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封求援信!
林文旭做夢都沒有想到,在他眼中有隱士高潔之風的許文華竟是會與荊州血案勾結在了一起。
許文華當年放棄仕途,壓根就不是去尋仙問道,而是加入了救世教之中!
他的丹道便是習自救世教的手段,而他如今更是荊州教的一位“香主”,司掌丹道之事。
如今荊州案一爆發,朝廷將荊州給圍了,沿途關卡層層布控,而他如今雖尚未落網,卻也已經暴露了身份,已經在了巡天監的名單之上。
救世教其他教眾或許能夠逃得出去,但許文華卻絕無逃出荊州的可能。
除非……有人能夠出手幫助。
也正因此,許文華拼盡代價,讓人將這份求援信送到了京都城之內。
“……一枚‘延壽丹’,需得甲子壽元煉制,愚兄近些年送給賢弟之丹藥,算作人命又有幾何?若愚兄不幸落入巡天監之手,賢弟亦無幸免之可能,還望賢弟思慮清楚,助我脫困,你我二人方有活路可言。”
林文旭握著信紙,雙手不住得顫抖著。
那紙上一個個字眼,此刻都仿佛化作了索命的魔咒一般。
他只覺得腦子一陣天旋地轉,眼前是一陣發黑,身體晃悠了幾下,用力拍著桌子這才沒有倒下。
“怎會如此……牧野兄怎會是這樣的人……”
他嘴里不住得喃喃著,臉色灰暗難看,心里頭只有一個念頭浮現——完了。
如今荊州血案震驚朝野,許文華在信中已是明言,若他落網,必定是要將他攀咬出來。
還有那丹藥,不僅僅是他服用過啊,還有自己的娘子、自己的老師……
那怎會是煉人之丹!
林文旭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一般的翻涌,臉色一白,嘔了出來:“嘔……”
可吐能吐得干凈么?
“老師……此事萬萬不可牽累到老師!”
他顧不得地上的臟污,心焦如焚,起身朝著屋外狂奔而去。
“允文,你怎么今日又來了?”
相國府內,吳庸一身常服,來到堂上見到林文旭,有些意外。
他其實已經睡下了,畢竟是上了年紀的老人,近來那“紅丸”又已用盡,精力很是不濟,早早得便準備休息。
原本聽到下人稟報林文旭求見時,他本是想讓人去打發走,讓林文旭明日再來。
可聽到下人提及林文旭再三要求想見他一面,吳庸便知曉是出了事,這才出來一見。
果不其然,當他來到堂上見到林文旭時,就看到他面色發白、眼神躲閃,顯然有事發生。
林文旭快步來在他面前,躬身拜下:“請老師屏退左右。”
吳庸眼神中流露些許詫異,但還是點點頭,揮揮手示意下人們退下。
當堂中只余下師徒二人之后,林文旭噗通一聲跪在了吳庸面前,面如死灰道:“學生釀下大錯,牽累老師,學生萬死!”
他哆哆嗦嗦的將手伸入袖中,取出了那封信,交給了吳庸。
吳庸不動聲色得接過信來,拆開后取出其中信紙,展開一看。
這一看,便是許久的沉默不言。
“允文……”
良久之后,他漸漸開了口,聲音有些低沉:“你給本相的那‘紅丸仙丹’,是煉人之丹?”
“信中所言……確實如此!”
林文旭用力將腦袋砸在地上,額頭瞬間便砸出了血來:“學生識人不明,誤識歹人,不成想學生那鄉黨竟是救世教的余孽……如今釀成大錯,牽累老師,無可避免。”
“學生無有保全自身之念,亦無與此歹人同流合污之打算。一切罪責,學生愿一力承擔。”
“望老師……將學生交予圣裁!”
他此次來,不是向吳庸求援,而是要保全吳庸!
他要吳庸將他親手交出去,盡可能將吳庸從這件事中摘出來,自己擔下一切罪責。
吳庸卻是沒有立刻答應,反問道:“這封信,除了你之外,可還有人看過?”
林文旭搖頭道:“只學生一人看過。”
吳庸陷入了沉吟之中,突然問了一個問題:“那許文華……還未落入巡天監手中?”
林文旭聞言一驚,立刻明白了吳庸的想法,連忙勸道:“老師,萬萬不可。荊州血案震驚朝野,學生雖然收了救世教之邪丹,但畢竟受人蒙騙,朝廷即便要拿學生明正典刑,也只死學生一人,此事便可了。”
“學生發誓,除了學生與德靈公主外,再無其他人知曉那邪丹送到了老師手中,學生即便是死,也不會讓老師牽扯其中,使老師名譽受損!”
其實林文旭所犯罪行,還算不上抄家滅族的大罪。
甚至若是吳庸幫忙運作的情況下,他本人也未必會死。
只不過……前途是徹底毀了。
可他還是毅然決然出來抗罪,是因為他知曉再繼續與許文華糾纏下去,恐怕事情會變得更嚴重!
吳庸苦笑道:“本相固然信得過你夫婦二人,可紅丸仙丹一事,非只你夫婦二人知曉。這相國府上,本相妻妾知曉。妻妾知曉,難保不會告知身邊人,這一來二去,也不知曉傳出去了多少人。”
“難道要本相殺妻滅族么?即便本相狠得下心,又能保證外人就無一人知曉么?若外人知曉,殺妻滅族亦不過掩耳盜鈴。”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林文旭,長嘆道:“允文啊,你可知本相坐到如今的地位,靠的是什么?”
林文旭答道:“自然是老師有輔國之能!”
“不對。”吳庸搖了搖頭,加重語氣道,“是因為陛下信任。”
“陛下信得過我,將這朝政交予我主持。即便本相滿身污名,即便底下人心向背,甚至是政敵攻訐……那又何妨?”
“本相只會和泥又有何妨?本相愛黨同伐異又有何妨?”
“本相不失圣眷,即便世人恨我入骨,他們又能奈我何?”
聲音越來越洪亮,到最后已是帶著怒音。
可下一刻,吳庸卻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長嘆道:“可唯獨救世教……本相不能與其有半點誤會呀。”
“哪怕只是一件很小的事,足以讓本相失去圣眷。”
“一旦失去圣眷,等待本相的……便是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