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鳳凰的威脅
并州。
數日之前,巡查御史李諾來到了并州,成為了并州官紳眼中的笑話。
不可否認,他的父親,大理寺卿李玄靖在長安一手遮天,哪怕是世家也要忌憚,但這里是晉陽王家所在,是龍來了得盤著,是虎來了得臥著。
但他們還沒笑幾天,就笑不出來了。
數日之后,巡查御史李諾去而復返。
于此同時,王家下令,在并州范圍之內,展開了除惡行動。
王家在并州經營了無數年,整個并州范圍內,沒有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一天時間,就有數以百計的人犯落網。
各地縣衙奉命抓的刁民惡霸,更是不計其數。
對于這些人,并州府衙該罰的罰,該判的判,沒有絲毫留情。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前幾天還庇護他們的王家,忽然之間,就取消了對他們的庇護,反而還追究起他們的罪責來。
王家。
豪宅的某處院落之內,李諾慢悠悠的品著香茶,翻動著桌上的一堆案情卷宗。
王家幫他抓的人,是王鐸給他那份資料涉及的十倍以上。
比起李諾以前辛苦的走訪,這幾天,他什么也不用做,每天喝喝茶,寫寫書,自會有人將案子辦妥,李諾只用在卷宗上蓋章就好。
如果每到一個地方,都有這種待遇就好了。
在意識到不可能繞過王家處置那些犯人時,李諾就決定動用書家之力。
因此,才有了之后的王碩猝死,陸修車禍,另外兩人,一人死在青樓,一人被倒塌的房屋砸死,這些事情,正常情況下,需要極其精妙的設計與布局,但對書家而言,就是動動筆的事情。
不過,這樣的手段,他不能用在所有人身上。
書家的存在,絕大多數人是不知道的,也不會向那個方向聯想,但一次意外,兩次巧合,三次四次,也能用倒霉來解釋,真要來個十次八次,傻子都知道有問題了。
再說,對那些稍微有些武道修為的人,李諾是無能為力的。
解鈴還需系鈴人,王家的地盤,讓王家出手,自然是最好的。
此刻,王家另一處,某座明亮的廳堂之內。
一名男子看向王允,猶豫片刻,終于還是忍不住說道:“大哥,姓李的和王家有生死大仇,你幫他抓了這么多我們的人,是不是有些不妥?”
王允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在教我做事?”
男子立刻低下頭,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并州現在一團亂,家中很多人也有意見,書坊我們更是虧本幫他……”
王允抿了口茶,說道:“我心里有數,像陸華這樣的官員,我自然不會動,給他一些無關緊要的官吏,就算是沒了,也能很快扶持新的,至于書坊的投入,印書能花幾個錢,我王家不至于連這點銀子都花不起……”
男子聞言,也沒有再開口了。
家主做事,只要不是涉及到家族存亡,自然無需向他們解釋。
萱萱是他的心頭肉,那李諾正好抓住了他的軟肋,他們也只能咬牙將仇人當成座上賓。
不多時,王允走出廳堂。
因為李玄靖的關系,對于李家之人,他向來是深惡痛絕的。
但這幾日,他對李諾的印象,發生了很大的改觀。
他就是最典型最純粹的儒家讀書人,一身浩然之氣,只想著公平正義,為民造福。
倘若他是李諾,拿捏住了王家的軟肋,一定會以此為要挾,趁機獅子大開口,但他卻僅僅滿足于出幾本書,讓他幫忙抓幾個貪官污吏,殺幾個惡霸刁民……
如果不是他父親站在王家的對立面,他對李諾,還是極其欣賞的。
六科狀元,法家第五境,醫家第五境,儒家馬上也第五境,趙國的異姓王,大夏朝堂的中流砥柱,如此俊杰,大陸諸國僅此一位,可惜不能為王家所用……
這時,一名下人走過來,恭敬道:“家主,杜家來人了。”
王允點了點頭,說道:“先讓管家好生招待,我馬上過去。”
六大家族為了保證血脈的純凈,各家之間時常聯姻,他為萱萱選中的夫婿,是杜家的二公子杜云,杜云不僅頗有文采,武道天賦也不錯,十八歲的年紀,早早就踏入真氣境,此生宗師有望。
萱萱因為那一場怪病,心灰意冷,讓自己取消了和杜家的婚禮,如今她的病快好了,他們的婚事也當繼續。
杜家之人,應該也是為了這件事情來的。
王家,另一處精致的院落內。
年輕女子坐在一面明亮的鏡子前,打量著鏡中的自己,雖然臉上還能看到一些淡淡的疤痕,但比起幾天前,已經好上太多太多了。
如果讓她以后變成丑八怪,還不如讓她病死算了。
那個姓李的神醫說,最多半個月,她的病就能痊愈。
到時候,她就又能擁有以前的絕世容顏。
這時,一名丫鬟悄悄的走進來,說道:“小姐,杜家的杜云公子來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云哥哥來了?”
