:

“弟子,謝師叔大禮!”

“但有弟子在,必不使星斗峰沒落!”

看到這一幕,宋東陽殘魂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他轉頭看向邵陽子。

“宗主,有勞了。”

邵陽子輕輕頷

首,隨后拂塵一掃。

一具殘破不堪的肉身便飄落在了王魃的面前。

“你好好運轉《萬法一意功》便可。”

邵陽子輕聲囑咐道。

王魃當即盤坐下來,看了一眼宋東陽殘魂,隨后開始運轉功法。

小半日后。

王魃的手指輕輕觸摸在了眉心處的一點凸起處。

那里,好似有一粒星辰。

“東陽的法力雖不以渾厚見長,但即便是三層,也不是你眼下能夠完全吸收的,我將之凝于你的額前,在宮前守著的這些日子,你便好好吸收。”

邵陽子叮囑道。

王魃點點頭,顧不得從眉心處源源而來的種種星斗峰功法修行的要點,看向了邵陽子的手掌。

手掌之上,宋東陽殘魂只剩下了幾乎透明的上半截身軀。

雙眸之中,卻反倒是清醒無比。

他張口欲要說些什么,卻終究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邵陽子卻小心翼翼地摸出了一只八角盒。

將宋東陽殘魂,放入了其中。

“宗主,這是……”

王魃忍不住疑惑道。

邵陽子也不解釋,直接道了一聲:“你隨我一起去吧。”

說罷,長袖一張,便將王魃兜住,下一刻便即消失在了純陽宮中。

待王魃再睜開眼時,卻發現自己竟是已經到了一座城池前。

城池城墻雄闊,高不可測,上書‘天京’二字。

“大晉都城?”

王魃既是吃驚又有些不解。

邵陽子點點頭,隨后似是想到了什么:

“你和秦氏有些誤會,咱們便不進城了。”

說罷,他摸出了八角盒。

盒中的宋東陽殘魂已經近乎消弭。

邵陽子面色鄭重,輕輕托住八角盒,口中念念有詞。

八角盒中的宋東陽殘魂似是察覺到了什么,緩緩飛出,朝著邵陽子恭敬地行了一禮,又和王魃點了點頭。

隨后便化作了一道流光,投入到了前方的天京城內。

看到這一幕,王魃隱隱猜到了什么。

邵陽子低嘆了一聲:

“東陽雖渡劫失敗,但到底已經化出了元神,能保一點真靈不滅,即便歷經多次轉世,也有一定的可能覺醒宿慧,重新踏上修行之路……只不過,咱們或許看不到了。”

王魃微微沉默。

從屈神通的口中,他已經知曉了宗門即將在未來的十幾二十年間,便即破界而出。

若是一切順利,他們也確實看不到了。

“為何不將其投入宗內的凡人中?待到合適時候,便將其點化,助其重回修行之路?”

王魃忍不住問道。

邵陽子微微搖頭:

“哪有這般容易,真靈投入天地,看似在此處,實則一瞬萬里,天道疏密有致,化神修士能得這一線機會已是難得,又豈會留下這般漏處?”

“走吧。”

王魃看了眼天京城,似乎想要看到那道真靈到底落在了哪里。

但終究無所得。

邵陽子拂塵一揮。

兩人隨即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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