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兼顯道長的解釋,程心瞻沉思了一會。
引導之器他的第一選擇是劍,他現在有體劍「秋水」、飛劍「桃都」,正缺一柄法劍。
這引導之器既能接引雷霆,又能借天地之威施展雷法,正符合法劍的要意。
問題就是法劍要引導靈機、承載符紋,材質就不能差了,他現在手里倒是有些零碎精金,可那些都是用來喂養「秋水」的,用來鑄劍是遠遠不夠。
至于承載之器,他也沒什么頭緒。
“這個待我回去與師尊商量一下吧。”
他這么回答著。
兼顯點了點頭,“煉制法器確實不是小事,待你回去與溫山主說說吧。不過不要耽擱久了,最近春雷頻繁,你準備好后我就帶你出去一趟,剛好我離上次引雷也有三個月多了,身上雷霆玄機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
程心瞻點頭稱是。
“再與伱講講如何煉化雷霆。雷霆在天時,是不可琢磨之形質,如光,如氣,如銀,如液,但被我等引導落在器中后,便化成了漿液,我等稱其為雷漿。
“初服雷漿,要用非金之匙從承器里舀一小滴,先用自身的五行法力對其洗練,去除其中的狂暴之息,也是用后天侵染先天,這樣能把雷漿對肉身的損傷降到最低。
“然后要用到清涼膏,這清涼膏由決明子、金錢草、蒲公英、茵陳蒿等草藥熬制而成。若是開鼻竅,則直接把清涼膏抹上去,一天三次,過上兩三天,就可以吸食洗練后的雷漿了,要是開眼竅,則要用清涼膏潤眼個七八天,也是一天三次,然后再把雷漿滴上去。要是想開膽竅,那就要服食清涼膏,一天兩次,用時半月左右,再飲用雷漿,并引導入膽竅。
“這些竅穴若是用來存放雷霆,開辟后我們都統一冠名為雷宅。
“開雷宅的法子和辟府有些區別,辟府時引氣入體后運行周天,將靈氣煉化成法力,這是一個精粹的過程,再用法力沖擊臟腑。
“但開雷宅不同,你在書里應該也看到了,雷漿本就是天地間最為精粹的東西,你服食前用法力洗練后已經是削弱了其威能、破壞了其精粹,所以服食后不必再過周天了,直接用雷漿沖擊這些竅穴。
“雷漿沖擊竅穴后會破碎并逸散成氣,此時我們再調動念頭把這些逸散的氣運轉周天,化成法力,這個便叫做雷炁。
“等開宅之后,雷漿直接灌入宅中,此時便可調動雷漿運轉周天化成雷炁,一個周天的運行時間會比五行氣少的多,也精粹的多。”
程心瞻聽著心有感慨,這雷法修行與五行法倒是迥異。
兼顯道長這時問道:“心瞻,你可決定了以哪個竅穴為雷宅?”
程心瞻略作思索,眼竅不行,眼竅是陰陽殿,他不打算舍棄,至于膽竅和鼻竅倒是都可以,但就目前來看,鼻竅見效快,膽竅見效慢。目前有兼顯道長指點,可以先開鼻竅,以后自己酌情再看是否開膽竅。
“學師,弟子打算先以鼻竅為雷宅。”
兼顯道長點點頭,“首開鼻竅是初學者最多的選擇,也是最把穩的,第一雷宅早開,就早一步煉化雷炁,到后面再開第二、乃是第三雷宅也很方便。
“鼻竅合雷霆之聲,是有利于修行雷咒的,你后面多關注些。”
程心瞻稱是,記下了。
兼顯道長于是接著說,“其實開雷宅又以雷雨天雷霆炸響、雷漿叩宅的浪潮與雷聲相和時最為有效,不過擇日不如撞日,而且山主吩咐要快,所以我們也就不耽誤了,我這里存著現成的雷漿和清涼膏,管你服食十來次還是沒問題,就不必你再現花時間了,不過后面的就要你自己收集了。”
程心瞻沒想到還有這等好事,連忙拱手道謝。
“對了,破開竅穴的血肉壁壘,便是開宅,這個過程尤為痛苦,你要做好準備。”
兼顯道長提醒了一句。
程心瞻點點頭,他在經歷真煞沖穴后,已經想不出有什么痛苦比這更甚了。
隨后,他拿出一個小瓷罐,遞給了程心瞻,
“你回去后,用小匙把這清涼膏灌進鼻里,一天三次,鼻竅首先會麻,等兩三天后,鼻竅慢慢有清涼的感覺了,你再來找我,我教你服食雷漿。
“另外,你回去問問溫山主,你們法脈里有沒有關于雷炁的周天路線,有的話到時你就按你們的來行炁就可以,要是沒有,我再教你應元府的,山主既讓我教你,那傳授一些入門的周天路線應該也是沒問題的,當然,也只能是入門的。對了,再說一次,關于引導之器和承載之器要早些備好。”
程心瞻接過清涼膏,連連道謝。
兼顯道長又問,“你開頭一個問題引出了許多,那兩本書里還有沒有別的不懂的?
