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家,車馬亭。
魔師許江仙注視著對面不遠老僧撐開的琉璃法界。
幾人如同沉睡一般,身上散發出禪意。
“十重琉璃轉身塔!”
“東圣佛宗的圣遺物。”
圣遺物乃是當時大宗鎮壓氣運之物,佛門有“降魔杵”、“十重琉璃轉身塔”。
儒家有“戒尺”。
三真一門有“三真萬符劍”、“天師印”、“龍虎骨船”、“祖師金箓”。
三真一門是擁有圣遺物最多的,其中來歷皆不相同。
“老和尚,你倒是舍得下本錢,這圣遺物一用不知道要收集幾十年的香火愿景。”
許江仙微微一笑,“那么本座也不能小氣了。”
魔門也有一“圣遺物”,乃是一截左手骨,也稱之為“天魔手”。
據說是飛升的祖師黃道所留。
魔門之中,實力為尊,道德次之,為了得到這截手骨,當年的魔師可是不惜屠滅了魔門四脈,其手段之狠辣,魔門都聞風喪膽。
許江仙早就將其煉化在左手。
他將其左手抬起,上面的指骨節節分明,上面有晶瑩剔透的光芒流轉。
倒不像一件魔門至寶,倒是如同一件佛門之物。
這截魔手密密麻麻刻著小字,其中便有《天魔策》的完本記載,還有一式“天魔法身”。
除此之外,這截手骨還有一個作用,可每年凝煉一滴“天魔血”。
對肉體凡胎有易筋鍛骨、洗髓伐脈之能,可強化筋骨、壯大氣力,還可催生魔骨,異于常人。
增強元神之力,甚至能助人點燃神火。
乃是不可多得的珍寶!
然而,關于這截手骨的確切來歷,卻是一個未解之謎。
魔門之中,對于這截手骨的傳說也是眾說紛紜,但大多數人都將其歸咎于那位飛升祖師黃道。
許江仙攤開手掌,一滴朱紅色的“天魔血”出現。
他看著此刻渾身包裹在魔氣之中的朱子騫,臉上癡狂。
朱子騫此時正在感悟變天擊地魔功之中的一式“天地怮哭”。
許江仙輕輕一點,那滴魔血便如一道流光般融入了朱子騫的額頭之中。
朱子騫的臉色猛然一變,緊接著細細感悟起來,臉上逐漸露出了喜色。
整個人的氣息節節攀升,原本武道五境“春雷”的圓滿修為,突破到武道六境“繞指”。
他一聲“長嘯”。
元神七境“神游”的境界修為更加穩固。
只差一步便可勘破七境,點燃神火。
朱子騫內心火熱,此次助力魔師不僅得到了魔師看重,而且得到了一式“變天擊地大法”。
如今又得了這饋贈。
那些曾經讓他忌憚的對手,如薛白之流,如今也不過是武道六境,他已經不再將他們放在眼中。
一股精純的魔門內力幫其魔血打散,助其分散在四肢百骸。
他連忙恭敬地向許江仙行禮道:
“屬下多謝魔師栽培。”
許江仙緩緩點頭,目光多了一絲森冷。
“若是輸了,后果你知道。”
朱子騫心中一凝,連忙煉化體內的一道魔血,不敢有怠慢。
這位魔師的手段他是知道的。
許江仙也是不急,雙手負在身后,看著對面的琉璃法界。
此次來汴京,他受邀前來,除開償還恩情外。
這位縱橫天下多年的魔師,心中最心心念念的便是東海尋仙的夫子!
夫子,到底在背后布局什么?
當年夫子養龍失敗,留下來妖魔作亂的澤湖。
若不得夫子容許,怎會有大隋興起,怎會有北方的長生天,怎會有南方的佛國?
當年夫子拿走了魔門的《天魔策》,也看見了黃道祖師所留的。
“靈氣復還,飛升之門。”
三真一門的祖師所留的“天下一統,飛升之機。”
然而!
唐朝的統一并未帶來飛升之門的開啟,這讓夫子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甘。
于是!
