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岳趕忙爬起身來,穿上桌子上放置的衣物。
內里棉衣棉褲,一襲黑衫,還有一條灰色腰帶,一支木簪,在桌子旁邊還有一張銅鏡。
江岳穿戴好衣服,隨手用木簪盤好自己的頭發,這才松了口氣。
他對著銅鏡看了看,由于練武的原因,江岳的身高已經漲至一米九出頭,肌肉更加豐盈,看起來高大健壯。
面容陽剛,一股英武之氣自眉宇之間散發出來,著實賣相不錯。
“汪——”
嘯天忽然轉醒,吠叫一聲,興奮的直立起來,前腿扒著江岳的身子,尾巴狂搖。
至于巡天見到江岳沒事,終于放心大膽的沉沉睡去。
咚咚咚——
門戶被叩響,同時傳來胡云龍的聲音。
“江兄,我聽聞犬吠,可是你醒來了?”
“是的胡兄。”
江岳拉開木門,和煦日光照射進來,只見胡云龍,洛玉姝靜靜站在木門兩側,微微靠后,對著江岳笑。
在他們二人中間,則是那位兩鬢發白,有著中年相貌的挺拔男子。
他身形不高,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蓄有長須,眼神里充滿了滄桑,給人一種凌厲卻溫和的感覺。
江岳認出了他的身份。
器門門主,徐沖。
“恢復的不錯。”
徐沖溫和的笑了笑。
“江岳見過前輩。”
江岳微微躬身,拱手行禮,側開身子引徐沖進入屋內。
“無須多禮,我就不進去了。”
徐沖擺了擺手,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給江岳的感覺就像是自家長輩一樣親切。
“二郎,你可愿意拜我為師?”
徐沖直截了當道。
江岳的天賦他已經得知,短短一個月就從普通人成就武者,天賦可稱妖孽,至于品性,從黑風寨事件中可見一斑,且徐沖還專門喬裝打扮,去了伏牛村一趟打聽江岳人品,結果村民對江岳那叫一個贊不絕口。
天賦絕佳,品性優良,又是因年輕時候善緣而來,有種冥冥因果的感覺。
種種原因加起來,導致徐沖很喜歡江岳。
江岳微微一愣,看到胡云龍和洛玉姝在那瘋狂打眼色,瞬間回過神來,激動道:“弟子愿意!”
“哈哈哈哈——”
徐沖大笑道:“好好好,老夫原本只是想結了當年善緣,沒想到還真喜得佳徒,下午吧,下午就行拜師禮,老二老五,你們帶二郎逛逛徐府,講講規矩,為師去召集老友,正好那仨孽徒也在。”
說罷徐沖興沖沖的轉身離去,心情極好。
“徒兒領命!”
胡云龍和洛玉姝齊聲道,臉上帶著難以掩蓋的喜色。
“胡大人,我是在徐府?”
江岳有些疑惑。
“還叫胡大人嗎?叫師兄呀!”
胡云龍拍了拍江岳肩膀,笑道:“雖然明日才行拜師禮,但師父已經認了你,以后咱們就是親師兄弟了。”
“是呀二郎。”
洛玉姝在一旁掩面輕笑:“以后你就是小師弟了,某人可算是甩了小師弟的帽子,看他歡喜的。”
“咳咳,二師姐,我這明明是開心二郎拜師嘛。”
胡云龍幽怨道。
“閉嘴吧你。”
洛玉姝翻了個白眼,再看向江岳,語氣溫柔:“小師弟,你在回去路上昏迷,被師父帶回家了,師父幫你看了傷勢,到現在你睡了三天三夜,再好生修養個幾天就沒事了。”
“原來如此。”
江岳恍然大悟。
他記得自己被胡云龍帶到馬背上,恍惚之間好像看到了四叔,于是就暈死過去了。
“走吧,小師弟,我們帶你逛逛徐府,講講拜師禮的規矩。”
洛玉姝招了招手。
胡云龍也笑道:“二郎,走吧,不然下午一頭霧水,到時候懵懵的。”
“好,多謝師兄師姐。”
江岳拱了拱手,看了一眼屋內睡著的巡天,示意嘯天在屋里好生待著別鬧,轉身跟著胡云龍洛玉姝從徐府內閑逛起來。
徐府很大,是四進大宅,每個院落都有正房、廂房、下房、雨廊、演武場、木樁、應有盡有。
此時院中正有小廝掃雪,見到江岳幾人走過抄手游廊,穿過垂花門,小廝恭敬行禮,還叫了江岳一聲六爺。
“師父成婚很早,妻子皆早亡,后面未曾再作婚配,所以師父就在這宅子里給我們這些徒兒留了房間。雖然師父平時事務繁忙,不在宅子里住,但我們沒事都會住在這里。”
洛玉姝邊走邊講:“中間正院是師父住的,后院是你大師姐和我的院子,北邊的前院是你三師兄,四師兄,五師兄的院子,你的房間也在其中。至于后面的溜背房,是下人們住的地方。”
“小師弟你可記好了路,切勿走錯了房間。”
胡云龍擠眉弄眼,笑道:“后院那可是一只公蒼蠅都進不去的地方。”
“討打!”