程心瞻道,“確實還有一個,就是那本《神霄服雷炁法》里,和內丹道一樣,很多竅穴都是用的代稱,但雷書借的是上古雷部里的樞機和職令之名,這些對應關系弟子還沒厘清,在小萬山書庫里也沒找到相關的典籍。”
兼顯道長拍了拍腦袋,“是了,還有這事給忘了!”
說罷,他起身去自己的藏書房里翻找了起來,然后遞給了程心瞻,書名是《雷府命理真義》。
于是程心瞻接過書籍,又帶上清涼膏,起身告退。
回到明治山,程心瞻沒有直接回無憂洞,而是去了藏竹碑處。
在竹亭里并沒有見到溫素空,不過他現在不僅僅只是小萬山的一個記名弟子了,他是這座山里唯二的活人,是正經的親傳弟子。而師徒之間又是道途上最重要的伴侶,是一方即便隕落,另一方還要尋其轉世投胎之人再續仙緣的,他現在有事請師尊幫忙或是相商實在再正常不過了。
所以他直接開口叫喊了起來,
“師尊!師尊!你在嗎?”
他話音剛落,一抹玄光不知從哪里飄了出來,飄進了竹亭里,溫素空現身了。
“拜見師尊。”
程心瞻行了一禮。
“心瞻,坐吧,你喚我何事?”
程心瞻還是坐在那個一直坐的蒲團上,開口道,
“師尊,樞機山的趙山主安排我在北極司誅邪署下學法,由兼顯道長做我的學師,今天兼顯道長說學雷法要引雷漿入體,便需要接引雷霆的引導之器和承接雷霆的承載之器,這個需要我自己準備。”
溫素空聽懂了,臉色甚至有了淺淺的笑意,說起來,這個徒弟太懂禮數,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張口。
“你想要什么?”
程心瞻還有些不好意思,腆顏說,“徒兒在外得了機緣,有了一柄體劍和一柄飛劍,想借著這次學雷法的機會煉一柄法劍作為引導之器,而承載之器徒兒沒什么頭緒,全憑師尊做主。”
“好。”
溫素空笑著答應了。
程心瞻沒想到這么順利,忙起身又行了一禮。
溫素空讓他坐下,想了想,她說,“我不修劍道,現在身上也沒有什么好的法劍,這個你還是去投劍山的劍庫里找吧,憑你自己的感覺去找。咱們明治山的小尸解丹能假死半甲子,是延壽和避劫的無上妙品,你拿去給看守劍庫的人,他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的。”
溫素空拿出一個羊脂玉丹瓶,手一松,丹瓶就飄到了程心瞻的跟前,他接過了。此時,他還不知道這樣一顆丹藥有著怎樣的價值,他也不知道其師尊對他的第一次張口和對他的劍道未來又是何等的慎重。
“至于承載之器,其實你現在的這具肉身就是最好的承載之器了。”
她笑著說,“不過你以肉身去承接雷霆確實又太矚目了一些,我來想想有哪些適合你吧。”
說完,她慢慢思索起來,不一會兒后,又甩出了好幾樣東西。
“這幾個材質尚可,承接雷霆應該都是沒問題的,你看看可有中意的。”
程心瞻抬眼去看,這空中飄著幾個東西,
一個古拙的紫皮葫蘆,暗紫色,又透著些許的深紅斑點,堪堪五六寸大,是一手剛好握住的大小;
一個漂亮的執壺,金胎掐絲琺瑯,還鑲嵌著梅蘭竹菊的小圖,高有十來寸;
一個青銅的酒樽,上面有蛟蛇盤繞,有三四寸高;
一個白色的象牙杯,質地溫潤,上面雕著仙女駕云的圖樣,和青銅酒樽差不多大。
