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甄士杰拜見楊侯爺!”
侯府廳堂中,順天府尹甄士杰對楊正山作揖拜道。
楊正山笑臉相迎,熱情的扶起甄士杰,“本侯可是對甄大人久仰已久,哈哈”
他與甄士杰也就是個臉熟,平日里沒有什么交集,也就上早朝的時候能見上面,可是楊正山很少去上早朝,所以勉強算是臉熟。
不過甄士杰出生于遼東平遠省,甄氏一族那是平遠省最大的豪族。
當年遼東大旱,在楊正山暗中支持下,平遠省不少官員和富商都遭到了朝廷的查抄,其中就有不少富商是甄氏族人。
對了,還有甄楊氏,她也算是平遠甄氏一族。
當然,無論是當年那些被查抄的富商,還是甄楊氏,其實都與甄士杰關系不大。
甄士杰為官還算清正,而且他的能力也很強。
畢竟順天府尹這個職位可不是一般的官職。
京都多權貴,甄士杰這個順天府尹處理最多的案件就是關于權貴的案件,沒點真本事,根本坐不穩順天府尹的位子。
可甄士杰已經做了十年的順天府尹了,最厲害的是他在京都百姓中的名聲還很不錯,這就說明他做人做事還是很公正的。
兩人客套了一番,甄士杰這才說起正事,“楊侯爺,下官此次拜訪是為了周御史的彈劾來的,想來楊侯爺也知道此事。”
“呃,知道知道,不過本侯已經詢問過家中子弟,哪天家中子弟并沒有去書店的。”楊正山說道。
這事鬧的,楊正山都有些郁悶。
甄士杰笑道:“下官不是不相信楊侯爺,只是已經命下官來查辦此事,所以下官不得不過來詢問一下。”
楊正山也不惱火,這事雖然讓他感到郁悶,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周寧偉肯定不會誣告,畢竟這事關他女兒的名譽,而甄士杰前來查詢也是應該的。
“要不我將家中的小子們叫回來,讓甄大人詢問一下!”
甄士杰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下官相信侯爺不會向欺瞞陛下,下官這里有份畫像,楊侯爺可以在府內先查詢一下。”
“若是沒有,那就可能是有人冒充靖安侯的人在外面作惡。”
說著他從袖中取出了一張畫像遞給楊正山。
楊正山看著畫像上的人像心里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畫像他有些眼熟啊!
不會真的是家里的人吧。
“這是?”
“本官剛剛詢問過書店的老板,老板說當日的客人是一主一仆,都是十多歲的少年,而且還都是他們書店的熟客。這是那個仆人的畫像。”甄士杰說道。
楊正山嘴角微微抽動一下,這怕是真的。
既然是熟客,那就說明經常去買書,應該不大可能是冒充的。
“陸壽!你去問問這是誰!”
他雖然覺得眼熟,但楊家下人這么多,有些下人他也不清楚跟著誰。
陸壽看著畫像,欲言又止。
“有話直說。”楊正山沉聲說道。
陸壽道:“侯爺,這是姜少爺身邊的大年!”
“姜少爺!”楊正山一怔,隨即神色變得古怪起來,“姜峰!”
“對!”陸壽道。
楊正山一臉黑線,“你去把他倆喊過來吧!”
“喏!”
等陸壽離開,楊正山看向甄士杰,“甄大人,這里面是不是有些誤會?”
“誤會?不知楊侯爺是指什么?”甄士杰問道。
楊正山笑道:“我那外孫今年才七歲!”
姜峰是姜賀的小兒子,今年剛滿七歲,現在正在楊家的學堂中啟蒙。
你說一個七歲的孩子調戲良家少女,這特么的就有些過分了。
甄士杰也是一愣,“不是十多歲!”
楊正山扯了扯胡須,“我這外孫確實長得著急了一些。”
片刻之后,陸壽就帶著姜峰和大年過來了。
“外公!您找我!”姜峰一溜煙的跑到楊正山身邊。
姜峰確實是只有七歲,但是他長得卻比七歲的孩子高大很多。
都說外甥隨舅,姜峰雖然是姜賀的兒子,但他的身形顯然更像是楊家人,跟楊明誠一樣,又高又大,看起來跟十一二歲的孩子差不多。
楊正山揉了揉他的腦袋,問道:“幾天前你是不是在李家書鋪門前抱了一位小姐?”
“李家書鋪?”姜峰愣了一下,想了想,說道:“沒有,我就是看她要摔倒了扶了她一把。”
楊正山看著姜峰,這孩子從小就乖巧,不像承佑承章那么搗蛋,要說他做什么壞事,楊正山都不會相信。
而且他才七歲,七歲的孩子懂啥叫調戲嗎?
