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良家漢!”
國主拍欄,一聲驚嘆。
八百里。
巫國最勇猛的漢子,也不過才六百里,李銳這一下給拔高了三成!
大巫瞇著眼睛,緩緩道:“不錯。”
他是讓李銳給一點小小的震撼,卻也沒料到,居然直接給破了個記錄。
這震撼可不小。
一旁的官員眼中只有羨慕。
巫國何人能得國主和大巫雙雙夸贊?
少之又少!
更遠處的巫國官員更是一個個都傻眼。
甚至連那些支持虞國出兵,指望著屠宣敗北的官員也是一樣。
保持了千年的記錄,居然被一個虞國人給打破。
多少是在打臉。
李銳望著面板,腳步只是一頓。
就如同沒事人一般回到了王侍郎三人身后,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一般。
王侍郎心里可是樂開了花。
但礙于這里是祭壇前,周圍全都是巫國官員。
否則定要叫他們看看什么是放浪形骸。
實在是憋不住想笑。
李銳的成績實在太好,好到即便是那些已經做足了準備打算好生吹捧一番的巫國官員都齊齊選擇了沉默。
八百里,已經無需吹捧。
反而要是把一個虞國人捧太高,有辱國之嫌。
國主和大巫可都看著呢。
他們要的是虞國出兵幫助平亂,可不是要虞國把巫國踩在腳下。
場面變得詭異。
幾乎所有巫國人都選擇性的忽視,仿佛剛才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大祭結束。
李銳幾人回到了典客署。
不一會兒。
房間里就響起王侍郎放肆的大笑。
“李將軍威武,真真是揚我大虞國威!”
聶思明和袁雄臉上也多出笑意:“李老哥,好本事。”
李銳卻是沒有半分驕縱。
仿佛是做了件尋常的小事一般。
王侍郎撫掌:“李將軍,你可是為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巫國武將孤傲。
特別是那些少壯的年輕武將,一個個在朝堂上叫的歡實。
他本頭疼不已。
可如今李銳一戰揚名,徹底挫了那些年輕武將的銳氣。
過幾日朝會時,他的底氣也能足很多。
再加上巫國國主推動,說不定事情就成了。
他也能回去交差。
李銳抱拳:“能為大人分憂,是下官之幸。”
看到李銳寵辱不驚,王侍郎對李銳的欣賞更是不加掩飾。
“李大人放心,此次回京,我必定會向陛下稟明李大人之功績,當算首功!”
王侍郎那是越想越暢快。
大笑著出門去。
聶思明和袁雄亦是祝賀一番,而后才離開。
很快。
房間中,就只剩下李銳一人。
夜深人靜。
李銳這才有時間靜下心來感悟今日之收獲。
帝聽鼓乃巫國十二神兵,造出來可不是讓人用去比試的,而是能助武者修煉的仙兵。
洗筋伐髓,澄澈心境。
前者很直接,李銳能感受,他的肉體仿佛被重新鍛造了一般,憑空增強了兩成!
可帝聽鼓被先天武者奉為至寶,卻是因為后者。
澄澈心境四字也并非虛無縹緲。
先天三關,煉心一關修的便是心境。
重返先天,光是肉體重返可不行,要的是性命合一,心境也要無垢。
“先天煉心,便是要困心猿,栓意馬,身心一體,直至念頭通達。”
武者煉心。
講究個念頭通達。
也就是民間所言的赤誠之心。
并非一定要如那些苦修士一般無欲無情,否則血影老祖那樣的老魔頭早就被心魔所困,如何能入得了三品。
這個念頭通達,簡單來說就是不擰巴,要殺就痛快殺。
李銳的心境被帝聽鼓錘煉,變得更加堅韌。
煉心練得是心境收放自如,是要以意念控制,真氣輔佐。
否則就不叫煉心,而該叫養心才對。
帝聽鼓鼓聲傳的越遠,對心境的淬煉就更好。
他敲響了八百里鼓聲。
淬煉效果自是獨步巫國。
甚至于,再過不久,他就又能突破,便能與聶思明、袁雄同境。
速度怎叫一個可怕。
‘造化。’
李銳嘴角微微上揚。
他這次來巫國,原本就是打算公費旅游,順便打點一番商會的事宜,沒想到平白撿了如此大的好處。
不過他隱隱猜測,這造化大抵是為大巫辦事,大巫給的補償。
大人物做事嘛,從來都是不顯山不露水。
就如顧長生。
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顧長生是什么時候出手掩蓋了他的氣息。
這事可是幫了他一個大忙。
他破境實在太快,秘密實在太多。
經不起那些大人物窺探。
顧長生這一出手,即便是大巫都沒辦法完全看破,世間能窺探之人也就幾乎不存在。
或許也只有那位東海城主和蜀中劍皇能做到。
李銳遇到那二人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聽說巫國朝堂的反對聲音少了很多,巫國國主已經松口。”
聶思明說著。
這幾日。
使團的進度大漲。
正所謂君無戲言,巫國國主都已經開口,那事情就算是板上釘釘了。
之后不過就是些流程性的事宜。
袁雄也難得打趣:“李大哥,你這次可是立了大功。”
李銳微笑:
“二位賢弟可莫要再取笑老哥哥我,這是我的功勞?”