“這里面都熔煉著小虛界,所以你不用在意外形上的尺寸,這里面最小的虛界空間裝上百十桶水都還是綽綽有余的。只是這些虛界空沒有洞石那般難得,這里面的虛界和大天地是直接聯通的,六極方位也是一樣,所以你正常放入和傾倒就可以把東西放進去或拿出來,不需要動用念頭”
程心瞻聞言很心動,都很心動。
發現徒兒只看盛具的外觀還一時拿不定主意,溫素空便又多說了一句,
“這幾個東西除了作盛器之外都還有其他妙用。四君子執壺里有三十二個獨立的小虛界,可以盛放三十二種不同的酒水,不會摻混,你只要動念挪動虛界靠近出水口,就能飲用到不同的美酒了,是我好友相贈。
“蛟蛇盤結樽里的虛界空間最大,應該能裝十井之水,裝滿水之后,又可以將十井之水煉化成一滴玄元重水,待樽里裝滿重水后,便是一件鎮壓之器,祭處迎敵便好似大山壓頂,是我從一處坊市中換來的。”
“仙女投懷杯有兩種的功效,第一為增香,你就是放白水進去,催動杯子煉化一番,不消半刻鐘,也能給你變成一杯佳釀。第二為化骨,要是把什么妖獸,當然,人也可以,放進去,此時催動杯子煉化,也是不消半刻鐘,就能將其化成一杯血水,是我絞殺一個魔頭后奪來的。”
“至于這紫皮葫蘆。”
溫素空看了一眼程心瞻,“它叫「現形」,也是好友相贈,本身是個養劍葫,里面有四個小虛界,最大的虛界是一方金砂界,是砥礪飛劍用的,另外還有三個小虛界可以盛放不同的酒水,用起來時也是動念挪動相應的虛界到葫口就可收放劍或是酒水,當然,雷漿亦可。”
聽完師尊說的話,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現形」。
溫素空笑著把另外三個收了起來,把紫皮葫蘆拋給了程心瞻。
緊接著,她又給出了一個丹瓶甩給了程心瞻,并說,
“這里面是百草潤肺丹,你下次再見兼顯的時候給他,算是我的謝禮,他若不收,你只需告訴他這是我的心意,與趙山主怎么安排他無關。”
程心瞻收下了,想起了兼顯讓他問的另一個事,他道,
“師尊,兼顯道長還問我,咱們明治山有沒有行雷炁的周天路線圖,問我是煉自家的,還是煉樞機山的,如果是樞機山的,那他只能教入門的。”
溫素空聽完回憶了一下,又掏出一枚玉簡甩了程心瞻,她說,“明治山倒是不修雷法,你師尊我,到第二境時鼻竅都沒開,后來被我另作他用了。不過你通玄師祖是雷法大家,你無事可常常去純陽殿找他,別看他是副掌教,平時也沒多少事,聽見了嗎?”
程心瞻點點頭,可沒事去去純陽殿……,算了,到時候再說吧。
“我不大懂雷法,更是未修過雷法,你手里這枚玉簡是我早年從一個上古洞藏遺寶里尋見的,是記載雷炁周天運行圖的,到手后就一直沒用過,都換了好幾個洞石了,你要是不提,我都快忘了。”
溫素空一下子想起來許多,那個洞藏還是與師弟一起下去的,當時有七八個人,進洞時各懷鬼胎,分寶時丑態畢現。這枚雷法玉簡被另一個人看上了,可當時自己就是看不慣他出工不出力還想占便宜的樣子,就咬定了要選這個對自己毫無用處的雷法玉簡,卻不成想數百年后它才重見天日。
“你回去自己看一下,要是用的上最好,用不上的話你就先學著樞機山的入門法子,然后我再去尋師祖給你要個好的來換就是。”
程心瞻接過玉簡,上面用雷篆寫著,
《雷車火旗搬運功》。
今天有些晚了,大家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