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箭術開始修行  第222章 舉兵起義

類別: 仙俠 | 幻想修仙 | 從箭術開始修行 | 豆漿油條熱干面   作者:豆漿油條熱干面  書名:從箭術開始修行  更新時間:2024-11-12
 
朝廷勒令五日之內,督師府上上下下,舉家搬遷,前往京城。

此刻。

是第四日酉時。

夕陽落山不久,金色的天穹漸漸黯淡,取而代之的是玄青色的幕布,遮蓋住這座北境之巨獸涼州城,一盞盞燈火自萬家亮起,夜間集市仍舊熱鬧,尤其是柳街巷之內,滿樓紅袖招搖,一切都和昔日之北涼沒有任何區別,平靜安詳和貧困交加在一起。

仙鶴樓內。

今日,是北涼現任督師陳三石臨行前的最后一夜,故此設宴招待部下故舊,以此告別踐行。

鄱陽舊部,趙康、馮庸、劉金魁、熊秋安、王力、徐斌、吳達等等,就連負責后勤的趙樵也在,只有朱仝還關在大牢里。

除此之外,洪澤營副將楚仕雄、參將蕭諍、夏琮、游季可、孟鼎新、董宇林同樣盡數在此。

飯桌上盡是好酒,好菜。

酒是修仙界的靈酒,肉是陳三石親手到羅天山脈上打來的異獸,就連菜都是新鮮的秋季野菜,饒是費了一番功夫。

酒過三巡。

已然有些醉意的楚仕雄端著酒杯起身,恭恭敬敬地說道:“大人,我敬你一杯!”

他一開口。

夏琮等四名參將也跟著起身。

言辭之間。

他們都有些感動。

似乎沒想到“散伙宴”,自己也能參加。

“督師!”

楚仕雄把酒杯里的酒水喝光之后,直接換成大碗,然后高高舉起:“我老楚知道,我們幾個京城來的,在你心里其實一直都是外人,比不上鄱陽的弟兄。

“但無所謂!

“我老楚心里是真佩服你!”

“是啊。”

孟鼎新補充道:“督師有所不知,楚將軍當時在京城,是要直接在玄甲軍中當一營主將的,可他不干,主動調到涼州來輔佐大人你,當個副將。”

“督師見笑!”

楚仕雄醉醺醺地說著心里話:“楚某人也算是武將世家,自幼熟讀兵法,當初看到明州戰役的四度洪澤河,就覺得驚為天人,后來虎牢關三千大破十萬,就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一定要來跟著督師學習兵法。

“不過說心里話,我心里也懷疑過,督師大人這么年輕,真的能指揮出這一場場驚天戰役?

“但狼居胥山之后,楚某就徹底服了!

“大人,是天生的兵圣!

“官渡的時候楚某跟著督師,哪怕是糧草耗盡的最后一天,也從來沒有覺得會敗,洪澤營的弟兄們也沒有,果然,督師大人最后又是絕地反擊。

“跟著督師大人打仗,真是痛快!

“督師此去入京,早晚還會回來,到時候,我們再跟著督師一起出生入死,上陣殺敵!”

“對!”

蕭諍附和道:“說不定過幾年,我大盛朝就要對外開疆拓,到時候還是督師大人領著我們北涼軍。”

“督師!”

楚仕雄加重語氣說道:“我楚仕雄別的不說,只要是朝廷有令,戰事需要,督師大人哪怕是讓我去送死,我也絕對不會皺一下眉頭!”

“看來……”

陳三石轉動著手里的酒杯,掃視著他們:“諸位都是大盛朝的忠烈之臣。”

“那是自然。”

楚仕雄拍著胸脯:“我楚家三代蒙受皇蔭,生是大盛朝的將,死是大盛朝的鬼將,此生夙愿,就是跟著督師大人,為朝廷盡忠!”

“敬大盛,敬督師!”

“敬大盛,敬督師!”

五人齊聲吶喊,酒碗碰在一起,而后目光齊齊落在白袍身上,等候著他的動作。

“好。”

陳三石也把酒杯換成大碗,和他們輕輕一碰,但說的話卻有所不同:“敬大盛,敬忠烈!”