年輕女子聞言,下意識的站起身,但下一刻又坐回去,搖頭道:“我還是不見他了,我現在這副樣子,怎么見他,還是等我的病好了再說吧……”
小丫鬟應了一聲,正要離開,年輕女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珠轉了轉,忽然道:“等等……”
王家。
主廳之內。
王允看著一位中年男子,笑道:“萱萱之前生了怪病,容貌盡毀,也是為了不讓杜家難堪,所以才取消了婚約,不過她的病已經快好了,我想,她和杜云的婚約,也可以繼續了……”
中年男子身后,一位樣貌英俊的年輕人聞言,悄然松了口氣。
那中年男子則是笑了笑,說道:“王兄說的哪里話,不管萱萱的容貌如何,王杜兩家的婚約都不會有什么變化,你說是不是,杜云……”
年輕人立刻接口,微笑道:“這是自然,我的心里,早就將萱萱妹妹當做是我的妻子了。”
中年男子道:“萱萱呢,有兩年沒有見過她了,女大十八變,不知道小丫頭現在變成什么樣子了……”
王允搖了搖頭,說道:“萱萱的病還沒有完全治愈,現在連我都不見,應該也是不會見你們的。”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一道聲音就從外面傳來:“爹,不好了,我的病又復發了,神醫說我的病再也治不好了!”
一名女子從外面跑進來,她的臉上和手臂上滿是潰爛的疤痕,王允面色一變,驚慌道:“怎會如此,他不是說能治嗎!”
那女子轉身看向名叫杜云的年輕人,感動道:“云哥哥,你剛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就算我變成這樣,你也愿意娶我嗎?”
杜云一臉慘白,要他和這樣的女子共度一生,還不如讓他去死。
年輕女子快步向他走去,杜云忍不住后退兩步,像是躲避瘟疫一般。
年輕女子身體一顫,道:“云哥哥,連你也嫌棄我嗎?”
杜云心中念頭百轉千回,如果她的病好了,他當然愿意娶她,但她這副樣子,哪個男人會愿意?
王家是強大,但是杜家也不弱,為了面子,犧牲后半輩子的幸福,他才沒這么傻!
他當機立斷,立刻道:“萱萱,婚約的事情,還是等你病好再說吧!”
年輕女子看出了他的心思,從袖中取出手帕,將臉上精心畫的妝容擦掉,平靜的說道:“不用了,我們的婚約取消,以后彼此誰也不要打擾了……”
王允愣愣的看著這一幕,道:“萱萱,這……”
女子看也沒看杜云,說道:“算了吧,反正他也不是真心娶我……”
杜家二人呆呆的站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看著她生氣的離開,王允看向二人,只能道:“杜兄,你也看到了,他們的婚事,不如就到此為止吧……”
中年男子瞪了杜云一眼,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說些什么了。
王家忽然說要解除婚約,他才帶著杜云前來查探。
到了王家,以為事情有所轉機,沒想到最后還是發展到了這一步。
李諾熬好了今天的藥,來到王家小姐的住處。
其實這藥誰都能熬,但是王家又幫他抓人,又給他出書的,他每天就只用給王家小姐傳一道真氣,三秒就能結束,顯得他可有可無。
王若萱坐在院子的石桌旁,罕見的沒有戴幕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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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諾將藥放在她面前的桌上,說道:“喝藥了。”
王若萱只是看到這碗藥汁,就覺得口中發苦,她實在是不想喝了,忍不住問道:“可以不喝嗎?”
她要是不喝,李諾不就白熬了?
他只是淡淡的說道:“你要是不想痊愈,可以不喝。”
想到自己以前的盛世容顏,她還是咬咬牙,端起碗里的藥汁,一飲而盡,苦的她整張臉都皺到了一起,不想讓外人看到她的丑態,只能盡力低下頭。
見她喝完了藥,李諾道:“手。”
王若萱伸出手,李諾握著她的手,渡了一道醫家真氣過去,她臉上和身上的疤痕又淡了幾分。
她低著頭,用余光看了李諾一眼。
她以前都是戴著幕離的,每次透過幕離的縫隙看他,只能看個隱隱約約,今天因為心情極差,懶得戴幕離,第一次看到他的全臉,心中不由驚訝。
沒想到,他生的如此俊俏,比杜云好看多了。
李諾松開手,王若萱立刻移開視線。
這時,王允從外面走進來,再次對李諾拱了拱手,說道:“多謝李大人救治小女……”
李諾擺了擺手,說道:“各取所需而已,王姑娘的病情已經穩定,只要按時喝藥,一個月的時間,應該就能痊愈了……”
王若萱聞言,蹙起眉頭,說道:“什么,這么苦的藥,還得喝一個月,有沒有不用喝藥的辦法?”
