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沖可以說是真的盡到了師父的責任,對于江岳關切至極,一切都幫江岳考慮好了,面面俱到。
就像是府宅正門之上的匾額,江岳從來就沒想過這事,師父從來沒來過看過府宅,卻還是細心的準備好了,還給江岳送過來了。
這讓江岳心中更加溫暖。
掛好牌匾后,師父徐沖和爺爺、四郎見了見面,談論了一會,氣氛頗為祥和,之后便帶著江岳出了門,招來弟子們在徐府聚一聚。
永嘉二十五年,正月初三,器門弟子們這次聚完了,估計再聚齊就是年底了。
一家子和和氣氣吃了個飯,江岳趁勢送出給師兄弟們準備的禮物,當然也沒忘了給師父徐沖的。
江岳給大師姐準備的是自己前世所學習的那些地下暗河的知識,全部寫在了紙卷上面,雖然他的字有些難看,但圖樣還是做的比較不錯的,師姐應該能看明白。
送給二師姐洛玉姝的,則是精心挑選的一株寶藥,能孕養氣血,藥性極其溫和,價值七十年光陰呢!畢竟他聽說過二師姐受了傷勢,境界跌落了下來,這份禮物絕對合二師姐心意。
送給三師兄、四師兄,還有五師兄的,也都是江岳精心準備的禮物,送給師父的則是一枚生死寶丹。
收到江岳的禮物,師兄弟們都非常驚訝,徐沖心中大為震撼。
一番推脫后,眾人還是收下了江岳的禮物。
尤其是師父徐沖,在他看來,江岳就只有一枚生死寶丹,但這種可以救命一次的東西,江岳卻送給了他這個當師父的。
“祝諸位師弟,前程似錦!吾等年底再聚!”
大師姐舒苑蘅舉起酒杯,笑意盈盈。
“前程似錦!平步青云!”
師父徐沖笑呵呵的看著眼前六位徒兒和睦相處,情誼深厚的場景,開心的不得了。
屋外大雪紛飛,屋里卻是暖洋洋一片。
隨著漫天鵝毛大雪,惠春府又被覆蓋上了一層銀裝。
吃過飯后,江岳沒久留,把東西收拾到乾坤袋里,披上大師姐遞過來的熊皮大氅,便騎馬出發了。
嘯天和巡天都被江岳留在了家里,畢竟雪大,對于巡天來說很不友好,至于嘯天......這家伙是白色細犬,這么大的雪,萬一遇到個什么危險,找都找不到嘯天,所以干脆也讓嘯天留在家里。
畢竟此次只是述職,到時候分配轄區幾何,具體在何處還說不準,倒是沒必要全員出動。
身披鵝毛雪,踏白馬而行。
江岳沿著官道,一路前往惠春府都,白蛟馬白川身上竟是涌現出一股氣血,將身上的雪花融化。
白蛟馬肩高兩米四,江岳身高一米九,二者結合,頗為英武,雪花被氣血蒸騰,化作雪水,流淌在一人一馬身上,伴著漫天大雪、銀裝素裹的山林,倒是別有一種風味。
當然,若是腰間再有一壺烈酒,就更不錯了。
踏踏踏——
馬匹的腳步漸漸停下,踩在青石官道上發出踏踏之聲。
在江岳眼前的風雪之中,一座雄偉的巨城聳立在那里,冬季不凍的惠春江直直穿過巨城,已經有漁民在魚欄周圍忙活,城門大開,進城之人絡繹不絕,到處都是馬車,大家閨秀透過馬車簾布賞著雪景,也有挑夫挑著貨物進城。
哪怕下著大雪,依舊一副繁榮盛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江岳一襲黑衫,披著熊皮大氅,騎著白蛟馬,著實英武不凡,剛走到城門口就吸引了不少富族貴女的目光。
等進了城,江岳更加驚訝于府都的繁華。
石板路上,行人匆匆,街邊店鋪熱氣騰騰。
串串紅燈籠在風中搖曳,與白雪相映成趣,街巷小吃攤遍地,香氣四溢,人們圍坐著,笑談聲在風雪中回蕩。
這古老府都在風雪里依舊散發著濃濃的煙火氣。
江岳牽馬行走,問了問巡邏衙役,得知江岳身份后,衙役竟是肅然起敬,親自帶著江岳去往府都衙門。