語畢,他將碗中酒喝下一半,又往地上倒了一半。

楚仕雄等人只道是在敬沙場上犧牲的弟兄們,便也跟著照做,然后把碗中酒水一飲而盡。

酒席……

結束。

楚仕雄等人喝得酩酊大醉,互相攙扶著,哼唱著北涼軍的歌曲,朝著軍營而去。

督師府。

后山!

就在宴席結束不久之后。

趙康等人,齊聚于此。

他們喝的也有些醉意:“大人,深夜叫我們來這里,是有什么事情嗎?”

“嘿,繼續喝唄。”

“大人明天就要走了,還不得喝個痛快。”

“大人,要我說,能不能給我們在京城謀個差事?”

“實在不行的話,哪怕是在‘國公府’里當個護院呢?”

“是啊,你一走,我們留在北涼,也沒什么意思。”

陳三石坐在湖邊的涼亭里,靜靜的聽著他們說完以后,才開口道:“你們最近,情況如何?”

“大人是指境界?”

“鏗——”

趙康陡然拔出禾苗長刀,展露出陣陣罡氣:“大人,末將與吳達,皆已玄象!”

“承蒙大人不棄!我也已經通脈!”

“是啊,從鄱陽開始,大人有資源就會勻給我們,將近五年的時間,更不要說還有‘靈禾藥膏’加上各式各樣的寶藥和仙丹,我們就算是再廢物,也總該有所長進。”

一晃。

便是五年。

有諸多珍貴資源的加持,就算是再平庸,通脈也是最起碼的。

趙康,玄象精通。

吳達,玄象入門。

朱仝、王力、徐斌、劉金魁、熊秋安,馮庸等人,都已經是通脈大成。

他們的實力,都已經足夠作為中高層的武將。

而且目前還沒有上報給朝廷,屬于隱瞞境界。

“大人走后,我們只怕也是高不成低不就,十有八九,也會被打發到衛所里面去任職。”

眾人的情緒都有些失落。

但也就在此時。

只覺得陳三石驀地開口。

“趙康,吳達聽令!”

“啊?”

趙康吳達兩人愣了下,反應過來之后,才齊齊抱拳道:“末將聽令!”

“明日之后,你二人為正副將領,統管天狼營。”

“大人?!”

聽聞此言。

不光是趙康吳達,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他們面面相覷,交換著眼神,大概十幾息后,一個接著一個地恍然大悟,隨后身子俱是有些輕微發抖,瞳孔更是顫動不止。

他們兩人帶頭,聲音鏗鏘又克制著音量大小:“末將領命!”

“徐斌、王力、馮庸、劉金魁、熊秋安聽令!”

陳三石繼續說道:“明日之后,你四人,頂替夏琮、蕭諍、游季可、孟鼎新、董宇林五人,分別為前后左右中五軍參將。”

“末將聽令!”

眾人異口同聲。

言談間。

后山之內,又來三人!

分別是白庭芝、謝思述、路書華三人。

這三人。

也是當初是選鋒之時相識,之后一起經歷明州戰役,后來為了架空洪澤營,把他們分散調到各個營中擔任參將,至今也是和鄱陽弟兄一樣的陷陣死志。

從官渡之后,就重新恢復聯系,回涼州的路程拖延那么長時間,可不完全是為了修煉。

陳三石開口道:“白庭芝、謝思述、路書華聽令。”

“末將聽令!”

“明日之后,你三人各自待在營中,見機行事。”

“遵命!”

話音落下。

又有六人陸陸續續趕來。

正是六位師兄師姐。

“我已入武圣!”

“我也在半個時辰前,突破瓶頸。”

七師兄葉鳳修和九師姐榮滟秋,都順利進入到武圣境界。

再加上六師兄汪直,應該有三名武圣,不對,應該說是四名。

后山角落處,一人穿著粗布麻衣,急匆匆地趕來。

鄧豐。

同樣是官渡之后通知,他脫離原地,攜帶家眷連夜逃跑,日夜兼程來到涼州。

在此之前,就已經進入到武圣境界。

“可算是不用當孫子了。”

鄧豐看起來積郁已久,罵罵咧咧地說道:“我在那邊,說是巡撫,但實際上根本就是空架子,壓根沒人聽我的。”

“人都到齊了?”

九師姐榮滟秋坐下,正色道:“師弟,要不要開始?”

“還差一個。”

陳三石看了眼后門入府的方向,淡淡道:“不過無妨,我們先開始吧。”

“還差一個?”

