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樓觀臺,客舍云房內。
莊衍聽完眼前終南山土地神的稟報,笑問道:“那碧霄從海外三仙島來到這終南山中,你可知她是為何而來嗎?”
土地神聞言道:“真君太高看小神了,似碧霄娘娘這般大仙,小神怎能知曉她的來意?”
莊衍笑了笑,其后朝土地神輕輕揮手道:“你先回去吧,若有什么情況第一時間向我稟報。”
“是,真君。”土地神躬身一拜,隨后化作一縷青煙遁入地下。
待土地神走后,莊衍也站起身來,只見他一步邁出,身形霎時消失在了云房之中。
不久后,莊衍的身影出現在了終南山東面的‘土龍洞’外。
土龍洞說是個洞,其實早已殘破不堪,洞府周圍也已坍塌,地上到處都是凹凸不平的碎石土坑。
據說三千年前這土龍洞內住著一條元載土龍,經常擅動地脈,震悚山川,導致終南山中常常地氣不寧,山水發災。
后來云中子出手誅殺了這條元載土龍,搗毀了其巢穴土龍洞,這才讓終南山變得安寧下來。
而眼前的土龍洞早已沒有往昔的崢嶸,就像是一座殘破的土丘,僅剩一點淺淺的土洞可供進山的人在下方避風躲雨。
莊衍站在土龍洞前,緩緩伸出右手,手心朝上,手指輕輕往上一招。
一瞬間土龍洞方圓百丈以內的地面都開始微微顫動起來,其后土龍洞前的地面突兀破開一道裂縫,一道幽溟靈光從地下飛了出來,落到了莊衍掌心。
莊衍目光一掃,只見這道幽溟靈光之中盤踞著一道真龍殘魂,正是那元載土龍的殘魂。
那元載土龍本就是此峰地氣所化,成了形體,得了靈智,最后修得了元載土龍之身。
只是后天無人引導教化,狂心未除,暴性未消,最后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云中子將其誅殺之后,那元載土龍已身死道消,只有一縷殘魂返歸地氣之下,匿藏了三千多年。
盡管如此,這一縷殘魂也沒了多少生機,最多再有幾百年就會徹底煙消云散。
只是現下被莊衍尋了出來,倒是另有一番用處。
只見莊衍右手托著殘魂,左手輕輕一指,先前從那黑龍身上取出來的‘炎火赤明炁’立時落到了那殘魂上面。
‘嗡’
隨著炎火赤明炁與那元載土龍的殘魂相融,霎時一道赤、黃二色神光閃爍起來,莊衍‘造生萬物’,只見那二色神光璀璨光明,在‘造生萬物’的力量下迅速煉化融合。
待得赤、黃二色神光合二為一,只見一面神旗出現在了莊衍手中。
這面神旗呈三角形,通體赤紅色,三邊有金色應龍紋熠熠生輝,神旗周身還泛著一道道赤明神光。
隨著那些赤明神光不斷凝練進入那神旗之中,須臾之后,三個耀眼的赤紅色大字出現在了神旗正中央:人王旗。
莊衍看著手中的人王旗,臉上露出一縷笑意,旋即他手執人王旗,走到那殘破的土龍洞內盤坐了下來。
盤坐下來之后,莊衍又施展‘造生萬物’,憑空煉出一桿神旗。
這桿神旗與人王旗一比,就顯得有些平平無奇了,只是散發著淡青仙光,旗面灰白色,正中央寫著一個大大的‘酒’字。
莊衍將人王旗插在自己的左側,又將那酒旗插在右側,接著便手結法印,持坐入定去了。
話分兩頭,卻說高陽公主與朱嫙一行人來到了齊云嶺上。
白云悠悠,松風陣陣,李淳風與袁天罡正坐在前方一株古松下的石頭上歇息。
二人一邊悠然地吹著清風,一邊談天說地,推杯換盞。
看到這一幕,高陽公主輕笑一聲,說道:“這二位倒是好雅興,出來采藥都還帶著酒。”
朱嫙目光朝李淳風、袁天罡二人掃了一眼,心中已然有底,這二人還只是肉體凡胎,仙骨不顯,很明顯還未證得地仙道果。
于是朱嫙便對高陽公主道:“此二人雖有些道行法力,但也不過是肉體凡胎,殿下為何要費盡心思找他們?”
高陽公主朝朱嫙問道:“仙長可會術演之法?”
朱嫙搖頭道:“我修煉的道法乃是‘靈空化羽’之術,并不通術數推演之道。”
高陽公主笑道:“那便是了,我尋這二人,便是想讓他們為我推演天機,尋得一物。”
“哦?”朱嫙好奇地問道:“何物?”
高陽公主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對著朱嫙比了一個口型,朱嫙身為地仙,一看到高陽公主的口型立馬就明白了過來。
人皇之氣,朱嫙心頭微訝,一個公主,居然要尋找人皇之氣?
