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牧空青聽到林墨和何飛的對話，神情之中流露出一絲滿意之色。
比起林墨的天賦而言，他更看重還有林墨的“情商”。
正如林墨所說，隨著劍院這幾年的“快速擴張”，導致劍院弟子也是良莠不齊。
許多劍侍并沒有純粹劍修的實力，卻得了純粹劍修的“病”。
什么效仿古修，動不動就向人問劍論法，什么仗著自己劍修身份，欺負同門弟子…
等等惡行，宗門高層難道看不到嗎？
自然不是的。
青山宗作為秦州修行界的“龐然大物”，各種天才修士層出不窮。
就算是最普通的雜役弟子，其實放到九道院之外的普通道院中，都是能戰勝九成九同階的“天才”。
處理問題不會以簡單的善惡來決定，而是要站在對于宗門道院發展的角度上來看待。
劍院擴招本身是宗門高層的決策，加上劍院本身就是青山宗的招牌專業，就算是需要處理，也不可能做得太過火。
說白了，要給主持這一事宜的三代弟子魁首賀連一個面子。
正因為如此，宗門高層也好、執法堂也罷，對于一些宗門內的惡件，才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直到林墨出手阻止插隊的事情，在論壇上爆發出來，徹底打破了這一僵局。
之后的發展無須多言。
眼下，何飛已經成為了“棄子”。
是賀連師兄對論壇上的輿論做出的妥協。
無論林墨和劍侍們的賭戰贏與否，這個結果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如果牧空青沒猜錯的話，今天過后，論壇上就會爆出大量關于何飛的“黑料”。
不管是他做的，還是不是他做的，都會在扣在他頭上。
而林墨作為擊敗“宗門惡霸”的天驕弟子，則是會成為青山宗的“新寵兒”。
何飛臉色蒼白無色，顯然也是想通了這一切。
可惜，已經遲了……
牧空青心中微微搖頭，對于對方卻沒有太多同情。
原因也很簡單，如果何飛純潔無暇，也不可能被推出來當背鍋俠。
宗門霸凌，制造輿論……多多少少應該都沾點邊才對。
話又說回來了。
林墨今天的操作，顯然已經看穿了這件事情的本質，這才讓人在論壇上繼續拱火，給劍院弟子制造輿論壓力。
迫使正在閉關的賀連，不得不提前出面同意賭戰。
“不愧是林師弟啊……”
牧空青心中暗暗贊嘆道。
周圍很多吃瓜群眾其實也是一頭霧水，甚至比剛開始何飛還要懵逼。
林墨沒有理會何飛，而是對著周圍弟子拱手道：“多謝諸位師兄師弟的捧場，咱們下次見！”
說罷，他就準備帶著楚綰歌離場。
牧空青卻笑呵呵地開口道：“林墨師弟，稍等片刻。”
林墨身體一僵，慢慢轉過頭去：
“大，大師兄，還有何見教？”
說完，他一拍額頭道：“差點忘了，剛剛潘鵬和我說過了，在我頓悟期間，多虧了大師兄和豐師兄出手相助，林墨在這里多謝大師兄出手！”
他恭恭敬敬地抬手作揖，卻看到牧空青擺手道：
“這都是小事，那種情況下，就算是隨便一位宗門弟子，我也會幫忙的，更何況是林師弟你！”
道院弟子之間，本身就要互幫互助。
就算青山宗內有諸如何飛、葉辰之流，可是大多數弟子和同門都是正常人。
丹院的大師兄，體院的單師兄，試煉閣的刁有才，雜役弟子潘鵬……
這些人哪怕有些人有小私心，卻也在正常范圍內。
就算是動不動給人貸款幾百上千靈石的刁有才，其斂財行為也沒有太過分。
起碼沒有聽到有人真的因為欠款太多，去跳登仙臺的。
青山宗的門風，大體還是好的。
牧空青笑瞇瞇地看著林墨：“林師弟，你的火法已然小成，是時候跟我進行下一步了。”
“還有下一步呢！？”
林墨眼角抽搐著。
“自然！”
牧空青笑著說道：
“我們就別浪費時間了，楚師妹，暫且借用林師弟一下，莊師妹那邊還等著呢！”
林墨有些疑惑：“莊師姐也在？她……啊！！！”
還未等他說完，只見牧空青大手一卷，便帶著林墨御風而起，朝著遠處掠去。
很快，兩人便消失在眾人眼中。
青山宗，凌劍峰副殿閣樓。
