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厚重的門板傳來劇烈的敲門聲。
木屋里，躲在破舊棉被里安睡的謝曼瞬間被驚醒，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喊了一句。
“來了。”
復蘇之月的月中，天氣還有些寒冷。
謝曼穿上破舊衣衫后，又抄起蓋在棉被上充當第二件棉被的皮衣穿上，然后才打開木門。
門外，老羅杰靠在馬車上，一手拿著皮鞭，一手拿著煙袋砸吧著。
“快點，時候不早了，遲到了可是要挨訓的。”
“知道了。”
謝曼掩上木門，手腳麻利的上了馬車，神色間卻一點也不著急。
羅杰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狠狠一揮鞭子，老馬悶哼哼一聲，拉著馬車朝前方緩緩走去。
謝曼則靠在馬車護欄上，看了看黑蒙蒙的天空，閉上眼睛打盹。
按照以往的經驗，還要半小時才能到達內堡，到了那里，天也差不多亮了。
謝曼是一個孤兒。
據老羅杰所說，他是在一個下雪天里撿到謝曼的，因為膝下無子，于是就把謝曼領回去養育。
這么多年來，老羅杰就是靠著替貴族收拾垃圾，再送到城外清理掉的工作，辛辛苦苦將謝曼養到了十二歲。5
對老羅杰，謝曼心中充滿了感激。
雖然知道自己和老羅杰沒有血緣關系，但在他心里，老羅杰就是自己的父親。
不知不覺間，馬車駛入了內城區。
長期養成的習慣讓謝曼自動醒了過來。
隔著遠遠的，他看到了那座雄偉高大的城堡，眼中不禁流露出羨慕和向往之色。1
那是領主大人和騎士們居住的地方。
謝曼不知道多少次做夢夢到自己成了貴族，住在豪華的城堡中，享受著高高在上的奢靡生活。
又或者成了強大的騎士，得到領主大人的欣賞，從此成為領主大人的護衛，獲得居住在城堡里的資格。
在男孩淺薄的認知中，那座城堡就是這世上最美好的地方。
但其實他內心十分清楚，如果不是工作需要，像他這樣的貧民，一輩子都不可能踏足那座城堡。
更別說住在里面了。
一覺醒來，夢里的一切都會消失，只有冰冷的現實依舊存在。
老羅杰曾經和他說過，等自己死后，他就可以繼承那兩間木屋和馬車，接過為貴族清理垃圾的工作。2
謝曼想著，自己的未來也就那樣了。
馬車在城堡門前停下，謝曼跟著老羅杰跳下馬車，走向守門的高大衛兵。
換作以前，他們進入城堡清理垃圾時，總會被守門的衛兵以及里面的管事盤剝，各種索要好處。
不過自從前任領主大人被絞首，新任領主大人入住領主府，大刀闊馬的換了一批衛兵和管事仆從后，他們就再沒遇上盤剝了。
僅這一點，謝曼就對素未謀面的新任領主大人很有好感。
這幾個月來，守門衛兵已經和老羅杰兩人很熟悉了。
見兩人到來，只是簡單檢查了下就放行通過。
花了一整個上午的時間，老羅杰和謝曼熟練的收拾好垃圾，全部清掃進了馬車里，隨后就準備將垃圾運到城外。
臨離開前，其中一個衛兵忽然叫住謝曼，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問道：“小謝曼，你今年多少歲？”
謝曼愣了愣，但還是老實答道：“十二歲。”
“識字嗎？”
謝曼點了點頭。
像他這種給貴族老爺賣力的貧民，一般來說是不認識字的，不過因為老羅杰年輕時候曾經給一家商鋪當過會計學徒，雖然后來那家商鋪倒閉了，卻也學了認字，后來就都教給了謝曼。
聽了謝曼的話，衛兵笑著說道：“那正好，領主大人前陣子發布了政令，領地里所有年滿十二歲，不超過十五歲，且識字的青少年，無論男女，無論出身，都要前往檢測處檢測，你等會也過去吧。”
“檢測？什么檢測？”
謝曼還在發愣，老羅杰就先慌了，忙不迭說道：
“大人，小謝曼一直都很勤勤懇懇的工作，可沒做過壞事。”
衛兵擺了擺手，失笑道：“不用擔心，這是好事，蘇南閣下要面向整個閃光領招收學徒，所有通過檢測的人，都能擔任他的學徒，每個月還能領到一枚金幣的補貼。”10
6樓有點傻，真正的價值不是牛馬說了算，而是牽著繩子的另一頭那個人說了算的
老羅杰和謝曼聽得雙眼發直，滿臉震驚。
他們辛辛苦苦的工作一個月，收入還不到十枚銀幣。3
可只要成為那什么學徒，每個月就能領到一枚金幣？
還有這種好事？
可旋即老羅杰又有些遲疑。
這世上真有這種掉餡餅的事情？
不會是把人騙走，然后干什么壞事吧？
將老羅杰的神態看在眼里，衛兵哪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罵道：“蘇南閣下可是傳說中的巫師，政令也是領主大人發布的，你當那兩位大人很清閑嗎，會騙你一個窮鬼？”2
“我要不是看小謝曼平時很乖巧，才懶得提醒你們。”
老羅杰連忙賠笑著道歉。
想想衛兵說的也有道理，領主大人發布的政令，怎么可能是假的。
向衛兵道了謝，老羅杰拉著謝曼上了馬車。
回去路上，老羅杰想了想，對謝曼說道：“等會運完垃圾回來，你回去擦洗下身體，換身衣服，然后去那個檢測處。”
謝曼用力點頭，雙眼有些發亮。
要是能成為衛兵口中那位蘇南閣下的學徒，就能每月領到一枚金幣，攢上一兩年，他就能帶著老羅杰搬到內城區，開個小店，再也不用起早貪黑的清理垃圾了。
說不定還有機會住到那座城堡里！
一想到這個，謝曼心中就激動無比，恨不得現在就插上翅膀飛到檢測處。
從城外回來，謝曼飛奔回家，擦洗完身體后，換上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隨后直奔衛兵所說的地方。
檢測處設在了外城區與內城區的交界處。
臨時搭建起來的木棚前方，上百個年齡和謝曼差不多的少男少女正排著長隊。
不少人正興奮的交頭接耳，時不時探頭朝隊伍前方張望。
謝曼注意到這些人的穿著打扮都很得體，最差的都有一身干凈的衣服，不像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還留有補丁的衣服。
想想也是，這年頭識字的人，家境通常都不差。
像他這樣的異類少之又少。
“去隊尾排隊，不要亂晃。”
附近一個士兵注意到了謝曼，叫他去排隊。
謝曼依言來到隊伍末尾，安靜等待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