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誰？”
重山關城墻上，梁儲看著消失在山林間的身影，忍不住問道。
而此時他周圍有不少將士也跟著他眺望著楊正山剛才的戰斗。
“臨關堡現在屬于迎河堡管轄，屯堡官是一個年輕的武者，叫楊承澤，那人顯然不是楊承澤，想來應該是迎河堡防守官楊正山！”
對周蘭比較熟悉的唐飛虎突然開口道。
唐飛虎原是鎮標右營游擊將軍，與周蘭同是張守望的親信，張守望被免職之后，特意給梁儲寫了一封推薦書推薦唐飛虎。
唐飛虎與周蘭不同，周蘭背后有寧國公府，就算是張守望離開了重山關，她依然可以安穩自在。
而唐飛虎是靠張守望一路提拔上來的，出身十分的普通。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梁儲并沒有調動唐飛虎，一直將唐飛虎留在身邊，因為他知道沒有了張守望，唐飛虎只能依靠他，他完全可以掌控唐飛虎。
“楊正山？此人什么來歷！”梁儲問道。
唐飛虎回道：“楊正山曾在二十年前加入過鎮標營，參加過黑云山大戰，不過當時因為重傷解甲歸田了。”
“去年二月份，胡騎入境……”
他將楊正山的來歷和與周蘭的交集一五一十的說給了梁儲。
周蘭最初將楊正山招來重山關的目的是練兵，此時張守望也是知道的，只是后來因為出關征討東海胡族的事情，練兵之事不了了之。
而身為張守望的親信，又與周蘭相識多年，唐飛虎對周蘭的行事作風和動向十分了解。
因此，他對楊正山的來歷也十分的了解。
聽完他的講述，梁儲對楊正山有了一個大概的印象。
曾是邊鎮士卒，參與過黑云山大戰，擁有練兵之能，敢打敢拼，雖然年紀大了些，但不失為一個人才。
這就是他對楊正山的初印象。
就是年紀大了點！
梁儲感覺有些惋惜，他覺得楊正山若是能年輕十歲，必然是前途無量。
若是讓楊正山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在心里吐槽。
四十歲怎么了？
四十歲不是正值壯年嗎？
你年紀比我大，還好意思說我老！
“他什么修為？”梁儲問道。
唐飛虎遲疑了一下，“肯定有著后天修為，但具體是后天幾層，末將也不知道。”
“不過看他剛才追擊胡賊的騎兵，想來應該在后天四層或五層吧！”
梁儲微微頷首，“修為還不錯！”
后天四五層的修為在重山關雖然算不是高手，但也算是很不錯了。
很多守備、衛指揮使、都指揮僉事、都指揮同知都差不多是這樣的修為。
他心里有些想法，不過并沒有跟唐飛虎多說。
另一邊，楊正山返回臨關堡時，楊明武和宋大山已經在打掃戰場了。
由于不確定胡族大營還會不會派兵來攻，他們只是簡單的清理了一下戰場。
將傷員和同袍的尸首帶回堡內，將首級割下，將兵甲收集起來。
“大人，我們斬首八百四十二人，俘虜一百二十三人！”
楊正山剛回到屯堡，楊承澤就迫不及待的前來報功了。
也不怪他如此急切，這可是大功一件啊。
從去年二月份胡賊入境開始到現在，重山鎮與東海胡族交鋒數次，從未有過斬首八百余的戰績。
斬首和擊敗擊潰不同，戰場上只有占據了絕對的優勢，才能獲得首級，否則敵人是不會給你機會收割首級的。
“傷亡呢？”楊正山沒有露出喜色，平靜的問道。
楊承澤神色微沉，說道：“傷亡過半！戰死者有二百四十八人，重傷者有七十三人，兩百騎兵只有八十二個完好無損！”
楊正山陷入了沉默。
三百騎兵，從訓練到現在不過半年而已，結果呢？
只有八十二個完好無損！
其余的不是戰死，就是有傷在身。
這就是戰場的殘酷，哪怕楊正山沖在最前面，也無法避免麾下將士出現傷亡。
沉默了片刻，他才吩咐道：“你先安排人照顧傷者吧，另外讓楊明武派人去建寧衛報功。”
這才幾天的時間，他們已經斬首千余，而且還有一百多個俘虜，戰功如此大，必須要盡快讓參將幕府那邊過來先將戰功確定下來。
若是這戰功被人搶走了，那將士們豈不是白白犧牲了。
“喏！”
楊承澤應了一聲，便退下了。
隨后的幾天，臨關堡內的氣氛有些沉重，數百士卒的傷亡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悲傷之中。
不過好在胡族大營并沒有再次派兵來攻，或許是因為他們覺得臨關堡這根骨頭有些難啃，不愿意在臨關堡身上浪費太多的兵力。
反正他們沒來，楊正山也松了一口氣。
而前往建寧衛報功的人已經回來了，不過周蘭并不在衛城內，她已經領兵出去圍剿入境的胡騎了。
當然，確認戰功的人還是來了，不是別人，正是趙遠。
“正山兄，伱還真是讓我大吃一驚啊！”
臨關堡內，楊正山剛把趙遠迎入官衙，趙遠就忍不住高興的說道。
“運氣而已，算不是什么！”楊正山虛偽的謙虛道。
嗯，真的很虛偽。
他心里別提多高興了！
哪怕是損兵折將，也壓抑不住他心中的高興。
只是他不能表現出來吧。