邢飛塵站在閣樓的入口處，瑟瑟發抖，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而面前的畫面，則是播放著林墨、楚綰歌，和主殿劍侍弟子們的戰斗。
從剛才的火棱錐鋪場，到火鳥展翅，再到楚綰歌收尾……
一幕幕的戰斗名場面，全都毫不保留地播放出來。
直到那一劍帶走了“殘血”的秦右，整個戰斗畫面才戛然而止。
隨后，一道溫和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楚師妹劍氣驚人，仙宮品飛劍果真名不虛傳，看來劍院十年后的三代魁首，已經有人選了。”
“不出百年，青山宗又會多出一名元嬰境的女子劍仙！”
“女子劍仙”不是嘲諷的話，事實上“劍仙”在靈墟界是對修煉有成的劍修的一種贊譽。
當然，也有相當一部分劍修，并不喜歡這種贊譽。
“晏師叔，真是收了一位好弟子！”
那名形若“幽魂”般的男子，一襲青衫的站在晏南風身前，表情和語氣都十分溫和地說道。
提起這個，晏南風的表情都是忍不住的笑意，擺擺手道：
“哎呀，說起來也是緣分使然，我當初下界招生的時候，一眼就把這小楚看上了。”
“小楚呢，也算是爭氣，隨便出手便輕松拿下仙榜狀元，我這才勉強同意收她為弟子，你是知道的，我這一脈非精英不取，幾十年都沒收過徒弟了……”
豐庚在旁邊蹙眉道：“不是我下界招生嗎？而且老師你過來好像是專門為了搶楚綰歌吧？”
晏南風：“……”
哪壺不開提哪壺，要不是當初你不頂用，我又何須自己跑一趟！？
晏南風沒好氣地瞪了自家徒弟一眼，然后尷尬一笑：
“呵呵，我是專門下界了一趟，不過是為道院多招攬一些人才，比如這個林墨，當初便是我主張特招的保送生。”
“為此，我還私人贈送不少貢獻值，以及一條2階靈脈，現在看來，還是很劃算的！”
“你說對吧？賀連師侄？”
若是讓外面的弟子知道，原來一直在閉關的劍院弟子魁首，竟然在副殿和晏南風等人，全程看完了剛才那場賭戰，一定會驚掉下巴。
而且，外人想象中的劍院主殿和副殿兩派的劍拔弩張，也未見半分。
現場的氛圍反倒是其樂融融，沒有半分火藥味。
賀連看著面前光幕上定格住的那張年輕英俊的臉，也認同地點頭道：
“這位林墨師弟，我也是早有耳聞。”
“在悟道崖便破壞了何飛和葉辰的計劃，我當初第一次聽聞時，卻沒有怎么在意。”
“沒想到這才進入宗門一月左右，竟然就能接連創下多項記錄，實非常人所及。”
“今日第一次見到，果真是少年英才，假以時日，必定是我青山宗的中流砥柱！”
賀連竟然堂而皇之地就將悟道崖，何飛算計林墨位置的事情說了出來。
這讓后面的邢飛塵身體猛地抖了抖，生怕對方的豐庚一言不合，在這里就對自家劍主拔劍相向。
不過想象中的畫面并沒有出現。
豐庚只是眉頭蹙起，并未動手。
晏南風更是神態自然，沒有半點反應，仿佛沒聽到那關鍵的一句話似的。
說話的賀連也是如此，最后還說道：
“所以，這場賭戰我輸得心服口服，十萬下品靈石的賭注，不日便會送來。”
晏南風客氣道：“靈石的事情本就是玩笑話，不當真，不當真！”
賀連卻搖搖頭，還是堅持地說道：
“不，既然是賭戰，那就愿賭服輸。”
他轉過頭看著身后的邢飛塵：“飛塵？”
“在的在的。”
邢飛塵連聲應道。
賀連淡淡開口：“今日就從我的賬面上抽取十萬下品靈石，給晏師叔送來。”
“不是我，給豐兒就行。”晏南風連忙說道，“哎呀，你也是知道的，這是你們小輩的事情，我不參與，我不參與。”
邢飛塵：“……”
你不參與就怪了！
也不知道誰剛剛在那里暗戳戳的提什么賭戰，還說什么賭小了沒意思……
邢飛塵在心里吐槽道。
不過賀連神情卻沒有半分波動，語氣還是那般溫和有力：
“好，那就打到豐師弟的賬戶上。”
還真要給啊……邢飛塵硬著頭皮道：
“賀連師兄，這，這靈石能分期打嗎？哪怕只是分期十年，也好……”
他的話戛然而止，只因賀連淡淡地暼過來一眼，說道：
“我不想說第二次。”
邢飛塵頓時冷汗直流，不敢再置喙一句，連忙拱手作揖：“是的，賀連師兄。”
晏南風只是笑呵呵坐在那里，全程沒有說過一句話。
