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朗朗,風雷震蕩。
霍法王凌空無敵,姜云仙神秘縹緲。
這兩位都是當世巨頭,幾乎站在玄門之外,能夠窺見那門戶中的一絲光景,了望純陽無極的境界。
可就在此時,又一道元神沖天而起,出現在兩大巨頭的面前,卻是這般的年輕,這般的飄逸。
“張圣!?”
霍法王的元神聽著這個名字,竟是不由動容。
他心念急轉,捕捉著眼前這道年輕元神的氣息,配比著游離在虛空中神魔圣胎的余味。
“那是什么人?”
林見月抬頭,看著天空,看著那突然出現的元神,忍不住失聲道。
霍法王乃是白鶴觀副觀主,天下盡知,威名難敵。
玄宮之主更是無為門三宮之一,高高在上,掌握權柄。
如此兩大巨頭之爭,什么樣的人敢擋在他們中間!?
“別說話。”
此刻,張凡面色驟變,猛地抬手,示意林見月噤聲,他元神啟動,雖然不敢靠近天空中那三道元神附近,卻也不愿意放過一絲一毫。
那道年輕的元神,讓他生出了極為親近的感覺。
“張家的人……我明白了,張靈宗果然生了兩個崽子,十年前,龍虎山下的那個孽種不是你……”
霍法王雙目之中,精芒爆射,似如萬劍激蕩,似要將眼前這個年輕人看穿。
“我就說古往今來,同世之中,唯二練成神魔神胎的異種怎么會這么容易就死了?”
“偷天換日,當真是好算計。”
霍法王眸光冷然,十年前,那一家子死在龍虎山下,他原本就持懷疑態度。
只不過當時牽涉各方太多,都是言之鑿鑿,尤其是張靈宗的那個孽種,墜入大夜不亮劫數,眾多高手趕到,將其誅殺。
那個孽種死在了一眾高手面前,這是不爭的事實。
可是如今,張靈宗沒死,那個孽種也沒死。
非但如此……
“他沒死,你也活了過來……”霍法王沉聲道。
“如此說來,當年在北張封神立像的人是你,繼承南張法脈的也是你……”
霍法王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那年輕元神聞言,嘴角微微揚起,朗聲笑道:“晚輩不才,忝為南張之主!”
僅此一言,氣沖霄漢,引得蒼云悚然,驚雷霆震蕩。
一道道璀璨的電光劃破蒼穹,將那道年輕元神映襯得神偉非凡。
“南張之主!?這一脈還沒有徹底斷絕!?”
江南省道盟總會之中,樓鶴川蒼老的面皮猛地顫抖,渾濁的眸子里爆射精芒,看著天空中那道年輕的元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神仙世家,南北之爭,這是道門一段黑暗的過去,也是無人愿意提及的一段過去。
“南張之主!?”
天空中,霍法王的元神不由冷笑:“你們這一脈還有多少香火?不過還剩下大貓小貓兩三只而已。”
“香火萬年,不如心燈一盞。”年輕的元神淡淡道:“此身光明無量,何愁道不通神?”
“哈哈哈,道不通神?好大的口氣,難怪南張一脈凋零至此,只怪你們不識天數,逆天而行。”霍法王大笑道。
“小鬼,就算張靈宗在我面前,也不敢放此狂言,你又算什么?”霍法王眼睛微微瞇起,看著眼前這道年輕的元神,透著一絲譏誚。
蒼風勁起,云霧涌動。
那道年輕元神微微一頓,旋即笑道:“他如果在這里,不把前輩屎打出來算前輩拉的干凈。”
話音剛落,一道恐怖的氣息自霍法王元神之中沖天而起,密布的陰云在狂涌,震蕩的雷霆在閃爍。
此時的天象,便仿佛這位無上高手的怒火。
人心即天心,人怒即天怒。
這便是天師妙境,天人合一,舉手投足都有莫大神威。
“乳臭未干,胎毛未退,也敢在本座面前放此狂言?”
霍法王的聲音驚天動地,回蕩在玉京市所有修行者元神之中。
這一刻,眾生惶恐,但凡元神覺醒之輩,腦海中都浮現出一尊奇異恐怖的形象。
那是一尊無上偉岸的存在,身披法袍,負有四臂,各持法器,周身有火焰纏繞,如那天公震怒,便要焚滅世間諸相。
糾糾怒中生玄妙,悠悠天地大法王!!!
