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了?
古鷹等人都是一怔,而在反應過來后,他們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將軍”其人言出必行,在整個“極凈天”乃是一言九鼎之輩!
既然“將軍”這般說了,那么陳遠必定會成為他的弟子!
可是,方才的提議不過是個玩笑話啊!
想到這里的古鷹的臉色更加難看,他看了看毫無所覺的陳遠,似乎還沉浸在與周觀霧相認的震驚之中,不由得開口道:
“‘將軍’,您是否要再多考慮一下?”
白袍江湖客也顧不得看戲,見有人先開口,他連忙附和道:
“是啊‘將軍’,您是兵家圣人,還得上古道庭中天兵戰法傳承,若要收徒,太周山上不知多少人會為此大打出手,就,就……”
話未說完,他便看到了“將軍”的目光,身體下意識抖動兩下,后面的話直接卡在喉嚨里。
“就什么?”
端坐在金色王座之上的高大身影,饒有興趣的盯著他:“說下去!”
白袍江湖客咬了咬牙,終究是沒敢多說,話鋒立轉道:
“古鷹的提議沒錯,觀霧兄的外甥天資卓絕,的確是‘將軍’弟子的不二人選。”
其他人看到他這般說,心下都暗自鄙夷。
不過,在看到“將軍”的眼神后,所有人都沒了異議,就連玩笑般開口的古鷹也不得不認下來。
周觀霧掃視一圈,見沒人開口,心中卻有些皺眉:“倒是好命!”
一念至此,周觀霧直接傳音給陳遠道:“現在不是計較往事的時候,你先應下‘將軍’再說!”
聞言,陳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移開目光看向“將軍”,想也不想的說道:
“非是不愿,而是我自身所修乃是絕刀,很難更換其他功法傳承。”
這話并不是他的托詞,絕刀傳承確實古怪至極,對心神影響頗大。
將軍似是對他的回答早有預料,笑呵呵的說:“不過是‘十絕’的殘本傳承罷了。”
“待你繼承本座衣缽后,自然可以靠著自身修為掌控那個法門。”
“屆時你修無情刀也好,修有情刀也好,便都看你的心意。”
陳遠怔了怔。
雖說他從未聽過“十絕”傳承,但似乎有方法能夠解決掉他的絕刀隱患。
只是他對“將軍”收他為徒,仍舊感到疑惑。
“您為何要收我為徒?”
古鷹等人又是一愣,沒想到面對“將軍”主動收徒,他會有這般言行。
先前提醒過的周觀霧更是再次傳音讓他直接答應下來。
“當真是無知者無畏,觀霧兄,看來你在邀請他加入‘極凈天’之時,并未好好給他立規矩啊!”古鷹冷笑道。
白袍江湖客同樣神色陰鷙,看著陳遠道:“別不識抬舉!”
周遭站在其他佛像腳下的“極凈天”之人雖沒有開口,但他們臉上的神色同樣不滿。
別人搶都搶不來的機會,換到陳遠身上竟然推三阻四還問這問那。
這時,“將軍”微微抬手,看不清的面容上氤氳環繞,只有一旁的方天畫戟顯露出些許波動。
在眾人以為他會發怒時,“將軍”反倒是語氣認真的回答道:
“你的天資足夠繼承本座兵家衣缽,其次本座很認可你的性情。”
“將軍”頓了頓,看著陳遠意味深長的說:“不是什么人都敢在出現在本座面前的,尤其是那些心懷叵測且對我‘極樂凈土’有歹心之人!”
“這個回答,你還滿意?”
陳遠聽出他話中用意,面上卻仍舊平靜。
他能看出方才“將軍”使用的應是奇門手段,卦象或者推演。
或許他潛伏在“極凈天”的謀劃,也被“將軍”察覺到。
但因為剛剛周觀霧暴露身份,讓他此刻的心神反而平靜下來,沒有任何波動。
陳遠看著眼神平和的“將軍”,眼角余光掃見周遭的“極凈天”之人,以及神色略有陰沉的周觀霧,緩緩單膝跪地:
“弟子拜見師父!”
“哈哈哈……好,好!”
見他答應下來,高居王座之上的“將軍”連說了兩個好字,驀地起身道:
“看來今日法會是本座收獲最大,待……”
“陳遠。”周觀霧適時開口道。
“待陳遠來到太周山之時,本座便會為他舉行收徒大典,屆時諸位做個見狀。”
“將軍”的聲音很洪亮且略有喜悅,看向陳遠的眼神越發友善起來,至少在古鷹等人看來他是真的為收下這名弟子而高興。
古鷹和另外幾座蓮臺上的“極凈天”之人對視一眼后,沒奈何,只得躬身道:
“恭賀‘將軍’!”
