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韓錚來說,去不去大悲寺其實是用不著選擇的。
從進入蕩魔司以來,韓錚所執行過的任務哪個不兇險?哪個不困難?
若是明知道有危險便退走,明知道困難便不去做,他也到不了現在這般境界。
而且燕玄空對山南道有感情,韓錚對山南道也是有感情的。
他從穿越以來就在山南道,這里也有他的好友在,他怎么可能猶如逃兵一樣一走了之?
此時楚星河看到韓錚站在陣法之前半晌沒有說話,他有些詫異的問道:“韓兄你可是看出什么東西來了?”
韓錚沉聲道:“看出的東西可不少,你身上帶紙筆了嗎?”
韓錚的乾坤袋雖然不小,但紙筆這種東西他還真沒隨身攜帶。
“當然帶了。”
楚星河之前在巡查使麾下,在暗中調查的時候需要隨時去記錄一些信息,所以紙筆幾乎是時時刻刻都要隨身攜帶。
韓錚接過紙筆,快速將眼下的情況簡略又精準的跟溫庭韻說一遍,讓對方不要去管其他地方的妖亂,那些都是黑山老妖的障眼法,現在立刻收回蕩魔司所有的力量去大悲寺支援。
不過韓錚沒辦法暴露燕玄空,只能說這些消息是從步天歌那里聽來的。
反正現在步天歌已經離開了山南道,有什么鍋直接往步天歌身上扣就好了。
而且韓錚覺得自己還算是在做好事。
步天歌因為之前強闖煉鋒號,已經明確為黑山老妖的手下,早就已經上了蕩魔司的通緝榜了。
所以現在韓錚給他安了一個撥亂返正的頭銜,雖然不至于給他獎賞,但是起碼也能把他頭上的通緝令給摘掉。
“楚兄,你們現在用最快的速度回蕩魔司總部,將這消息交給溫、徐、方三位大人,并且告訴他們務必要相信我,我愿意拿性命擔保!”
韓錚面色肅然,楚星河也沒有多問,同樣鄭重的點頭道:“韓兄放心,我直接燃燒氣血爆發出最快的速度前去送信。”
看著楚星河他們上路,韓錚問了燕玄空方向后,立刻直奔大悲寺而去。
大悲寺其實算是山南道境內,歷史最為悠久的宗門。
五家七派,其他幾家的歷史都只能追溯到大周建國之后,唯有大悲寺已經在山南道立足數千年,可以追溯到上古妖魔亂世時期。
大悲寺最為巔峰之時甚至出過天位境界的至強者,在整個江湖上都是能排得上名號的佛門大寺,并且還曾經受邀去為大周皇室講經,風頭一時無兩。
不過沒有任何一個宗門能夠一直都保持在巔峰狀態,大悲寺也是如此。
現在的大悲寺在五家七派中仍舊是魁首一級的存在,但跟昔日的巔峰時期相比,現在的大悲寺其實已經無比衰落了。
韓錚為了保持戰力,沒有動用血影浮光大法趕路,但卻也燃燒氣血,一天一夜沒有休息,最終來到了大悲寺。
服下一顆恢復氣血的丹藥,韓錚看向大悲寺的山門所在,目光中不由得露出了一抹驚詫。
大悲寺的山門所在,是韓錚所見過的,最雄偉壯觀的一座山門。
出現在韓錚眼前的是一座只有一半的大山,好像是一座雄偉的山峰被人硬生生斬去一半,十分的怪異。
這缺失了一半的山峰名叫天斷山,據說乃是太古魔神交手,被硬生生斬去了一截。
那天斷山的豎切面離遠了望去十分光滑平整,絕對不像是天然形成的。
而大悲寺便坐落在這天斷山的切面之上,靠近山峰的位置。
一根根巨大的鐵柱橫插進入山壁之上作為地基,拖起了這座雄偉的寺廟。
想要進入大悲寺,尋常人只能沿著開鑿出來的棧道一層一層的向上爬行著。
還有一根從寺廟門前垂下來的一條條索鏈,武者則是完全可以靠著這條索鏈為支點,快速攀爬上去。
