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當今陛下怎么了?”
當這個聲音在屋內回想起的那一刻。
李玄章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一般,原本“呱呱”亂叫的聲音一瞬間戛然而止。
他慌亂得轉身看向門口,卻看到三皇子姬云睿正陰沉著臉,帶人從屋外走了進來。
“三殿下?”
“他怎么來了?”
“外頭不是有人守著么?他如何進得來的?”
席間賓客一時間議論紛紛,不少人露出了驚慌之色。
而最為驚慌的,當屬李玄章。
姬云睿負著手,毫不在意周圍紛至沓來的目光,緩步走到李玄章身前,眼神凌厲得看著他,一字一頓得重復道:
“你說,當今陛下怎么了?”
“這、這……”
李玄章一時間卻是不敢往下說去,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利索話來。
別看他剛剛意氣激發的模樣,似是那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諫官言臣,敢于將血淋淋的現世公之于眾的勇士。
可別忘了,這屋中皆是“自己人”。
實際上他這番話,走出這個門口,他自己都不會再承認了。
也正是因為都是自己人,所以他才敢在這屋里直抒胸臆,揮斥方遒。
可誰能想到,這本該是只有自己人的宴會,竟是會有三皇子這樣的不速之客不請自來?
李玄章敢在三皇子的面前,繼續說下去么?
他不敢。
此時此刻,他的腦海中浮現出的,是被吳相當做棄子的刑部尚書尤檢方。
有了這前車之鑒,誰能保證自己不會成為下一個棄子?
李玄章只能側過頭看向上座的二皇子,投去求助的目光。
姬皓宇看到姬云睿的那一刻,卻是肺都要快氣炸了。
多好的一出戲碼,怎地就被老三給攪和了?
這老三是聞著腥味就來的蒼蠅么?
他“霍”得站起身來,指著姬云睿喝道:“你來這兒做什么?”
姬云睿這會倒是平復下了心情,彬彬有禮得朝著姬武昌行禮,說道:“聽說二哥將大哥請了去,如今兄弟團聚之景,怎能少得了我?我也多年未見皇兄,自然是想念得緊,因此不請自來,還請兩位哥哥恕罪。”
姬皓宇正要發作,卻聽得姬武昌是哈哈大笑:“說得對,今日我們兄弟幾人聚聚。光我和老二也沒甚意思,我還想著一會讓人把你們都喚來呢。”
他看了看右手邊的席位,看到赤翟羅正坐在底下偷偷撩開面紗,正一個勁兒得用筷子飛快地夾著桌子上的佳肴往嘴里塞,于是開口道:“阿羅,你坐我邊上來,把位置讓出來。”
赤翟羅冷不丁被點到名字,抬起頭來,見眾人目光都朝她看來,頓時紅了臉,兩只手藏在面紗底下捂著嘴,小跑著來到姬武昌身邊坐下。
姬武昌聽著身旁美姬細細的咀嚼聲,不由露出笑來,看向姬云睿,揮手示意道:“三弟,坐。”
“恭敬不如從命。”
姬云睿也不客氣,快步走到之前赤翟羅坐著的位置,撩袍坐下。
而他帶來的那一名名武官,徑直站在了他身后,一個個瞪著同齡大眼,環顧著這廳內其余人。
姬皓宇藏在袖子里的手都快捏碎了拳,可面上還要裝出兄友弟恭的模樣來,吩咐道:“來人,讓人換一桌吃食上來。”
很快有人去到屋外。
過了片刻,有酒樓小廝一前一后搬來了新的一桌吃食,給姬云睿換下。
另有一名小廝,將幾壇酒送到了上座,拱手道:“我家東家自知壞了規矩,特意吩咐小人給貴客們送來幾壇醉仙釀,貴客們輕慢用。”
“醉仙釀?”
姬武昌眼睛頓時亮了一下,忙不迭取過一瓶,一把拔出酒塞子,深深嗅了一下,隨后豪邁得端起酒壇痛飲,斯哈過后抬袖擦了擦胡子上殘留的酒漬,露出喜色:“好好好,果然是名不虛傳。”
姬皓宇這會卻是連笑都笑不出來。
他剛剛還和姬武昌說這摘星樓中的醉仙釀都送入了宮中,已經沒有存酒了,這轉過眼來酒樓東家就送了幾壇子來。
這不是純純打他的臉么?
雖然皇兄沒說什么,可他依舊是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甚至這會都不敢去看姬武昌一眼。
最重要的是……這酒是酒樓東家送來的?
趙祈安今日竟是來了摘星樓?
壞了規矩,能壞什么規矩?
也就是說老三是他放進來的?
姬皓宇不由得咬了咬牙。
說到底,是他不看好趙祈安與東海大公之間的內斗,舍棄了趙祈安。
可趙祈安怎能這樣對他?
不管怎么說,他之前也是幫了趙祈安不少的,他就一點舊情不念么?
姬皓宇如今也只能隱忍下來,這筆賬只能等到之后再說。
姬武昌坐在最上頭,底下眾人反應皆是收入眼底。
他不由咧嘴露出一抹笑容來,喃喃自語了一句:“這會可比剛剛精彩多了。”
剛剛自己二弟連同底下人那一場“戲”,他看在眼里,對于姬皓宇要做什么,也是心知肚明。
也正因此,他覺得無趣。
如今姬云睿加了進來,姬皓宇也只能惺惺作罷,決口不再提之前想提的那些事。
聽著兩人說話綿里藏針,夾槍帶棒的樣子,姬武昌覺得有趣多了。
至少在塞外,可是見不到這種場面。
他側過頭,看在還在偷吃的赤翟羅,無奈道:“你人不大,怎么這么能吃?”
“我們這一族是這樣的,吃飯就是修行呀。”
赤翟羅說得理所當然,然后還張牙舞爪得裝出一幅兇狠模樣來:“以前我們的先祖還吃人呢,專門吃你們這些中原強者,吃一個修為就突飛猛漲一大截!怕不怕?”
姬武昌哈哈大笑。
他倒不覺得怕,反倒是覺得她這張牙舞爪的樣子,像是只小貓咪在他面前耀武揚威。
不過阿努弋一族,確實是靠“吃”來修行。
這倒是讓姬武昌想起了自己的父皇,這阿努弋族的修行法門和父皇修行之法倒是有些相似之處。
“那你多吃一點,有朝一日,或許能找我報仇。”
姬武昌甚至有閑心打趣赤翟羅一句。
可赤翟羅聞言只是撇撇嘴,哼哧了幾聲,卻是什么話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