“同喜同喜哈哈……”
聽著耳邊眾人的聲音,陳遠恍如身在夢境一般。
明明先前因為京都府的變故,大先生斬殺三先生鬧出的動靜,才惹出古鷹出手。
他本以為來到這里后,“將軍”會對此很惱火,然而事實并不是。
“將軍”有著自己一套查探的方式,十分冷漠卻又理所應當的上位者姿態,仿佛那位潛藏在京都學府的三先生死就死了。
后面發生的事情更超出了陳遠的預料,他的舅舅周觀霧沒死是一,“將軍”要收他為弟子是二,讓他目不暇接。
不過很快,陳遠便注意到先前這些只是插曲而已。
這之后,“將軍”便開始過問每個“極凈天”之人近期所為。
準確的說,是讓同處一座蓮臺佛像上的人講述同一樁事情。
比如他所在蓮臺上,便由古鷹和周觀霧兩人講述,說起天元大陸的后續安排。
看似說了很多,總結下來只有一句——魏朝境內佛門齊聚,時機已成,可發動妖庭之力共謀之!
而“將軍”的話也很簡單,只有一句:“天元大陸之事謀劃三百年,關系后續靈山界域,不得有誤!”
僅是這一句話,便讓陳遠心中明晰“極凈天”對天元大陸內圖謀的重視。
只是他不清楚什么是靈山界域!
但這里明顯沒有人為他解惑,他只能將這些疑惑暫時壓在心里,如同先前對周觀霧身死之謎那般。
而在另外的蓮臺佛像下的“極凈天”之人說的則是其他事情。
比如那位白袍江湖客,鄭重其事的講述道:“已引得八王爺深入‘幽冥河’,待他回返便會從其手中拿到彼岸花。”
“八王爺不是好相與之人,本座懷疑他的背后站著的乃是‘巽忘天’的趙木子,還需小心一些。”
白袍江湖客咧了咧嘴,笑著說道:“‘將軍’放心便是,八王爺為了那一位心甘情愿。”
幽冥河……
陳遠默默記下此事,腦海中卻是想起先前陳逸告訴他的事情——可以通過幽冥河救回凌音容師姐的性命!
二弟說得沒錯,幽冥河的確存在!
而將軍照例囑托一句,便轉向第三座蓮臺,那上面是三名僧人。
“靈山界域可有變故?”
“回稟‘將軍’,自上次法會后,靈山上佛號響了五次,有佛陀現身一次。”
“繼續關注,尤其是那座佛塔。”
“啟稟‘將軍’,酆都有變動,鬼蜮業已出現,只怕會影響我等后續謀劃。”
“哼!一群魑魅魍魎還能反了天不成?拿本座印信滅了它們便是!”
“啟稟‘將軍’,山海界域內的那處秘境再過不久便會開啟,屬下需要一位擅長奇門卦象之人協助。”
“準!稍后本座便會讓海居士前去!”
“啟稟‘將軍’……”
共計一百零八座佛像蓮臺,便有零零總總一百零八樁事件,有的緊急有的還在謀劃之中。
陳遠對那些人所說的界域、秘境和事情一無所知,僅能將它們都記在心里。
不過在聽完之后,陳遠心神起伏大了幾分。
——“極凈天”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強大!
一百零八座佛像蓮臺上,總計三百三十三人,其中修為超過他的占據大半。
而像古鷹和周觀霧這般讓他心驚的人也有三成,幾乎都是技法之道達到神通境之人。
這樣的實力,讓陳遠心神震蕩之余,難免生出些憂心。
若是這些人都趕到天元大陸,只怕妖庭、魏朝和西陸佛國等地,沒有一方能夠抵御住。
想到這里,陳遠暗自皺了皺眉,收斂了一切心神雜念,專心的參與這場“極凈天”法會。
“各自事情各自決斷,繼續吧。”
繼續?