不僅是他,聶思明和袁雄心里也都跟明鏡似的。
一場先天級別的比斗,能影響一國的決定?
肯定的說,不能。
巫國國主和大巫不過是需要一個噱頭,方便他們壓制朝堂上反對的聲音。
但卻也不能小看了這個噱頭。
要是沒有這引子,那年輕國主還有大巫也不好強推。
事情肯定會擱置。
這一擱置,說不得就有新的變故。
虞國出兵的念想就徹底泡湯。
所以說李銳立大功,也不過分。
聶思明:“李老哥,可莫要再謙虛了。”
光是能敲響八百里帝聽鼓這件事情,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即便是他和袁雄,也都不一定有那把握。
李銳的功勞是自己掙來的。
“來了巫庭這么久,也沒機會出去走走。”
“兩位老弟可要一起去轉轉?”
李銳也不在推辭,換了個話題。
聶思明和袁雄都搖了搖頭。
他們早在十年前,就已經來過巫庭,這里的東西對他們來說,并不稀奇。
李銳也就是問了一嘴。
見兩人都沒有出門的興致,他也就不強求,自己背著手,就溜溜達達的出了門。
巫庭作為巫國最繁華之地。
自當不凡。
李銳在清河的時候,就已經對巫庭的情況很了解,大多都是夏小棠告訴他的。
走在熱鬧的大街,也無人會認得出,他是個虞國人。
在虞國人的印象里。
巫國人都是身穿獸袍,茹毛飲血,可事實上,巫庭里的百姓一個個也都是穿麻,穿鍛,與虞國的裝束其實沒有大多區別。
正走著。
李銳時不時還能聽到路人討論著昨日聽到的帝聽鼓聲。
“獸神庇佑,我大巫又出了天驕。”
“天驕?”
“你不知道,昨日大祭的時候,有人敲響了帝聽鼓,城外都差點能聽到,估摸著至少也有五百里。”
“五百里?!”
“當真是了不得。”
李銳安靜的聽著。
也沒有人前顯圣的心思。
大祭之日,他的壯舉在巫國朝廷的有意壓制之下,并沒有在民間傳來。
住在巫庭的人壓根兒不知道那日的鼓聲其實是傳揚了八百里。
更不會知道,敲響那帝聽鼓的是一個虞國人。
李銳淺笑,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街道旁的酒樓二層。
臨街的位置,一個年輕女子正在給一個老道士倒茶,態度極其恭敬。
老道士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忽地心神移動。
他的余光正好看到了窗外街道的景象。
在車水馬龍的大道上,就看到一個老哥正背著手隨著人流向著城的東邊走去。
“好皮囊!”
那老道士雙眼一亮。
他可是從未見過如此上等的皮囊,用來移魂實在是再完美不過。
至少也是個中品上等的靈根。
更妙的是,與那些無聊的俊俏小郎君不同,年紀大的皮囊更得盛道人的心意。
比他這副下品靈根的皮囊不知要好處多少。
年輕女人察覺到老道人的異常。
她順著老道士的目光,朝著窗外望去。
心中忽地一顫。
“李銳?!”
