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先天,神箓。
這三個詞,姜臨一個也不熟悉,但組合在一塊,卻讓姜臨震驚的瞪大了眼睛。
其他的不說,單單是這先天二字,就足以說明許多的問題。
先天者,先天地而生也。
換而言之,這所謂太古先天神箓,并非是三界誕生之后的產物,而是……
“天道?”
姜臨有些艱澀的吐出兩個字來。
先天之箓,也只有天道能夠賜予了。
三太子微微點頭,說道:“所謂太古先天神箓,此名也不過是我等后人牽強附會,強做為名。”
“其本質如何,已經少有人知,只知道,這般神箓,只在太古出現過,到了如今,也只有屈指可數的幾位太古神擁有。”
“張天師所創的天箓,也是仿造這天道賜予的太古神跡而來。”
聽著三太子的話,姜臨不由得深吸一口氣。
太古神,這個范圍可就小太多了。
顧名思義,此乃太古便存在的,最初的神靈,其本質,就屬于先天,而非是后天修來。
到了如今的三界,太古大神中的很大一部分,早就已經銷聲匿跡。
有人猜測,是因為如今的三界權能嚴整,天庭執掌,沒有了太古大神的位置,所以大神們退位讓賢,離開了三界。
也有人說,是因為太古之后,天道逐漸清晰,各種權能有了更加細致的分化,以至于原本掌握著絕對權能的太古大神被分割了自身權能,最終泯然三界。
可到底是什么原因,眾說紛紜沒個定數,甚至就連姜臨自家的帝君老爺知不知道事實,都得打個問號。
只知道到了如今,依舊絕對存在的太古大神,只有兩位。
一位,是泰山府君,或者說是上一位泰山府君。
曾經的那位太古大神泰山府君,在天庭建立之后就已經隱居,完全尋不到蹤跡。
而現在的泰山府君,只是“東岳泰山天齊仁圣大帝”在代行泰山府君之名。
至于另一位,就是那位于昆侖之西,名為西王母的存在。
也是三界如今已知的大神通者之中,唯一的太古大神。
至于姜臨等人眼前這一道,稀薄到了極點的太古先天神箓氣機來自于誰,已經顯而易見。
“老魏,大發了。”
三太子苦笑一聲。
哪怕是來自西王母娘娘的令牌,也不至于讓三太子露出這樣的表情來。
可這是太古先天神箓,是一位太古大神的根基,是天道賜予,是權能顯化。
令牌可以在賜下之后被“盜用”,可以被“失竊”,可以被“假傳圣旨”。
但太古先天神箓不行。
不可能存在任何被盜用,失竊,甚至假傳的可能。
這背后藏著的意思可太令人驚悚了。
到底是西王母娘娘本人出了什么問題,以至于連這根基之一的太古先天神箓都不穩,流出了一縷氣機。
還是說,這件事的背后,真的有來自西王母娘娘的授意……
雖然后者的可能性幾乎等于沒有,但不得不考慮進去。
因為不管是哪一個可能,都意味著一場隱藏的,席卷三界的大風暴。
三界已知最后的太古大神因為某些原因,有了失位的跡象也好,西王母娘娘本人默認天人系的折騰,甚至于準備在此時插手天庭也好……
正如三太子所說,事情大發了!
天人系這次真的搞了一個大的!
而且,三太子之前的判斷失誤,這一次,真的有成功的可能!
因為那一道仿造天箓神印最核心的位置,是一道雖然稀薄無比,但真實存在的太古先天神箓氣機!
在這般的天賜之物面前,就算是經過大天尊“手工精制”從而升格之后的玉皇法箓,也只是仿制品而已!
若是讓天人系真的成了,那天庭格局真的會徹底的大亂!
