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
李銳從千鶴武館的后院走了出來,躬身行了一禮:
“鶴館主,那我就不多叨擾了。”
只見。
千鶴武館的館主鶴千年笑瞇瞇的負手站在院門下,擺了擺手:“對了,要是你見到姜臨仙,記得告訴他,老夫那日沒輸,那半招遲早要討要回來。”
“是,是。”
“前輩武功高強,不見得就比姜老弟要差。”
聽到李銳的恭維。
雖然曉得是故意討好,但鶴千年還是極為高興,特別是聽到那句老弟,哈哈大笑:
“你小子”
隨后說著:“放心吧,老夫來清河,無意插手買賣這些事情,不過是為了承侯爺的情罷了。”
“那晚輩就先告辭了。”
說完。
李銳就跨上已經停在門口的馬車,緩緩消失在黑夜里。
片刻之后。
他就回到了安寧衛參軍府。
剛跨進門,就看到石舟、周霆還有白靖三人翹首以盼,李銳微微一笑:“放心吧,鶴館主已經答應了。”
聽到李銳的話,三人這才長長松了口氣。
人是打了。
可萬一鶴千年要找他們三宗算賬,肯定是吃不消,所以大晚上的都守在參軍府,就等著結果。
李銳說是去見鶴千年,足足過了一個多時辰才歸來。
他們都差點以為李銳被鶴大宗師拍死了。
沒成想,那鶴宗師竟然不站在自己徒弟那邊兒,卻站在李銳這邊。
石舟不禁好奇:“李老哥,你還認識鶴大宗師?”
對于李銳,他是曉得家底的。
幾乎一輩子都呆在清河,實在想不明白,是如何能結識原來中原的鶴千年。
李銳呵呵笑了笑:“朋友的朋友罷了。”
朋友的朋友.
三人臉色更加古怪。
不過既然有鶴千年出面,便沒了后顧之憂。
他們忌憚的是千鶴武館,又不是歸云宗,何萬春是厲害,但他們三宗很快也會派先天武者來清河坐鎮,還真就不怕。
三人以為李銳是有袁侯爺的關系。
其實不然。
李銳能與鶴千年見上一面,靠的是姜臨仙。
準確說是邸報上的一則消息。
別人都在關注天下武評,李銳則是看到姜臨仙剛到京城,就與人打了一架,那人正是鶴千年。
鶴千年最后輸了半招。
而且早在聽到風聲的時候,李銳就已經托王理把鶴千年在安南鎮的卷宗抄了一份。
此人乃是個武癡。
既然是武癡,再結合鶴千年來到清河之中的種種舉動就不能做出猜測,他基本斷定,妖獸生意一事,鶴千年應該并不知情。
一切都是那位大弟子蕭羽的主張。
可要是僅憑此,就想要見到鶴千年甚至是說服對方,依舊不可能。
打了人家弟子,還要人家開心?
若他只是安寧衛的參軍,亦或者侯爺府的門客,鶴千年肯定是想都不想就會支持自己的弟子。
所以李銳去見鶴千年的身份是姜臨仙的老哥,理由就是老弟莽撞,特來道歉。
他被姜臨仙稱為老哥的事情在清河不是什么秘密。
鶴千年八成知道。
姜臨仙的老哥親自登門道歉,這對于鶴千年來說吸引力可太大。
果不其然,他真的見到了鶴千年。
然后就是替姜臨仙“賠不是”。
這瞬間給鶴千年老爺子捧得是飄飄然,那叫一個樂呵,整整一個時辰嘴角就沒下來。
咳咳。
畢竟用的是姜臨仙的面子。
事情可不就被擺平了。
說到底,是姜臨仙的面子大,而不是他李銳。
不過是借了勢而已。
李銳之所以敢借,除了與姜臨仙的交情確實夠深之外,還因為妖獸生意利潤的大頭都上交給了姜臨仙。
用一下,不過分。
至于為何不一開始就去找鶴千年。
則是存了殺雞儆猴的心思。
就是要讓城里那些勢力看到,千鶴山莊都吃了癟,其他勢力來了也一樣不行,否則日后要面臨的麻煩只會更多。
果然。
自打千鶴武館之事傳開后,城內要拜訪李銳的勢力就少了很多。
沒辦法。
肉就這么多。
李銳又不是神仙,能開辟出現有的商路就已經是竭盡全力,大巫給面子,可你要是把大巫的面子往死里薅,你看大巫還給不給面子。
所以妖獸生意,他一直都控制在一個合適的度。
別人做,他管不了。
但他的門路就吃這么多,再多一點兒就不會要。
這叫知足常樂。
李銳正在庭院中練刀,然后就看到院門外有身影走來。
“師父,我回來啦!”
