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小校的稟報,高陽公主目光朝一旁的劉若尋看去。
劉若尋也是微微一訝,道:“來找貧道的?”
小校點頭道:“來人是這般說的。”
劉若尋問道:“那人可有通報名號?”
“沒有通報名號。”小校說道。
劉若尋點點頭,旋即朝高陽公主拱手道:“公主殿下,這興許是貧道故友來訪”
高陽公主擺了擺手,說道:“觀主自去接待老友便可,這里已經無事了。”
“好,那就請公主殿下自便,貧道先失陪了。”劉若尋說完,便拜辭了高陽公主,轉身離開了三仙殿。
來到殿外,劉若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莊衍,他眉頭微皺,心中泛起一絲疑惑。
此人并非他的故友,甚至他此前都沒見過這個人,不過現下既然來拜訪他,那必然是有原由的。
而且劉若尋是修煉中人,自通望氣之法,只見莊衍周身祥光瑞靄,頭頂清光彌漫,這乃是仙家中人才有的氣象。
想到這里,劉若尋當即快步迎上前去,拱手笑道:“道友仙駕降臨,貧道有失遠迎,萬望恕罪。”
莊衍拱手笑道:“冒昧叨擾,還請道友見諒。”
“欸!”劉若尋笑道:“天下道門是一家,道友不必這般見外,請偏廳敘茶。”
莊衍道:“請。”
隨后劉若尋帶著莊衍來到了三仙觀內的偏廳之中,并親自為莊衍煮茶奉上。
“早就聽說終南山中的黃芽白雪最是清靈,今日一品果然非同尋常。”莊衍笑著說道。
劉若尋也笑道:“道友若是喜歡,不妨帶些回去喝?我這觀中還有不少哩。”
“哈哈哈。”莊衍大笑一聲,旋即說道:“好茶現喝就是了,何必夾帶。”
劉若尋微微一笑,放下茶盞后問道:“敢問道友法號名諱?”
莊衍笑道:“貧道俗名‘莊衍’。”
“咦?”劉若尋訝異地看著莊衍,其后問道:“倒是與天庭一位真君的尊名相同。”
莊衍笑著說道:“三界十方,同名同姓者何其之多,不足為異。”
劉若尋點點頭,道:“這倒也是。”
想那靈臺顯妙玉極真君乃是天庭大神,玉帝心腹之臣,怎么會來拜訪他一個山野修士?
劉若尋也沒有多想,于是開口問道:“莊道友此番到三仙觀,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莊衍抿了一口靈茶,然后對劉若尋說道:“只是貧道近來察演天機,發現三仙觀有些因果劫數,故而前來提醒一聲。”
“哦?因果劫數?”劉若尋疑惑地道:“是什么因果?什么劫數?”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莊衍說道:“自玄仙劫落定以來,天機混蒙不明,很多事情都看不清楚。”
劉若尋看了莊衍一眼,隨后便沉默了下來,端起靈茶抿了一口。
莊衍也沒有打擾他,而是自顧自地端起茶盞飲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劉若尋放下茶盞,又將煮好的靈茶給莊衍沏了一杯,接著問道:“道友既然看出三仙觀將有劫數,不知道友可有化解之法?”
莊衍道:“那只有道友離開三仙觀,離開終南山,方能躲過一劫。只要道友在,三仙觀也就在。”
劉若尋點點頭,拱手說道:“我與道友素昧平生,但道友卻肯前來通報劫數之事,實在令貧道感激不盡。”
說到這里,劉若尋又趕緊說道:“道友遠道而來,且不妨在這三仙觀中歇息一晚,待貧道思索一番如何?”
莊衍笑道:“也不遠,我就從樓觀臺來。”
“哦?”劉若尋肅然起敬,連忙拱手問道:“道友是樓觀臺高修?”
莊衍搖搖頭,道:“我并非樓觀臺弟子,樓觀臺掌教云中子是我好友。”
劉若尋瞳孔一縮,那樓觀臺掌教云中子可是‘太乙金仙’境界的大能,在整個南瞻部洲修行界都是威名赫赫的人物。
能成為云中子的朋友,眼前這位道友絕非尋常仙人。
雖然劉若尋無法確定莊衍的話是真是假,但客氣一些又不吃虧。
“原來道友竟是云中子掌教的朋友,小道真是失敬了。”劉若尋連忙拱手說道。
莊衍擺手道:“我與云中子雖是朋友,但并不借他威名。三仙觀將有一場劫數,我此來只是提醒道友一番,道友若是信我,就請盡快做出決斷。”
劉若尋一臉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后拱手說道:“多謝莊道友,只是這觀中還有三位娘娘的香火神像,貧道自不能貿然拋棄。”
莊衍說道:“不過三尊木像而已,只要你人在,廟可以重建,神像可以重塑,香火也可以重續,切莫因小失大。”
劉若尋一臉認真地說道:“道友言之有理,貧道記住了,當認真考慮此事。”
莊衍微微頷首,在將盞中靈茶飲盡后,便站起身來說道:“話已說到,貧道告辭了。”
劉若尋連忙起身道:“莊道友如不嫌棄,不妨今夜歇在這三仙觀如何?”