洛玉姝作勢欲打,胡云龍趕忙求饒。
“這倒不會。”
江岳笑了笑。
他行走山林,那么多復雜多變的山路都記住了,這四進宅院,走個一遍也就都銘記于心了。
“洛師姐,胡師兄。”
江岳跟著二人逛了個遍,走到影背墻快出宅時候,開口問道:“不知道另外幾位師姐,師兄.....”
“忘記給你介紹了。”
洛玉姝輕拍額頭,笑道:“大師姐呢,姓舒名苑衡,在惠春府文堂做司水命官,惠春江前些時日發了大水,大師姐趁著借糧的由頭剛好回來。大師姐人很好,很溫和。”
“是呀,比二師姐溫和多了。”
胡云龍插了一句嘴。
洛玉姝沒搭理胡云龍,繼續介紹道:“你三師兄呢,姓袁名岡,在師父手底下做巡山命官,是個悶葫蘆,而且認死理,死犟,這次跟著師父一起回來了。”
“你四師兄,姓沈名玄,喜歡耍劍,整日浪跡天涯,尋花問柳,出入風月場所,臨近年關,倒是也回來了,只不過現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說到老四沈玄,洛玉姝叮囑道:“小師弟,你是從山里走出來的,可別被老四帶壞了,若是他引你去什么聽戲聽曲之類,最好拒絕。”
“好,我知道了,多謝洛師姐解惑。”
江岳拱了拱手。
“無妨,都是同門師兄弟,不必謝來謝去。”
洛玉姝笑道:“去福春樓吃個午飯吧,順帶給你講講拜師禮的事。”
“也行。”
江岳想了想,說道:“師姐師兄等我一下,我吩咐巡天給家里報個平安。”
實際上江岳醒了就想回家報個平安,免得爺爺擔心,不過還沒等走徐沖就來了,下午還要拜師禮,很顯然是走不開身,只能先讓巡天去了。
“巡天是那只蒼鷹嗎?”
胡云龍問道。
“是的。”
江岳微微頷首。
洛玉姝道:“那不急,寫封書信吧,由蒼鷹帶過去,也好說清楚。”
“咳咳....”
江岳尷尬的撓了撓頭,悶聲道:“洛師姐,我不會寫字。”
“咯咯——”
洛玉姝掩面輕笑:“無妨,那就由師姐代你寫吧,以后有時間去學學識字寫字,這玩意,屬于神道的東西,還是得學的。”
“好,以后師弟一定認真學習。”
江岳趕忙點頭。
緊接著三人回到前院客堂之中,拿出筆墨紙硯,江岳說,洛玉姝寫。
巡天就靜靜立在江岳左臂之上,眼神靈動,就是有些疲倦。
約摸著三五分鐘,一封保平安的書信就寫好了。
江岳將其卷起來,讓巡天叼在嘴里,揉了揉巡天脖頸上的領域,輕聲道:“巡天,回去把這個給爺爺,然后帶他去村里秦荷荷家讀信,之后你就在家好好睡一覺,不用再來青縣了。”
“嚶嚶——”
巡天嚶了幾聲,頭顱點了幾下。
“去吧。”
江岳走入院中,手臂一抬,巡天振翅高飛,習慣性發出一聲嘹亮的鷹啼。
緊接著書信小卷就啪嗒一聲叼在地上。
氣氛有些尷尬。
巡天趕忙折返回來,叼住地上的卷軸,再次振翅飛走,只不過這次飛走的速度要快得多。
“好聰明的獵鷹。”
胡云龍有些艷羨:“我就一直羨慕師父和三師兄有獵鷹來著,二郎,這訓法你會不會,我也想訓一頭。”
“好呀。”
江岳笑了笑:“這也不算是什么隱秘,只要有耐心,一般都能成功。”
“哈哈,小師弟真好!”