夫子又重新建立了大齊,推翻了唐朝。
許江仙對于這位夫子,他眼中有著深深的忌憚,低聲道:
“一個人活了實在太久,便會可怕到無法想象。”
世人只以為這位夫子活了七百年,可是不知,大齊第一任夫子和如今的夫子,本就是同一人。
夫子,可能在燕朝之時,此人就一直存在,只是身份不同。
他嘗試了幾乎所有的飛升之法,卻不得超脫。
如同飄在這片大地的幽靈一般。
如今,三千年來的一次大劫已經悄然開始,預示著一場前所未有的變革。
許江仙深知,這位舉世無敵的夫子,絕不會輕易放棄飛升的機會,更不會去往虛無縹緲的東海!
他多半在暗中潛伏,徐徐圖謀,尋找著那一線超脫的機會。
等許江仙收回思緒。
一股幽深的魔氣從朱子騫身上傳開,他上身赤裸。
胸前的肋骨如同骨刺一般穿出,如同利劍。
朱子騫扯出的笑意癲狂。
他氣息終于定格在武道“繞指”圓滿境界,只差一步便可登上武道上三境。
沈髖不由退開一段距離,他手中的養魂幡對于魂魄的怨氣極為敏感,而朱子騫身上散發出的魔氣,讓他感到一陣心悸。
這位書院的學子,手上的血腥絕對不少。
瘸腿老人看著這一幕,心中暗自思量,謝觀死局已定。
就算是不用佛門功法,怕也是難敵這位受了魔師恩惠的血神教圣子相抗衡。
汴京之中同輩怕也是少有人能與之比肩。
更何況一位謝家庶子。
他現在只是想這如何從魔師手中脫身。
許江仙微微點頭,朱子騫的年紀有這個修為已算不錯。
有了魔血相助,身上長出了魔骨,實力更進一步。
你手中無意識一般結印。
“法界定印!”
老僧輕輕感嘆一聲,這十重琉璃轉身塔中,絕沒有此佛門寶印。
他只是在佛經之中,那位釋迦牟尼佛祖能施展的寶印。
卻在一位少年手中緩緩重現。
持此印,傳說之中便可封禁一界,靜止萬物。
老僧準備教給少年的一式《金剛禪如來玉手》,其中便是從這“法界定印”簡化而來。
眾人雖不解謝觀手中的印訣,卻看出老僧的震驚。
幾人紛紛懷疑,謝觀是不是登上了九樓或是十樓,得到了佛門寶功。
老僧修佛百年,潛心持戒,一心常伴青燈,都沒有這種機緣!
想不到少年只是粗讀佛經,竟然有這種造化。
蓮池心緒起伏不定,好在有修持在身,才緩緩平定下來。
此時!
你手中佛印再變!
兩手雙手握拇指于掌中,左手食指豎直,右拳握左手食指于胸前。
手中如同劃過無量光明,如同手中流轉著天地至理。
手指上綻放出晶瑩般的佛光,修長的手指自虛空之中劃過。
剛剛封禁萬物的氣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空空如也、凈化一切、自在超脫之意。
“這是……”
老僧臉上涌起潮紅之色,臉上滿是匪夷所思。
“金剛界自在印。”
這是金剛界大日如來的手印,大日如來是密教最重要的本尊。
這也是佛門三大手印之一,持此手印便可不受人間苦難、八苦、八難,自在超脫。
這也是佛經古老記載,卻從未有人習得的手印。
只存在于典籍傳說之中。
蓮池有一種荒唐之感,如同佛教之中的佛陀佛祖降世一般。
莫非這謝觀乃是佛主轉世之身?
你手中似有所動!
“還來……!”
蓮池撐開的五色琉璃界都要維持不住,已經見到了兩式至高佛印,再若是謝觀再掐出一手,莫不是三手印齊聚,直接去往西天!
他心中差點就要把持不住,這百年修持的佛念差一點就要崩塌。
好在!
你最終兩手比劃無果后,慢慢放下。
蓮池呼出一口氣,要是你在此原地飛升,去見西方極樂如來,他怕是當場就要吐血。
你緩緩睜開眼,剛剛突然出現無上之意,輕靈空明,觸類旁通,仿佛駕馭萬物之上的至高至慧。
此時已經全部消散,再無記憶。
心中只留下兩式佛門手印。
“法界定印!”