劉鐵柱人還未到,嗓門先至。
才剛邁進院子第一步,就轉頭望向身后,說著:“你看我把誰給你領來了。”
隨后。
就看到一個熟悉的壯碩老者緊隨劉鐵柱走了進來。
鐵狂。
看到鐵狂,李銳一喜:“鐵前輩。”
鐵狂跟隨姜臨仙去了京城,他還以為七八年光景肯定是見不著鐵狂了,沒想到這么快又再見。
望了望氣派的宅子。
鐵狂咧開嘴:“李小子,出息了,都成了參軍,了不得。”
他當然曉得李銳做了安寧衛參軍一事。
來到清河之后。
他先是去了一趟之前的鐵匠鋪子,原本以為自己走了,鐵匠鋪就會回到原本的樣子,沒成想碰到劉鐵柱。
劉鐵柱死活要拉著他來見李銳。
見就見吧。
李銳趕忙快走兩步,來到鐵狂身前就是一拜:
“都是前輩教的好。”
鐵狂嘿嘿笑了笑:“你是自己悟性好,與老夫沒半毛錢的關系。”
雖然嘴上這般說著,但看樣子就曉得。
打心底的高興。
算起來,李銳和劉鐵柱都是他半個徒弟,徒弟成器,他的教的人也開心,至少證明沒有白教。
李銳這才好奇的問:“鐵前輩,仇已經報了?”
聽到報仇,鐵狂翻了個白眼:
“報個錘子的仇,血影老祖這廝不知得了什么造化,竟然突破了,成了二品大宗師,還打個錘子,就算把仙刀送給姜小子,也不是個兒。”
李銳一聽,暗暗心驚。
血影老祖竟然突破了。
那鐵狂怕是此生再無報仇的希望,看鐵狂的樣子也曉得,已經認命。
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姜臨仙身上。
畢竟神兵山莊建莊千年,一個二品都沒出過,都前無古人了,就也別把希望壓給后人。
鐵狂哼哼道:“我那師侄說什么莊內無人,偏要我這個老頭子來清河幫襯,這不就只能來了。”
李銳頓時恍然。
之前他就聽石舟說過,神兵山莊要派一個四品先天武者來清河坐鎮,現在妖獸生意已經得到身后宗門的重視。
沒成想,居然就是鐵狂。
還真是巧。
李銳:“鐵前輩,來都來了,何不如就住在我這里,神兵山莊哪兒我派人看著就是。”
鐵狂似笑非笑的望著李銳:
“咋滴,你這里的還有鐵匠鋪不成?”
片刻之后。
鐵狂望著李銳后院的大火爐、鐵鉗、鐵砧一應俱全,儼然就是個打鐵鋪的規格。
他一時間無言。
“你小子,還真整了個打鐵鋪在家里?”
“要是姜小子曉得你把他的宅子弄成現在這般模樣,肯定要砍你。”
鐵狂頓時樂了。
李銳嘿嘿一笑:“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既然我做了這參軍,宅子當然歸我處置,自打見過前輩之后,我對這鍛造之術是愈發著迷,所以就想著在家里置辦一套。”
“還真是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剛建好,您老就來了。”
鐵狂瞥了一眼李銳:
“你小子,少給老夫胡扯。”
“學了錘氣法如此久,連個鍛打都不會,還好意思說著迷?”