不等眾人仔細去思考最后一人是誰,就聽到白袍繼續有條不紊地給每個人安排具體的位置。

“汪直聽令,明日之后,你為洪澤營鎮營主將。”

“葉鳳修、榮滟秋聽令,明日之后,你為天策營主將。”

“程位、蒙廣信聽令,明日之后,你二人共同掌管青龍營。”

“鄧豐聽令,明日之后,你掌管朱雀營。”

“遵命!”

師兄師姐們都服從安排。

“師弟啊……”

程位困惑地說道:“照你這么安排下來,我們明日之后,就能至少掌握七營,也就是十萬兵馬,會有這么順利?”

陳三石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招招手:“取輿圖來。”

眾人愣住,各自在身上摸索起來。

“輿圖誰有?”

自從許文才被調走后,輿圖基本上都是參將夏琮隨身攜帶,隨叫隨到,準備周全,此刻此人不在,自然也就沒辦法第一時間拿出來。

當然,督師府里自然不會缺輿圖。

“大人稍等。”

趙康正要去找。

就聽到一聲冷哼,然后是熟悉的聲音。

“一群蠢材!”

“沒有本侯在,大人這幾年只怕是累得夠嗆!”

黑暗中。

一道身影由暗到明,羽扇經綸,氣度不凡,直到面龐露出來后,才和這身行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不是臥龍先生,還能是誰?

“懶漢?”

不久前才從死牢里悄悄放出來的朱仝,看到這一幕后,登時瞪大眼,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老許?”

“你、你……”

趙康說話都有些結巴:“你不是朝廷的走狗嗎?”

“原來,許先生一直都是我師弟的人啊。”

程位嘖嘖不已地說道:“坊間街頭你與我師弟各種不和的傳聞,應該也都是你故意散布出去,迷惑朝廷的吧?好一個‘將計就計’啊,真不愧是和老四齊名的‘臥龍’啊。”

“你在演戲?”

直到此刻。

鄱陽眾人才醍醐灌頂。

原來數年前的“絕交酒”等等,全部都是演戲給朝廷看的!

“廢話!”

許文才毫不客氣地罵道:“如果許某人不做出這般姿態,今日豈能掌握兩營三萬精兵?!”

“好好好,我就知道你這懶漢雖懶,但多少還是有點良心的!”

朱仝哈哈大笑,仿佛全然忘記自己之前做過什么,上去就要跟老書生勾肩搭背。

“你這憨貨!”

許文才用羽扇指著他,恨鐵不成鋼地罵了兩句,倒也沒有多于計較,他沒有再廢話,來到白袍身前,倒頭就拜:

“臣許文才,叩見大人!”

“你閑著沒事跪我作甚?”

陳三石一把將其拉起,然后說道:“你來得正好,后面詳細內容,就由你來告訴他們吧。”

“好!”

“嘩啦——”

許文才在眾人的面前,鋪開一張滿是勾勒標記的輿圖:

“諸位!

“明日便是我們,決定生死的大事!

“具體如何,大人早已經和我暗通有無,且聽我慢慢道來。

“如今涼州境內,總共有洪澤營,我的兩營,再加上呂將軍的三營,以及潘落將軍的大戟營,總共七營兵馬,雙方四對三。

“并且,呂將軍的三營兵馬都在城內。

“而我的兵馬,如今則是駐扎在城外,動手之后,一旦我們沒辦法在短時間內攻下涼州城,就會遭到幽、雁二州的其余北涼軍圍攻。

“偏偏涼州城高且堅固,即便是我們里應外合,想要以雷霆之勢拿下,也顯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大人和我決定。

“先攘外,后安內。

“除去涼州境內,我們可以立馬掌控的三營兵馬之外。

“在幽、涼二州的交界處,還有青龍營和朱雀營,只不過被攔截在關外,實際上處在天策營和天狼營的‘看押’之下。

“大人已經派遣‘魏玄’、‘宋桂芝’夫妻二人,連夜奔赴,潛伏在青龍朱雀兩營當中,明日起事之后,會和我的鎮標、北府二營兵馬前后夾擊,將其圍住。

“然后葉鳳修、榮滟秋、鄧豐三位將軍配合魏玄兩人,直接把天策營、天狼營的現任主將斬首!

