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羅南每天的功課便是——冥想、觀看萬象寶珠內的洪流景象、法術練習、苦行鍛體自虐修行,和揣摩手上兩個跟空間與鏡系法術傳承有關的符文。
七環比斗選拔即將開始,很多法環巫師都變得“勤奮且刻苦”起來。
整個法環都處在一片緊張的“備考”氛圍內,就好像前世臨近期末考時的學校景象。
這片緊張的氛圍對羅南的影響倒是不大,因為他的日常向來就是苦修。
羅南也是偶然驚覺。
上一世他當了一輩子“學渣”,沒想到這輩子,在踏上巫師道路后,他反而活成了自己曾經最討厭最羨慕也是最敬畏的.“學霸”模樣。
“這就是你說的那種藥劑?”
班尼戈的微型秘境空間,羅南看著手里大概只有一指甲蓋大小的小藥瓶,詢問面前的班尼戈。
“叫什么名字?”
“墨菲提拉之吻。”
班尼戈道:“墨菲提拉是傳說中的智慧女神。
傳說她的嘴唇長滿細密的尖刺,尖刺上淬有能帶給人無盡痛苦的劇毒,但如果能扛住這痛苦,便能獲得通曉日月星辰的智慧..”
“很貼切的名字。”
羅南端詳著水晶藥瓶里呈紫黑色的藥液,輕聲說道。
“我暫時只配置了一瓶,如果一瓶就達到你的極限,那剩下的材料也能省了.”
班尼戈說著,轉身朝他那凌亂的魔藥實驗臺走去,邊走邊說:“我還幫你調配了另外一種藥劑。
在你服藥過程中,一旦感覺堅持不下去了,服下這瓶藥劑,能瞬間減輕你的痛苦當然,‘墨菲提拉之吻’的藥效也會徹底中斷。”
班尼戈正說著,卻聽到羅南淡淡開口。
“不用。”
羅南一臉平靜地看著班尼戈。
“我這個人..最擅長的事情就是承受痛苦了。”
說完,拿起手中藥劑,一飲而盡。
確實很痛苦。
即便羅南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
這種痛苦就好像有人將你的頭骨硬生生扯開,在白白的腦花上潑上一勺滾燙的熱油,再撒孜然和辣椒面,等差不多了,改換冰槍急凍
起初痛苦只是僅限于頭顱,然后開始沿著面頰,脖頸,胸口向全身蔓延。
全身被針扎的刺痛感,又變成過電似的酥麻,忽然變冷,忽然轉熱.
班尼戈靜靜站在服藥后的羅南身邊。
他看著面前的少年一瞬之間由站立轉為跌倒在地,雙手抱著腦袋,身體如大蝦般緊緊弓起。
少年的身體劇烈顫抖著,表情很快便變得猙獰。
一根根青筋從他的額頭,臉上暴起,將原本的英氣和俊美破壞得淋漓盡致。
少年的嘴唇已經被牙齒咬爛,全身汗如雨下,眼睛睜大著,那片湖藍中卻不存任何的焦點,顯然已經是陷入某種意識模糊的狀態。
他渾身劇烈地顫抖,即便痛苦成這樣,也依舊沒有吭上一聲。
班尼戈靜靜看著,臉上露出幾分淡淡的追憶之色。
他也是服用過“墨菲提拉之吻”的人,他很清楚這藥劑所帶來的痛苦到底是有多么難熬。
當初承受痛苦的那會兒,他曾無數次迫切地希望有人能夠立即馬上殺死自己,賜予自己解脫。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過來的。
如果不是擁有某些連死亡都無法動搖的堅持.可能真的已經被疼死了吧。
正想著,班尼戈眉頭皺起,看到身下的少年此時的眼球表面已經滲出一層細密的血珠。
很顯然這份痛苦已經快要臨近他的極限。
班尼戈看了眼時間,略微沉思,感覺藥效發揮的時間也差不多接近完全,于是轉身朝自己的魔藥實驗臺走去。
雜亂的實驗臺上擺放著一瓶橙如寶石的藥劑,很是顯眼。
正是他特地調配出的“痛苦阻斷”藥劑。
然而班尼戈才剛剛將藥劑拿起,轉身,卻赫然發現——
之前還躺在地上痛苦扭曲的少年。
