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祈安一夜未眠。
對玉真動手,接管公主府,一切都如他預想中的順利。
但這……并不是結束。
有些事,決定了去做,就當施以雷霆手段,既要做得徹底,也要消弭一切有可能帶來的后果。
這一夜,無數道命令從公主府中傳出,京都城內無數人被秘密調動著。
直至天明,趙祈安依舊坐在堂中,手中翻著一本折子。
折子上寫著的,都是公主府內管事、仆役的名冊,上上下下足有一千三百多號人。
他拿著朱砂筆,略過名冊上的人名幾眼,提筆在上面圈了幾個人名出來。
隨后,他將折子遞向身旁的鸞奴:“此幾人乃福延宮出身的老人,你負責此事,若有需要可讓茍執事與你配合。”
鸞奴接過名冊,柔聲應著:“府上哪些人信得過、哪些人信不過,奴心中都有數,還請主子放心。”
“莫在京都城內動手。”
“是。”
這左右了數十人性命的事,三言兩語間便被敲定了下來。
趙祈安看向鸞奴,點頭道:“這些年來,你做得不錯,如今已不需要你潛伏在玉真身邊,往后有何想法?”
鸞奴乖巧道:“但憑主子吩咐。”
趙祈安心中早有想法,說道:“若你想回梟衛,我可破格賜你‘銀面’之位,往后便在霓裳手下做事。”
“你也可留在府上,茍執事畢竟是商行執事,事務繁忙,待此間事了便會回商行任職。你對公主府上事務嫻熟,可接管府上大管事之職。”
鸞奴心頭微微一顫,眼神中流露出些許的猶豫。
可還不等她回答,屋外傳來響動。
“爺,我回來了!”
這沉悶似悶雷一樣的大嗓門,屋內二人一聽就知道是誰回來了。
趙祈安正納悶丑奴怎么剛出門就回來,抬眼往屋門那邊一看,頓時吃了一驚。
只見丑奴身后,屋門外的院中,站著一批美婢。
每一個都是十六七歲的年紀,高矮胖瘦都差不多,身材都是一樣的勻稱,臉蛋都是精致的美人。
一時間,如同選秀現場。
趙祈安起身,詫異問道:“你從哪領回來這么一批人?”
丑奴得意道:“茍管家派來的,說是以后都歸我管!”
趙祈安臉都黑了:“送回去。”
丑奴當即老大不情愿:“為啥呀?我好不容易可以有手下可以使喚。”
“院里哪住得下那么多人?”
“那搬去寢宮住吧!茍管事派我和您說一聲,寢宮那邊都清理出來了,咱們隨時都可以搬過去。”
丑奴一副興沖沖的模樣。
雖然現在還是奴婢身份,但是不妨礙她想住大房子、想有人使喚、頓頓吃山珍海味!
多質樸、多真誠的愿望呀!
以前沒條件,也就想想。
但現在,好像真的可以做到。
但趙祈安打碎了她的美夢:“這院子我住的習慣,你去與茍向西說一聲,不必費什么心思。另外這些婢女也用不上,讓他從哪弄來就送回哪里去。”
丑奴在看出自家主子不是在開玩笑之后,頓時跟霜打的茄子一樣,“哦”了一聲,原本還興高采烈的情緒瞬間變得怏怏不樂了起來。
她不情不愿得去屋外攆人,把那些美婢都給打發走,這才回來。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今天屋子里多了一個人——鸞奴正在桌邊為趙祈安斟茶。
“嗯?”
丑奴眉頭一皺,意識到事情并不簡單。
她當然認得鸞奴,這可是玉真公主身邊的大婢女,之前在府中的地位除了公主之外,就僅次于海老管家了。
不過她更知道鸞奴另一層身份,那就是趙祈安安插在玉真公主身邊的自己人。
如今玉真公主被軟禁,鸞奴也不再需要偽裝,可以光明正大得跟在趙祈安身邊。
丑奴剛過了一把“大婢女”的癮,還想著自己作為趙祈安“糟糠之奴”的身份,以后在公主府上作威作福呢,可結果這么快就來競爭對手了?
她是“糟糠之奴”,可人家鸞奴也是“臥薪嘗膽”,功勞不相上下。
在看她那姣好的面容,勾人的身段,甜酥酥的柔聲細語……
再看看自己……
唯一的優勢,就是擁有著健碩的胸大肌!
丑奴心中升起的危機感都快爆棚了,酸溜溜得想著早知道當年就不練功了。
她瞪著銅鈴一般的眼睛,狠狠得瞪著鸞奴。
而鸞奴也似有感應,為趙祈安斟好茶后,抬頭看向怒目而視的丑奴,怔了一會。
但她很快像是反應過來什么,朝著丑奴微笑著點點頭。
也就在這時,鸞奴對趙祈安道:“主子剛剛不是問奴婢想做什么嗎?如今主子身邊只有阿丑姐姐一人服侍,想來是擔子重了些,不如……”
不等她說完,丑奴立刻嚷嚷了起來:“不重,一點兒也不重!我天天都閑得無聊,哪里有更多的活干呀?”
“爺您肚子餓不餓?我現在親自給您熬粥去!”
她卷卷袖子,干勁滿滿得就朝著屋外沖去。
這一驚一乍的,倒是讓趙祈安有些無語。
他看向鸞奴,說道:“莫逗趣她,真逼急了,她能捏碎你腦袋。”
鸞奴臉上的笑容頓時一點點變得僵硬了起來。
……
時間一連過去兩日。
京都城內,依舊是一派繁華似錦。
公主府內發生的事,消息沒有傳出半點,府上亦不見半點騷動,所有人都依舊各司其職,似是無事發生過一樣。
唯獨原本日夜燈火通明的公主寢宮,已經變得冷清了起來。
趙祈安這兩日都沒什么動作,只是在自己院中喝茶看書,仿佛日子回到了從前。
只是手下人這兩日時常來報,說是玉真要見他,但都被他置之不理。
他在等一個時機。
一直到第三日,一口箱子,被秘密得送到了公主府中,送到了他的手上。
箱子里裝著的……是荊州密報!
他派去荊州的人馬,終于是查到了他要的消息!
趙祈安翻看了箱子里的幾分折子后,瞳孔微微緊縮。
良久之后,他合上折子,輕輕傾吐出一口氣:
“時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