“元神法相……霍天師在玉京市這般顯現法相,怎么可以?”
樓鶴川目光顫動,聲音都變得極不平穩。
道者九境,也唯有修煉至第八境觀主階位,才能修出元神法相,顯現諸方玄妙,成為那萬中無一的異數。
然而,元神法相,非同小可,便如同天賜神通一般,一旦顯現,便會引起深遠的影響。
就如同蝴蝶效應一般,牽一發而動全身。
甚至于,許許多多的普通人都可能有所察覺,他們的性命也會受到波及,從此命運改變。
有些甚至承受不住那無形中的波動,大病一場,身患絕癥,精神出現問題都有可能。
“樓老,師叔既然動手,便是百無禁忌。”宋云起的眼中泛著別樣的光彩。
霍法王在他們眼中便是如神明般的存在。
事實上,江萬歲總掌道盟,日理萬機,白鶴觀平日里的大小事務都是霍法王在主持。
正因如此,他在白鶴觀弟子心中有著極高的威望。
如今,天師怒火已起,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平息的。
人心即天心,天公震怒,眾生也不過螻蟻,萬物也只是芻狗。
“這樣搞是會出事情的啊。”
此刻,即便是這位江南省道盟總會的會長也感到了一陣無力,他除了自顧自地呢喃輕語,似乎再也做不了什么。
“霍法王,你當我是擺設不成?”
就在此時,一陣凌厲嬌喝猛地響起,從剛才起便沉默不語的姜云仙動了。
這位玄宮之主,不動則已,動則天地變色。
激蕩的風雷在她元神周身肆虐咆哮,卻難以落及分毫。
尋常元神避之唯恐不及的天雷,似乎對于這位玄宮之主也產生了忌憚和恐懼。
姜云仙的元神仿佛化入一片云霧之中,剎那間,一座古老宮殿的虛影緩緩升騰,如呈天地之間,如橫汪洋之上,玄玄渺渺,霞光萬道,一片霧靄如沸,好似人體丹田。
“元神法相,氣海玄宮!”
這一刻,所有人盡都動容。
無為門祖庭道觀的中軸線上,分有三座宮殿,恰應人體上中下三處丹田。
泥丸元宮,神府絳宮,氣海玄宮。
道書丹經上說,若得三宮存金丹,白日飛升列仙班。
此三宮,涉及成仙之秘。
正因如此,古往今來,無為門中,但凡三宮之主,必是當世頂尖高手。
此刻,姜云仙也顯出元神法相,恍若一片氣海玄宮,震天動地,與那糾糾法王遙遙相對,恐怖的氣息彌漫在玉京市的上空。
在普通人眼中,不過是天氣驟變,暴雨將至。
可是在修道者的眼中,那可怕的氣壓幾乎要將所有人的元神吞滅碾盡。
這便是天師之威。
“玄宮之主,你以為你擋得住我?”
霍法王的聲音如驚雷滾滾,浩蕩八方,巍峨的法相四臂齊動,揮舞著手中法器,金色罡風激蕩,回旋在蒼穹之上,每一道都恍若天劫,生生壓向氣海玄宮。
嗡……
姜云仙巋然不動,神秘宮殿赤霞萬丈,與那金色罡風碰撞在一起,掀起的波瀾如同翻江倒海,幾乎輻射了整座玉京市。
“啊……”
玉京市深處,一位老者盤坐在床榻之上,不過元神窺伺,卻因為承受不住這等余波,直接元神寂滅,化為烏有。
“師傅,師傅,你怎么了?”
