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似乎平靜了下來,自從那日見了老太君后,張諶一家就在荔香園安住下來。
從那日之后,張諶就再也沒有見過老太君,也沒有看到過沈家的家主沈珍。
小院內
火爐散發著灼熱之氣,將茶水煮得沸騰,張氏將茶水端起來,給對面的張諶倒滿,然后試探著開口沒頭沒腦的道了句:“你察覺到了沒有?”
“察覺到什么?”張諶目光從茶水上挪開,看向了對面的張氏。
“你可是老太君的親外孫,可是自從那日見過老太君一面后,如今已經半個月過去了,你居然再也沒有機會看到老太君一面,這其中的意味,可是令人深思。”張氏生怕張諶年幼不知人情世故,此時開口提點:
“你身為老太君的嫡親外孫,不遠萬里而來,不說每日召喚你過去,怎么也該隔三差五的去一遭吧?現在別說老太君的面見不到,就連沈家老爺的面也見不到,除了那個沈詡隔三差五登門之外,整個沈府都好像將咱們給忘了一樣。”張氏看向張諶,眼神中充滿了嚴肅。“我知道您的意思,我和老太君的親兒子比起來,終究是個外人。我母親活著的時候,或許受到老太君的疼愛,乃至于被整個沈府疼愛,但畢竟是人走茶涼,老太君心中親疏遠近有別。”張諶道了句:“不需要您說,我什么都知道。”
張氏聞言深吸一口氣,卻也不再多說。
一旁成渝坐在陽光下打坐練氣,而兩小只在熬煉筋骨打磨周身的氣血。
就在一家人氣氛融洽的時候,就見敲門聲響,然后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大門外:“大表兄,姜楠來訪。”
此時的姜楠一襲黑色衣衫,看起來多了一種難以言述的莊嚴肅殺之氣。
“姜楠小姐,您怎么來了?”張氏看到姜楠到來后,連忙站起身,臉上掛滿了熱情的迎上去。
“我與大表哥交情不淺,特來登門拜訪,順便帶了一些家用物件。”在姜楠的身后小侍女米糕身上扛著兩個大包裹,愁眉苦臉的跟在后面。
張諶連忙上前將包裹接下來放在地上,然后一雙眼睛看向姜楠:“姜小姐請入座。”
“我喚你一聲表哥,你卻叫我姜小姐,忒疏遠了。”姜楠不滿的嘀咕了句。
張諶聞言連忙改口:“姜楠表妹請入座。”
“這還差不多。”姜楠聞言面帶笑容,又對著張氏行了一禮,方才入座。
張氏退了下去,只留下張諶和姜楠坐在庭院中,張諶為姜楠斟滿茶水:“你在沈家住的怎么樣?”
姜楠聞言端起茶盞輕輕的喝了一口:“雖然依舊自在,但終究不如自家舒服。吃穿用度比家中好上不少,只是沒有家中的味道。”
張諶聞言沒有笑,而是開口詢問了句:“廣濟府現在怎么樣了?”
“沒有消息。”姜楠表情有些凝重。
張諶聞言沉默了下來,此事涉及到鹽幫和沈家的爭斗,尤其在鹽幫的背后還有漕幫,漕幫才是大麻煩,對方是沖著沈家來的。甚至于在漕幫內,還有白蓮教、黃天道的影子。
廣濟府乃通往北地最后的碼頭,算得上是天下間最重要的碼頭之一,如果鹽幫奪下廣濟府,等同于在沈家的身上咬下了一塊超大肥肉。
姜楠的父親姜澤海,乃是沈家贅婿,屬于沈家絕對的心腹,所以才被安插在那等關鍵的位置上。
張諶聞言看了姜楠一眼,這種大勢傾軋,他也沒有任何辦法去插手和更改,他甚至于早就已經預見了姜澤海的命運,只怕是姜澤海會不得善終,錯非姜澤海身份非同尋常,乃是大勝天子昔年親手提拔起來的心腹,只怕上次被消掉腦袋的就不是沈敏,而是姜澤海。
可就算如此,那些大鹽梟如果真的被逼到絕路,怕是也會對姜澤海痛下殺手。
姜楠此時喝了一口茶水道:“廣濟府乃是江南通往北地、妖族最后的水運節點,其關系重大,尤其我聽人說最近內陸私鹽泛濫,許多鹽販子運輸私鹽從廣濟府通過,我父親嚴打私鹽,收繳私鹽數十萬噸,不知觸動了多少人的利益,叫鹽幫損失慘重。”
聽聞姜楠的話,張諶眼神中露出一抹殺機,自己當初七日過關的時候,小豆丁遭受那群鹽幫的悍匪截殺,自己和鹽幫可是還有一筆血債要算呢。
“不知金陵城內有沒有鹽幫的人。”張諶腦子里閃過念頭,隨即又暗自搖頭:“金陵乃沈家大本營,怎么會允許鹽幫的觸角伸過來?”
