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魏王被帶走的身影。
嬴政一揮手。
立刻就有禁衛軍將地上裝著王璽與輿圖的盒子捧了起來。
隨即。
嬴政看向了面前的趙封,溫和一笑。
“趙封。”
“隨孤入殿。”
不等趙封開口。
嬴政一步上前。
直接抓住了趙封的右臂,拉著他向著朝議大殿走去。
趙封順著嬴政的牽引,向著其中走去。
看到了嬴政步入朝議大殿。
群臣在等待了一刻后,也是紛紛有序的向著大殿內走去。
朝議大殿內!
仍是威肅無比。
趙封被嬴政直接拉到了王位前的階梯上。
而嬴政也并沒有立刻落座,而是看向了前方的群臣。
“諸卿。”
“趙封滅魏凱旋歸來。”
“此乃孤之喜,大秦之喜。”
“從今往后,三晉歸秦。”
嬴政大笑了一聲,對著滿朝文武道。
“為大王賀。”
“為大秦賀。”
滿朝文武舉起朝笏高呼道。
“趙高,宣詔。”
嬴政一揮手。
滿朝文武都是一驚,表情詫異不解的看著嬴政,又看向了手持王詔的趙高。
“難不成大王還有對趙封的封賞?”
許多大臣不由得暗想道。
先前已經賜予了趙封連升兩級爵位,如今應該不會再有重封了吧?
在朝臣目送下。
趙高打開王詔,大聲宣讀:“秦王詔諭!”
“武安大營護軍都尉趙封于國有功,三晉之亡,吾大秦開疆拓土皆有趙封之功。”
“今,孤甚慰。”
“賜趙封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
話音落。
滿朝皆驚。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了趙封的身上,繼而又余光忐忑的看著嬴政。
在這時代。
無論文臣還是武將,每一個都是佩劍而行。
武風是這個時代的風采。
但入殿覲見。
在殿門所在必有禁衛軍搜查,身上不可佩戴兵刃,更不可穿鞋入殿。
在殿外還有專門放置佩劍的架子。
鞋子也會有專門的寺人保管。
但此番賜予趙封如此殊榮。
那就無需脫了鞋上殿,更可佩劍入殿。
這等殊榮,整個朝堂上除了趙封以外,再無他人。
在大殿內的群臣全部都是以一種震驚的目光看著,久久難以回神。
這等權柄賦予。
便是來自秦王對趙封的絕對信任。
兵刃上殿,對于君王而言自然是有威脅的。
更何況還是趙封身經百戰的武將。
死在他劍下的人不計其數,如若趙封要是想要對秦王不利,那真的可能做到。
但顯然。
秦王對他的信任在此王詔也可以看出來。
或許。
這也是送給趙封歸朝之后的一件大禮,將這些時日來朝堂上有關于秦王要打壓王家與趙家的流言直接擊碎了大半了。
“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
“這不是后世亂臣賊子的標配嗎?”
“秦王竟然給我安上了。”
聽著這格外熟悉的三句,趙封心底也不由得吐槽了。
想到后世東漢末年。
董卓?
曹操?
