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的聲音在大殿內響徹。
對于這詔諭。
在當初趙封還在燕地時就已經宣讀一次了,所以此番宣讀,以武封君,朝堂之上已經沒有多少震驚了,畢竟早已經定下的事情。
“臣趙封,謝大王隆恩。”
“必不辜負大王期望。”趙封躬身一拜,大聲道。
對于這些封賞。
趙封完全是坦然接受。
就一句話可以總結,他應得的,一切都是他用命搏殺而來。
或許有王恩。
但從根本上還是他自身以命而搏。
從后勤軍時就是如此,一步步搏殺而出。
“這是你憑戰功應得的。”嬴政臉上也浮起一抹微笑。
說完。
嬴政俯瞰朝堂,再次恢復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嚴。
“王綰之舉。”
“孤,不會容忍。”
“御史與廷尉查處王綰之事后,不可懈怠,發現一人給孤處置一人。”
“絕無容情。”
嬴政掃了一眼,冷冷喝道。
可見這一次是動了真怒。
不得群臣開口。
嬴政迅速從王位上站了起來:“散朝,趙封去章臺宮。”
說完。
嬴政直接轉身離開了。
而這也讓朝堂上的群臣大氣都不敢出。
“臣等恭送大王。”
群臣紛紛高呼道。
待得朝議散去。
“你小子還真的厲害啊,這王綰的罪證竟然真的被你給搜集了。”
“這一次他算是栽了啊。”
王翦走上前,大笑著道。
甚至都沒有遮掩。
“他要整我,那我就奉陪到底唄。”趙封笑了一聲,聲音也是毫不掩飾。
翁婿兩人如今已經有了默契了。
無需過多言語,兩人一唱一和。
這也是王翦用王綰的下場告訴這朝堂上所有人,這就是與趙封為敵的代價。
當今文臣之首的王綰都被趙封給拉下馬來了,那他們以后還要針對就要悠著點。
“不錯。”
“吾等不輕易得罪人,但也不要讓別人得罪了就了了。”王翦也是大聲附和了起來。
“岳父。”
“你這話就說錯了。”趙封又接著一話。
王翦一愣:“哪里錯了?”
“吾趙封可不怕得罪人,但吾趙封得罪人也是光明磊落,因為吾沒有觸犯大秦的國法,更沒有貪贓枉法。”
“如果有人想要用國法來對付我,只怕是真的找不到理由啊。”趙封大笑著說道,一幅有恃無恐的樣子。
“不錯。”
“吾翁婿二人都是軍伍出身,有著大王賜予的田地還有俸祿,不屑于去貪贓枉法。”王翦也是大笑著附和。
翁婿兩人一唱一和。
朝堂上的大臣都是面面相覷,但無人敢說什么。
可王綰一脈的人卻是如同吃了屎一樣難受,臉色鐵青,卻無言以對。
王翦與趙封兩人這對話擺明了就是說給他們聽的。
“岳父。”
“我就先去章臺宮覲見了。”
陰陽了幾句后,趙封又對著王翦道。
“你去吧。”王翦擺了擺手。
“韓兄。”
“晚上去我府上。”趙封又看向了韓非道。
“好。”
韓非沒有多言,笑著回了一句。
隨后。
趙封大步向著殿外走去,當走過隗狀等人身邊時,還冷冷瞥了一眼。
“隗相。”
“現在可怎么辦?”
一眾屬王綰一脈的大臣看向了隗狀。
“有什么話回去再說。”隗狀掃了一眼,低聲道。
在這朝堂之上,他又怎敢說什么。
而階梯之下。
扶蘇呆愣在了原地。
“王相。”
“難道真的就如此了?”
“他真的貪贓枉法了?”扶蘇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胡亥此刻也是十分合時宜的走到了扶蘇的面前。
“大哥。”
“一朝左相啊,沒想到也是這種貪贓枉法之人。”
“你手底下的這些人還是需要徹查一二啊。”
說完。
不等扶蘇開口,胡亥一臉得意的走開了。
章臺宮內!
嬴政已經坐在了其中批閱奏疏。
趙封大步走入了殿內。
“臣參見大王。”趙封輕車熟路的一拜。
看到嬴政沒有動作。
趙封也沒有客氣,直接坐到了一旁等待著。
一旁趙高見此一幕,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得王詔,竟敢落座。
只不過趙封也不屑于解釋什么,以前大王可說了,在章臺宮內盡管隨意。
“讓御膳房準備午膳。”
“再準備酒。”
“今日孤與趙封在章臺宮用膳。”嬴政頭也沒有抬的說道。
“奴婢領詔。”
趙高恭敬領命,迅速退出了大殿,并且將殿門也隨之關閉了。
“不知傳召有何要事?”