這老狐貍！
邢飛塵在心中暗道，但更多的是煩惱。
賬面上一下子就要抽走這么一大筆巨款，不說之后的招生計劃會受到影響，就連賀連師兄本人的閉關，也會受到一定的影響。
要知道賀連師兄正在進行最后的沖刺，爭取要在明年的秦州大比上沖擊一個好名次。
但純粹劍修閉關這件事，是很燒錢的！
“也罷，你竟然硬要送，那就讓豐兒收下吧，回頭還給那些雜役弟子，順帶讓豐兒這個做師兄的，給師妹和師弟買點禮物。”
晏南風如此說道。
賀連笑著說道：“如何分配，是豐師弟的事情，我管不著。”
這句話也是一種表態。
無論錢給不給那些雜役弟子，劍院主殿一脈都不會再生事端，更不會去把這些錢要回來。
晏南風點了點頭，只聽賀連忽然話鋒一轉，道：
“這楚師妹和林師弟如此天賦，想必明年的道院大比，有機會為我青山宗拿下幾枚獎牌。”
晏南風哈哈一笑，說道：
“這兩個小家伙，這才進入靈墟界多久？明年道院大比滿打滿算，也就一年時間，能夠進入前二十，或者前五十就算不錯了，獎牌就不奢望了！”
這話還真不是謙虛。
事實上，飛升一年就能夠在秦州的道院大比之中，進入前一百，已經算是很逆天的戰績了。
賀連笑了笑，也沒有刻意在說什么，只是說道：
“明年不成，后年和大后年也是有機會的，楚師妹和林師弟都還年輕！”
晏南風看著他道：“你也才幾十歲而已，在我眼里，你也好，豐兒也罷，都是如朝陽般的小孩！”
身為劍院副院長，同時也是地元九州最早的幾批修士之一，年紀最小也有五百歲以上。
他自然是有資格說這話的。
賀連當然也沒有覺得對方在倚老賣老，只是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晦暗，搖頭道：
“豐師弟自然還算年輕，不過我的年紀在三代弟子中已經不算小了。”
晏南風聽到這話，呵呵一笑道：“賀連師侄，其實無需將潛龍榜名次看得如此之重，大道青天，爭的是滔滔不絕，而不是一時的輸贏。”
賀連拱手作揖：“多謝師叔指點，不過我已經和師傅說好了，明年是最后一次沖榜，若是失敗的話，便不再等了，直接閉關沖擊元嬰境。”
晏南風聽到這話，微微點了點頭，便不再此事上多言了。
就在這時，旁邊的豐庚冷聲道：
“明年，我們之間也必有一戰！”
旁邊的邢飛塵心中倒吸一口冷氣。
豐庚主動邀戰賀連師兄，這就相當于對劍院三代弟子魁首之位發起沖擊。
一旦豐庚獲勝，那就會取代后者，成為新的三代魁首。
屆時，劍院也會徹底變天。
賀連抬頭看向他，自然是聽出了對方的邀戰之意，輕笑一聲：
“哦？那就恭候豐師弟的大駕了！”
他的語氣泰然自若，絲毫沒有半分退縮之意，這就是三代魁首的自信。
哪怕面前的豐庚，曾幾何時號稱劍院近幾十年來天賦最佳，甚至要遠超他這個劍院魁首，且追趕得十分迅猛，但他依舊不懼半分。
大有一種我還在這個位置上，你就別想什么魁首之位了！
豐庚目光凝然地看著他：“我會的。”
晏南風在旁邊笑呵呵地看著這一幕，忽然說道：
“很好，這才是我劍院弟子應有的沖勁兒和傲氣！”
賀連聽出了話外之音，道：
“從今天起，賀連會約束麾下劍侍，還請師叔見諒！”
晏南風又擺手道：“都說了與我無關，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情，這話你無需跟我說。”
賀連也沒有多說什么，又寒暄了幾句后，這才抬手告辭，帶著身后的邢飛塵走下閣樓。
等到他帶著邢飛塵走出副殿范圍后，才轉過頭對著后者說道：
“剛才的話都聽到了？”
邢飛塵連忙點頭：“聽到了，可是那靈石……”
“既然聽到了，那就照做。”
只見賀連淡淡打斷了他的話，說道：
“在我出關之前，補足賬面上靈石的缺口，那群劍侍不是喜歡到處搞事、欺負同門嗎？剛好趁著這次機會，讓他們耗耗那些多余的精力，把時間用在正途上！”
邢飛塵聽到這話，頓時叫苦不迭。
整整十萬的下品靈石啊……
得！又要被當做黑心的“包工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