“切記。

“不到萬不得已,只斬主將,不殺將士,只要殺一批高層武將,再招降一批中層武將,北涼軍就會迅速為我們掌控。

“這一步完成之后。

“我們的兩營兵馬,就會直接變成三倍,足足六營兵馬在外。

“到時候六營兵馬直接南下繞后,斷掉涼州城的糧道,扼住各個支援的道路,和大人的洪澤營把涼州包圍,再徐徐圖之。”

計劃和盤托出。

在場所有人都牢牢記在心中。

如今看下來,最麻煩的還是怎么處理呂籍以及他手底下的三營,四萬五千兵馬。

“這個畜牲!”

蒙廣信氣得脖子都粗了:“他要是跟我們一起動手,哪里還有這么多麻煩?!”

“要不然……”

程位試探地說道:“我再去找他,想辦法勸說一下?畢竟也是我們的大師兄,總不至于真的完全不念及同門情義,和我們刀劍相向,生死相搏吧?”

“不可!”

汪直連忙攔住道:“事不密則泄,老大本來就懷疑我們有所謀劃,你今天一過去,他必定能猜到不對勁,說不定還把事情給搞砸了!”

“唉……”

程位哀嘆一聲:“我的樁功,還是老大教的呢。”

提到這個。

氣氛變得低沉起來。

“大師兄”的“大”字,可不是白叫的。

民間有句話,叫做“長兄如父”,大師兄雖然還不至于如此,但也絕對算得上是半個師父。

“砰!”

蒙廣信一拳砸在石頭上,將其轟個粉碎:“你們何須扭扭捏捏?他先是當‘三姓家奴’,然后又修煉邪法,早就已經不再是我們的大師兄,他若是識相,不阻撓我們便罷,若是非要找不痛快……

“佛門尚且有‘金剛一怒’之說,更何況是他先不孝不義在先,到時候,我們也是替師父他老人家‘清理門戶’!”

“好了。”

陳三石站起身:“今夜大家就不要休息了,各就各位,時刻準備著,明日天明之后,以烽火為號,涼州,起事!”

安排妥當。

所有人從后山撤離,連夜準備明日大事。

陳三石則是離開后山,回到扶風榭當中。

陳渡河還沒有睡覺。

此子明明只有三歲,但精力旺盛,說起話來也超過同齡孩童的流暢,就是性格過去調皮,再加上經常對別人頤指氣使,等到涼州安定下來,也該好好管教管教。

似乎是知道明日有大事要發生。

顧心蘭和孫璃也都沒有休息,她們就在燭光下,做著針線活,但也沒有多問,只是一個照例幫忙換上新的白袍,一個縫制做工不怎么好的護身符。

差不多寅時,天空仍舊處于黑暗狀態的時候。

陳三石便找到吳管家:“出發吧。”

“這么早?”

吳管家抬頭看看天色:“原定的時間不是卯時?”

“不,不帶東西。”

陳三石頓了下:“只走人。”

“好!”

吳管家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很快安排下去。

不多時。

一輛輛馬車輕裝而行,趁著天還沒亮,就悄然離開涼州。

而陳三石則是只身一人,來到城內的一座府邸前。

于府!

天色未亮,但是已經有雄雞啼叫。

通過虛掩著的大門,能夠看到院內有兩名少年已經開始一日的修煉。

“師父?”

陳三石推開門。

于繼于烈兄弟二人當即迎了上來:“師父,你這么早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送一樣東西。”

陳三石手中的儲物戒指靈光一閃,便有一塊蓋著幕布的巨大牌匾出現在身邊。“這是?”

于繼緩緩揭開。

只見上面,赫然書寫著“忠烈上將”四個鎏金大字。

“曹家不給于將軍的東西,我來給。”

陳三石一字一頓,而后沉聲道:“掛上吧,然后跟我走。”

京城風起,時辰已到!

東夷城。

就在朝廷下達圣旨,命令陳三石回京之后,洪澤營就從城內撤離,駐扎在涼州城兩大衛城之一的東夷城之內待命。

此刻尚且未到卯時,天空還是灰蒙蒙的狀態。

城內城外,都是一片寂靜。

白袍白馬領著汪直以及兩名弟子,來到城門之下。

于繼朝著墻上大聲喊道:“督師駕到,還不快快打開城門!”

“督師?”

負責守夜的夏琮探出頭來,有些驚喜地說道:“督師是來與我們告別?我這就開門!”