畢竟將士們傷亡這么大，他這個防守官若是表現得很高興，難免會被人覺得沒心沒肺。
悲痛是理所應道，高興也是人之常情。
他為什么來重山鎮，不就是為了立功升官嗎？
如果不是為了這個，他老老實實的呆在楊家村不好嗎？
“謙虛了，謙虛了！”
趙遠哈哈笑道。
兩人進入書房，喝著茶閑聊起來。
至于確認戰功的事情，自然不需要趙遠親自去查看，他帶來了不少參將幕府的將士和文吏，有他們確認戰功就足夠了。
楊正山詢問了一下建寧衛的情況，趙遠自然是知無不言。
這段時間有很多胡騎從建寧衛的管轄范圍內入境，弄得整個建寧衛都是雞飛狗跳的。
周蘭為此發了好幾次火，沒辦法，不是所有的屯堡都能擋住入境的胡騎，也不是所有人的官員都愿意出堡迎敵。
對于這些懦弱的官員，周蘭是恨的牙癢癢，可是她又有些無可奈何。
重山鎮以前是什么樣無需多說，而周蘭自上任建寧衛參將之后，主要精力都放在了五個千戶所練兵上，根本無暇理會各城守備和防守官的事情。
主要還是周蘭上任的時間太短，如果給她兩年的時間，她絕對可以將整個重山鎮中路的事情理順，可惜沒有如果。
大量的胡騎入境，各城各堡的防守官不作為，周蘭只能勞心勞力的親自領兵出去圍剿入境的胡騎。
對此，楊正山也幫不上忙，他現在只是一個防守官，而且經過兩次戰斗之后，他已經無兵可用，能守住臨關堡，還是因為胡族不愿意在臨關堡身上浪費太多的兵力。
“大人，已經確認完畢，斬首有八百四十六級，俘虜一百一十九人”
就在楊正山和趙遠說話的時候，一個來自將軍幕府的文吏過來稟報道。
這兩天他們俘虜的胡賊又死了四個，所以這斬首也就多了四個。
“在迎河堡還有三百多顆首級！”楊正山說道。
趙遠不在意的擺擺手，說道：“我還能不相信正山兄嗎？你們記錄下來，等我們回去的時候順路去迎河堡將首級帶走即可！”
報功需要首級，而首級需要保存很長的一段時間，所以要用石灰覆蓋，防止首級腐爛。
對于首級的處理，自然不需要楊正山操心，重山鎮每個將士都會處理首級，就算沒有獲得過首級，也不妨礙他們期待有一天自己能夠獲得斬首之功。
當天，趙遠并沒有立即返回建寧衛，他們要護送首級和俘虜回去，這將近一百里的路可不好走，所以要好好休整一下才能返回。
一夜無話，等第二天黎明時，楊正山早早起床洗漱。
然而還不等他洗完臉，楊明武就急匆匆的沖進了他的臥室。
“大人，大人！”
“怎么了？”楊正山抬起頭來，心神微沉。
楊明武不是一個浮躁的人，他如此急切肯定不是小事。
難道胡族又來了？
“大人，出大事了！”
“胡族的大營被偷襲了！”
楊明武說道。
楊正山猛地直起了身體，滿臉驚訝。
偷襲胡族大營？
他不是沒有想過，不過他做不到。
萬萬沒想到居然有人偷襲了胡族大營！
肯定是重山關內的鎮標五營。
“現在是什么情況？”楊正山問道。
“還不清楚，戰斗還沒有結束，胡族大營已經燒成一片了！”楊明武回道。
楊正山深吸一口氣。
具體情況不知道，可既然已經燒成了一片，那就意味著這場偷襲是成功的。
也不知道重山關是怎么做到的。
他可不相信今天胡族大營沒有盯著重山關。
“走，我們去看看！”楊正山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想要親臨現場觀察一番。
說罷，他便跨步走出房間，卻在這個時候正好碰上了趙遠。
“正山兄！我聽說胡族大營被偷襲了？”
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瞞不住的，那通紅的天際已經說明了一切。
“走，一起去看看！”
楊正山也不廢話，不過片刻，他與趙遠就帶著一百騎兵出了屯堡。
繞過山頭，他們一眼就看到了火焰滔天的胡族大營。
通明的火光都將東方的魚白給壓下了，嘈雜的聲音更是傳到了數里之外。
“好像胡族在逃亡！”趙遠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他隱約看到不少身影從北方脫離了大營，但是距離太遠，光線太看，看的不是很清楚。
楊正山捋著長長的胡須，雙眸如星辰般閃亮。
“趙兄弟，想不想立功？”
“立功！”趙遠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那就多謝正山兄照顧了！”
他自然是想立功的，不立功如何能升官？
以前周蘭還能提拔他，可現在沒有戰功的話，周蘭也無法提拔他了。
因為沒有戰功，他就無法服眾，周蘭也不好向其他人交代。
現在有立功的機會，他自然不愿錯過。
“那還等什么？”
楊正山扔下一句，便驅馬朝著胡族大營的方向沖去。
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機會，豈能錯過？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