“對了,沈家和鹽幫怎么回事?沈家占據天下七成漕運,怎么會被鹽梟斬殺了嫡女的人頭?”張諶心中充滿了不解,鹽幫是怎么敢的?
“沒有證據證明是鹽幫出手的,鹽幫背后是漕幫,漕幫得了莫名勢力支持,要和沈家打擂臺,爭奪天下河洛的控制權,所以局勢才如此復雜。”
張諶沉默了下來,然后姜楠放下茶盞,看向了張諶:“你呢?以后有什么計劃?”
張諶沉默許久后才道:“隨波逐流吧。”
姜楠聞言一愣,正要繼續說些什么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道聲響,就見有三個小廝提著食盒來到了庭院內,對著張諶一行人懶洋洋的道:“吃飯了!”
對方身形松垮,整個人看起來懶洋洋,很是沒有禮貌。
姜楠見此眉頭皺起,不過她是一個外人,卻也不好進行訓斥。而張諶也是不好訓斥對方,畢竟自己也是一個外來人。
只見那三個小廝打開盒子,露出了里面的吃食,居然是幾個粗面饅頭,還有兩盤炒青菜,至于說葷菜是一個沒有。
張諶看到那伙食的時候,整個人面色頓時變了,他的血傀儡奪舍了賴三,對于府中規矩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眼前伙食乃是沈家二等管事的伙食。
管事是什么?就是仆役!
而且爾等管事上面還有一等管事,一等管事每頓飯有一個葷菜,再之上是大總管賴昌榮級別。
自己等人來到沈家,算作是沈家的客人,這伙食絕不是用來招待客人的!
張諶都知道的事情,姜楠自然更清楚,就見其眉頭皺起,一雙眼睛看向那仆役:“你們幾個等等,這飯菜是不是拿錯了?”
“回稟小姐,這伙食是上面管事特意吩咐的,咱們幾個辦差的,絕不會拿錯了。”那仆役面對姜楠的詢問,連忙收起懶散的態度,恭恭敬敬的回了句。
“這是哪個管事吩咐的?簡直沒有規矩!將這伙食撤下去,換新的來。”姜楠面色難看的訓斥道。
幾個仆役你看我我看你,最終也只能無奈收拾盤子,只是就在此時門外出現了一道紅色人影:“大表姐見怪,今日府中奴才購買肉菜的時候,買的有些少了,導致今日的肉菜不夠,所以只能委屈一下咱們大表哥,叫咱們大表哥吃些素菜了。”
沈鈴聲音中充滿了得意,顯然這一切都是她在作祟。
姜楠眉頭一皺,還要再說,卻被張諶給攔住,然后就見張諶扭頭看了一眼沈鈴:“不過是一些粗糧罷了,我等在逃難的路上,草根樹皮也吃過,更何況是這粗糧窩窩頭?”
“況且還有精心烹制的青菜,倒也是難得的美食。”
張諶一邊說著拿起窩窩頭,招呼著自家小弟小妹過來吃飯。
張諶吃的輕松自然,絲毫不覺得粗糧難吃,而張氏等人也不是傻子,已經察覺到了是對方想要故意找事情,為了不給張諶惹麻煩,一個個拿起窩窩頭,小口的放在嘴邊吃了起來。
“哼!以后每日都是窩窩頭和咸菜,將青菜也撤了。咱們的大表哥既然喜歡青菜,那就叫他連青菜都沒得吃,叫他吃咸菜吧。”沈鈴聲音中滿是嘲諷,對著姜楠道:“表姐,你和這個土鱉怎么在一起?咱們趕緊走,免得沾染了這土鱉身上的土氣。”
一邊說著話,將姜楠扯起來,向門外走去。
姜楠面帶苦笑,滿是歉意的看了張諶一眼,然后只能隨著沈鈴向門外走去。
“他好歹也是老太太的外孫,你叫他吃奴仆的飯菜,是不是有些過了?萬一傳到老太太的耳中,豈不是要遭受責罰?”姜楠對著沈鈴勸解。
沈鈴聞言不以為然:“誰會在乎他們?這種消息又怎么會傳到老太君的耳朵里?誰會多嘴?”
“他們這群欽犯,想要賴在我沈家吸血,將我沈家置于險境,我給他吃粗糧就已經不錯了。要知道他們的身份一旦暴露出去,只怕到時候朝廷震怒,沈家也會被牽連到。”沈鈴的聲音中充滿了不屑:“要是依照我的意思,直接將他們趕出去就是了,何必浪費糧食?”
“他好歹也是你的未婚夫,日后你嫁過去,你們兩個該如何相處?”姜楠勸了一聲。
“我不會嫁給他的!死也不會!”沈鈴聲音堅定:“我只會嫁給張高秋哥哥!”
說到這里沈鈴扭過頭,滿臉狐疑的看著姜楠:“你怎么在他那里?你什么時候和他有交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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