在府都內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江岳才被帶著來到府都衙門之處,足見府都之繁榮廣大,這一路上,江岳也真正見識到了府都的繁華。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府都人口眾多,但武者的比例卻同樣很低,只是由于基數大,顯得武者更多而已,主體還是在底層掙扎的普通人。
當然了,府都武者多,有錢人多,普通人做什么賺的錢都比青縣多一些,過的倒是還行,至于物價高低,江岳倒是沒關注,光一路前往府都衙門了。
“六爺,到了。”
衙役指了指前面一處建筑群,說道:“這里就是府都衙門公堂,最中間的大堂和周圍班房是文堂,武堂在四周,左邊這些樓閣是鎮魔司班房,右邊這些是巡天司班房。”
江岳仔細看了看這片建筑群,竟不自覺升起一種敬畏之感。
“估計是出自高人之手,通過各種細節布置凝為一體,彰顯出莫大的威嚴,讓人不自覺的敬畏,就好似前世普通人被叫到局子一樣。”
江岳心中暗暗思索。
毫無疑問,這種布置,是神道修士的手段。
從府衙外面,能夠看到其中人來人往,諸多官員忙碌無比,倒是都在做事。
想想也正常,神道修士享氣運修行,自己轄區治理的越好,享受的氣運就越多,自然不會做那種貪官污吏之事,青陽鎮那種橫征暴斂,估計也就是地方太偏僻了,天高皇帝遠,誰都管不到。
不過就算是這樣,每三年還會有一次巡查,足以說明大部分神道官員還是在做事的,不管是為了自己的氣運,還是真的想庇佑一方,反正都是盡可能往好的方向治理。
“大人,這邊請。”
衙役側了側身,引著江岳進入右邊的巡天司府衙。
甫一進去,就有數道目光落在江岳身上,或是驚訝,或是好奇,不過等看到白蛟馬之后,這些目光有恍然大悟,顯然知道了江岳的身份。
“六爺,校尉大人在最中間那處巡山樓上,您報道述職的話直接去找他就好了。”
衙役給江岳指了指遠處一座七層木制高樓,笑道:“再往里面我就不方便進去了,還請大人自己去尋。”
“好,多謝了。”
江岳微微拱手,把白蛟馬拴在巡天司府衙院內的馬樁上,自己闊步走向巡山樓。
巡山樓共有七層,全體木制,其中一層是巡山校尉辦公所用,其他層都是儲存卷宗、武學之處。
咚咚咚——
江岳叩響門戶,低聲道:“青縣江岳,前來述職。”
“進來吧。”
門內響起一道帶著威嚴的聲音,門戶隨著這道聲音響起自動打開。
寬廣的大堂內,一張巨大的木桌橫在中央,后面是一排排木制書架,其中擺滿了卷宗,一尊身穿淡青大氅,胸前繪有猛虎的中年男子正捧著武學書卷。
如果不出所料的話,這位就是江岳未來的頂頭上司,伏牛山巡山校尉:裴虎。
“來了。”
裴虎笑了笑,并沒有繞圈子,而是開門見山道:“坐吧,我和你詳細說說巡山司職責,以及平時需要注意的事項,按理說我不需要和巡山總旗這種老手說這些,但你是個直升巡山總旗的新人,著實罕見。”
“裴大人請講。”
江岳拱了拱手,并未坐下,直直站在裴虎對面,氣度不凡,頗有一種淵峙岳立之感。
裴虎笑了笑,從身后架子里摸索片刻,拿出幾套官服,還有一枚更加精致的令牌,放到江岳面前。
“這是你的巡山官服,當值期間,必須穿官服。這枚巡山令牌,比你之前的多了許多功能,一會你自行摸索。至于鷹犬,我聽聞你有,就不為你準備了。”
裴虎重新坐下,說道:“巡山總旗這個位置,實際上很重要,因為巡山總旗直接聽命于巡山校尉,下面還管著巡山小旗,若是把伏牛山想象成一座王國,那你就是封疆大吏,有很大的自治權。”
江岳沒有說話,就靜靜的聽著。
裴虎繼續道:“你功勛卓著,實力驚人,能自己斬殺諸多三境妖魔,我暫時將你定位為三境無敵實力。所以分管給你的區域是四蹄峰,麾下巡山小旗十六人,四蹄峰周圍九縣,全部由你掌管。”