不知何時竟已經端端正正,脊背筆挺地站了起來,如同一柄深插在泥土里的利劍。
少年正看著班尼戈,被汗水徹底打濕的兩鬢,白發略顯凌亂地沾黏在臉頰上。
他眼眸已然恢復清明,湛藍之下,有浮動的血色,還有被血洗過的.前所未有的澄澈。
少年輕吐一口氣,對班尼戈緩緩說道:“真是一個無比熱情而又猛烈的吻啊,幾乎讓人難以招架
班尼戈,麻煩你繼續幫我調配藥劑吧。”
“呃”
班尼戈神情怔怔地看著少年,有些出神。
片刻之后,他的臉色重新恢復平靜。
輕輕將手里拿著的橙色藥劑重新擱回實驗臺上,點頭。
“好。”
被符文法陣光芒籠罩的懸浮小島上,明媚的陽光仿佛被遮擋在外,明明晴朗的天氣,浮島內卻是一片昏暗壓抑的感覺。
昏暗之中,巨大黑色房子前的灰色草地上,一個皮膚蒼白,兩側耳朵分別戴有黑鉆耳釘的年輕男人正拿著一塊符文石仔細端詳著。
這是一塊記錄用的符文石,年輕男人讀取著其中的內容。
數名巫師就站在距離他數米遠的地方,神態中帶著幾分恭敬地靜靜候侍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年輕男人的精神力從符文石內收回,而后拿出一塊傳訊石,低聲開口道:“謝謝你蘭尼,這份資料對我來說頗為有用.
等我入住高塔,我會向你表達感謝。”
一個沙啞中帶著幾分冷漠的聲音從傳訊石另一頭傳來。
“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崔維斯。
以你現在的實力,即便清楚這幾個家伙的優勢和短板,但想要擊敗他們中的任意一個,獲得前十的席位,也還是差了一點.”
“我知道。”
年輕男子神色平靜,眼眸中有奇異的光微微閃動著。
“我知道我差了哪一點..我知道我差了點什么.
我很快就會彌補上的。”
說完,他慢慢將手中的傳訊石放下。
年輕男子抬頭,透過浮島外的法陣望向那近在咫尺威嚴而雄偉的銀白高塔,塔身下十座灰色的發光冥想塔,眼底不斷有幽光滑過,周身的陰影也在不斷地擴大。
于他而言,那十座冥想塔,不僅僅是身份,地位。
亦是他一步步邁向更高的階梯。
現如今,他即將走出第一步。
這一步,他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
“林奇。”
年輕男子忽地開口。
站在他身后不遠處的幾名巫師中,一個頗帶幾分貴族氣質的青年巫師大步走出來。
“大人。”
“幫我聯系比翁迪尼.”
年輕男人輕輕說道:“告訴他,無論如何,我都要在第一輪第一場,遇上那個小子
他身上的魔魘鎢鋼,對我很重要,非常重要.”
“是。”
林奇恭敬應聲,似乎也因此想起了什么人,什么事,眼神變得有些陰沉和狠戾。
三個月的時間,就好像倒置沙漏里的銀沙,一粒粒地流逝。
不知不覺間,這沙漏將空,沙漏里的最后一粒銀沙..也即將落下。
微型秘境空間。
郁郁蔥蔥的魔藥園內,有少年的身影蹲在地上。
他似乎正在撥動把玩著什么。
仔細看,那是一株種在濕潤泥土里的小樹苗。
大概連一指都沒有的高度,纖細的莖干頂端,如張開的手掌般長出兩片青翠的嫩葉,葉片有著鮮紅色的脈絡,剔透精致得就好像用某種寶石細細雕琢出來的。
少年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撥弄著小樹苗的葉子,后者仿佛也正極力回應著他,纖弱的身體細微地搖擺著。
這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忽然從魔藥園外響起來。
“你別折騰它了,現在的圣血樹估計還沒一株普通的一階魔藥強韌..”