想到這里,朱嫙不禁有些詫異,這明顯是取亂之道,碧霄娘娘為何要插手這種事情?
但很快朱嫙便拋卻了諸般雜念,碧霄娘娘要做什么事不是她一個小仙能置喙的,她只要聽命辦事就行了。
想到這里,朱嫙馬上說道:“殿下稍待,我這就去將二人擒來。”
高陽公主卻抬手制止道:“仙長且慢,這些高士都好清高,既然已經來了,還是先上禮節吧。”
朱嫙聞言,當即點頭說道:“先禮后兵,也好。”
說罷,只見高陽公主名身后一眾宮女手捧各種禮物,然后她命府中軍士在原地值守,自己則帶著朱嫙及那些宮女徑直朝著李淳風、袁天罡二人走去。
剛剛給袁天罡倒了一杯酒的李淳風忽然感到有些不對勁,風中似乎有些別樣的味道。
李淳風眉頭一皺,道:“道兄,你聞到風中的味道了嗎?”
袁天罡聽到這話,也用鼻子聞了聞空氣,接著疑惑地道:“沒聞到啊,什么味道?”
李淳風頓了頓,直到那一陣異香再次飄來,說道:“就是現在這個味道。”
袁天罡立刻扭頭朝著周圍空氣中聞了聞,當他腦袋轉向左后方時,整個人霎時一怔。
李淳風道:“道兄,這次可聞到了?”
袁天罡道:“沒聞到,但我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李淳風驚訝地朝袁天罡身后看去,然后他也看到了不遠處林間高陽公主一行人的身影。
“高陽公主?她怎么找到這里來了?”李淳風一臉驚愕地道。
袁天罡連忙站起身來,一邊收拾藥簍一邊說道:“不管她怎么找來的,肯定都是麻煩事,趕緊收拾收拾,我們換座山采藥。”
李淳風也趕緊收了酒葫蘆和酒杯,背起藥簍便與袁天罡跳下大石頭,飛快朝林間縱身落去。
“殿下,他們要跑。”朱嫙遠遠看到了李淳風和袁天罡,見二人有要逃跑的架勢,趕緊開口說道。
高陽公主一聽這話,連忙抬頭一看,果然那石頭上已經不見了二人的蹤影。
高陽公主心中一急,也顧不得什么禮數了,連忙說道:“仙長,快攔下他們。”
“好。”朱嫙點了點頭,旋即縱身飛起,只見背上一對透明的翅膀輕輕展動,須臾間朱嫙便已飛到了李淳風、袁天罡二人的面前,擋住了二人的去路。
袁天罡、李淳風立時停下腳步,隨即便聽朱嫙問道:“二位道友,要去哪里?”
李淳風道:“這好像不關道友的事吧?”
朱嫙笑道:“那就算我多管閑事了,怎樣?”
李淳風、袁天罡對視一眼,又飛快回頭看了一眼距離尚遠的高陽公主,然后便聽袁天罡朝朱嫙拱手道:“這位道友,我等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無仇無怨,俗話說做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還請行個方便,如何?”
“不行。”朱嫙說道:“今日二位道友哪里也不能去。”
“好吧。”袁天罡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請恕我二人無禮了。”
說罷,只見袁天罡忽然從袖中抽出一柄青罡劍,迎面便朝朱嫙刺去。
而一旁的李淳風也同樣抽出一柄巽風劍,抬手一擲便朝朱嫙飛射而去。
朱嫙見狀淡然一笑,對二人的攻勢毫不放在眼中,只見她手結法印,口中一聲輕叱,霎時一陣凜冽的旋風凌空刮去,‘嘩啦’一聲便擊落了李淳風的巽風劍。
接著朱嫙眉心放出一道仙光,筆直地打在袁天罡的青罡劍上,只聽‘嗙’的一聲,青罡劍‘嗚’地一聲被打飛出去,而袁天罡被人也被那道仙光給打翻在地。
袁天罡倒在地上,只覺血氣翻涌,法力逆行,臉色一陣蒼白。
“李道友,這人是個地仙,快推她!”袁天罡捂著疼痛的胸口朝李淳風說道。
李淳風聞言,立刻手結法印,隨后朝著朱嫙一聲輕叱道:“茫茫天地,不知所止。日月循環,周而復始。”
‘咻’
一道白虹剎那間自李淳風指印間飛出,瞬間落到了朱嫙身上。
只見那周身籠罩著仙光的朱嫙突然一個踉蹌,好似被人從背后猛推了一把,整個人完全來不及反應,直接往前一跌撲倒在地。
將朱嫙推倒在地,李淳風趕緊上前抓起袁天罡便往山下縱去。
此時朱嫙被摔得七葷八素,還沒從被推倒的情形下反應過來,忽然前方傳來了高陽公主的聲音:“仙長,他們跑了。”