韓錚深吸一口氣,一步踏出,徑直握住那條索鏈,身形猶如登天梯一般,快速向著大悲寺升去。
而此時此刻,大悲寺大雄寶殿內。
數百大悲寺的弟子一臉肅然的站在殿內。
大殿中央供奉著一尊佛陀塑像,但跟其他寺廟那威嚴雄偉的金身塑像不同,大悲寺的佛陀塑像只是用普通的泥塑彩繪而成,而且還布滿了歲月斑駁的痕跡,顯得有些古舊,甚至是窮酸。
大殿周圍則是供奉著十八羅漢、十九伽藍、四大天王、二十四諸天、五方揭諦等等塑像。
這些塑像反而顯得嶄新許多,還用了金粉裝飾,有些甚至直接是用黃金與琉璃鑄就的金身佛像,跟中央那破舊的佛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此時那古舊的佛陀塑像下,蓮生跪在中央,臉上仍舊帶著和煦的笑容。
大悲寺一眾首座、長老則是對其怒目而視,有些甚至還不加掩飾的露出了厭惡之色。
其中一名身穿金絲袈裟,身材雄偉魁梧,面相威嚴的僧人指著蓮生怒聲道:“住持,伱還要留這妖孽到什么時候?
你可知道他這次出了大悲寺究竟殺了多少人?只是我們知曉的,便足有五百多人!
而且這其中有不少還都是江湖上一些有名有姓世家大派出身的弟子,他們背后的勢力已經聯手對我大悲寺抗議了!
住持你如今不處置這妖孽,難不成是想要坐視這妖孽繼續敗壞大悲寺的名聲嗎?”
說話的這僧人地位很高,乃是大悲寺羅漢堂首座法空,已經凝練武道真丹的宗師級人物。
并且羅漢堂也是整個大悲寺這些堂中人數最多,綜合實力最強的一個。
在場其他堂的首座也是紛紛開口,聲援法空。
蓮生面前,盤坐著一名老僧。
這老僧身材瘦弱矮小,佝僂著身子,眉毛聳搭,滿臉皺紋,好像什么時候都是一臉的愁苦之色。
他身上穿著一件打著兩塊補丁,已經洗得發白的紅色袈裟,跟法空那華麗耀目的金絲袈裟比,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猶如那破舊的佛陀塑像,與周圍靚麗光鮮的羅漢金身一樣,對比明顯。
這老僧便是大悲寺住持方丈,普渡禪師。
其實這次大悲寺內展開議事其實不光是針對蓮生,更是針對普渡禪師。
大悲寺封山六十年,已經讓眾多弟子包括首座不滿了。
這次大悲寺終于有人出山,但竟然是蓮生這個妖孽,憑什么他能代表大悲寺行走江湖?
而且普渡禪師對待大悲寺的弟子也是要求嚴格,不允許他們在外依仗力量肆意妄為,使得他們堂堂山南道第一大派竟然毫無存在感,這也是大悲寺內的眾多僧人對他不滿的原因。
他們是和尚,的確是應該摒棄七情六欲的。
但若是想要弘揚佛法,穿著破衣爛衫人家誰信你的佛?
唯有鑄就金身,讓其他人看到我佛的威嚴肅穆,方能讓其他人敬畏信服。
眼下大悲寺在山南道混的毫無存在感,甚至江湖上有許多人都忘了,大悲寺才是五家七派之首,這早已經讓寺內的眾人對普渡禪師不滿了。
可以說蓮生只是一個引子,他們真正想要質問針對的,是身為住持的普渡禪師。
“唉。”
普渡禪師嘆息一聲,臉上的愁苦之色更濃了一些。
“蓮生,你怎么說?”
蓮生笑了笑道:“弟子不是在殺人,而是在救人。
我殺了幾百人,但卻救了幾千幾萬人,此乃大功德。
弟子不知道自己何錯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