聽到這里,江岳微微一驚。
大周的縣內,不設鎮魔司,只有府這一行政級別才設置鎮魔司,所以巡天司的巡山總旗掌管九縣一切武斗事宜,足以和文堂抗衡,算是相當大的權力了。
不過四蹄峰九縣的情況,江岳并不是很了解。
“我不管你平時怎么撈錢,怎么作風,這些都無所謂。”
裴虎瞇了瞇眼睛,沉聲道:“要求就只有一個,不允許有明面上的妖魔作亂,若是有妖魔作亂屠殺百姓,直接提頭來見。”
江岳微微頷首,覺得裴虎這話另有深意。
“好了,就這些事情。”
裴虎笑道:“你是巡山總旗,平日不需要來府郡當值,四蹄峰每峰周圍有兩縣,中間有一余慶縣,通過余慶縣可以控制周圍八縣,所以你的班房在余慶縣,平日在余慶縣當值就好,你麾下的巡山小旗現在都在余慶縣班房候著。”
“好。”
江岳微微頷首。
裴虎繼續問道:“我說完了,你還有什么問題?”
“敢問大人,巡天司內,如何升官?”
江岳笑著問道。
裴虎眼中精光一閃,哈哈大笑:“好問題,看功績,也看實力,還看戰績,四蹄峰九縣的情況有些特殊,若是你能平滅九縣之亂,升到我這個官職不是難事。”
“哦?那大人的意思,這九縣,另有玄機?”
江岳問道。
“嗯,九縣發了大洪水,生靈涂炭,又沖出來不少水中遺跡,寶物多的很,吸引了很多妖魔,這些是不屬于獸神教的野生妖魔,一旦大規模巡查就往山林里鉆,巡查走了又出來害人,很是棘手,除此之外,官場和武林人士也有些問題,你去了就知道了。”
裴虎笑瞇瞇道:“人手確實不夠,否則也不會讓你個新人去頂上九縣,但這也算是機緣,若是成了,就是徹底平步青云。你自己好好把握吧。”
“明白。”
江岳微微頷首,拿了巡山司官服和腰牌,轉身離去。
就在快出門的時候,裴虎的聲音又忽然想起。
“西邊第三個小樓閣,名為志怪閣,專門記載妖魔之亂,你可以先去了解一下。”
“多謝大人。”
江岳點了點頭,闊步走出巡山樓,向西走了三個樓閣,見到了那牌匾上寫的志怪閣三個小字。
走進志怪閣內,江岳和值班衙役言明來意,查明令牌之后,衙役很快就幫江岳找到了幾份卷宗。
“大人,這是最近五十年內關于九縣的所有卷宗,之前九縣算是安寧,呈上來的妖魔作亂卷宗較少,最近發了大水,沖出水下遺跡,卷宗就多了起來。”
衙役恭恭敬敬把卷宗呈給江岳。
江岳接過一看,還真和衙役說的差不多,光是永嘉二十四年,也就是去年,就有三十多份妖魔傷人食人的卷宗,永嘉朝二十四年之前,直直追溯到慶歷年間,也就只有三份妖魔食人的卷宗。
短短一年,數量翻了十幾倍。
“難不成妖魔都是一年之間成熟,從土里蹦出來的嗎?”
江岳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干脆坐在志怪樓內,仔細看著手中卷宗,表情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永嘉二十四年正月十五,大水肆虐,沖了四蹄峰右前蹄下二縣,有人看到犬妖食人,后調查無果。
永嘉二十四年六月初八,老鱉占據一方水府,自愿當香火神明,庇佑水土平安,呈遞文堂,審核通過,冊封為桃花潭水君,庇佑桃花縣。
永嘉二十四年七月初七,老鱉精屠戮桃花潭七村,食人數百,借由大水逃之夭夭,巡山司內無人善水,追蹤無果。
永嘉二十四年十月二十,靈酒縣出了一螞蟥精,自封黃老爺,巡山司請水司高人相助,因惠春江水災,未能將其斬殺,螞蟥精逃入惠春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