楊正山看向甄士杰,甄士杰也是不禁莞爾,說道:“看來是周御史小題大做了!”
雖然大榮的風俗偏向于保守,可是也沒有保守到男女孩童不能互相觸碰的地步。
若是十幾歲的孩子,那可能有些男女觀念,可一個七歲的孩子,這事只能說是誤會了。
事情弄清楚之后,甄士杰便提出了告辭,楊正山親自將他送出府門。
既然是誤會,楊正山覺得解釋一下就行了,可他萬萬沒想到那周寧偉依舊不依不饒,在得知姜峰只是一個七歲孩童之后,又上了一份奏折,說男女授受不親,禮也,七歲孩童亦是男子,亦有獸心。
書房中,楊正山看著延平帝再次派人送來的奏折,臉色有些難看。
一個七歲的孩子扶了一個十歲的孩子一把,搞得仿佛做出了什么傷風敗俗的壞事一般。
特別是這句七歲孩童亦有獸心,特么的,這不是在罵他外孫是禽獸嗎?
“可惡,這個古板的老夫子!”
“去把武錚叫過來!”
楊正山氣惱的走出書房,對在門外守著李昌喊道。
片刻之后,武錚來到了書房。
“侯爺!”
楊正山說道:“去查查這個周寧偉,看他是不是真清廉!”
他根本就不認識周寧偉這號人,若不是周寧偉彈劾他,他甚至都不知道京都有這么一位巡城御史。
如果這個周寧偉只是古板也就罷了,楊正山懶得跟他計較。
可若是這個周寧偉是個偽君子,那就別怪楊正山不客氣了。
武錚的辦事能力自然不用多說,不到兩天的時間就把周寧偉查的一清二楚。
“侯爺,這個周寧偉出身貧寒,不過其在東城卻有一座三進的大院子!”
“而且這個周寧偉還有四房小妾,他那個小女兒就是小妾生的,長得倒是漂亮,不過脾氣有些刁蠻!”
“那個,我聽說”
武錚欲言又止。
“聽說什么?”楊正山瞪了一眼,說話吞吞吐吐的,跟老夫賣什么關子。
武錚嘿嘿一笑,說道:“我聽說是他那個小女兒看上姜少爺了。”
楊正山眼角跳了跳。
“也就是說他們父女這是賴上我那外孫!”
武錚點點頭,“應該是,周寧偉有三個女兒,大女兒嫁給了刑部侍郎沈明的孫兒,二女兒嫁給了武靖侯楊浦做了小妾!據說這武靖侯就是無意間幫了他二女兒一把,他就厚著臉皮上門說武靖侯壞了他女兒的名聲。”
楊正山徹底明白了,這就是碰瓷,而且這周寧偉就還是個碰瓷專業戶。
靖安侯府在京都的名聲還是很好的,特別是親事上,不少權貴官宦家的小姐都想嫁到靖安侯府來。
就因為楊家有‘男子三十歲無子方能納妾’這條家規,讓無數權貴管家小姐對楊家心生向往。
姜峰雖然不是楊家的子孫,但他是楊正山外孫,一直都住在侯府,與楊家的子孫無異。
這周寧偉大概是誤以為姜峰是楊正山孫子了。
在楊正山眼中孫子和外孫都是一樣的,可在外人眼里孫子和外孫還是有差別的。
一個姓楊,一個姓姜就是最大的差別。
周寧偉想高攀楊家,楊家肯定是看不上他們家,就周家這家風,楊正山就看不上。
“這狗官太沒品了!”楊正山都被氣笑了。
“侯爺,要不要懲治他一番?”武錚問道。
楊正山有些好奇的看著他,“怎么懲治?”
武錚嘿嘿一笑,“江湖手段有很多,比如扎火囤!”
“什么是扎火囤?”楊正山不懂這些。
武錚解釋道:“就是找個女人引誘他,然后讓女子丈夫抓奸在床!”
楊正山挑了挑眉頭,這不就是仙人跳嗎?
“他會上當?”
武錚道:“周寧偉這人極為好色,經常流連在花柳巷。”
楊正山捋著胡須想了想,“搞他,必須讓他身敗名裂!”
喵的,敢來惡心老夫,真當老夫是好惹的?
“你去安排吧,到時候把事情鬧得大一些,最好讓滿京城的人知道。”
武錚笑的有些邪惡,“侯爺,你就瞧好了!”
武錚這些年都在干什么?
幫楊正山收集各種消息。
以前武錚主要針對的是朝堂,但這幾年因為楊正山來了京都,他的收集消息的重點就放在了各種小道消息上。
收集小道消息,那自然要跟三教九流打交道。
在京都之內,那些三教九流見了武錚,誰不尊稱一聲武爺。
能在武錚面前叫上一聲武爺,那都是有面子的事。
武爺是啥身份?