“我有分寸,我只是在跟它聊天,它能聽懂我說話。”
少年回應道。
聲音和此前提醒他的那個聲音簡直呈兩個極端,少年的聲音清冷明朗,如同寶石輕輕碰撞般悅耳清冽。
話雖這么說著,但少年還是從小樹苗前站起來。
等其完全支起身子,才叫人意識到他其實長得很高,身材也并不如蹲下的背影那般看著瘦削纖弱。
反而有種勻稱的偉岸感,即便有法袍的遮擋,依舊能讓人清晰感覺到那底下軀體的強健和協調之美。
少年轉身,露出一張細膩精琢的白皙臉龐。
他臉上幾乎找不到任何一點的瑕疵,皮膚光滑猶如在實時發著光,最為吸引人的是那雙眼睛。
比最干凈的天空還要澄澈湛藍。
湛藍之中,又似乎存在著無數閃爍流動的光點,深邃,神秘,給人以無比聰慧和睿智之感。
少年穿過魔藥園的田圃,滿頭晶瑩的細碎白發被那些顏色各異的葉片輕輕撥動。
他走到魔藥園外,站在柔和光線里,仿佛整個人也和光融合在了一起。
不分彼此。
“什么時候圣血樹才能成長到能夠發揮出它真正效用的程度?”
少年詢問在自己面前走來走去的英武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比你更急。
不過就算圣血樹長成了,你也無法直接借用它的力量”
“為什么?”
少年不解。
中年男人淡淡道:“因為我們的血脈太駁雜了。
現在生活在這片大陸上的人,體內不知道摻雜著多少種,什么樣的古老血脈。
或尊貴或卑劣,或強大,或弱小
圣血樹可不會知道在這些血脈里你到底想要篩選出哪一種,強化哪一種,是否有你想要強化的血脈.
一不小心,可能就容易被純化成‘怪物’。”
“哦。”
少年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他和英武中年男人交談結束,開始朝秘境空間內的一個位置走去。
那里有一張符文實驗臺,還有散落滿地的各種書籍。
就在少年即將走到實驗臺時,一個聲音忽然將他喊住。
“戴米恩!”
少年轉身,疑惑地看著站在原地定定看著他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望著他如今的樣子,臉上露出幾分難以用言語來形容描述的濃濃復雜之色。
“你真的感覺還好嗎?”
中年男人語氣頓了下,低低開口道:“我從未見過能連著服用六瓶‘墨菲提拉之吻’而不死的人。”
少年臉上慢慢露出笑容,這笑容便如接近正午的陽光般明媚璀璨。
“我很好,我從未感覺如此好過。”
少年笑著回答,“我也終于知道,班尼戈你為什么曾經身為法術天才的同時,又如此博學和全能了”
姓名:羅南.戴米恩
年齡:17
天賦:無屬性親和、無垢之軀(主動)
實力:一級正式巫師(99)
技能:基礎冥想術—空明之境(大師465/1600)
能量飛彈粒子洪流(大師440/1600)
充能武器破法之力(大師258/1600)
冰球術絕境冰封(大師328/1600)
冰霜射線寒冰脈絡(大師122/1600)
苦行鍛體(大師450/1600)
夜晚。
橘紅色的篝火靜靜燃燒著,火焰上架著一口小鍋,鍋里煮著什么東西,咕嚕咕嚕冒著濃郁的香氣。
羅南坐在篝火邊,看著自己如今的人物面板。
面板實力欄,面板技能欄上一個個數據的變化,代表著他這三個月苦修下來的全部收獲。
那些經歷的痛苦,承受的折磨,付出鮮血和汗水.
如今全都變成一個個鮮活明確的數字,就這樣呈現在他眼前。
其中最為明顯的變化,就是多出了一項熟練度晉升大師級的技能——零階中級冰系法術:冰霜射線。
衍生出的超凡法域之力名為——寒冰脈絡!
至于效果
效果一般,也只是從多了一個角度來增強冰寒的能力罷了。
“戴米恩。”
班尼戈從遠處走來,手里拎著兩個細頸圓肚的銀瓶。
瓶子的蓋子已經被打開了,一陣陣醇厚的酒香不斷從瓶口散發出來。
班尼戈將其中一個銀瓶遞給他,然后在篝火般坐下,手中的黑色煙斗融化變成金屬筷子的形態,在咕嚕咕嚕翻滾的小鍋里慢慢攪拌著。
羅南皺眉,忍不住開口:“班尼戈,你天天有事沒事叼著那破煙斗,現在是想讓我吃你的口水嗎?”
班尼戈瞥他一眼,淡淡道:“你如果嫌棄的話等會兒可以不吃。”
羅南抿了抿嘴唇,沒再說話。
三個月的時間過去,兩人之間的關系似乎也拉得更近了一些。
雖然依舊不太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