他們不正是得到了如此權柄,凌駕于朝臣百官之上。
“上將軍,領詔吧。”
趙高轉過身,恭敬看著趙封道。
“大王。”
“此等權柄太大了,臣受不起。”
趙封立刻轉身,躬身對著嬴政一拜。
“孤賜予的,你受得起。”
嬴政笑了笑,話語卻是透出了毋容置疑。
“領詔吧。”
嬴政威聲道。
見此。
“謝大王隆恩。”
趙封躬身一拜,從趙高手中將王詔接在了手中。
“入座吧。”
嬴政一笑,對著趙封道。
“諾。”
趙封立刻應道,手持王詔向著自己的位置走去。
當走到了武臣一列時。
原本自己岳父坐著的武臣首位已然空缺了出來,此刻王翦正坐在了第二位,看著來到的趙封,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顯然。
如今趙封已經是十七級爵位,在整個大秦內事當之無愧的爵位第一人,在武臣之中也是首席。
如今歸朝。
這武臣之首的位置自然是屬于趙封的。
“岳父。”
當走近后。
趙封壓低聲音喊了一聲。
“坐吧,有什么回家再說。”王翦笑了笑。
看著趙封歸來。
王翦自然是高興的。
特別是想到了心底的事,那更是美了。
自己的女婿是大秦長公子啊。
“恩。”
趙封點了點頭,直接入座。
當看到了王翦右側的蒙武,趙封也是微微點頭示意。
蒙武自然也是點頭回禮。
在入座后。
趙封也敏銳感受到了許多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特別是正對面。
王綰臉色陰晴不定的看著,似是偷摸。
感受到王綰的目光,趙封根本沒有任何懼色,抬起頭,直接對上了王綰的偷摸,臉上則是掛著一抹冷笑,殺意毫無掩飾。
曾經。
趙封對于他們或許也有著幾分忍讓,懶得與他們計較什么,但他們既然屢屢針對,那就是撕破臉了,趙封也根本沒必要怕他們什么的。
感受到趙封眼中的殺意。
王綰身體一顫,就好似被一頭兇獸給盯上了。
他不敢再看,只能低下了頭。
“老東西。”
趙封低聲罵了一句,也沒有再理會。
閻庭已經出手了,只待有了足夠的證據,趙封會玩死他的。
“如今魏國已亡,疆域已全部為我大秦執掌。”
“對于魏地治理,不知諸卿可有人選舉薦?”嬴政俯瞰朝堂,威聲道。
“啟奏大王。”
“臣舉薦上卿王文。”
“作為相邦之子,王文處置政務了得,足可治理一方。”
淳于越直接站起來舉薦道。
“父王。”
“兒臣倒是有人選。”
胡亥直接轉過身,對著嬴政一拜。
嬴政沒有說話,平靜的看著胡亥。
“臣舉薦胡舉大人,論官位,他官拜上卿之職,絕對可擔當大任。”胡亥大聲說道。
扶蘇此刻站了出來:“胡舉大人或許有些才能,但相比于蒙毅大人還是有些不如,兒臣舉薦蒙毅大人擔此要職。”
“臣,舉薦上大夫姚賈。”李斯站出來,則是十分沉穩的喊道。
一時間。
在這朝堂上都有著不少人舉薦。
毫無疑問。
在這個時代。
官吏幾乎都是出身于大族,或者是大族所養。
寒門,平民,幾乎不會有太多出頭的。
當然。
大秦首先打破了這一點,軍功制就是打破這一點的根本。
只不過軍功制打破的只有軍隊,并沒有文臣所主導的官場。
才學。
并非是戰場搏殺能夠獲得的。
想要改變這種格局,任重道遠。
“果然是派系林立啊。”
“都在爭啊。”
趙封則是默默的看著這一幕,帶著幾分看戲的心態。
如同昔日治理韓地,治理趙地一樣。
治理魏地也是一樣,是大功一件。
看著這喧鬧的朝堂,嬴政并沒有任何的波瀾。
只是當這一聲聲舉薦之聲都停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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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這才緩緩開口:“都舉薦完了?”