莊衍笑道:“修行之人天為被地為床,怎會嫌棄居室廳堂?只是樓觀臺中早已安排好了我的云房,我當回樓觀臺中落腳。”
劉若尋聽到這話,當即不再勸留莊衍,而是將他送出了三仙觀,并親眼看著莊衍駕云而起消失在了樓觀臺所在的方向。
劉若尋送走莊衍后返了回來,只見高陽公主手下的軍士已經開始在三仙觀外的空地上安營扎寨。
而高陽公主一行人則住進了三仙觀的客房之中,劉若尋在高陽公主前往客房休息的時候,來到三仙殿內查看了一番,卻發現這里面的貢品、香燭似乎比剛才多了許多。
劉若尋有些奇怪,好像高陽公主在自己走后,又對三霄娘娘進行了焚香禮敬及貢品供奉。
不過劉若尋并未在意,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莊衍所說的關于三仙觀劫數的話。
回到自己的云房之后,劉若尋先是運轉道法,手掐法訣演算了一番天機。
可以他的道行境界,自然是一絲一毫的天機都沒看到。
但這反而讓劉若尋十分不安,修行中人講求一個趨利避害,劉若尋在自己的云房內思索良久,最后回過神來,言道:“近日的確有些反常,終南山中平日祥和的氣氛也淡了許多,仙靈之氣變得稀薄,陰煞之氣卻濃郁了許多,且山中的仙禽異獸也多有狂暴者。如今又有大唐公主莫名其妙來到終南山尋人,正好落腳在我這三仙觀.”
想到這里,劉若尋心中已是極為不安,就連道心此刻也都‘突突’猛跳起來。
“不對,道心驚顫。”劉若尋道:“看來那位莊道友并非虛言,三仙觀的確有事要發生。”
劉若尋立刻從床榻上走了下來,上前打開窗戶朝外面看了看,山中天黑的早,此時外面已是一片漆黑,只有觀中的燈籠與觀外軍士們篝火燃起的火光在漆黑的大山中散發出光芒。
劉若尋沉吟片刻,隨后立刻做出了決定,說道:“不行,人挪活樹挪死,不管有沒有劫數,動一動也無妨。”
說罷,只見他飛快返回身來,將云房內所有重要物事全部收入芥子袋內,然后徑直前往了三仙殿。
一路上都是值守巡邏的軍士,劉若尋淡然從容地來到了三仙殿,然后關上了殿門。
他先來到供壇前,朝三霄娘娘的神像躬身揖拜道:“三霄娘娘恕罪,弟子為避劫數,只好冒犯了。”
說完,只見劉若尋快步上前,將三霄娘娘神像用紅綢系在一起,然后背在背上,用法力打開后墻,隨后直接背著三霄娘娘的三尊神像沖了出去。
只見劉若尋的身影幾個起縱便消失在了山林間,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就在三仙觀觀主劉若尋背著三尊神像連夜跑路的時候,在客房安歇的高陽公主已經進入了夢鄉。
在那夢境之中,高陽公主身體輕飄飄的,被一朵云彩帶著飛了起來。
高陽公主飛過高山,飛過河流,飛過大海,最后來到了一座靈光氤氳,仙氣彌漫的仙島之上。
仙島之上,仙光漫漫,靈氣騰騰,天空中有仙鶴異禽飛鳴翱翔,地上有珍奇異獸相逐奔跑。
琪花瑤草不謝,蒼松翠柏長青,碧水游龍騰金霄,仙島巍峨鎮海潮,真是仙家福地,人間妙境。
就在高陽公主看得目不暇接之際,天空中忽然涌來無邊祥云瑞靄,其后金光閃耀,仙氣垂空。
高陽公主急忙抬頭看去,只見那漫天祥云瑞氣之上,立著一位仙姿清妙,出塵脫俗,頭戴金云冠,身穿碧彩綾華仙衣的女仙。
那女仙目光清靈,正是立在云端注視著她。
高陽公主嬌軀一顫,急忙福身拜道:“大唐天子之女,封號‘高陽公主’,在此拜見上仙,不知上仙駕臨,未曾恭迎,請恕高陽失禮之罪。”
那女仙輕輕擺了擺手,隨后開口說道:“我知你是高陽公主,我乃三霄第三人,隨世感應仙姑‘碧霄’是也。”
聽到此言,高陽公主大驚失色,隨后又是一喜,趕緊俯身跪拜道:“高陽叩見隨世感應仙姑碧霄娘娘。”
碧霄淡淡地道:“今日你虔誠祈拜于我三人,是想尋得散落在人間的‘人皇之氣’?”
高陽公主聽到這話,心中立時狂喜不已,當即拜道:“是,還請碧霄娘娘慈悲,為小女指點迷津。”
碧霄目光凝視著高陽公主,許久沒有說話,高陽公主伏跪在地上,感受著這凝重的氣氛,雪白的脖頸上都滲出了一絲絲細汗。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中緩緩飄下了碧霄清脆悅耳的聲音:“好,準你所愿。”
這一聲如同天籟妙樂傳入高陽公主耳中,令她激動萬分,就連身體都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