胡云龍開心壞了:“走走走,福春樓,今天我請!咱們酒桌上詳說。”
三人離了陳府,轉過幾條街,見到了福春樓。
“這算是青縣最大的酒樓,來吧小師弟。”
胡云龍帶著江岳走進酒樓,和小二招呼一聲,便直奔酒樓頂層雅間而去。
沒一會,桌上就擺滿了各式菜肴,香氣撲鼻,還有美酒一壺。
江岳吃了那么久的米粥腌肉,哪見過這陣仗,外加上昏睡三天三夜沒吃東西,當即肚子就叫了起來。
“哈哈哈,小師弟不必客氣,直接吃便是。”
胡云龍哈哈大笑。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江岳不在乎那么多小節,單給胡云龍和洛玉姝各自倒了一杯酒后,敬了一杯,便動了筷子吃菜。
這種讓胡云龍和洛玉姝對江岳好感更高,只覺和小師弟相處起來很輕松,而且能真切感受小師弟對他們的尊重。
師兄弟三人邊吃邊喝,話匣子也就打開了。
洛玉姝沒忘了師父的囑托,對江岳說道:“小師弟,拜師禮,非常重要,接下來我說的事情你一定要記清楚。”
“有多重要?”
江岳有些疑惑。
“嗯....師父師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胡云龍解釋了起來:“小師弟你沒接觸過,可能不太清楚,對于師父而言,弟子和親生子嗣沒什么區別,一但認準收為弟子,那便是盡心盡力,傾囊相授,人脈,資源,全都為你敞開。這就是師父,幾乎是另一個父親。”
“我明白了。”
江岳心中明悟。
在大周朝,師徒關系還真不是說說而已,對于師徒關系看的極重,弟子甚至能繼承師父的家業。
“所以拜師禮很重要。”
洛玉姝溫和道:“拜師禮步驟并不繁瑣,一敬茶,二背門規。就這么簡單,心誠就好,但這卻是一個見證,等下午青縣有名有姓之輩都會來見證,還有師父的友人,所以你不能露怯。”
江岳差不多明白了。
拜師禮,重要的是見證意義,自此之后他就算是融入了師父徐沖的圈子,在徐沖的人脈圈里掛了名,當地的大人物也都知道他成了器門徐沖的弟子。
“不過,洛師姐,胡師兄,我剛剛才拜師,下午就拜師禮,這么斷時間,師父上哪通知那么多人去。”
江岳好奇問道。
“師父都準備好幾天了,青縣下面七八個鎮估計都全知道這事了。”
胡云龍笑道:“沒聽家里小煙兒.....就是剛剛掃雪那個,沒聽他都喊你一聲六爺嘛?你昏睡的時候師父收徒這事就傳開了,日子早就定好了,小師弟,咱師父對你那可是喜歡的緊呀。”
聞言江岳有些哭笑不得,同時又有些感動。
“哈哈,除此之外就沒啥事了,小師弟,和我說說熬鷹之法唄”
胡云龍和江岳已經徹底熟絡起來,暴露了本性,手臂十分自然的搭上了江岳的肩膀。
“好說好說,其實熬鷹最重要的是.....”
江岳也來了興致,喋喋不休的說了起來。
洛玉姝從旁邊聽著二人談話,耳朵微微晃動。
一頓飯后,三人走出酒樓。
胡云龍和洛玉姝渾身毛孔張開,氣血擴散而出,酒味就散了。
江岳見狀有樣學樣,氣血微微發散,形成赤紅色血霧籠罩在他身邊,酒味隨著擴散的氣血迅速散去。
“嘖,親眼見到了,徹底死心了。”
胡云龍見到江岳身邊彌漫的氣血,感慨道:
“講真的,若不是親眼見到,我真的難以相信,一個月時間,小師弟你就破入了武者。那天教導你玄鐵樁的景象我還沒忘呢,你就武者了。”
“人比人,氣死人呀!”
“你師兄我,當年足足花了兩年出頭,才成為武者。”
說到這里,洛玉姝出言打斷:“糾正一下,兩年零十一個月。”
“哈哈哈,那也差不多是兩年。”
胡云龍哈哈大笑:“比起小師弟來差遠了。”
“都是運氣。”
江岳感慨。
若是真論天賦,他的天賦不算是差,但也絕對好不到哪里去,只能算是平平無奇。
“小師弟謙虛。”
胡云龍又夸了幾句,三人差不多就回到了陳府,下人們已經忙活著裝潢主院正堂,掛上了喜慶的紅布。
江岳幾人休息了一個時辰后,就來到了主堂,坐在次坐上靜等,陳府也開始陸陸續續有賓客到場。
讓江岳沒想到的是,最開始到的賓客里,竟然有幾個是熟人。
那是林家公子,還有青陽鎮孫衙役。
二人見到江岳,也不敢搭話,對江岳討好的笑了笑后就趕忙坐到了賓客坐席后面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