目光掃過。
朝堂上的大臣都不再出聲。
這就是真正君王的王道所在。
朝臣爭吵再如何,真正的決策之權還在秦王之手。
在這王權至上的時代,臣子能做的就是提議,啟奏。
“趙封。”
“對于魏地治理人選,你可有人選?”嬴政看向了趙封問道。
忽如其來的一問。
讓趙封都有些莫名其妙。
滿朝文武的目光再次全部落在了趙封的身上。
“回大王。”
“臣乃是武臣,并不通曉文臣治理之事。”
“舉薦何人還是詢問諸位大臣吧。”趙封則是抱著拳,平靜回道。
“正因為你是武臣,對于有能力的官吏更是清楚,所以孤就讓你來舉薦。”嬴政沉聲道。
聽到這話。
原本舉薦親信的那些人眼神立刻就暗了下去。
但整個朝堂之上,真正知情的一人或許只有王翦。
“大王這是在為趙封鋪路了。”
“在軍隊之中,趙封如今的聲望已經無人能及。”
“但是在朝堂之上,趙封并沒有太大的聲望,大部分朝臣都是扶蘇與胡亥的支持者。”
“大王這是讓趙封安排他的人去立功,他日也是在朝堂上有其班底。”王翦心底一片了然。
他自然是明白嬴政的意思是什么。
畢竟是開卷考試。
王翦如若這都猜不到,那就是愚蠢了。
“大王真的要臣來舉薦?”趙封笑了笑,又問道。
“君無戲言。”嬴政一笑。
“那臣想來,倒是有一個人合適。”
“不知大王對沙丘郡可有印象?”趙封開口道。
“自然。”嬴政隨口道。
曾經的沙丘郡或許只是大秦帝國內一個小郡罷了,但有了趙封的出現,如今沙丘郡已然是天下聞名。
知道趙封的都知道他來自沙丘郡,沙丘因趙封而揚名。
“原沙丘郡守嚴兵,治理郡城了得。”
“在年前被調入來了趙地為韓非大人副手,對于政務有處置之能。”
“臣舉薦嚴兵抬手擔任治理魏地主官。”趙封當即說道。
既然讓他說了,那趙封也就不矯情什么了。
反正人是舉薦了,大王準與不準予就看他了。
畢竟。
在這朝堂之上。
在天下官吏之中。
除了韓非以外。
趙封最為熟悉的也只有嚴兵了,而且嚴兵已經表明了對自己的投效之意,那趙封自然是要安排自己人上去。
畢竟治理魏地成功也是大功一件。
他日歸于秦都,不說入九卿,但也必然可以官拜上大夫,上卿。
“既是趙卿舉薦。”
“孤,允了。”嬴政當即開口道。
聽到嬴政這一聲。
王綰卻是有些急了:“大王,這郡守從未聽過,也不知才能如何,是否還需慎重考慮一二。”
“臣附議。”
“魏地乃是重中之重,臣以為還是理當考慮朝堂重臣為好,地方官吏或有功績,但終究還是資歷不足啊。”
“此事,還需慎重考慮。”
剛剛那些舉薦的朝臣紛紛站了出來。
對此。
嬴政掃了一眼,根本沒有理會他們的話。
只是沉思了一刻后,道:“扶蘇,胡亥。”
“這段時間里面臨朝聽政也這么久了,孤也給你們一次舉薦的機會。”
“你們回府之后,商量好了。”
“孤允許你們各自舉薦一人為副。”
嬴政沉聲道。
這一話落下。
讓原本反對聲四起的朝堂頓時安靜了下來。
畢竟從嬴政的意思來看,此事已定,而且雖說沒有得到主官之職,但至少也有一個副職,也算是參與了進去,可以獲得治理之功了。
“好了。”
“繼續議事。”嬴政一揮手,示意朝臣繼續。
“啟奏大王。”
“如今趙地諸事都已經治理完畢。”
“如今已經距離韓非歸朝逾期半月不止。”
“不知韓非大人為何還未歸都述職?”
作為御史大夫的馮劫站了出來,大聲上奏道。
御史臺。
乃是監察朝廷百官的職責。
而御史大夫的馮劫就是其首要,雖說未入九卿,但位比九卿。
“此事。”
“臣可以替韓非大人解釋。”
趙封又出聲道。
嬴政目光投向了趙封。
“在韓非大人領詔歸都述職時,他聽聞大梁城遭洪水傾覆,難民無數。”
“故率領麾下屬官前往大梁。”
“多虧了韓非大人出力,治理數十萬計難民,為難民修筑了一座新城。”
“此次大梁難民治理,乃至于大疫未曾發生,韓非大人功不可沒。”趙封大聲說道。
聞言!