“金剛界自在印。”
法界定印,有著包藏萬物之能。
金剛界自在印,乃是凈化萬物,有自在超脫之能。
在你心海之中除開“鴻”“院”二字外。
又多了兩個佛門手掌卍紋,象征著兩式佛印。
你正在緩緩回憶之時,一聲滄桑慈悲的聲音傳來。
“謝觀小友,現在感覺如何?”
這時你才回神,慢慢站起身來,不由行了一個雙手佛家禮。
老僧臉上笑容滿面。
你深深一揖,語氣中滿是感激之情,“多謝蓮池大師指點迷津,讓我有幸領悟到這兩式佛門手印。”
“這是小友你自己的機緣,和老衲無關。”
老僧深深看了你一眼道:“此時離一個時辰還有些時候,我再教你一式《金剛禪如來玉手》。”
“這乃是氣兵之道,用泥丸宮中的元神之力和武道的先天氣血在體外所凝成的兵刃,或是各種刀槍劍戟。”
“佛門戒刀兵,所以只有拳腳掌印。”
老僧也沒有藏私,慢慢演練開來,三名護衛連忙聚精會神,許溪月也是注意過來。
只有司馬穆清兩眼空空。
老僧雙手合十,行氣之法也是教導而出,竟然要元神和武道結合之法。
三名護院臉上大為失望,他們都只是修煉其中武道或是元神。
天下最頂尖的功玄功妙法,都是元神和武道雙修。
不是簡單的修持!
許溪月倒是眼神一亮,她本就精通魔功,竟然在此處有這異曲同工之妙。
她已經在手中慢慢形成一個佛門的手掌,只是通體漆黑,魔氣陣陣,只得到了形似。
蓮池大師的“金剛禪如來玉手”,乃是天下至剛,最為剛猛霸道。
老僧將所有妙處全部講出之后,道:“這一式名為,佛手驚濤”
“將其打出就算是武道中三境也能增八倍之力,若是護住己身便是十倍之力也是難以打破。”
眾人不由驚訝,竟然能增八倍之力,要是同境界的武夫,那不是直接以力碾壓。
護住己身,也要超出十倍之力。
這就是天下大宗師!
蓮池道:“此式看似簡單,實則艱難,就是元神和先天之氣合二為一產生斗璇,也叫靈肉合一,在身體內就難以承受,還要在體內經過十數次運轉,不得有絲毫差錯……不是一蹴而就。”
老僧看見少年,微微閉目,似在沉思,眉心星紋勾勒而出,體內丹田的氣息變得粗壯。
似乎在嘗試!
“記住,修行之路,切忌急功近利。”老僧的聲音在你耳邊響起,帶著幾分告誡與提醒。
“只有穩扎穩打,才能夠真正……”
你行氣完成,手中掐出佛門“金剛界自在印”,此印有凈化之能,原本道家的玄功轉化為佛門之法。
“咚——”
老僧眼中一只金色琉璃佛手憑空生出,輕輕揮動。
蓮池雙手合十,也是輕輕抖動,“竟然……”
他苦心孤詣自創的如來佛手,少年只是聽了一遍就已經學會。
三位護衛也是目瞪口呆,看著少年如臂使指的琉璃佛手。
許溪月其實心中更是震撼,她境界高深,自然知曉其中的深淺。
她心中也多了幾分謝觀取勝的把握。
謝觀已經掌握了這一式“驚濤佛手”。
你問道:“蓮池大師,這算是學成了嗎?”
老僧道了一聲,“南無阿彌陀佛。”
此時!
許江仙帶著朱子騫和瘸腿老人三人走來。
老僧只是意念一動,覆蓋三丈方圓的五色琉璃法界便消失不見。
蓮池輕聲道:“謝觀小友,盡力而為。”
他心中已經起了無論如何都要保下謝觀的心思。
許溪月行禮道:“此事拜托公子!”
三名護衛也是連忙道:“拜托公子。”
司馬穆清這時才終于回神,看向場中月色下清俊的少年,此戰關乎她們母女的性命。
許江仙笑道:“蓮池大師,可以開始了吧?”
老僧淡淡點頭。
月色清輝下,竹林投下的斑駁竹影。
兩撥人自動留下一處空地。
朱子騫昂然挺步走出,眼神冰冷。
“謝觀,待會我會摘掉你的頭顱。”
微風拂過,吹動竹林沙沙作響。
你卻神色平淡道:
“時候不早了,我還得去群芳宴,早些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