“嗡隆——”

城門洞開。

“昨夜酒席之后,末將還以為再想見到督師,要等到幾年之后,想不到這么快。”

夏琮親自下來迎接,恭恭敬敬地說道:“不知道督師什么吩咐?”

陳三石沒有理睬,只是騎著馬往前走。

夏琮看著面沉如水的白袍,不禁心頭一緊。

他沒有直接追問,而是緊緊跟在后面,眼看著白袍距離中軍大帳越來越近,神色有些恍然,又有些失落,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仿佛自言自語般,語氣低沉地說道:

“督師大人。

“實不相瞞。

“不久之前朝廷傳來密令,讓我和楚將軍他們看管好洪澤營,小心提防著您,有什么事情況及時匯報。

“當時我就覺得,這不是純屬多余?

“督師大人為朝廷打過多少勝仗,立下過多少功勞,怎么可能有不臣之心?一定是內閣的那幫老臣昏了腦袋,胡亂猜忌。

“再者說,督師大人真要是有什么想法,哪里是我們攔得住的?

“就拿剛才的城門來說,末將就算是不開,你也可以直接飛上城墻,或者干脆直接一拳砸開城門,就算是想擋恐怕也沒人擋得住。

“所以督師……”

“夏琮。”

陳三石驀地開口道:“你跟我多長時間了?”

“三年。”

夏琮似乎記得很清楚:“三年前,朝廷下旨,讓我們幾個領著三千玄甲到潼南府等你,然后就是萊州三十四府望風而降、銀松崖天雷劈南徐、虎牢三千大破南徐,紫薇山上,督師大人以身犯險護駕,后來又帶著我們北伐大漠,打得蠻子大漠以南無王庭,然后就是不久前的官渡之戰,督師先登攻城,陣斬兵仙,絕境反擊,收復邙山……”

一樁樁,一件件,他如數家珍。

說到后面,夏琮又從懷中取出幾張輿圖:“督師你看,每次行軍打仗你的安排部署,我都會勾勒標記……”

“自己體面吧。”

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中軍大帳前,陳三石沒有再繼續讓他說下去,翻身下馬之后,徑直進入帳內,找到洪澤營的將軍令,扔到汪直的手里。

從此刻起。

汪直便是白袍親軍心腹營,洪澤營的鎮營主將,他高舉將軍令,洪亮的聲音打破寂靜:

“洪澤營將士聽令,全軍整裝出城,準備迎戰!”

弟子于烈沖到旁邊,擂起戰鼓,宛如陣陣雷鳴。

“咚咚咚——”

洪澤營身經百戰,歷經四度洪澤、虎牢之戰、封狼居胥乃至官渡之戰,本就是精銳中的精銳,幾乎是鼓聲響起的瞬間就開始行動起來,在最短的時間內披掛整齊拿上兵器,井然有序地來到演武場上集合。

目睹此景,夏琮面如死灰。

“你們做什么?!”

參將蕭諍神色凝重地追出來。

朝廷的密令顯然不止一個人接到,頓時明白有大事要發生。

他扯著嗓子,對著自己的部下大喊:“都給我回去,如今洪澤營不聽將令,只聽兵部的調令!”

然而,洪澤營的將士們絕大多數都只是猶豫片刻,但最終并沒有停下腳步,還是朝著演武場集合而去。

“我跟你們說話,你們沒聽到嗎?!”

蕭諍叫嚷著,拔出腰間佩刀,就要殺雞儆猴。

“受死——”

也就在此時,王力、徐斌從左右殺來。

蕭諍橫刀格擋,旋即露出愕然之色。

這兩人不知何時,竟已突破通脈!

不等想通緣由,便是人頭落地。

“老蕭!”

孟鼎新哪里還不明白怎么回事,這顯然是朝廷的警告應驗,白袍想要起兵謀反,他正要拔刀,就腦袋一沉,整個世界陷入到黑暗當中。

朱仝一錘子將其腦袋砸個稀爛。

“督師!”

游季可握著長刀,失聲咆哮起來:“何故謀反!”

