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夕陽西落,紅霞滿天。
京都城的六月末尾,很少有像是今天這般開晴的日子。
內城的文居坊中,有一座大院門前停著不少車馬,來來往往不少人從門前出入,單看身上穿著,便知非富即貴。
這是梁蒙秦氏的府邸,不過京都城內都知曉,此府乃是梁蒙秦氏嫁女時,為二皇妃秦沐婉準備的“嫁妝”之一。
說白了,也就是梁蒙秦氏贈予二皇子的。
只不過現如今天武皇麾下的四名皇子都尚未分封,不得出宮開別府,也因此這府邸還掛著“秦家”的牌匾。
當今二皇子姬皓宇喜歡結交朋黨,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宮中行走”的資格,這秦府大院也就成了二皇子一派時常聚會交際的地方。
像是今日,二皇子就在這秦府大排宴席,邀請了不少朝中官員、世家子以及一些富有才名的讀書人前來參加。
大堂之上,賓客滿座。
舞池中,有胡姬獻舞,曼妙身段靈活得扭動著,吸引著眾人的目光。
席間推杯換盞,不時有人高談闊論,引得眾人相捧。
管樂絲竹聲、嘈雜交談聲……混雜在了一起,倒也顯得熱鬧。
阮玉坐在席間,不緊不慢得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神情自怡得喝著酒,欣賞著胡姬美色。
而在他身后,那十幾名衣服樣式統一的武者整齊站著。
這架勢排開,倒是比這宴會主人還要有氣勢幾分。
其中有一人來到阮玉身后,彎下腰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師兄,咱們真要做那么絕?畢竟趙家主那邊……”
阮玉聞言放下酒杯,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來:“無妨無妨,阿姊那邊會為我們兜底。更何況,若是真走到了那一步……趙萬金除了捏著鼻子認了,還能怎么辦?”
他微微瞇起眼來,眼角上翹了幾分:“我倒還真想試試這趙祈安,是不是當真有他們傳的那么厲害。”
“他還真夠能藏呀,入京十年,竟是不漏半點破綻。”
他這次來京都城,并不僅僅只是來替東海趙家送生辰綱的。
有些打算,就連派他來京都城的趙萬金都不知曉。
阮玉問著身邊的同門,饒有興致得問道:“你說這趙祈安,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那同門猶豫片刻,說道:“我沒見過他。”
“我也沒見過,不過我大致猜得出他是個怎樣的人。”阮玉砸吧了下嘴,搖搖頭,“不過……也不好說。”
“若他勝到了最后,那他便是運籌帷幄、三思而后定的雄主,若他敗了,他也不過只是個優柔寡斷的膽小鬼罷了。”
說話間,他的目光落在了舞池中,繼續看著胡姬跳舞,感慨了一句:“真期待呀。”
身后眾同門一頭霧水,卻是不知曉自家師兄在期待什么。
阮玉這一次能夠參加二皇子的宴席,是有二皇子麾下官員幫忙引薦,否則這秦府大門他都踏不進來。
不得不說,定波候哪怕辭官多年,這京都城還是有人承著他的情誼的,而這份人脈關系,現如今就派上了用場。
這宴席上,許多達官顯貴知曉阮玉的身份之后,便主動過來結交攀談。
只是這一次宴席,二皇子竟是遲到了,久久沒有來。
一直到宴會開始快半個時辰,賓客皆已是酒過三巡,這才有人喊道:“二殿下來了。”
酒席間,眾人起身,朝著門口的方向迎去。
阮玉也在其中,帶著幾名同門師兄弟,想要去拜會二皇子。
可當二皇子姬皓宇步入廳堂之時,他臉上的笑容卻是僵硬住了。
因為姬皓宇不僅僅是一個人來,在他身邊還有另外一個人跟隨。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趙祈安!
阮玉雖然沒有親眼見過趙祈安,可趙祈安的畫像他看了何止一遍,早就對這位海清子爵的相貌了若指掌,怎么可能會認錯呢?
可……趙祈安不是一直在京中蟄伏么?
就他對趙祈安的了解,這是個極其謹慎的人,如今儲君之位懸而未決,這樣的人怎可能會做出這種公然站隊的事?
而在阮玉一臉錯愕看著姬皓宇身邊的趙祈安時,趙祈安也似是察覺到了目光,朝他這邊看了過來。
可他僅僅只是瞥過一眼,神色毫無變化,很快又收回目光和身旁的二皇子攀談了起來。
但就是這一眼,讓阮玉清楚,趙祈安絕對是注意到了他!
趙祈安確實是注意到了阮玉。
他雖然此前并沒有見過阮玉本人,但這席間諸公大多他都認識,多出幾張生面孔來就顯得分外顯眼。
更何況阮玉這一行人皆是修為不俗的武者,血氣比之常人旺盛了何止十倍,想讓趙祈安不注意到都難。
姬皓宇似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朝阮玉那邊也撇去一眼,笑著問道:“海青,你不與你本家供奉打聲招呼?”
趙祈安這才收回目光,搖了搖頭道:“無妨的。”
姬皓宇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了一遍,呵笑了一聲。
他看出了兩邊的不睦,只是這會并未多提。
趙祈安本想找個地方坐下,但卻被姬皓宇制止了:“海青,你隨我來。”
他不明所以,但還是跟在姬皓宇身后,朝著屏風后頭的主座走去。
當兩人繞過屏風,趙祈安不由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