李諾點了點頭,說道:“有啊,不過要更耗費真氣一些,用第五境的醫家真氣,梳理半個月的身體也可以,但我沒有那么多時間,并州的案子查的差不多了,我還得去外州巡查……”
王若萱抓著王允的手,哀求道:“爹……”
王允只能看向李諾,道:“還請李大人在王家多留半月,并州相鄰幾州的貪官刁民,王家幫你抓,李大人也能少些奔波,少受些累……”
李諾想了想,說道:“既然王家主這么說,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王家的勢力范圍,可不僅僅是并州。
他們對整個河東道,都有著很深的掌控。
李諾能查出來的案子,王家知道,他查不出來的案子,王家還知道,正如王允所說,有王家代勞,他就能少些奔波,少受些累。
又為王家小姐渡了一道真氣過去,李諾回房繼續寫書。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王家作為世家大族,信譽是毋庸置疑的,根本不和他玩虛的,說抓人就抓人,說出書就出書,雖然他們不可能把家族的關鍵官員獻祭出來讓他修行,但效率也比李諾一個人查高多了。
短短幾天時間,他就觸摸到儒家第五境的屏障了。
而法家修為,同樣在快速增長。
倘若其他的世家也像王家這么配合,半圣之境,指日可待。
今天被治療了兩次,王家小姐走回房間,看著鏡子中的臉,似乎又明艷了幾分,喃喃道:“他還真有幾分本事……”
一旁的小丫鬟眼中閃爍著小星星,說道:“那是當然,他可是六科絕佳的狀元,出使了一趟趙國,就將趙國的一位公主扶持成了女皇,沒想到他的醫術也這么好……”
王若萱目光怔怔的望著鏡子。
她見過很多年輕俊杰,杜云算是最優秀的幾位之一了,但卻完全沒辦法和這位相比。
更讓她內心有些觸動的是,杜云作為她的未婚夫,剛才見到她的樣子,像是躲避瘟疫一樣,但一個外人,第一次見到她時,想也沒想的,就用自己的手,觸碰她潰爛的手……
一時間,他對于這位父親口中的“李大人”,又多了幾分好奇。
她看向自己的丫鬟,說道:“你還知道他什么事情,再和我說說唄……”
長安。
近些日子,長安并沒有什么大事發生。
百姓們最為津津樂道的,就是巡查御史李諾又到了什么地方,殺了哪些貪官……
當然,最關心這些事情的,不是百姓,而是等待任命的新科進士。
先生殺的越多,殺的越快,他們就能越快的補上位置。
中書省。
左相看著一封書信,臉上露出愕然之色,有些不太相信信中說的。
李玄靖殺了王家的武道天才,殺了王家的子嗣,殺了數不盡的王家官員,但現在,李諾居然住在王家,王家還幫他查案抓人,這種事情,任誰都很難相信……
不過,想到是他,似乎也沒有什么事情不可能。
李諾在信中還說,建議朝廷重新啟用前吏部考功司郎中王鐸,讓他進國子監,負責書院事宜……
左相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夠成長到不需要任何人庇護的程度了……
尚書省。
右相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折子。
拿著尚方寶劍巡查地方,雖然有些成效,但依然解決不了大夏的根本問題。
百姓的出路,究竟在何方?
玉音閣。
二樓房間,白發老嫗重重的咳了幾聲,手心處的血絲引起了鳳凰的注意,看向她問道:“你受傷了?”
老嫗沉著臉道:“這些日子,大夏朝廷有道神秘力量一直在追查我們,我差點落入他們手上,應該是你上次的貿然行動,引起了他們的注意,我不能再待在長安了……”
鳳凰眉梢一挑,問道:“你要走?”
老嫗看了鳳凰身后的夜鶯一眼,道:“夜鶯跟我一起回齊國。”
鳳凰蹙起眉頭,說道:“你回齊國,帶她做什么,她留在長安,我還有用處……”
老嫗只是淡淡一笑,說道:“齊國是你們的家,我只是帶她回家而已,你怕什么,只要你在長安好好做事,盡心完成上面交給你的任務,你們姐妹總會再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