旁邊,一位青年看著神壇上的燭火忽然熄滅,趕忙上前查看,卻發現他的師傅早已是氣息微弱,身體也漸漸僵硬,一身血氣都在逆流,唯有心口處還有一團暖洋洋未曾散滅,如同植物人一般。
此刻,但凡修為較弱之人,敢以元神關照,便是這樣的下場。
兩大天師斗法,哪怕是余波潺潺,也是浩蕩如潮,普通修道者的元神根本承受不住。
至少也得是高功修為,才能窺伺一二。
“天師之威,常人不可知見,所有人不得元神關照。”
江南省道盟總會內部,樓鶴川一聲狂吼,提醒著眾人。
宋云起,紀還山目光熾烈,仰望著霍法王的神威和風采,不愿意錯過一絲一毫。
他們知道,霍法王出手,這一趟便不會白來,堂堂玄宮之主,若是被生擒帶回上京市,光是想想便讓人激動不已。
“霍法王,你怕是會錯意了,我沒有想過要擋住你,他既出面,便要將你斬絕于此。”
突然,姜云仙的聲音變得凌厲非常。
萬丈赤霞中,那道年輕的元神終于再次走了出來。
“就憑這個小鬼?”霍法王凌空冷笑。
“還請前輩赴死。”
話音剛落,那道年輕元神一步踏出,剎那間,一股恐怖氣息沖天奪觀,神秘且可怕的虛影在他身后升騰,不同于元神法相,那道身影如同寺廟里的神佛泥塑,周身香火繚繞,身后竟有九道神光忽隱忽現。
祂目光漠然,如坐天宮,無情地俯瞰著人間紅塵,低視著蕓蕓眾生。
“這是……”
“封神立像!?”
眼見這一幕,張凡的雙手忍不住地緊緊握起。
他在三尸道人的記憶中曾經見過,那是龍虎張家世代相傳的不世靈法。
凡是張家血脈,都可以參加封神大醮,在那神秘的儀式之中覺醒此無上法。
凡身雖在紅塵中,卻立神像立虛空。
朝朝暮暮猶不死,萬古無雙大神通。
當年三尸道人天資絕代,卻遭祖師所棄,不能封神立號,只得空名,才有了后來種種,反出龍虎張家。
這是屬于龍虎張家嫡系弟子的無上大法,封神立號,覺醒了本命神像,才有自己真正的名字。
就像張靈宗,他的本命神像便叫做大靈宗王,意為萬靈之長,諸法之宗。
這在張家諸多封神道號之中,可算上品。
此時,那道年輕元神竟是顯現出自己的本命神像。
天空中,霍法王終于流露出一抹凝重之色,他看著那道年輕元神,看著那道本命法相,一字一句,從唇齒間吐出。
“南張之主,九真圣王!”
到了此時此刻,他終于正視起眼前這位年輕人來。
天高地闊,古往今來,不得不說,這是一道異種,年紀輕輕,道法已成,就連南張的法脈都傳到了他的手中,真正成為了那南張之主。
“霍法王,當年殺我南張門人,也有你白鶴觀。”
突然,那道年輕元神一聲暴喝,聲音沉重,隆隆如驚雷橫貫長空,再也不似方才那般溫和如風。
仿佛這神像一成,他便是這天,便是這地……
便是這天地神佛!
便是這神通無量!
“道統之爭不是意氣之爭,伏尸萬里,血流成河,從來都是你死我活。”霍法王眸光寒徹,冷冷回應。
“你們不死,便會有很多人要死。”
“那你也去死吧。”
那道年輕元神一聲凌厲呼喝,身后那道虛無的神像動了,九道靈光顯化,隨之衍化殺伐。
“殺!”
姜云仙凝聲輕語,氣海玄宮的法相更顯絕妙,她身形縱起,便有赤霞萬丈,與那道九真圣王比肩而立,罩向了霍法王的元神。
“哼!”
霍法王的元神未曾言語,只是一聲冷哼,那恐怖法相撐天踏地,四臂齊齊揮舞,寶劍生光,魔杵顯威,靈鈴聲起,黃旗招搖……
“天師……這才是那至高妙境啊!!”
張凡仰頭,看著眼前這一幕,什么道法紛飛,什么靈術玄妙,在這樣的大勢面前,在這樣的境界之下,似乎都不值一提。
踏入這般層次,已非紅塵中人,仿佛完成了生命的躍遷,達到了更高的維度。
這才是所有修道者追求的境界。
九真圣王縱起九道神光,氣海玄宮祭出赤霞萬丈……
四臂法王晃動四大法器。
諸相紛飛,光怪陸離,三道恐怖的聲音在虛空中碰撞在一起,蕩起一陣極為刺目的白光。
這白光落在修行人的眼中,似那黑暗中初生的一縷真陽,雙目不能開,天目不能見。
一陽初生,天地反而至黑。
“快來看,日食了。”
就在此時,街道上有人看著天空,疾聲高呼。