“此人一身根骨相當不凡,瞧得老道我當真是歡喜。”
盛道人咧著嘴。
眼中閃動著興奮的光澤。
朱韻忍不住開口:“長老,此人名叫李銳,是個虞國官員。”
“李銳?”
聽到這個名字,盛道人有些詫異。
因為他曾經從司風的口中聽到過李銳這個名字。
好像是因為肉胎曾經與李銳有因果,但隨著司風蛻變,因果被斬除,也就沒了去除因果的念頭。
沒想到。
這靈根居然也如此優秀。
朱韻腦海中不知為何,想起了那位肯定已經死了的倒霉師兄臨走前的場面,再度開口:
“長老,這李銳與顧長生還有袁定庭都頗有淵源,動手要小心。”
聽到顧長生還有袁定庭的名字。
盛道人眼中的精光才消散些許。
他雖然來此界不過年許。
大多時候還是在閉關,但也曉得那二人的厲害。
盛道人不免有些遺憾:
“可惜了。”
這方世界的強者遠比他預想的要厲害很多,天下武評之上的頂尖強者,即便是他也不得不認真應對。
更不用說他現在還是個殘缺身。
新皮囊人選尚需思量,謀定后動。
“嗯?”
走在街上的李銳只覺得后背一寒。
哪里來得陰風。
心中不由得警覺。
他特意多繞了好幾段路,確認沒有人跟蹤之后,這才來到一間開在偏僻處的商行。
“客官.”
正蹲在門檻無精打采的店伙計看到有生意上門,剛要露出職業化的微笑迎客。
笑容就瞬間凝滯。
就看到眼前這老者從懷中取出一塊寫著春風二字的鐵牌。
店伙計有些不敢置信:“您是李老爺?”
李銳點頭。
聽到李銳確認,店伙計張大嘴巴。
他在店里干了快八年,還是第一次看到商行背后真正的大東家,如何能不激動。
“老爺,快快請。”
店伙計當即領著李銳進了商行。
李銳開口:“你們掌柜呢?”
“掌柜在,我這就去叫。”
一邊說著,一邊把李銳領到商行后院一間雅致僻靜的小院中,這才陪笑著離去。
不多時。
一個國字臉、身材魁梧的漢子就來到小院中。
對著李銳拱了拱手。
“李大人。”
李銳也站起身:“馮大人,終于見面了。”
眼前的男人叫馮京。
是春風堂在巫國一個分會的掌柜。
雖說是他的手下,卻并不受他的管轄。
李銳輕笑:“鶴前輩可是瞞得我好苦,原來馮大人也是暗衛,直到前些日子我才知曉。”
馮京哈哈大笑:“李大人,并非有意要隱瞞,都是楊統領的安排,鶴前輩其實也并不知曉。”
不錯。
他明面上就是個不起眼小商會的掌柜,可其實是暗衛定山使。
與李銳一樣。
不過是借助商會的名頭掩飾身份。
真正的目的其實是追查一個謫仙人。
李銳也并非是真的游巫庭,是特地為了見馮京而來。
此次出使。
完成明面上的任務是一方面,另外一件事則是協助馮京,找出那個謫仙人。
李銳:“我這次可就是按鶴前輩的命令,特地來看看馮大人,要是有什么能幫忙的,盡管說便是。”
馮京搖了搖頭:
“李大人能幫忙安排這個身份,就已經是幫了大忙。”
“那謫仙人藏得極深,我到現在也是毫無頭緒。”
他嘴角掀起一抹無奈。
對此,也早在李銳的預料之中。
謫仙人是何等存在,哪兒是這般容易窺伺的。
要是真有線索。
早就上報給了朝廷,怎會還要他來多此一舉。
鶴千年叫他來,也不過是看看能不能有幫襯的地方,認了臉而已。
馮京此人倒是頗為爽利。
他當即就把自己曉得的情報都分享給了李銳。
“李大人,我潛伏在這巫庭,其實是為了追查當年先帝駕崩疑案,先帝并非病逝,而是死于仙禍。”
李銳微微瞇起眼睛。
此事,他已經從姜臨仙那里得知。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虞國圣皇才鐵了心要鎮壓行走世間的謫仙人。