“有問題。”
魏天君看著自己手中的太古先天神箓氣機,微微搖頭。
三太子雖然比他成道更早,但到底是未曾摻和過政事,性子直來直往,自身實力在那里擺著,懶得去想曲溜拐彎的東西。
但魏天君不一樣,他是從最底層爬上來的,見過太多的事情。
看到了一些三太子沒興趣關注的東西。
“天人系,不可能到了如今還沒有異動。”
魏天君的話有些沒頭沒尾。
但經過這么一提醒,三太子和姜臨都明白了過來。
是啊,如果這里面真的有來自西昆侖那位大神的授意,不可能擺在這么明顯的地方,更不可能被姜臨一個小孩子就直接給破了局,甚至拿到了最直觀的證據。
以至于,到了現在,天人系都沒有任何的動作。
“要么,是咱們想的太多,這一道太古先天神箓的氣機,另有隱情。”
三太子皺著眉頭,緩緩說道:“要么,是有更高層次的存在,強行壓下了一切,強行把一切都攤開,然后鋪出一條通天大路,最后……”
說著,他看向了姜臨:“讓姜小子走上去破局。”
此話一出,魏天君也看向了姜臨。
如果是第二個可能的話,里面所藏著的意味,對三太子和魏天君來說可太熟悉了。
護犢子的味道很重,重到了顯而易見。
姜臨眨眨眼,指了指自己,正準備說話,突然一愣。
識海之中,閃過一道姜臨熟悉無比的紫金氣機,那氣機在姜臨注視到之后,便隨之衍化,蒸騰。
最后,化作一行大字。
‘隨伯賢一道,往紫微垣’
姜臨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在魏天君和三太子的注視下,一字一頓的開口:“帝君,召見!”
短短的四個字,讓三太子瞪大了眼睛,魏天君也第一時間轉身,朝著北極所在上拜。
姜臨說完,回過神來,連忙斂衣整冠,站在魏天君的身后,行禮上拜北極。
“走!”
魏天君沒有了往日的沉穩,甚至沒有時間跟三太子打個招呼,便一把拽住了姜臨的后脖領子。
‘嗡!’
濃郁到了極點的黑律本源煞氣爆發,直接沖開了三太子以三昧真火構建的封禁,朝著天庭北極而去。
三太子眨了眨眼睛,想了想,還是邁步跟了上去。
他沒法不跟,既然是紫微帝君召見,那就意味著,這事情還真有可能是自己方才的第二個猜測。
而自己,是除了北極一系的老魏和姜臨之外,唯一的知情人。
甚至可以說是全程的見證者。
這要不去露個面,怎么也說不通。
然而,三太子剛剛喚來風火輪,準備趕上老魏,下一刻就突然停住。
一道紫金神光擋住了三太子的步伐,在三太子越發震驚的神色中,那一道紫金神光化作一行大字。
‘尋二郎,盡述此事原委。’
三太子深吸一口氣,緩緩的躬身下拜。
“謹遵紫微帝君法旨。”
姜臨被裹在魏天君的黑律本源煞氣之內,只感覺周圍的一切都在瘋狂的倒退,顯然是魏天君將遁光催發到了一個極致。
若不是天庭決不允許空間挪移,想來魏天君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其實現在魏天君的飛遁之速,也已經遠遠超過了天庭的限制,但沒人會不長眼到去攔下魏天君。
甚至于,想要發現這一道遁光,對許多仙神來說都是做不到的事情。
姜臨不知道過了多久,在自己周身的黑律本源煞氣散去的時候,已經身處于一片漆黑之中。
“星辰之海?”
姜臨下意識的看向了身旁的魏法祖。
這地方他有點熟悉,似乎是星辰之海,但好像又有所區別,至少,姜臨沒有在周圍看到星辰。
“低頭。”
魏天君輕聲說道。
姜臨下意識的低頭,而后便瞪大了眼睛。
因為星辰之海,在自己的腳下!
無數的星辰,在下方游動,渲染出瑰麗到言語無法描述的絕景。
天外天不該有上下左右之分,但姜臨就是知道,這一片星辰之海,就是在下面!
“帝君有兩處居所。”
魏天君此時緩緩開口說道:“一處,乃是位于北極的紫微宮,又名星漢天宮。”
“也是帝君原本的長居之所,乃調度北極,輔佐玉皇之所在。”
“而此處,是帝君修行的道場。”
魏天君沒有細說,更不知道,已經位于四御之首,天帝副君的紫微大帝,還有什么可修行的東西。
但這般的道場,不僅僅紫微大帝有,其余幾位大帝也有,大天尊都不例外,而大天尊的修行道場,就是天庭乃至三界絕對中心的凌霄殿。
“而自大天尊轉劫之后,帝君便不再常駐紫微宮,而來一直在這里。”
魏天君說著,指向了前方。
“紫微垣……”
姜臨下意識的接上了話茬。
在自己的眼前,是一片星界。
姜臨在看到眼前景色的時候,心里就冒出了這樣的一個詞來。
但他不知道該怎么去描述這個詞,但就是知道,這里是紫微垣,是帝君道場,是萬星之上。
“天外天之上有三垣,曰:太微,曰:天市,曰:紫微。”
“其中,以紫微為中,故而又名:中天紫微垣。”
“正是帝君道場所在。”
魏天君說著,拉著姜臨,朝著紫微垣走去。
紫微垣是三顆大星構筑出來的一片星界,姜臨在其上,能夠隱約看到一些宮殿,但無論如何也看不清具體。
“你所能看到的,是紫微垣的表相,我也是。”
魏天君的聲音在姜臨的耳邊響起。
“真正的紫微垣到底是如何模樣,只有帝君知道,便是大天尊,也不會去探尋。”
說著,魏天君拉著姜臨走上了一條星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姜臨只感覺眼前的宮殿群還是那么遠。
可魏天君卻止步,屈膝,下拜。
姜臨也趕忙跟上。
“臣,北極驅邪院少院,黑律司主官,西臺御使,魏伯賢,奉帝君法旨而來,祈請覲見。”
“臣,北極驅邪院五品法師姜玄應,奉帝君法旨而來,祈請覲見。”
姜臨知道,這是魏法祖在給自己打樣,故而也學著魏天君的樣子,朝著紫微垣拜了三拜。
而等到姜臨再抬起頭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尊宮殿。
這宮殿孤零零的矗立在姜臨的眼前,對比那依舊模糊的無數宮殿群,看起來甚至有些寒酸。
但在看到這宮殿之后,姜臨心里就有一個念頭。
這一尊宮殿,就是這群星最中,萬辰最上!