王力、馮庸等人一擁而上,將其梟首。

董宇林想逃,也是被追上一刀殺死。

眨眼之間。

洪澤營的原高層將領,就只剩下最后兩人。

副將楚仕雄和參將夏琮。

楚仕雄昨夜喝得有些宿醉,迷迷糊糊間聽到戰鼓響起,便用最快的速度披掛整齊,拿上他的闊刀步伐有些不穩地走出大帳,然后就看到血淋淋的一幕,猶如遭到晴天霹靂般,呆立當場。

而夏琮更是好似被人抽干精氣神般,神情惘然地“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心里有樣東西連帶著身體一起轟然坍塌。

“夏琮!”

馮庸將一把利劍丟到他的面前:“自己體面吧!”

“督師。”

夏琮抬起頭,看看屹立在天穹下的白袍,忍不住問道:“督師,何故啊?!朝中有奸臣要害督師?為何不奏明陛下!”

沒有應答。

昨夜酒宴,便是他們幾人最后的機會。

“夏琮,別廢話了。”

徐斌催促道:“現在棄暗投明,跟著大人還來得及,不然的話,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

“我夏琮是孤兒,父母三歲便餓死,是朝廷把我養大,傳我武藝,給我俸祿,讓我穿上這一身甲胄,我豈能行亂臣賊子之事……”

夏琮緩緩撿起利劍,輕輕放在脖頸前方,決絕的聲音有些顫抖:“只可惜,沒能夠戰死沙場……”

語畢。

劍鋒割開喉嚨,頭顱無力垂下。

“只知京城有孤兒,不知孤兒何處來。”

陳三石喃喃道:“可曾想過,你的爹娘為何餓死?”

不是所有人都能跟鄧豐一樣大徹大悟。

“楚仕雄,到你了!”

汪直瞇起眼睛,對著最后一人說道:“自行了結吧!”

直到此刻。

楚仕雄才如夢初醒,酒也徹底醒了。

他目眥欲裂地咆哮起來:“陳三石!老子看錯你了,你還真是個亂臣賊子!我不會自盡的,還是那句話,死,我也是大盛朝的忠魂!”

“那就成全你吧。”

汪直沒有半句廢話,滾滾真氣翻涌而出,加持在陌刀之上,直到整柄長刀都好似化作玄武一般,以泰山壓頂之勢落下。

一合定勝負,將楚仕雄當場斬殺。

與此同時。

洪澤營的將士也已經集結完畢。

這些將士,不同于楚仕雄等人世受皇蔭,基本上也都是普通出身,所謂“朝廷”對于他們來說,算是一個比較模糊的概念,相較之下,每逢戰事都會身先士卒,連攻城都要親自先登,無數次帶著他們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白袍才是真正的統領,可謂是真正的只有眼中只有“將令”沒有皇命。

而且朝廷表面封賞,實則架空白袍,入京軟禁的流言,早在狼居胥山后,第一次下旨之后,就在洪澤營流傳了。

最近幾日,更是有“官渡”三府叛亂的秘辛傳聞散布,雖然很快都被壓了下來,但并不代表他們沒聽說過。

西境十五萬將士在前方賣命,朝廷當中竟然有人和仙師做交易,要把他們這些人置之死地!

如今還要把白袍召入京城,只怕不僅僅是要軟禁,恐怕連性命都要不保!

豈能容忍?!

幾位參將之死,只怕也是因為在幫著朝廷逼迫他們的大人,無異于背刺同袍,死有余辜!

陳三石登上高臺,俯視著整整齊齊的一萬五千士。

彼此之間沒有過多的言語,也不需要廢話。

他們彼此的默契是一場場戰役,一次次出奇制勝中磨煉出來的,他們彼此之間的信任,是一次次置之死地而后生,在尸山血海當中殺出來的。

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比他們之間,更加能夠互相托付性命,更加能夠義無反顧。

陳三石緩緩開口,沒有嘶吼,但聲音落地可聞:“出城,開拔!”

“咚咚咚!”

短短四個字后,戰鼓聲再次響起。

一萬五千人洪澤營將士,北出東夷!