嬴政眼中稍帶異色的點了點頭,心中暗道:“黑冰臺所稟告,與封兒走得近的朝臣只有一個韓非,當初韓非投降我大秦也是因為封兒,如今看來,此事為真。”
“一直以來。”
“韓非在朝時。”
“每當朝堂上有人針對封兒時,韓非也是第一個開口。”
“他們兩人關系匪淺。”
只是一瞬。
嬴政就理清了趙封與韓非之間的關系。
“如此看來。”
“韓非不僅無錯,更有功。”
在馮劫再次開口前,嬴政直接開口將此事定義。
馮劫見此,也直接一拜:“是臣多想了。”
說完。
他就直接退了回去。
“傳詔給韓非。”
“他如今在魏地治理,以加急詔諭告訴他,讓他副手嚴兵執掌魏地治理,待得諸官去往魏地后,他再行歸都述職。”嬴政緩緩開口道。
一旁負責書寫詔諭的大臣立刻應道。
朝議繼續。
大部分所議的就是有關魏地的諸事。
待得朝議退去。
已經是傍晚時分。
章臺宮內!
宴席已經設好。
這是專門為趙封凱旋設的一場宴席。
只不過只有嬴政與趙封二人。
“半載滅一國。”
“此戰,你真的是打得出彩。”
“原本,孤想著至少需要一載時間,甚至更長。”嬴政笑著對著趙封夸贊道。
此戰。
的確是出彩。
雖說是半載。
但如若從魏王投降的時間算起,那就是五個月。
之后的時間就是接管魏國城池所損耗的時間。
“此戰函谷大營也出力不小,如若不是函谷大營拖住了魏國一半軍力,我武安大營不可能直撲大梁。”趙封謙虛的說道。
“不論函谷大營,就算是任意一個大營頂上牽制都足可做到。”
“此戰主功還是在于伱啊。”嬴政一笑,直接揭開了趙封的謙虛。
“臣在歸于咸陽時,曾聽人說過一些消息。”
“朝堂之上有人彈劾臣與岳父執掌兵權過大,有恐生出兵變,不知此事是不是為真?”趙封試探的詢問道。
嬴政看了趙封一笑:“怎么?你在試探孤?”
“臣可不敢試探大王。”
“只是對于這些傳言十分好奇。”趙封立刻訕笑著回道。
不過在心底。
趙封也是有些無奈:“秦王就是太睿智了,只是一句話就看破了意思。”
“古往今來。”
“都說昏君不易相處,但跟在這種明君與王道圣君面前,還是更為難。”趙封心底暗暗想到。
看著趙封這樣子。
嬴政只是嘴角掛著淡笑:“你覺得孤是那種忌憚臣下的君王嗎?”
聞言!
趙封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搖了搖頭:“大王不像。”
“所以。”
“朝堂上縱然有彈劾之聲,但忌憚與否取決于孤。”
“你難道覺得孤會因此針對王翦,針對你?”嬴政帶著幾分笑意的道。
趙封點了點頭,一笑:“臣覺得大王不會。”
“所以。”
“你關心那些流言蜚語作甚?”
“只要孤在,誰敢動王家?誰敢動你?”嬴政帶著強烈維護的語氣道。
話到這。
趙封也不再多言此事。
看樣子。
自己岳父當日從章臺宮離開后臉色不好看,這絕對是另有隱情,因此被宮中的人看到后,誤會了。
“不過這樣也好。”
“讓朝堂上覺得大王對我們產生了忌憚,他們也少玩些樣。”趙封心底暗想道。
嬴政提起酒壺,給自己倒上了一樽酒,又給趙封倒了一樽。
然后笑著問道:“你覺得,孤以后會立誰人為太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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