坐了一會。
看著仍然在處置奏疏的嬴政,趙封終于還是忍不住的問道。
嬴政抬起頭,放下奏疏,看向了趙封,帶著幾分審視。
“不錯啊。”
“這么多關于王綰的罪證,收集了不少時日吧?”嬴政帶著幾分深思的意味。
“不敢欺瞞大王。”
“的確是耗費了一些時日。”
“不過,臣這可是為了大秦,以正國法啊。”趙封笑著回道。
此番在朝堂上拿下了王綰,趙封心底還是不清楚嬴政是什么態度的,畢竟是一朝左相,位高權重。
就算如今秦王再如何看重自己,趙封還是要小心應對一二。
看著趙封說話的滴水不漏。
嬴政笑了:“王綰得罪了你,當真是得罪錯了人啊。”
“臣可是一心為公。”趙封一本正色的道。
“這些話就沒必要在孤面前說了,你的小心思難道孤不知道?”嬴政沒好氣的瞥了一眼。
“臣可是認真的。”趙封仍然是鄭重的樣子。
但下一刻。
嬴政一句話讓趙封心底一忐。
“酒仙樓是伱的產業吧。”
嬴政緩緩開口道。、
趙封偷偷一瞥嬴政的目光,果然,一副篤定的樣子。
趙封知道是瞞不住了,肯定完全被查清楚了。
“大王怎會知道的?”趙封笑呵呵的問道。
“你覺得如此一個日進斗金的酒樓,諸多權貴進出不斷,而且還分布天下各處。”
“難道你覺得孤不會去查?”嬴政也是好笑的看著趙封。
“這倒也是。”趙封尷尬一笑。
這種情況,他感覺還是少說話為好。
畢竟酒仙樓。
還有閻庭。
這可是他的秘密。
但現在這秘密被捅破了,趙封還是有些尷尬。
“可曾聽過黑冰臺?”嬴政又問道。
“這個,臣能說沒聽過嗎?”趙封試探問道。
“黑冰臺暗士,吾大秦自孝公所創,歷經一兩百載,每一個暗士都是最精銳,足可以一當十,可入了你酒仙樓后,竟然損失慘重而歸。”
“吾黑冰臺暗士竟然還比不過你酒仙樓的護衛。”嬴政帶著幾分深意的說道。
聽到此話。
趙封立刻一笑:“這個,臣酒仙樓的護衛都是軍伍出身,自然身手了得。”
“身手了得?”
“黑冰臺暗士皆是百里挑一,可不僅僅是身手了得可比。”
“你這些護衛可不簡單。”嬴政平淡的說道。
“能得到大王夸贊,是臣那些護衛的榮幸。”趙封立刻回道。
從嬴政的話里來看。
他雖然知道酒仙樓護衛了得,但并不知道閻庭的存在。
而且。
一直以來。
雖然黑冰臺來犯酒仙樓,但趙封每次都是下令克制,不要主動出手。
畢竟趙封如今還在大秦為臣,行事自然是不可太過了。
看著趙封打著哈哈,嬴政也沒有再去追問。
每個人都有秘密。
顯然,趙封身上的秘密更多,更大。
如若不是自己兒子,那嬴政或許會大為忌憚,甚至于用一些手段。
但面對趙封。
這一切都大可不必。
朝臣甚至都養死士,自己兒子難道不能養?
這就是嬴政的想法。
“以后酒仙樓最上等的美酒給孤每個月進貢五百壇。”嬴政對著趙封說道。
“五百壇少了,一千壇。”趙封大手一揮,直接漲價。
嬴政沒有再追問,趙封自然是要投桃報李了。
“看樣子孤還是小看這酒仙樓的產量了。”嬴政笑了笑。
“大王的確小看了。”
“這酒仙樓可是臣付出了多年心血的產物啊。”
“如若不是應征入伍,臣或許就是一個酒坊的商賈了。”趙封笑道,也是帶著幾分打趣。
“那幸虧將你應征入伍了,否則吾大秦就少了一個上將軍了。”嬴政也笑了。
說到底。
嬴政這話也是出自真心,更是慶幸。
戰場之上有多危險,他是知曉的。
如若趙封當初沒有在后勤軍殺出來,那他永遠都不會發現趙封母親的存在,更不會知道有趙封這個兒子的存在。
“聽起來也是如此。”
“哈哈。”趙封笑道。
“聽你這語氣,這酒仙樓的酒都是你釀造的?”嬴政頗為驚訝的問道。
“酒方是臣研制的,酒自然是請釀酒師釀造的。”趙封笑了笑。
“看不出啊。”
“你小子倒是懂得一些。”嬴政也是頗為贊嘆。
“臣懂得的可是很多。”
父子兩人就這樣在章臺宮內交談了起來。
胡夫人宮中。
“娘。”
“你是不知道。”
“今日朝堂之上,扶蘇的臉色那叫一個難看。”
“他最得力的支持者王綰這一次逃不了了。”
“趙封當真是一個狠人啊,竟然找到了王綰的罪證,硬生生將他拉下來了。”
胡亥十分高興的對著胡氏說道。
“趙大人,真的是如此嗎?”胡氏將目光投向了趙高。
一直以來。
趙高都是侍奉在嬴政身邊的,但每一次趙封一雙兒女入宮,還有趙封入宮,趙高自然就得空了。
“王綰這一次算是完了。”
“難以相信啊。”
“當朝相邦,位高權重。”
“近二十年了。”
“竟然就這樣被趙封給拉下來了。”趙高此刻也是有些感慨。
王綰。
難以想象的高位啊!