金雞報曉,亭瞳初升。

最近幾日。

是秋耕的末尾階段,也是朝廷律令中最晚種植靈禾的時間。

涼州城外五十里,有一片上千畝地連在一起的良田,城里城外的不少人的田地都在這里,因此每逢春耕秋收,這一帶也都會相當熱鬧。

田地之內,成熟之后尚且沒有收割的靈禾好似青色的汪洋,隨著秋風的浮動波浪起伏。

靈禾也是一年兩熟。

秋收糧食之后,就要收割靈禾,同時再種下新的。

齊大柱領著清平村的村民們天還沒亮就趕過來,準備把田地里還剩下的一塊,本來是朝廷留給靈禾的區域,趕緊種植成冬小麥或者其它糧食。

半成不多,可也不少。

剛好能夠留下關鍵的節余,為來年緩上一大口氣。

自從上次涼州知府吳有德事件之后,官府就沒有再找過麻煩,興許是朝廷最終還是體恤民情,給百姓再緩上個一兩年。

但也就在農夫扛著農具準備干活的時候。

令人心驚膽戰的馬蹄聲再次響起,直奔著這片涼州最為集中、熱鬧的農田而來。

為首的正是涼州知府吳有德和潘落將軍,他們身后更是跟著整個大戟營的將士,甚至排列起軍陣,氣勢洶涌,塵埃漫天。

在他們的頭頂,還有一名仙師御劍而來,正是曲元象。

大盛朝的靈禾。

是上繳給他們升云宗的

而他恰好也負責今年征收靈禾稅。

于是。

吳有德今日就索性把仙師請過來幫忙。

“爾等刁民!”

吳有德坐在馬背之上,用手指著農夫的鼻子,厲聲呵斥道:“今日,靈禾你們種還是不種!”

田間地頭里的百姓們紛紛抬頭看來,瞧著些人身上的鎧甲,手里的兵器,臉上不禁露出懼色,心生退卻。

直到那齊大柱帶頭高亢吶喊:“今年不論你們說什么,我們也不種!你們要是再逼迫我們,我們就把成熟的靈禾也全部毀了!”

“說得對,再種下去,我們也是餓死!”

“死也不種!”

“朝廷給我們一個公道!”

他們齊聲高呼,此起彼伏。

“好啊,看來你們東勝神洲的刁民,是刁得厲害,還看不清楚自己的價值!”

空中。

曲元象放下手里的酒葫蘆,面目猙獰地說道:“沒我們仙人!你們這些凡俗之人,早就被妖族、魔族當成豬狗屠了!

“讓你們種點靈禾都不愿意!

“你們還有沒有一點兒良心?!

“好啊,好啊!

“既然你們不愿意種靈禾,那就什么都別種了!”

他說著從天而降,飛劍在身前嗡嗡作響,源源不斷地將法力灌入其中,直到靈光乍現,猛然一劍劈下。

劍氣橫掃。

直接就把一名村婦的田地,絞了個底朝天,把她不久前才種下來的糧食,毀了個干干凈凈。

“造孽,造孽啊!”

村婦連同她年邁的老公公一起跪倒在田地里哀嚎起來。

這一劍下來,看似只是犁地,其實無異于殺人!

“都看到了沒有?!”

涼州知府吳有德配合著說道:“仙師生氣了,但是仙師仁慈,都沒有見血,大家還是老老實實地干活吧,把靈禾種下,你們能過安穩日子,本官也好向朝廷交差!”

“狗日的,我跟你拼了!”

齊大柱忍無可忍,掄著鋤頭就要上來拼命。

“鄉親們!”

“跟他們拼了!”

在他的帶動下,早就在崩潰邊緣的農夫紛紛抄起家伙事兒沖了上去。

“哼。”

知州吳有德似乎對于這一幕最有預料,他不屑地冷哼一聲:“這叫什么?這就叫做窮山惡水出刁民!潘將軍,好好教育教育他們吧。”

“動手。”

潘落巍然不動,只是揮揮手。

登時。

就有數百名將士離開軍陣,他們也不拿兵器,而是拿著長鞭。

可即便如此,莊稼漢們也不是常年習武上陣的甲士們的對手,很快被打倒在地,皮開肉綻。

與此同時。

另有一撥人出隊,開始拿著大戟瘋狂犁地,把一片又一片,本來已經種下的糧食攪個底朝天。

“你們喪盡天良!”

“豬狗不如!”

渾身鮮血淋漓的齊大柱等人,只能一邊挨著鞭撻,一邊親眼看著自己種下來的糧食幼苗被作踐,來年即將顆粒無收。

“刁民們,都給本官聽清楚嘍!”

吳有德坐在馬背上,用馬鞭指著人們:“所有不配合種植靈禾的人,一律發配流放,田地歸為官府所有,全部種成靈禾!”