被這聲音一驚,朱嫙立刻回過神來,猛地撐地而起,看著已經跑了很遠的李淳風、袁天罡二人,朱嫙二話不說,直接掏出了碧霄賜予她的那件法寶‘五火靈珠’。
朱嫙將五火靈珠往空中一拋,口中叱了聲‘去’,霎時只見那五火靈珠放出一道‘空中火’來。
空中火又叫‘燒空火’,乃行虛燒空之火,十分厲害。
只見那空中火一出,遠處的李淳風、袁天罡二人周身立刻騰起一陣熾烈的火光,隨后兩聲慘叫響起,二人直接從空中被火焰燒得跌了下去。
朱嫙立刻乘風而去,不多時便將燒得渾身漆黑,法力耗空的李淳風、袁天罡二人給帶到了高陽公主面前。
高陽公主看著眼前渾身焦黑,有氣無力,道袍破破爛爛的二人,當即拱手一禮拜道:“二位仙長,得罪了。”
“別。”袁天罡喘了口氣,隨后淡淡地道:“公主殿下的禮我們可受不起。”
李淳風也說道:“公主殿下,我們可不是什么仙長,這位道友才是仙長。”說著便看向了朱嫙。
高陽公主聽出了二人語氣中的不滿之意,于是便道:“本公主是誠心想求二位道長一事的,但二位道長一見我就跑,本公主也沒有辦法,只好出此下策,得罪之處,還請二位道長海涵。”
聽到這話,袁天罡不禁皺眉問道:“公主殿下這般鄭重其事,不知要讓我們做什么事?”
高陽公主微微一笑,隨后說道:“實不相瞞,我想請二位仙長幫我算一算,那散落世間的另一道‘人皇之氣’現在何處?”
“人皇之氣.”
聽到這四個字,袁天罡和李淳風同時吸了口氣,二人飛速對視一眼,隨后便聽李淳風道:“公主殿下,你的父皇便是這世間唯一的人皇,哪里還有什么散落世間的另一道‘人皇之氣’呢?”
袁天罡也搖頭擺手說道:“此事我等實在是聞所未聞!”
高陽公主臉色不變,依舊微微笑道:“二位道長不必裝了,尤其是袁道長,你叔叔袁守誠當初既能算到下雨的點數,致使涇河龍王觸犯天條被殺,那你自然也不會差到哪里去,應能算到另一道人皇之氣的所在。”
說到這里,高陽公主朝朱嫙看了一眼,隨后笑容愈發濃烈,“這里是終南山,我雖不修道法,但也知道這里風水不錯,二位道長覺得呢?”
李淳風和袁天罡再次對視一眼,然后袁天罡說道:“公主殿下,事關重大,可否容我二人商量一下?”
高陽公主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朱嫙。
朱嫙抬手便朝李淳風、袁天罡身上打了一道仙光,封印了二人道法,然后朝高陽公主點了點頭。
高陽公主這才點頭說道:“好,二位道長請吧,只是不要走太遠了哦。”
二人點了點頭,然后便走到了距離高陽公主一行人十多丈外的一棵樹下。
李淳風道:“聽她的口氣,要是我們不幫她推算人皇之氣,她就要殺了我們。”
袁天罡點點頭,道:“這女人有點狠,但也很蠢,居然敢打人皇之氣的主意,這東西是她能染指的嗎?”
“那眼下怎么辦?”李淳風問道。
袁天罡想了想,旋即笑道:“你我乃是修道之人,要懂得趨利避害,既然她想知道人皇之氣的所在,那我們就給她推算一番,至于她有沒有那個命,就不關我們的事了。”
“好。”李淳風點頭,同意了袁天罡的觀點。
于是二人返回了高陽公主面前,拱手說道:“公主殿下,我二人可以聯手推算那道人皇之氣的所在,只是我二人能力有限,只能負責推算天機,卻無法幫殿下取得那人皇之氣。”
高陽公主還沒說話,朱嫙便開口說道:“這不要你們操心,你們只管推演天機就是。”
高陽公主聽到朱嫙的話,也點了點頭,道:“好。”
李淳風、袁天罡于是便讓朱嫙撤去了封印,并在朱嫙的監視下恢復了一些法力,接著便開始就地布置道場,然后盤坐下來,開始為高陽公主推演天機。
只見二人不斷變化指訣法印,就連道場中的旗令符咒也飛速變幻著,二人身上也籠罩著一層朦朧神秘的光芒。
不知過了多久,二人的指訣法印忽然一止,其后周圍道場上的旗令符咒也立時落定,他們身上朦朧神秘的光芒也迅速變得清明起來。
看到二人收了法力睜開眼睛,高陽公主立刻按捺不住地問道:“有結果了嗎?”
李淳風、袁天罡同時點了點頭,高陽公主霎時激動萬分,急忙問道:“在哪里?”
其后,李淳風、袁天罡同時開口說道:“自此往東九百九十里,終南山土龍洞,人皇之氣‘炎火赤明炁’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