馮京深吸一口氣:“五年前,咱們暗衛有個前輩獲得情報,巫國的上一任國主或許也是一樣,乃是被謫仙人所害,并懷疑與當年掀起仙禍的謫仙人是一人。”
聽到此話。
李銳心頭一驚。
巫國突然大亂,一切的根源都要追溯到上一任國主暴斃。
正值年輕力壯,卻突然駕崩。
都沒來得及定立新皇,這才導致巫國差點分崩離析。
根據暗衛卷宗記載。
那位巫國先帝,在位的時候似乎也極力推行鎮壓謫仙人。
與虞國的先皇情況何其相似。
馮京眼神變得凝重:“李大人,我懷疑此事或許與那紫金宮關聯很大,待你回清河之后,或許可以從紫金宮下手。”
李銳點頭:“多謝馮大人提醒。”
馮京輕嘆一聲。
“都是同僚,哪里的話。”
隨后臉上的笑容又恢復:“李大人昨日在大祭的表現真叫一個驚艷,說不得過幾年便成了地仙,到時候親自來坐鎮追查此案。”
李銳笑了笑。
心中卻不禁對馮京高看了兩眼。
大祭雖然不是什么機密,但馮京一個虞國人能這么快就得到巫國朝廷的情報,這可是大本事。
“不過是國主想要以我服眾罷了。”
馮京搖頭:“李大人可是破了記錄,這是大本事,我想學可都學不來。”
兩人又聊了足足一個時辰。
李銳這才離去。
回到典客署時。
恰好看到王侍郎正與聶思明還有袁雄聊著什么。
王侍郎見李銳出現。
連忙招手。
“李大人回來了,快快坐下。”
李銳剛一坐下,王侍郎就迫不及待的說道:“李大人,巫國國主已經在朝堂上下詔,與我大虞共同討伐逆賊。”
“恭喜王大人。”
王侍郎笑得是合不攏嘴:“李大人,這次可要多虧了你。”
李銳還以為王侍郎又要提昨日之事。
卻不曾想。
王侍郎說道:“我萬沒想到,李大人居然還和大巫有交情,此次若不是大巫力挺,恐怕至少也要拖個十天半月,大巫可是與我說了。”
“虞國有李銳此等天驕,吾放心。”
王侍郎特地模仿大巫的話語。
李銳嘴角一陣抽動。
‘這戲是不是過了。’
他已經猜到,這或許也是大巫給他獎賞的另外一部分。
這份情可不小。
他現在做武官,暫時還體現不出來,可要是以后轉為文官,光是憑大巫這句話,至少也能謀個三品閑職當當。
別人夢寐以求的前程。
他唾手可得。
‘大巫這人是真能處。’
晃眼三日過去。
這天。
春風堂在巫庭三個分堂最小的那處,門可羅雀。
店伙計如往常一般,打著哈欠準備打烊。
可就在大門即將閉合的時候。
一只有些干枯的大手穩穩將門沿抓住,無論店伙計如何用力,都無法撼動分毫。
店伙計不由得惱怒。
剛要開口。
就看到一個老道士帶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年輕女人走了進來。
如此怪異的組合叫店伙計一愣。
可正要開口。
就看到老道士對著他微微一笑。
只是看了一眼,店伙計就死了。
盛道人笑呵呵的帶著朱韻走向后院。
很快。
他們就看到正站在后院的馮京。
馮京感受到身后的異樣,猛地轉頭,當看到盛道人的瞬間,汗毛就根根立起,冷汗更是差點打濕了后背。
肉眼看到了這個老道士,可他卻完全無法感受到對方的存在。
這樣的人很強。
非常強!
馮京強行擠笑,正要開口。
忽然!
盛道人竟瞬間出現在他身前。
馮京瞳孔猛地一縮。
縮地成寸!
此時,盛道人穩穩抓住他藏在袖中的手,干枯的老臉上露出笑容:“小家伙,在我面前也要耍花招?”
只聽啪的一聲。
馮京藏在袖中的暗衛玉牌應聲碎裂。
他的臉上變成了徹底的驚恐。
就看到盛道人露出一口黃牙,用干啞的聲音說著:
“到此為止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