嘴上如此說,臉上的歡喜卻絲毫不掩飾。
李銳趁熱打鐵:“鐵柱,還不快來,給鐵前輩起火。”
“好咧。”
劉鐵柱應了一聲,興沖沖的就擼起袖子要點火。
不一會兒。
沖天的火光就在參軍府后院亮起。
望著鐵狂和劉鐵柱忙的一片火熱,李銳就曉得,鐵狂是不會走了。
后院的打鐵鋪當然不是專門為了鐵狂。
鐵狂走的時候他都認定再不會回來,又怎會花費大量心力請來云州的營造建了這間打鐵鋪子。
其實這間打鐵鋪是他為了給自己換兵器建造的。
正所謂好馬配好鞍。
藏鋒確乃好刀,但品階說到底只有六品,對于現在的李銳多多少少有些不夠用。
所以才想著建鐵匠鋪,讓劉鐵柱重新給打一把刀。
經過鐵狂的培養,現在的劉鐵柱已經有打造一把五品刀的底蘊。
只差練手的機會。
可打鐵鋪子才剛剛建好沒多久,沒等把劉鐵柱叫來,鐵狂就回到了清河,于是李銳索性就順水推舟。
現在看來,鐵狂對這鐵匠鋪很滿意。
至少短時間內沒有離開的打算。
當然,李銳可不是自負到覺得自己請人建的打鐵房能比神兵山莊的還要好,能留住鐵狂這個云州鑄兵第一人。
說到底還是鐵狂自己也不想見神兵山莊的那些人。
更傾向于呆在李銳家中。
打鐵房不過是給鐵狂的臺階而已。
李銳笑容滿面的走出后院。
鐵狂住在家中,不僅是安寧衛多了一尊鎮軍的大神,而且呆久了,李銳也才好舔著臉讓鐵狂給打一把趁手的兵器不是?
算盤早就打得噼啪作響。
敢如此“算計”,當然是因為與鐵狂的關系足夠親近。
否則鐵狂也不會舍去宗門的地盤不住,跑到他這參軍府來。
春去秋來。
巫國戰事起起伏伏,如今又有了平息的跡象。
戰事漸歇,兩國的貿易又變得火熱。
清河街道上外地商人的身影越來越多,一派生機勃勃之景象。
李宅,涼亭之下。
寧中天與李銳靠在躺椅上,悠閑自得。
“舒坦。”
寧中天愜意的用手臂枕著頭,微涼的秋風吹來,掃去最后一絲燥熱。
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時不時響起的打鐵聲。
“大哥,你真是厲害,神兵山莊的大長老不去自己的家,住進了參軍府。”
參軍府每天叮叮當當作響,這事情當然不可能瞞住。
李銳也沒打算瞞。
甚至在鐵狂住進府里的當天,他就差人去找了石舟。
石舟來了,然后被鐵狂劈頭蓋臉訓斥了一頓,又走了。
之后,就再也不敢過問。
鐵狂住進他的宅子早就在清河傳出去,引得不少人議論。
隨著時間過去。
也就漸漸習以為常。
清河人將這事當作李教習人格魅力的又一重要作證。
秋高氣爽。
秋天的天空看上去比其他時候要高一些。
寧中天望著湛藍的天空,想起一事:“對了,大哥,秋狩是不是要到了?”
李銳點了點頭:“嗯。”
聞言。
寧中天立馬坐直身子,雙眼發亮的望著李銳:“大哥,聽說咱們云州也要辦秋狩?”
李銳微微一笑:“侯爺是有這個打算。”
虞國以武立國。
太祖皇帝便效仿前朝大狩,將立秋定為大狩之日,于是乎民間就有了秋狩的說法。
所有的皇親貴族以及部分重臣跟隨圣主前往京城外八百里的天南圍場巡視習武,行圍狩獵。
那可是年輕俊杰展示武功的大好機會。
袁侯爺受封,按照禮法。
雖不用奔波萬里趕赴天南圍場,卻也需要在封地自行舉辦秋狩,以示對龍庭的衷心。
與安南侯情況差不多的,還有衛國公。
除此之外,其他的王公貴族都住在京城,自然是跟隨圣主前往天南圍場。
若說武舉是給寒門武夫的機會,那秋狩就是貴族還有武官的大好機會。
不然寧中天又怎會如此關心。
寧中天又問:“那秋狩的地方可確定?”
李銳搖了搖頭:
“此事尚要等侯爺定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