沒等陳遠有所動作,便發覺自身所在的蓮臺佛像倏然動了。
不止是他這里,其余蓮臺也在向四周盤旋擴散,將中間空地留了出來。
隨后便有一座空曠的蓮臺浮現,就出現在“將軍”腳邊。
陳遠平靜看著,眼神略有幾分好奇。
他不明白這是要做什么。
“論道,或者說比斗,每次法會的第二項都是如此,”周觀霧似是察覺他的疑惑,主動傳音道:
“‘將軍’很在意‘極凈天’中人的修為,所以在法會期間,各個佛像蓮臺之間便要互相比斗。”
“一般都是同修為之間的比斗,對你來說不難。”
“不過要注意的是,獲勝者可以得到‘將軍’的賞賜,失敗者也會受到懲戒。”
賞賜……懲戒……
陳遠若有所思的看著“將軍”,心中對兵家傳承有了些明悟。
就如他近期所在的敬業軍內的士兵那般,捉對比斗演武的確是最直觀看到他們修為提升的方式。
想到這里,陳遠的臉色驀地難看起來。
他突然想到,這次京都府的變故之后,恐怕他再難以回到魏朝。
不論是之前接受的敬業侯之位,還是剛剛進入正軌的敬業軍,圣上的賜婚等等,這些他都要被迫割舍掉。
一時間,陳遠的心情略微有幾分酸澀。
他還沒有好好的與陳逸等人告別啊。
不論陳遠心情如何,在蓮臺出現后,“將軍”便大手一揮,示意各自蓮臺上的人站上去。
“神通五境之上的人退避,其他人開始吧……”
就在“極凈天”法會進入到論道階段時,陳逸已經回到了京都府。
這次他沒再隱藏身形,從春和苑中走出。
“出關了?”
守在春和苑外的李輕舟看到他的身影,略有意外。
陳逸點了點頭,揮手布下一道劍意隔絕了林雪茹等人,徑直坐到李輕舟身側。
他看著蒙蒙亮的夜空,神色平靜的說:“那些人已經現身,弟子便不用再隱瞞下去。”
李輕舟似是察覺到他的異樣,打量一番后,開口解釋道:
“為師也沒預料到楊歡會直接出手。”
先前陳逸和他商議的結果是先穩住三先生,如今人卻是死了,讓他難免有幾分郝然。
“該知道的弟子已經知道,他是死是活不重要,”陳逸笑了笑。
說著,他便將這些時日調查所得和盤托出。
“……那位孔王已經出關,想來天牢內的事情很快就會傳到圣上和大先生耳里。”
李輕舟默默聽完,思索片刻道:“‘極凈天’圖謀佛門功德愿力之事,關系重大,理應讓他們知道。”
陳逸點了點頭,笑著說道:“以昨日那幾位的表達的態度來看,他們謀劃這么久,不會輕易罷手。”
“但他們想得手,弟子也不會讓他們如愿。”
“你打算怎么做?”李輕舟猜到他會如此做,倒也不覺得驚訝。
只是那些“極凈天”之人的修為讓他有些在意。
“弟子有上中下三策,師父想先聽哪一個?”陳逸眉眼挑了挑,玩笑般的說道。
李輕舟一怔,道:“找打。”
若不是他知道陳逸如今劍道超絕,還真想拍拍他的腦袋,讓他知道誰是師父。
“上策嘛,化被動為主動,”陳逸沒再賣關子,說道:
“既然那些人圖謀是佛門功德愿力,弟子只要先他們一步,宰了所有佛門中人,破壞了所有功德愿力,便能讓他們的謀劃落空。”
李輕舟看著他的神色似乎真有這打算,不由得勸說道:
“這樣的做法太過偏激,而且佛門涉及人員眾多,這次殺了,后續他們還會卷土重來,治標不治本。”
陳逸不置可否的說道:“大不了再殺一次。”
這雖然無法一勞永逸,但卻是可以讓“極凈天”最難受的方法。
若是他直接宰了那些禿驢、尼姑,破壞了功德愿力絕對能讓“極凈天”之人氣得吐血。
“……中策呢?”李輕舟忍住敲打他腦袋的沖動,問道。
“中策就是讓佛門交出所有的功德愿力,由我等或者朝堂保管,”陳逸知道師父的脾性,倒也不覺得失望:
“如此一來,不論‘極凈天’有什么圖謀,都繞不開皇城。”
“有大先生、九千歲等人在,他們要得手就必須前來一戰。”
李輕舟思索片刻,微微頷首:“逼他們現身,的確可行,那下策……”
陳逸笑容燦爛:“下策就是把他們都找出來,直接宰了!”
李輕舟:“……”
若是能找到他們藏身之地,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等大先生從皇城回返再做決定吧。”
陳逸嗯了一聲,臉上笑容收斂。
沉默片刻,他方才看著拂曉黎明升起,一抹紫氣東來淡淡的說道:
“總之,弟子不會放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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