而在這宮殿匾額之上,有四個大字,也只有這四個字。
“紫微星宮……”
姜臨喃喃自語的念了出來,通俗易懂,淺顯無比,但,似乎也只有這樣一個名字,才配作為這一尊宮殿的名字。
魏天君沒有說話,但也看著眼前的紫微星宮。
自大天尊轉劫之后,自己還是第一次有機會來這里覲見帝君。
而且……
魏天君不由得看向了身側的姜臨。
還是托了這孩子的福。
魏天君收起了心思,示意姜臨跟上。
“噤聲,莫言。”
魏天君的聲音在姜臨的心頭響起。
“見了帝君之后,當有三拜,而后唱名,之后,再三拜,請帝君賜立,而后,復三拜,起身。”
“行至左側,垂手而立。”
“切記,紫微星宮之內,一應站位皆有排班規矩,我等黑律法師,乃是真武之后,隨班朝帝,所司,乃驅邪降魔之責,故而,是居左站于武位,萬萬不可出差錯。”
姜臨認認真真的記下,隨著魏天君來到了紫微星宮正殿的側門之前。
而后,卻突然感應到了兩股目光的注視。
或者說,是這兩道目光的主人,允許姜臨感知到他們的注視。
姜臨不由得抬起頭,卻見魏天君也朝著那兩道目光投來的方向微微點頭。
“自從帝君隱居紫微垣之后,北極四圣之中的天猷副元帥與黑煞將軍,便常駐紫微垣之外,以求能夠在帝君有旨意之后的第一時間響應。”
魏天君的聲音再次響起,姜臨聞言,趕忙朝著目光投來的方向躬身行禮。
而后,姜臨便感覺自己的身上多了點什么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機。
說的通俗一點,就是天猷副元帥與黑煞將軍這兩位大佬的“名片”。
此時,眼前的側門緩緩打開。
姜臨重新站好,穩住心神,低頭跟在魏天君的身后,緩緩的,走進了北極一系所有修者心中的圣地。
紫微垣的最中心,萬星之上的紫微帝君道場所在。
姜臨一直低著頭,能夠看到的,只有魏法祖的下擺,他一步也不敢出錯,隨著魏法祖的步子向前。
心里激動莫名的同時,也帶著幾分期待。
帝君老爺,到底是何等的存在?自己從記事起就在每日供奉的帝君塑像,到底和帝君老爺本人有幾分相似?
姜臨心里想著,卻見魏法祖停了下來。
但是,卻沒有出聲。
姜臨有些躊躇,不知道該如何去做,最后打定了主意,緩緩的,小心翼翼的,抬起了一點眼皮。
然而下一刻,姜臨下意識的徹底抬頭,眼睛瞪的足以放下一個雞蛋一般。
在姜臨的眼前,是九十九級臺階,每一階,都仿佛星辰鑄就,偉岸到了極點。
而在那九十九道星階之上,則是一尊寶座。
這寶座,有萬星點綴,萬辰環繞,有慶云蓋頂,有星光垂落。
寶座之上,端坐……
不,癱坐著一個人,一個老道士,正很沒有形象的扣著鼻嘎,斜眼看著姜臨和魏天君。
“老頭子?!!”
姜臨震驚到破音的聲音,在這紫微星宮之內回蕩,與此同時,還有魏天君那罕見的,氣急敗壞到破防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你給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