靖安侯府的護衛管事之一,九品武者。
前一個身份代表著武爺有后臺,后一個身份代表著武爺有實力。
在那些三教九流眼中,武爺絕對是大人物,不比那些衙門內的官老爺差。
武爺讓你辦點事,那是看得起你。
得到楊正山的吩咐,武錚立即來到了京都南城的一家地下賭坊。
賭坊的管事柳大山看到武錚眼睛頓時一亮。
“武爺,哎呀,什么風把武爺吹來了,快請快請!”
柳大山咧著一嘴大黃牙,一臉諂笑的迎了上來。
這柳大山在京都三教九流中也算個人物,手里有好幾個賭坊和窯子,有好幾百的兄弟。
當然,他也是有后臺的。
他的后臺是誰,武錚不太清楚,不過應該是順天府的某位官員。
官職不會太高,畢竟這賭坊和窯子雖然來錢快,但不是什么高檔的地方,權貴和大官看不上這些地方。
武錚只是見過柳大山幾面,不過他手下的小兄弟跟這個柳大山很熟。
他手下的小兄弟自然也是楊家的護衛。
要不是這事是楊正山吩咐的,他根本不會親自過來,讓他手下的小兄弟跑一趟就得了。
武錚面色平淡的點點頭,“有點事找你辦,找個安靜的地方!”
地下賭坊烏煙瘴氣的,武錚有些不喜歡。
“武爺請!”柳大山連忙將武錚請到賭坊后面的小院里。
“還不快去給武爺上茶!”
堂屋內,柳大山踢了一腳旁邊的小弟,小弟打了一個激靈,連忙跑去給武錚沏茶去了。
等茶水上來,柳大山呲這滿嘴大黃牙,“武爺有什么吩咐?”
武錚端著茶水輕抿一口,隨即就放下了。
這茶水太差,不合他的胃口。
武爺平常喝的茶可都是洞靈春,別說普通茶葉了,就是御茶在他眼中都不過如此。
“周寧偉認識嗎?”
“周寧偉,咱們南城的巡城御史?”柳大山說道。
京都的巡城御史有五位,分為東南西北中五城。
武錚點點頭,“給他整一套扎火囤,鬧得大一些,最好是全城皆知。”
“這”柳大山有些猶豫。
雖然武爺厲害,可這巡城御史也不是好惹的,一不小心可是會出人命的。
武錚瞥了他一眼,“放心搞,不會出事的!”
柳大山聞言,心神一定,“有武爺這句話,小的就放心了!”
武錚點點頭,隨即取出一個小瓷瓶放在桌上,“這是太醫院的壯骨丹,算是你的報酬!”
說完,他直接起身離開了。
柳大山一把拿起小瓷瓶,滿臉堆笑的追上武錚,“小的送武爺!”
壯骨丹雖然是普通丹藥,但也不是一般武者能買到的。
花多少銀子只是小事,關鍵是有沒有渠道。
在楊正山手中,這壯骨丹都是垃圾貨色,但在柳大山眼中,這壯骨丹就是難得的寶貝。
送走武錚之后,柳大山看著手中的壯骨丹想了想,然后他出門來到了一家府邸門前。
府內,他見到了順天府衙的通判莊非語。
莊非語乃是順天府衙六位通判之一,分掌城內的巡捕之事。
柳大山將武錚吩咐的事情詳細的稟報給莊非語。
書房中,四十多歲的莊非語聽完后,心里暗道:“好狠絕的手段!”
這事若是放在其他的人的身上,雖然也會敗壞名聲,但并不致命。
可若是放在一位御史身上,并且還鬧得滿城皆知,那可是極為惡劣的事情。
都察院的御史向來自詡為清流,標榜自己為品行高潔的士大夫,并且御史還負責糾察百官,若是他們德行有失,結果可想而知。
被人嘲笑是免不了的,而且還會遭到貶謫。
莊非語知道靖安侯府為何會針對周寧偉,因為姜峰調戲良家少女的案子就是他查辦的。
不過他還是小看了楊正山的狠絕。
楊正山可是要讓周寧偉身敗名裂。
柳大山辦的事只能讓周寧偉名聲盡毀,卻無法讓周寧偉丟官免職,剝去功名。
“大人,這事要不要辦?”柳大山小心翼翼的問道。
莊非語看了他一眼,“你敢不辦嗎?”
柳大山訕訕的笑了笑,“不敢,別說靖安侯府,就算是武爺,小的也得罪不起!”
“那還不趕緊去辦!”莊非語沒好氣的說道。
你得罪不起靖安侯府,我就能得罪得起?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辦!”
柳大山連忙退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