今日!

他們不殺人!

就是要用這種方式,來讓人們感到害怕。

乖乖配合,不過是半成靈禾,若是不配合,就是失去所有的田地。

“啊!”

大戟營的將士們,一邊破壞者早早種下,已經生根發芽的作物,一邊像是鞭打牛羊般鞭打著反抗的百姓。

“好好好!給我狠狠地打,打出賤民的覺悟!”

曲元象看著田地里遍地的哀嚎,慢悠悠地喝起酒來,只覺得十分享受。

驀然間。

一聲龍吟般的戰馬嘶鳴聲響起。

“都給我住手!”

陳三石勒馬而停。

他的身邊還跟著于繼于烈兩兄弟,一個拿著陌刀,一個拿著長槍,下馬之后沖到田地當中。

“督師讓你們住手!”

“都給我住手!”

許久之后,田野之上才平靜下來。

“姓陳的!”

曲元象當即便呵斥道:“這里有你什么事兒?!”

白袍完全將其無視,只是在朝陽下白馬上,望著田野間的狼藉,面無表情地開口道:“吳有德,我說過,你不再是涼州知州。潘落,我也告訴過你,田間之事不允許你再插手。”

“原來是陳督師大駕光臨。”

吳有德賠著笑臉:“咦不過下官記得,督師大人今日應該奉旨離開京城進京才對,怎么會有時間跑到這里來?”

“回答我的問題。”

陳三石重復。

“轟隆隆!”

與此同時,大地開始震顫,如同地龍翻身,更有一場沙塵暴自后方席卷而來,沙暴當中,是如同潮水般的玄甲騎兵,煌煌威嚴,殺氣沖天。

僅僅是一接觸。

就把明明是重甲騎兵的大戟營,從氣勢上徹底壓倒,甚至連他們胯下的戰馬,都有些惶恐不安。

“誰調的兵?!”

大戟營主將潘落神色一凜:“誰調的兵?楚仕雄呢?!許文才呢?!”

明明五日前。

洪澤營就已經不再歸白袍管了才對!

“陳、陳督師,你這是何意?!”

吳有德更是說話都有些結巴:“秋耕馬上就要結束,再不種植靈禾可就來不及了,下官此舉也是出于無奈,同朝為官,督師應該能理解才對,何至于如此興師動眾?而且督師大人如此調兵,恐、恐怕不符合規矩吧?!”

“吳有德!”

陳三石語氣平靜到令人發指:“鞭殺無辜、踐踏良田,欺壓百姓,依律,當審后問斬,拿下。”

當即。

便有兩名洪澤營將士去拿人。

知州的貼身侍衛剛做出拔刀的動作,就被馮庸一刀斬首:“抗令者,格殺勿論!”

“陳三石!”

吳有德被從馬上拽到地上,他眼看著認慫也沒有用,干脆撕破臉皮大喊:“你一個有名無實的督師,在這里裝什么清高?靈禾是朝廷的死命令,你把我拿下,難道就不種了嗎?!”

他頓了下,語氣中帶著不屑:“你又有什么資格插手?怎么,難不成你要造反?!”

“還真讓你說對了。”

在知州大駭的目光下,陳三石緩緩走到田野之間,隨手將一捆靈禾連根拔起,緩緩舉過頭頂:“從此以后,我要這涼州的田野間,再也見不到一株毒草!”

“轟!”

在眾目睽睽之下。

他的拳頭陡然升起烈焰,將靈禾燒為灰燼,在秋風中飄散而去,直到徹底淹沒在這世間。

這一刻起。

陳三石的聲音宛若自九霄而下,又如大呂洪鐘,響徹天地,籠罩涼州境內的每一個角落,震耳欲聾,如雷灌頂!

“傳我號令!”

“鏟除涼州百姓田地當中的所有靈禾,付之一炬!”

“上有蒼天不仁,仙人不慈!”

“下有朝廷昏聵,奸臣當道!”

“今日!”

“我陳三石便要誅仙,除奸!”

“起兵,舉義!”

誅仙,除奸,起兵,舉義!

最后四個詞匯,回蕩在這片天地,余音繞梁,久久沒有散去,直到深深印刻在每一個人的腦海當中。

深秋末尾,北境涼州。

火燒靈禾,白袍舉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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