雖然比不上昔日的呂不韋,但同樣位高權重。
“亥兒。”
“你千萬要記住一點。”
“一定不能與趙封為敵。”
“此人不僅善于統兵,掌握兵權,而且還睚眥必報。”
“此番他既然整理了這么多證據肯定是籌劃了許久的,連王綰這等老狐貍都被他給找到了罪證,可見他的能力。”胡氏一臉嚴肅的對著胡亥交代道。
“母親。”
“你就放心吧。”
“趙封此人我討好還來不及,怎會得罪他?”
“雖然他沒有歸順于我,但只要他一直對付扶蘇,他日我為儲君,我繼承王位,一定也會厚待于他。”胡亥立刻保證道。
“公子。”
“對于趙封此人,示好足矣,無需刻意去拉攏,但最關鍵還是不要得罪。”
“趙封之所以費盡心思對付王綰,其根本是因為王綰屢屢針對于他。”
“這就是根本。”趙高也說道。
“只能說王綰他們愚蠢,屢屢針對,扶蘇更加愚蠢,連自己的手下都管不了。”
“像本公子可是極力約束了手下,千萬不可去得罪趙封。”
“就算沒有拉攏,趙封也不會針對于本公子。”
“何樂不為?”胡亥十分得意的笑著。
“公子此刻要考慮另一件事了。”趙高表情嚴肅。
“何事?”胡亥看向了趙高。
“王綰此番必死。”
“他一死,左相之位空缺。”
“就看下一個是誰登臨這左相之位了。”趙高嚴肅的說道。
“老師的意思是讓我們的人登上這個位置?”
“可那些位高權重的要么是旁觀不站隊,要么是支持扶蘇,我們的人似乎沒有資歷登上去。”胡亥思慮道。
“依我對大王的了解來看。”
“此番登上此位的不是李斯就是尉繚。”
“李斯與王綰乃是死敵,如若有人推舉,朝堂之上必有不少人反對,所以到時候我們一定要幫李斯登上去,如果真的因為公子之緣故登上此位,這就是在為李斯示好,絕對沒有壞處。”趙高說道。
不得不說趙高此人心思縝密,對于嬴政的了解也足夠深厚。
只是幾句話就抓住了關鍵點所在。
“老師之言,我記住了。”胡亥也點了點頭。
現在的胡亥雖然頑劣,但事關那一個位置,他在趙高面前表現的極為順從。
而此刻。
一方欣喜一方愁。
扶蘇府內。
幾個人站在了扶蘇面前,所有人臉上都蒙上了一層陰云。
“當初我就說了,趙封此人唯有交好,不可得罪。”
“可你們卻硬是要針對。”
“如今可好。”
“王相全族都下獄了,還有近二十個大臣也是如此。”扶蘇嘆了一口氣,充滿了一種無奈之色。
“公子,事到如今已經沒有辦法了。”隗狀也嘆了一口氣。
“隗相,如今可還有辦法解救王相?”扶蘇還是有些于心不忍。
畢竟王綰支持了他這么多年,如若眼睜睜的看著王綰去死,他真的做不到。
“朝堂之上。”
“馮劫親自查驗了那些證據,并且已經坐實。”
“王相還有那些牽扯其中的大臣是沒有辦法救了。”
“如今我們要做的就是保全王相血脈吧。”淳于越嘆了一口氣。
王綰如此下場是他沒有想到,或者朝堂上任何人都不曾想到。
“此番王相所犯之罪,能否保全全族?”扶蘇看向了隗狀。
“難。”
“此事乃是由李斯主導,他不會放過王相的。”
“或許,關鍵點還在公子身上。”
“畢竟……”隗狀帶著幾分無奈。
“這……”扶蘇自然也明白隗狀說什么。
“還有趙封。”
“此子太過可怕了。”
“王相做事一向縝密,竟然被趙封給抓住了把柄,而且還如此之多。”隗狀一臉陰郁,帶著深深的忌憚。
如若之前還只是言語阻擾,但從此以后他們便是真正的生死仇敵了。
趙封以后不會放過他們。
正如他們也不會放過趙封。
“走一步看一步吧。”扶蘇嘆了一口氣。
“還有淳于太傅。”
“大王下詔,讓你去向趙封道歉。”
“此事,你還需慎重處置。”隗狀轉過頭看向了淳于越。
聽到這。
淳于越臉上如同吃了屎一樣難受。
“此事,我會處置妥當的。”
“絕對不會再牽扯到公子。”淳于越嘆了一口氣,老臉上盡是屈辱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